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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與未來 - 24 - 榮耀血冠 Bloody Crown of Honor

作者:雨燕Sylvia│2019-10-13 00:29:43│巴幣:0│人氣:57
  ……在那個時候,所有人都認為就這樣結束了,那個軍政府還受不受國人喜愛其實已經無所謂。挺身對抗敵人需要勇氣,但走上戰場可是另一層境界的勇氣,當許多原本鼓動著重新恢復軍事對抗的人們看見了這等情況時全都噤聲不語,所有人都失去勇氣了。

  新聞與廣播不斷放送著訊息,卡尼亞斯的艦隊在領海上巡迴是件很可怕的事,那艘航空母艦更是挑戰著海上霸權的象徵。肯瑞瑪遲遲沒有做出幫助守護北洋島的回應,我們只能孤軍奮戰,但沒有任何一個將領膽敢出面扛起這個責任,任由敵人在我們的眼皮底下撒野、叫囂。我對這個政府失望透了,北洋島人民不僅不自由、還要被自己不喜歡又沒才能的人們統治,他們現在連保護國家的尊嚴都沒有了。

  全國突然進入了緊急狀況,但並不是因為卡尼亞斯人,而是有某個中隊擅自起飛。雖然政府極力否認,但有不少人看見了實情,那是被稱為黑魔鳥部隊的菁英中隊,在這個時候是種對士氣的打擊──所有人都認定他們打算叛國、向敵人輸誠,再也沒有比這更糟糕的事了。

  沮喪只持續到由混凝土製成的假彈打中了卡尼亞斯航空母艦的艦島為止,它們先是意圖降落在船上,卻在最後一刻拉升;從天而降的石塊將戰機打傷,卡尼亞斯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黑魔鳥中隊大肆作亂,卻找不到任何反擊的理由,甚至有人當場被掉落的假彈打斷了背脊。它們灰頭土臉、被這場無煙硝的「演習」給當成白癡一樣耍得團團轉,有人說黑魔鳥中隊是瘋子所帶領的,但我不這麼認為。

  我那時還很年輕,也像其它人一樣期望著國家重振榮耀的那一刻,路爾德‧蓋納森滿足了我們的願望,無論是北洋島人或是卡尼亞斯人全都只有一個問題:他究竟是誰?

  ──《走向輝煌》卡勒司‧馬洛,著

  瑪迪斯衝進那個小電梯,猛捶了樓層的按鈕,他看見李蘇克踩著那名維安人員的胸口、將他壓倒在地上。門關上了,電梯中的燈光很暗,他覺得有些不穩,似乎整個黑塔都在震動,他思索了幾秒,按下所有的按鈕,如果有人打算在低層逮他,這可以讓他們浪費掉很多時間。

  越下方的樓層肯定越危險,黑塔會派出所有人手來防堵他離開此地,無論如何,他們絕對不能得到海伍德的遺產。總之,逃離黑塔的計畫肯定是行不通了,即使從黑塔往下跳,在墜落之前的時間也幾乎久得足夠泡上一壺咖啡,他知道一直有某些人在注意自己在黑塔之中的行動,但為了不被自己給發現,上層很顯然是唯一不受監視的安全之處,如果還想繼續周旋下去,那麼就必須使出那些人想不到的手段。他懷疑海伍德可能尋找過某個能夠完美的暗殺掉路爾德的方法,但卻不知道路爾只是演出一場詐死的戲碼以求在新政府底下生存,或者只是另一個冒用那個名字的騙子。

  無論是哪一個,都令他感到作嘔。

  羅瑞爾對路爾德‧蓋納森的擁戴讓他感到十分不愉快,現在他已經有足夠的理由指出路爾德之所以在他面前暗示海伍德罪名的原因,而這很可能是北洋島在這二十年間一直沒有對他的身分起底、公諸於大眾的理由。他開始出現一種想法:自從路爾德與他見了面開始,所有的事件都是一連串的計謀,即使是桑可看起來可以自圓其說的贖罪也只不過是將他困在這裡的好理由。他不明白的是為什麼黑塔容忍羅瑞爾待在裡頭,這個與政府總是唱反調的人來到這裡對他們一點好處也沒有,除非他們能有個辦法讓他永遠閉嘴;儘管羅瑞爾認為「路爾德」仍在尋找擊垮卡麥隆政府的手段,但阿瑪迪斯可不這麼想,他們全都只是一丘之貉。

  無論如何,他暫且消失在電梯之中了,在那之前他還可以多拖延不少時間,他現在需要時間。

  但這一切全讓路爾德看在眼裡。

  急著離開的阿瑪迪斯沒有注意到「人員休息區」的電梯門上方多了一組很小的監視器,並且用燈的外型做為掩護,他偷偷摸摸的進入長廊,並期望莎拉‧崔斯勒此時在這裡,但通常不會有那麼幸運。然而,此時的一切就向早已經決定好一樣,準備出門的莎拉正巧推開了門,差點與阿瑪迪斯撞個正著。

  莎拉愣住了,她完全沒有意料到阿瑪迪斯會在這個時候來找她,她收集了幾份報告,打算到楊先生那裡去,或許先繞到所長辦公室多打探點消息。

  阿瑪迪斯停了下來,他拍了拍自己的深色上衣,依然穿著看起來有些邋遢的長褲,一副精神萎靡的模樣,看起來比徹夜爛醉的羅瑞爾更加糟糕。那把手槍被塞在左邊口袋裡,看起來有些突兀,身上的衣著看起來幾乎千篇一律,無論是什麼時候,莎拉都認得那個風格,黑塔裡有很多不修邊幅的科學家,但像阿瑪迪斯一樣永遠不改變形象的可說是十分少數。

  莎拉打扮得一身黑,短袖西裝外套下搭了白色緞面的襯衫,尚未遮到膝蓋的裙底是兩條套了黑色膝上襪的腿;一雙高跟鞋踩在腳底,看起來跟她吊在耳垂上的綴飾一樣黑得油亮,右肩上掛了個裝有金色扣環的暗色漆皮包。她露出驚訝的面孔,對於這個「不速之客」的到來感到詫異,又或者是個額外的驚喜。

  他瞇起雙眼,短暫地思索了幾秒,莎拉看起來跟自己一樣意外,這讓他原本打算在黑塔的偏僻角落中拖延時間的計劃生變。他知道梅爾史東只要幾分鐘沒有向戴瑟局回報,很快的就會有大隊人馬來追捕自己;黑塔肯定感到很意外,依照梅爾史東的行動來看,他們根本就沒考慮到自己會反擊或逃脫的可能性,而他們也十分清楚,只要死守住大門,就沒有任何離開的可能性。

  「嘿!」她撥弄著頭髮,面帶笑容的問道:「你是來找我的嗎?」

  阿瑪迪斯樂於接受這樣的巧合,他那總是顯得很刻薄的神情上擠出了一點微笑,他大概很難再碰上這樣的好運了。莎拉看起來正巧要出門,她的裝扮依然亮麗動人,如果黑塔內召開一場選美大會,那她是很難錯失任何名次的。

  「現在是了。」

  他移動腳步,走過電梯出口的長廊,並在她面前停了下來,那道看起來老舊而失修的小門在他身後緩緩關上,還發出刺耳的嘎吱聲。他覺得有些可笑,其它人覺得那部電梯越危險越好,他現在也成了黑塔上層的幽魂,如果他消失在這裡,也只不過是件微不足道的事,一點價值都沒有。

  海伍德是揚名世界的學者;阿瑪迪斯卻只是個出現在電視上的死人。

  莎拉看起來很欣喜,她將右手食指抵在自己的唇上,艷紅的指甲油是目光的焦點。「噓,什麼都別多說。」

  她伸出抹著艷紅指甲油的細長手指撫摸著他的頭髮,有點亂、卻挺乾淨的,與前幾日那看起來有點油膩骯髒的感覺大不相同;她靠近了阿瑪迪斯掛著鬍渣的臉頰,冷不防輕輕的一吻。一抹唇印停留在上頭,看起來像是蜜桃的顏色,香甜而可口,那是如蜜糖的感受,令人難忘。

  他看著莎拉的臉,一句話都沒說。

  「這讓你有什麼樣的想法?」

  「我不想多廢話,『路爾德』正準備派人來逮我。」

  「路爾德?」她感到莫名其妙。

  「戴瑟局現在的實質管理者,我不在乎那該死的傢伙是誰,反正就是這麼叫他的,」他懶得去跟莎拉解釋得太多,況且這不會有什麼好處,那些人現在只會對自己不利而已,「很貼切吧?不過我衷心期望妳不是路爾德的超級粉絲,羅瑞爾聽到會很不高興──不,會吵著要來跟我打場架。」

  「我不懂,」莎拉搖了搖頭,說:「戴瑟局和國防部有什麼關係?」

  「妳在開玩笑嗎?國防部要的一切與『別人的國防部』所要的東西不都是從這裡頭造出來的嗎?」

  這話說服了她,她點了點頭,臉上掛了明白的神情,「他們作夢都想不到你會在這裡的,」莎拉有點緊張、卻又展現出興奮的樣子,看起來似乎並不關心有沒有可能被發現,「桑可不會搜索到我這裡來,你可以安全的待上好一陣子。」

  是啊,除了羅瑞爾以外,他想。阿瑪迪斯還不打算對她說得太多,而且莎拉之所以這麼做肯定只有一個理由:她認為報酬將會遠遠超過必須付出的任何風險。換個角度來想,即使黑塔裡頭那個傢伙是貨真價實的路爾德‧蓋納森,那麼所作所為肯定不會比傳言之中好上多少,甚至會更加糟糕、更加可怕。

  就算是個冒牌貨,那麼行為也一樣卑劣至極。

  他跟桑可一樣,都該替自己的行為負責,阿瑪迪斯的心底始終燃燒著那股細小的恨意,在黑塔總算露出它的真面目以後,這樣的想法就逐漸蔓延開來了。他們逼死了海伍德,如今還想出賣自己,別說是戴瑟局,整座北洋島都虧欠他們父子倆;這些實情不會被知道,外頭愚昧的群眾什麼都不知道,他們只會討論路爾德到了這個年代是不是還受到歡迎,卻根本不在乎在他們身上所發生過的事。

  莎拉一直盯著他的臉,他始終好奇那雙淡藍色隱形眼鏡下的瞳孔究竟是什麼顏色,「搞什麼?」

  「你們幾個沒鬧出什麼不愉快吧?」她問道。

  「我跟李蘇克很好,沒事。」

  她不明白究竟是什麼造成了阿瑪迪斯在態度上的細微轉變,莎拉牽起了他的手,踏著愉快的腳步拉進自己的房中,並且關上了門。他們倆的身影映在監視器的鏡頭中,浮現在陰暗的角落,座位上的路爾德見狀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微笑,這太容易了,阿瑪迪斯的動向完全依照著自己預料之中的步調進行,他什麼事都不必多做,只要等待著收網便可以;這是一場棋局,當所有環節都在正確的點上時,什麼都不用管也可以讓它自動進行。

  「我知道你會到哪去。」

  ※※※

  數輛黑色的長禮車緩緩駛進國防科技研究所的大門,車頭上插了各色國旗,有肯瑞瑪、卡尼亞斯、伊索爾、納亞普、克蘭弗、曼吉爾與利茲巴洛,清一色是這個世上的工業與經濟強國,又或是所處洲別上的強大國家。車隊經過了寬敞而筆直的大路,兩側的工廠、研發大樓和實驗室的規模就像是一座城市,親身來此時體驗到的比在螢幕或報紙上要壯觀多了。黑塔就在道路的盡頭,處於整個戴瑟局的核心,這是遠從海面上就足以看見的巨大、雄偉地標,它的頂端甚至足以深入雲層。

  趙飛雲是個年不過五十的領導者,不僅僅是在卡尼亞斯,放眼各大國也是最年輕的一個。他有著強烈的意志力與企圖心,亟欲改變卡國成為前所未有的超級強權,目前他只成功了一半──他穿著素色的深灰西裝,黑色頭髮剪得很短,腳上的皮鞋擦得閃閃發亮,在來到北洋島的當晚他就聽說了東海艦隊遭到殲滅的消息,雖然這是個嚴重的損失與戰爭藉口,但他還不想這麼早利用這張王牌。

  車輛停在黑塔附近的停車場上,這裡連草坪都修剪得很整齊美觀;趙飛雲下了車,踩在草地上,他以凌厲的眼神審視著北洋島的經濟命脈,心中在想著別的事情。他是卡尼亞斯人,幾乎沒有任何卡國人不對這片土地抱有著美麗的憧憬,北洋島令人又愛又恨!艾牙納斯的陰霾天氣與氣候與這裡大相逕庭,北洋島市擁有著卡國人很難體會到的海洋氣息,一座鄰近海洋的超級都會,幾乎每一棟摩天樓的頂端都可以看見遠方的碧海藍天。

插著肯瑞瑪旗幟的車子停在旁邊,走下來的是身材高大、灰髮藍眼的約翰‧克拉克,他的深色外套下搭著藍襯衫與紅領帶,嘴上叼著「黑茉莉」雪茄、吞雲吐霧的,他移動著灰色的眼珠打量了趙飛雲,並且伸出手。

  「東海艦隊的事我感到很遺憾,肯瑞瑪聯邦會協助三大先進國高峰會的盟友。」

  趙飛雲回握,克拉克總統看起來很友善,但他心底卻不這麼想。克拉克的手掌厚實又沉重,雖然他們不是第一次握手了,但這卻是最為尷尬的一次,在這種狀況之下,不出言辱罵與諷刺是件相當困難的事,他知道克拉克有他自己所擔心的事,同時也有讓他開心得要命的事。

  趙飛雲笑不出來,他可是在場承負了最大壓力與痛苦的人。

  「這種時候,我們就是『盟友』了?」

  「一直都是。」克拉克明白此刻的彆扭與趙飛雲的言下之意,在這種情況下,維護三大先進國高峰會之間的關係才是首要之舉,「無論是調查或協助的工作,肯瑞瑪聯邦都會不遺餘力,我承諾會將這件事查個清楚、嚴懲肇事者,無論是哪個國家導致這次的慘劇,都必為此付出慘痛的代價。」

  「是啊,滿嘴好話的約翰,」後方傳來冷漠的異國嗓音,這名中年女人緩慢而咬字清楚的說:「肯瑞瑪聯邦轄下任何一個州別就擁有毀滅一個小國的力量,你連國民兵配備的戰鬥機都堪比其他盟邦的火力程度,說想要抓出禍首,只怕沒人敢不承認自己是禍首吧。」

  「我相信您到這裡不光是忙那些與伊索爾無關的事,而是想討論該怎麼得到鄰國的不凍港,好讓妳的潛艦可以自由進出北極海吧?」克拉克笑咪咪地望著她,要不是早已明白彼此的作風以及銳利帶刺的話語,羅尼柯娃幾乎會相信他是誠懇的在與自己打著招呼。

  她穿著一身黑,無論上衣或褲子都是,北洋島比較起極北的氣候實在可以稱得上是暖和,在所有領袖之中,她是唯一在隆冬下依然穿著薄衣服的人物。羅尼柯娃早已準備好了,她在談判桌上可以盡情耀武揚威,尤其是軟弱的卡麥隆甚至光是看到她那頭黑長髮就會敗下陣來,當浮現那幹練而精明的深邃面貌以後,就會逃之夭夭了。

  「那可真糟糕,肯瑞瑪的不凍港『們』,噢!都是幾個世紀前在各國的殖民地手中強取毫奪的呢!所以這叫做『獨立』與『革命』是嗎?」她哼哼冷笑。

  「真可惜啊,肯國的獨立過程是很精采,但伊索爾沒趕上這場盛宴,那時候我國的大將軍正馳騁沙場,打得伊索爾帝國的皇室四處逃難呢。」波維爾‧杜蘭德冒了出來,他略有皺紋的臉上掛著一副大眼鏡,嘴角堆滿笑容。身為擁有最多豪華與奢侈品的生產國別,杜蘭德的衣著似乎也是在場者中最為高檔昂貴的,光是領口的商標就可以買十件同樣規格的他牌服裝,這是上流人士們樂此不疲的。他穿著棕褐色大衣,搭了件黑襯衫,窄管深色長褲與充滿了設計質感的雕花皮鞋讓自己看起來更像是個來度假的富有雅痞,而不是參論政務的元首。

  「好久不見了,克國佬。」克拉克吐出一口煙。

  「看起來事業做得挺大的啊,肯國仔。」杜蘭德不甘示弱的回應。

  「你們還是不懂得相互尊重,是嗎?」弗萊德‧費德里希插嘴,他是衣著看起來最為樸實的人,身為機械與工業大國的領袖,同時也是經濟強國之一的領袖,衣服用料看似一般平凡上班族的他多了一絲平民氣息。他想表現出務實的模樣,這是他於國內爭取選票的好牌,但看起來像是的窮學生的紊亂髮型也讓他的那頭金髮飽受批評。

  「對於一個兩度挑起戰爭,該為數百萬人命負責的族裔,我願意跟他坐在談判桌前吃一樣的菜色就是最起碼的尊重了。」波維爾‧杜蘭德傲慢的答道:「你該剪頭髮了,曼吉爾大元首。」

  羅尼柯娃不給面子的哈哈大笑起來,費德里希對此並不意外,比較起來,伊索爾人反而更討厭曼吉爾人,而忽略離自己較無地緣關係的克蘭弗。他悶哼了一口氣,盡量不去在意杜蘭德總統的冷嘲熱諷,比較起來,克拉克可就務實多了。

  「伊藤泉也到了。」克拉克向駛近的車輛揮了揮手,前端插著納亞普國的旗幟。

  卡國領袖轉動他的頭,略顯不悅的看著那輛黑車緩緩減速,並且停了下來。走出來的是個略顯矮胖的男人,標準的黑外套與白襯衫,中分的髮型讓他的臉看起來更圓潤了;伊藤泉面帶微笑的向所有領導人鞠躬,包括了瞪視著他的趙飛雲,他也只得禮貌性的回禮。如果撇開其餘領袖表露在外的狡詐與針鋒相對的辛辣言詞,以禮貌文化揚名國際的納亞普人才是他真正的眼中釘。

  「見到您們真高興。」伊藤泉跨步走向他們,伸出雙手緊握克拉克與趙飛雲的手,「希望這次的盛會也能圓滿結束,締造多贏的局面,這才是我們要的共同利益。」

  「哪裡,我們也會確保彼此的密切交流與合作。」克拉克也點頭鞠躬,伊藤泉見狀也將頭壓得更低,兩人幾乎開始比較起誰能將腰桿給折得更彎。克拉克投降了,滿臉通紅的挺直腰,而伊藤泉則笑嘻嘻地看著他。趙飛雲擠出一抹微笑,試著不要讓作嘔的表情過度浮現,他實在是很想把自己的鞋子塞進伊藤泉那張腫臉上的大嘴裡。

  趙飛雲討厭納亞普人,幾乎每一個卡國人都討厭納亞普,他們也討厭侵略過自己祖國的伊索爾,偏偏伊索爾人在面對肯瑞瑪那趾高氣昂的模樣時又與己方站在同一陣線。他不喜歡在場的所有人,但在卡國的成長過程裡,人們還是會有這樣的觀念:世界上最好的產品多半是來自那些國家,高科技產品來自肯瑞瑪、機械與汽車來自曼吉爾和納亞普;伊索爾曾經扶植過他們各式軍事科技與高性能發動機,至於克蘭弗直到這個時候依然是國人旅遊的第一首選。

  有所不同的是,現今的卡尼亞斯已經逐漸成為一股龐大得足以與肯瑞瑪相抗衡的力量,人口與土地的優勢是最大的後盾。肯瑞瑪還欠他們一屁股債,那得全國不吃不喝好幾個月才還得完,但肯國人根本就不在乎這一點,即使舉債度日也是得有「資格」的,而他們具有這個資格。

  他白了叼著雪茄、看起來總是若無其事的克拉克一眼。

  以前,那些建國的前人教誨他們:富人的資源藉由掠奪他人而來。在他還小的時候,商人是整個國家之內最為卑賤、最不該生存在社會上的階級,神聖而受尊崇的則是農民與勞工。在那個當下,他萬萬想不到卡尼亞斯會在幾十年以後會與肯國「貿易」,並且成為世界上最大的「商人」。

  「別在乎他們,三大先進國高峰會的核心成員們有自己的事要忙,那些嘴皮子的把戲只是在浪費時間,」約翰‧克拉克將雪茄夾在手指上猛烈地甩動了幾下,「在這個緊要關頭可沒時間讓我們交相指責。」

  「克拉克總統認為該怎麼處理?」趙飛雲擺出溫和的姿態,但眼神則凌厲的盯著克拉克的雙眼。

  「北洋島不想得罪奈瑞,因此不會在檯面上公佈資訊,不過就肯瑞瑪的利益而言,這是種嚴重的冒犯。我們不會接受任何不實與沒有根據的指控,在資訊明朗化以後,你再慢慢思考該怎麼做,我們有的是時間。」

  「克拉克,我們的世界正在邁向深淵。」

  「這個世界本來就是個深淵,我們在一艘破船上苦中作樂。」他吐出一口煙,繼續將「黑茉莉」塞進嘴裡、吞雲吐霧。

  「還要搶奪船上的鍋碗瓢盆以及油燈。」他悄聲說。

  約翰‧克拉克顧自的抽著雪茄,像是沒聽到那些話一般,他來回踱步,踩到通往黑塔大門口的華麗紅毯上。臉上的表情說明了對於還沒有人出來迎接這件事感到不怎麼高興,以往在國會召開的會議總是有豪華的排場與迎接儀式,他不明白為什麼北洋島把這屆的領袖會議搞得如此窮酸,甚至遠不如一個地方性的政治會議。隨扈及維安人員只是待在兩旁站著,看起來也不知道該做些什麼,只是愣在那裏等待。又有一輛車來了,扣除了不願出席會議的阿索克‧阿培茲,來的應該是利茲巴洛的卡門‧安東尼奧,車上的綠底旗幟說明了這一點,克拉克輕輕點了點頭。

  「上次開會的時候,趙飛雲先生還沒當上主席呢,」波維爾‧杜蘭德以不識相的態度向趙飛雲搭話,對他來說,克國人說肯瑞瑪語的口音是很難聽的,僅次於沒有捲舌音的納亞普人,雖然克蘭弗語是很受歡迎的「浪漫」語言,但他卻感到很討厭。

  「真可惜,你在我這年紀的時候應該還在痛苦的奮鬥。」

  「那不是痛苦!」杜蘭德以中指推了眼鏡,「奮鬥只是一種過程。」

  「那真是恭喜你了。」趙飛雲語調平淡、面無表情。

  他哼了一口氣,自討沒趣的轉身走開。

  「真遺憾發生那些事情,在會議之後,希望趙主席可以撥冗談談防禦協定以及鋼鐵出口的問題。」費德里希見縫插針的靠近了他,並且帶著畢恭畢敬的神情,「如果有興趣的話,也可以商量潛艇訂單的事情,如果水面艦需要自保,擁有潛艇可以讓海軍感到更加安心。」

  「別用這種字眼,說得好像是潛艇一手造成的。」正在與安東尼奧握手的克拉克不太高興的轉過頭來。

  「什麼潛艇?」羅尼柯娃哼哼冷笑:「先進的神奇科技有一部份在北洋島人手上,另外一大部分都在肯瑞瑪人手上,你要說是開發出了第二代『海雀』也說得通啊!而且你們又不是只有三大先進國高峰會這個核心,跟納亞普的共同防禦協定又不是簽假的。」

  「各位親愛的偉大領袖們!」伊藤泉笑嘻嘻的開了口:「不用擔心,我國憲法規定不能主動侵略,咱們還是不要太過虛偽的好。」

  卡門‧安東尼奧一句話都不說,趙飛雲猜想她是不屑和那些自負的領袖們做太多接觸,利茲巴洛與大多數的國家沒有太多糾紛,她幾乎是個離群索居的樂土,但她也和卡國一樣,是個還沒有徹底被現代化的地區。安東尼奧的小麥色皮膚讓她的臉乍看之下應該要與利國人所號稱的一樣熱情好相處,但她臉上的表情卻否定了這個說法。

  這些人都一樣,全都一樣冷漠,與自己一樣。

  東道主並沒有讓他們等上太久,一切就像是計劃好的一樣,在那些無謂的爭論剛告一段落後,黑塔便派人前來迎接了。走出黑塔大門的是北洋島國會議長艾倫‧塔米西,在北洋島人之中,他的身材算是相當高大挺拔的,綴飾著細微垂直白條紋的深藍色外套讓他看起來很有氣勢,徹底是個掌握大權的重量級人士的模樣。他掛著一副笑臉,褐色頭髮細心的梳理過,雪白而整齊的牙齒在唇後顯露,眼角旁的魚尾紋不甚明顯,卻更加深了艾倫的形象。

  「竭誠歡迎各位領袖們的大駕光臨,我是北洋島國會議長艾倫‧塔米西。」他鞠了個躬,兩旁列隊歡迎的儀隊們跨步從黑塔內走出,正門上方貼著大大的「第二十三屆三大先進國高峰會」字樣,他們穿著黑色的整齊軍服、戴著軍帽,手上戴了純白的手套。北洋島很久沒有擺出這種帶有軍事體系色彩的陣仗了,趙飛雲冷冷的看著這一切,心裡十分清楚明白,會議在黑塔召開是有理由的,但只有艾倫出來迎接可就不怎麼正常,在這種場合應該要聚集所有高官與政府要人,並且有多不勝數的媒體在旁環伺才對。

  最重要的,就是沒看到卡麥隆。

  「北洋島領袖呢?」杜蘭德擺出獐頭鼠目的嘴臉:「還是你已經篡位了?」

  「杜蘭德總統。」克拉克說。

  「見到你真高興,塔米西議長!」一個箭步衝上前去的是伊藤泉,矮胖的身體還差點在黑塔前那淺色的石製階梯上滑跤,他急忙站穩並且握住艾倫的手,鞠躬哈腰,「希望本屆會議也能順利舉行、圓滿落幕,您辛苦了。」

  艾倫微笑,輕拍他的背脊,其他領袖面面相覷,也不再多廢話的上前與之打招呼。混亂終於暫時打住,雖然艾倫什麼都沒做,但領袖們至少不再相互爭吵了,他看著每張不同的臉孔,這些人來自四方、有各自的考量,甚至說話都有各自的口音。他也注意到,唯一一個緊盯著自己的雙眼,視線未曾移開的就是卡國國家主席趙飛雲。

  「為什麼在這裡?這裡離市區的旅館有段路。」杜蘭德問道。

  「這裡風光明媚、視野又好,如果黑塔是棟豪宅,我可是會不顧一切的買下來。」艾倫露齒而笑,如果他不是以國會議長的身分站在此地,或許會有人把他當成一位推銷房地產的業務員。「各位可以看見遠方的景觀,往遠方的建築與港灣看去,上方透出的就是赫赫有名的黑石島,那漆黑的玄武岩峭壁儘管寸草不生,但島上的森林可是有不少獨特而稀有的物種。黑石島象徵的就像是黑塔的精神,在這裡擁有的是世界最一流、最獨一無二的科技,戴瑟局的黑塔不僅僅是首屈一指的開發重地,同時還是各國先進技術交流、頂尖人員培訓的場所。」

  「你該說的是『黑塔象徵的是黑石島的精神』才對吧?」杜蘭德竊竊私語。

  「有什麼關係?至少比克蘭弗首都那破舊的老鐵塔要壯觀得多啊。」羅尼柯娃插嘴,他則氣得吹鬍子瞪眼。

  艾倫只瞄了他們一眼,不去注意那些私下的小吵鬧,領袖們雲集此地可不是單純為了鬥嘴好滿足自己的心理而已。他們各懷鬼胎、有自己想要獲得的利益,他隨歷屆總統出席過很多次會議,早已心知肚明,其中已經成功連任的肯國總統克拉克與連當了三屆的羅尼柯娃早就是熟悉到不行的老面孔,尤其是後者更令他感到極端的厭惡。

  嗨,婊子!雖然他心裡很想這麼說,但嘴上還是保持著高規的禮貌:「羅尼柯娃總統也喜歡這裡,真是令人感到開心。」

  「是啊,但如果這裡沒有北洋島人和卡尼亞斯人的話會更好。」她卻一點面子都不給。

  他尷尬了笑了笑,趙飛雲則陰沉的看著羅尼柯娃,在這種情況下,底子裡暗潮洶湧的卡國與北洋島倒是站在同一邊的。

  「歡迎你,趙飛雲主席。」艾倫以卡尼亞斯語向他問候。

  「謝謝,塔米西議長,希望不會節外生枝。」

  「居心叵測。」杜蘭德插嘴吐出了他所學會的幾句卡國話,便立刻切換為口音濃厚的肯語,「我也是聽得懂的。」

  「算了吧,您連自家的克蘭弗語都說不好呢。」趙飛雲冷不防開了口,以令人驚訝的標準口音克語回嘴。杜蘭德被嚇了一跳,只能默默的看著他,又老又皺的眼皮不斷眨動。

  一直在憋笑的費德里希終於笑出聲來,他一直在期待杜蘭德出糗的模樣,這讓他氣得滿臉通紅。聽不懂任何外國語的克拉克只覺得莫名其妙,只是愣愣地看著微笑的伊藤泉,至於羅尼柯娃則是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們,橘黃長捲髮、一身墨綠衣飾的安東尼奧更是死死的閉著嘴,像個徹頭徹尾的啞巴。

  利茲巴洛人選了個腦殘當總統啊!他想。

  「暫且忘掉那些不愉快吧!」艾倫微笑著說:「我們可是有很重要的事要宣佈,不過在宴會開始之前,在會議室已經替各位準備了簡報。」

  「所以,你還沒回答的是卡麥隆總統呢?」說話的是羅尼柯娃,當她望向艾倫時,他繼續以笑臉回應,「他應該不用你的陪伴才出席會議吧?」

  杜蘭德立刻哈哈大笑起來,克拉克低咳了幾聲,他才識相的閉上了嘴。

  「北洋島最高領導人正期盼著各位的大駕光臨呢。」艾倫字正腔圓的宣布,並轉身跨出腳步,頭也不回的往黑塔內移動。各國領袖你看我、我看你,最後是克拉克率先走了進去,他的隨扈與杜蘭德跟上;費德里希與伊藤泉及兩者的人馬隨後,留在原地的只剩下羅尼柯娃、趙飛雲與安東尼奧。

  「妳們在等些什麼?」趙飛雲問道。

  「我對這樣的排場感到很不爽。」她與自己那些金髮碧眼的維安人員走了進去,故意將高跟鞋踏得很大聲。

  「趙主席。」安東尼奧終於開口了,除此之外,她帶來的人也是最少的,只有一位看起來像是翻譯的傢伙。

  「我倆似乎是看起來最年輕的人。」

  「我是從議員一路當上首都市長,最後獲得群眾支持,給予我這地位的,我相信比較起那些頭髮幾近花白了的傢伙,還是有點理想與熱情。不過趙主席,對於貴國遭遇的風暴我要先表示遺憾與同情,這肯定是近幾年來最嚴重的一場危機,只有他們不當一回事。」

  「我知道,不過我要提醒您的是,真正的風暴才正要開始。」趙飛雲以堅定的神情答道,便走進黑塔大門,他的人馬也全都跟了進去。

  ※※※

  透過小窗依然可以看見外頭的藍天與白雲,今日依然是個晴天,只有在極為遙遠的海上隱約有層雲霧,讓黑石島若隱若現。時近中午,莎拉房中的空氣即使在嚴冬也顯得稍許悶熱,她打開了空調,讓清涼的風吹拂著。二度來到此地的阿瑪迪斯不得承認,她確實將房間打裡得很好看,雖然這與他習慣的簡潔風格大有不同,但卻也是個休息的好地方。

  莎拉脫掉了身上的外套,只剩下襯衫,椅上的阿瑪迪斯能隱約看見底下的深色內衣;她放鬆了綁緊的髮尾,讓金色大波浪批在肩膀上,塞入裙口的上衣讓身材更加明顯,她坐在椅子上,將左腿堆上來,黑裙下穿著膝上襪的的長腿塞在高跟鞋內,搖來晃去。

  她將雙手的手指交叉、扣在膝蓋上,微微的笑著,看著阿瑪迪斯,適宜的妝容讓她的眼睛看起來大又美麗。但他卻沒有什麼太明顯的反應,有點心不在焉的樣子,這讓莎拉無言以對。

  「最近有什麼異狀嗎?」阿瑪迪斯率先打破了沉默。

  「我?」她的語氣中透著一絲期待。

  「黑塔。」

  「我看到梅爾史東出現在桑可的辦公室,也許有什麼要緊的事。重要的是,那個李蘇克很──」

  「那不重要,我指的不是這個。」阿瑪迪斯打斷了她:「我說的是『黑塔』。」

  「我怎麼會知道呢?我又不是這棟建築的設計師。」莎拉顯得有點失望,她還是不太能理解海伍德之子的思考模式,「如果……」

  「聽。」

  她眼巴巴地望著阿瑪迪斯像是化作了一尊木雕,陷入了神遊似的狀態,她不懂他在想些什麼,只能默默望著。雖然沒有人說話時很靜,但她還是什麼都沒有聽到,她甚至能聽到自己的心跳了,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

  阿瑪迪斯移動身子,將耳朵靠在牆上,莎拉看了他幾秒,無奈的學起他的動作。阿瑪迪斯看起來又在敷衍她了,或許他不過是在戲弄自己,她搞不明白的是自己為什麼沒有辦法掌控他?無論如何嚐試,她都很難與這樣的人交談,據說海伍德相當難搞,但他的兒子看起來也差不多,兩者都是瘋子。

  她耳中傳來細微的嗡嗡聲,還有低頻的震動。

  「樓下在搞些工程的樣子,竟然到了這個時候還在趕工,肯定有人要被炒魷魚了。」她說。

  「什麼?」

  「三大先進國高峰會領袖會議,所長對這決策很不滿,他覺得那些大官出現在這裡很惹人厭。」

  「妳知道是誰的決策?」

  「塔米西議長,羅瑞爾的老爸。」她說完,厭惡地吐出一口氣。

  「但桑可還是同意了。」

  「是啊,戴瑟局點了頭,他也管不了什麼。」

  阿瑪迪斯總算有點好奇了,他把身子稍微挪近,臉靠在莎拉面前。她注意到他笑了,但並不是非常友善的那種笑容,而是帶著挖苦的神色看著自己。「所以妳其實還是不知道究竟是誰在妳背後掌控大局,我真佩服妳能對這種狀況感到安心。」

  「不,我知道戴瑟局的負責人是誰。」

  「不,」阿瑪迪斯輕描淡寫的否定:「妳才不知道。」

  「它叫做雪芙特!我親自查到的!」受到反駁的莎拉有些不悅,並以得意洋洋的態度說出她所知道的事:「才不是路爾德,沒有任何人以路爾德這個名字活躍著,戴瑟局在官方名義上是隸屬於雪芙特的,它可以盡情下令這裡的所有事物,甚至決定黑塔關閉與否;卡麥隆總統根本沒有掌控這裡的實權,所有人都搞錯了,就連那些反對派自己也沒弄清楚。」

  「但妳不知道這個『雪芙特』是誰。」

  「我相信這是個代號!我會搞清楚的!」

  「不,妳不懂,『雪芙特』不一定是個人,它有可能是任何團體或組織、可能是某個化名了的委員會,或者是一部超級電腦。路爾德既然計劃過『和平鴿』,妳有什麼理由相信他有可能把這個系統歸納到別人的手中?」

  莎拉被問得啞口無言,這個人沒有她所以為的那般對黑塔的一切顯得無知與麻木,相反地,藉由日常觀察與他人得來的資訊已經拼湊出某些部分了,甚至還激起了她其餘想法。每當她放出誤導的資料想迷惑阿瑪迪斯,他就能藉由各方說法得知比她所了解的更加深入,姑且不論他的推論是否正確,這個時候,她才驚訝的發現自己竟然真的開始擔心、擔心有人在冒用路爾德曾經擁有的權力,她開始緊張了,她似乎涉入了連北洋島官方都不見得清楚的事件,這很糟糕。

  「談談她?」

  「誰?」

  「讓你忘不掉的那個女孩。」她轉移了話題。

  「她是席薇雅,不是『那個女孩』。」

  莎拉解開外衣,露出了深黑色的內衣,乳房上半部看起來很明顯,左胸上還有個淺褐色的小痣。她輕輕拉掉那件襯衫,讓塞在裙子裡的下擺跑出來,然後隨手扔在床上,出門前她才剛沖過澡,身上與頭髮還帶著股淡淡的香味。她站起來轉了個半圈,胸罩於身後以一個銀色的精緻拉環扣著,但在那底下有個令人怵目驚心的事物。

  當阿瑪迪斯看見她背後那巨大的傷疤時,臉上湧出了複雜的表情,像是在猜測與思考,莎拉看起來並不像會遭遇這種意外的人。那疤痕像是粗糙的刀傷,似乎是有什麼人刻意劃過似的,她很明顯差點就被至於死地,這條命肯定花了一番工夫才撿回來。

  「你在乎嗎?」

  她轉過來,看見阿瑪迪斯搖了搖頭。

  「你對她已經不那麼在乎了,是嗎?」她繼續問道。

  「妳是活生生的。」

  「她不是,」莎拉立刻接口,「活人才是需要被愛的。」

  原本,這樣的回答是會惹怒阿瑪迪斯的,但他現在卻沒有任何情緒反應,只是淡淡地望了她一眼。她的長髮、美麗雙眼、淺色皮膚都是那樣好看,綜觀全黑塔不知道有多少人為此而親近她,卻無功而返;莎拉‧崔斯勒此時卻對自己坦承相見,絲毫不多作忌諱,也不帶任何包袱。

  「是啊,活生生的。」

  她笑了,向前擁抱了他的上身,並將唇緊緊靠上,恣意漫遊。

  「就這樣子請假沒問題嗎?」

  「沒事的,這是所長給我的權力」她竊笑。

  阿瑪迪斯站起來,與她一起來到床前,她蹲坐下來,替他解開長褲的扣環,阿瑪迪斯伸手捧著她的臉,靜靜地看著她。他冷不防將她一把拉起,推在柔軟的床上,棉被給壓得凹陷了下去;莎拉在笑,然後將雙手伸到空中。他走上前去,爬到床上,在她身上趴下。莎拉的雙手四處遊走,不但伸入他的上衣內,還深入了褲頭,最後,她讓一隻手在褲子底下移動,另一隻手則靠近了他身後的口袋。

  她悄悄抽出那張印有火紅利劍的漆黑名片,並伸手從一旁的桌上移開書本,放入了另一份複製品。

  他像是沒有注意到一般,緩緩親吻了莎拉的嘴唇,她尖叫、輕笑,十分陶醉。很快的,她被撫摸的部分就不只是上半身了,她的內衣被拉開,裙子被往上提,臉上的表情有點害羞,阿瑪迪斯也分不清那究竟是真實的,或者只不過是虛偽的演技。

  他分開了她的雙腿,景色幾乎可以一覽無遺。

  「這下你知道了,我渴望你究竟有多久。」她靠在他耳邊以氣音輕柔的說:「別讓我失望!」

  阿瑪迪斯不發一語壓了上去,並且執行了莎拉正「期待」著的事。她的身體隨之震動,他的動作很輕柔,似乎對這種事不怎麼熟悉,但那無所謂,她已經完成了,接下來的一切都無所謂了。無論是於公於私,她都辦到了,世界最聰明的男人僅不過是如此,如此之外,她還有可能擁有其他更珍貴的東西。

  她發出細微的聲音,被抬高的雙腿往下壓在自己的胸前,貼近自己。高跟鞋依然在腳尖晃著,她有點痛,又覺得很特別,這感覺和羅瑞爾十分不同,和她所有短暫相擁過的男人都不相同,令她有些陶醉又想要掙脫。阿瑪迪斯沒有罷手,她有點焦急,試著踢動雙腿卻徒勞無功,因為無從依靠只能伸手抱緊,視線模糊了。

  莎拉緊閉雙眼,享受著從他身上傳來的力量。

  「喜歡嗎?阿瑪迪斯,你喜歡這樣的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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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若當了社區保全的話,要小心機車的住戶和管委,還有用包裹寄物的都最好別搞錯,跟同事也要好好相處看更多我要大聲說6小時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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