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 五月一號，世界上大部分國家都在此日慶祝勞動節*1。勞資關係向來是經濟活動中特別緊張卻又難以迴避的問題。作為勞工，想要爭取更好的薪資待遇理所當然，但過高的薪酬也會迫使資方挖東牆補西牆、減少工作機會或偷工減料，著實考驗雙方談判的智慧。伍德無意涉足薪資究竟該多高的爭端(否則寫也寫不完)，但保障工作環境的身心安全應是不可退讓的底線。
自古以來勞資雙方鬥法可謂花招百出，今天的今日點播我們就來聊聊音樂家海頓(Franz Joseph Haydn；1732-1809)如何透過作品幽默地爭取休假。這是他的交響曲編號45號升f小調，別稱《告別交響曲》(Farewell Symphony)。
影片中我們直接從最重要的第四樂章開始聽，大家也能聽著音樂、讀讀介紹。之前的專欄中伍德也提過，最正統的交響曲是四樂章結構，分別由「快、慢、小步舞曲(後也有用詼諧曲)、快」四首曲子組成。其中通常第一和第四樂章會相互呼應。這樣的手法大致上就是由今天談的海頓所底定。
海頓(Franz Joseph Haydn；1732-1809)，出身於奧地利和匈牙利邊境。海頓自小就展現音樂才華，從小就在合唱團中歌唱，直到變聲後被遣散。而後他繼續在音樂上努力，陸續擔任諸多貴族交響樂團的指揮。他活躍的時代是講究對位法(兩條或甚至更多條旋律保持既競爭又合作的關係)、日趨繁複的巴洛克音樂衰退之際，也因此，海頓的作品還能看到對位法的影子，但慢慢轉向古典時期精巧雅緻的風格。他一生的作品以交響曲和弦樂四重奏為主，奠定了這兩種曲式的格式，並「交棒」給同屬維也納古典樂派的兩名著名音樂家：貝多芬和莫札特。
用文學來比喻，古典時期的音樂就像古詩一樣對仗工整、結構自我克制而嚴謹，這和伍德之前談的各位浪漫時期的音樂家大不相同。很大的原因在於此時的王權依舊聳立，音樂是貴族的高雅娛樂，自然得自制而溫文。海頓也是在後半生才脫離貴族雇傭，轉為獨立音樂人。
──聽到影片中在約4:40左右開始有些騷動了嗎*2？仔細一看，這可不得了了。音樂還沒結束，樂手開始走人了。而且還不只走一個，越走越多，甚至還不聽指揮的話。在聽似和諧的樂聲中，樂手一一退場，直到樂曲結束，只剩兩架小提琴和指揮在台上。這番前無古人的「創舉」正是本作被稱為《告別交響曲》的由來，而其原因要追溯到海頓寫這首曲子的用意。
前面也說過，此時的音樂是貴族的娛樂。貴族到處遊歷時，沒有串流軟體播歌，只好把整個交響樂團帶著走。當時(1772年)海頓服務的尼古拉斯一世喜歡到其夏日行宮避暑，偏偏這夏日行宮和真正的皇宮有一天以上的車程，讓許多樂手被迫暫時和家人分開。而尼古拉斯一世常常在行宮一待就是好一陣子，讓樂手們思鄉難耐，求助他們的指揮兼作曲家海頓。海頓也沒去尼古拉斯一世面前翻桌，而是用這首《告別交響曲》看似荒謬的演出暗示他上司：所有人都想回家啦！據說尼古拉斯一世似乎是看懂了海頓的意思，隔天就起駕回程，也是樁古典音樂史的趣談。
上面我們聽的是2009年名指揮拜倫波因(Daniel Barenboim)在維也納新年音樂會的版本(我們之前也在這裡聊過)。拜倫波因的演出算是有點加料，作為指揮戲很多，懂的人自然懂其幽默。下面的版本是整首交響曲，最後的第四樂章也比較接近海頓原先的舞台設計：最後幾乎所有人(包含指揮)都下台，只剩兩架小提琴。
事實上，海頓的幽默不只這樁。另一個很有名的例子是因為當時的貴族常常聽音樂打瞌睡，他就故意在聽似緩和的第二樂章來了個「Jump Scare」──對，Jump Scare這招不是恐怖電影或遊戲發明的。這就是也很有名的第九十四號G大調交響曲，別名《驚愕交響曲》(Surprise Symphony)。
(最有名的第二樂章，小心音量──別說伍德沒警告喔！)
那麼今天就聊到這裡，也祝默默在崗位上奉獻的各位勞工們，勞工節快樂！
我是伍德，今日點播，我們下次見。
*1. 部分國家時間不一樣，如美國和加拿大是在九月第一個週一慶祝勞動節。
*2. 騷動前，影片中的房子是海頓的故鄉，羅勞的故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