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 伍德一直很好奇流量密碼是什麼。顯而易見的其中一種大概是遊走於法律尺度邊緣的圖。看過不少人用這樣的縮圖去吸引點閱率，內容也不見得和其有關；有趣的是，先不論法律問題，真用了限制級的圖反而少了遐想空間而不稀奇，或許人有時就是需要那種想像空間和想像過程中的背德感。
我作為純文字作者，沒有畫色圖的能力，那麼用個驚世駭俗的標題如何呢？今天的今日點播，我們來聊聊這組有著令人遐想的標題，實際上卻緩慢穩重、飄著淡淡惆悵的樂曲：由法國作曲家艾瑞克‧薩提(Erik Satie)所做的《裸體歌舞》(Gymnopédies；或音譯《吉諾佩蒂》)*1。
艾瑞克‧薩提(Erik Satie；1866-1925)，本名艾瑞克‧阿爾弗雷德‧萊斯利‧薩提(Éric Alfred Lesley Satie)，法國人。少年時被鋼琴老師的繼母送入巴黎音樂學院學習，當時成績並不出色，也不受人賞識──但這也難怪，就像許多法國藝術家一樣，他的作風充滿個人特色，前衛而古怪，超前時代太多(對當時的大部分人類可能還太早)。青年時的他和眾多當代詩人、以及同時代另一名印象派作曲家克勞德‧德布西(Claude Debussy)結識為好友，以藝術家的身分活躍於文青圈。他的一生放蕩卻自由，嗜酒而貧困，作品多以短小的鋼琴曲為主。
薩提的作品多特別呢？光在作品上，薩提許多作品都沒有畫小節線，弱化了節奏而希望奏者強化音樂的氛圍，這和當時以華格納為首嚴謹的德奧系統完全不同。薩提始終認為音樂就像家中的沙發、桌椅，習以為常地存在在大家的家中，不需要載以大道，而是自然融入大家的生活。薩提在1917年在這種哲學下，將自己的音樂稱為「家具音樂」(Furniture Music)，它就是各位生活的背景樂，平時甚至不會注意到，就像擺在家裡的家具那樣自然。在現代，書局、圖書館等等較為安靜的場所的背景樂都是類似的道理。
另一方面，薩提作曲內許多的合聲有些不和諧，乍聽下不悅耳、充滿實驗性。這樣的作法也是浪漫主義音樂晚期轉入更加繁複的二十世紀音樂的標誌，另一方面也啟發德布西與拉威爾等人的印象派。
《裸體歌舞》(Gymnopédies)是薩提年僅22歲，1888年的作品。一整套樂曲其實有三首，最常被大家聽到、多次被使用在影視作品或遊戲中的是上面的第一首。所謂的「裸體歌舞」指的是古希臘時期斯巴達的年度祭典，在運動競技前裸體(一說是卸下武裝)舞蹈。但是名稱和音樂內容沒什麼關係，據說薩提只是看見壺上描繪了這樣的舞蹈，信手拈來替作品取名而已(他很尊重壺)。
薩提的特立獨行不只這樁，他在1893年和畫家蘇珊‧瓦拉東(Suzanne Valadon)陷入戀情。薩提還特地為了暱稱比琪(Biqui)的蘇珊寫了首《Bonjour Biqui, Bonjour》(你好比琪，你好)。這首曲子只有四個小節，演奏起來不到三十秒。
(我是不知道女孩子聽到男孩子替她寫了這樣的曲子會作何感想...)
可惜的是，薩提最終沒能追到他的比琪。蘇珊最後選擇和另一名股票經紀人結婚，讓薩提深感沉痛。一說他受打擊而寫下了《煩惱》(Vexations)一曲。這首曲子充滿各種不和諧的和絃，在薩提生前也沒有出版。至於薩提多煩惱呢？這首曲子照譜演奏，必須重複840次。薩提還在譜前下了這樣的指示：「為了連續彈奏840次，建議演奏者要事先準備，將自己沉浸在最深的寂靜中，一動也不動。」後來包含前衛的音樂家約翰‧凱基(John Cage)*2等人嘗試真正演奏了840次，耗時超過20小時──大概不只演奏的人，連聽的人都很煩惱。
(三分鐘的版本聽起來就很煩惱了)
薩提或許不是最有名的音樂家，事實上他在世時也不太受待見。但時代過去，如今回頭看，他只是走得太前面。他的音樂是音樂史上拐點的濫觴，處處都能有背景樂的音樂哲學也隨著科技發展而得以成真。或許走入書店，今天放的說不定就是薩提的曲子呢。
最後我們用薩提另一首也很常被演奏，名稱與內容也很浪漫的曲子收尾：《Je te veux》(我想要你)──沒錯，我就想要你各位讀者(欸)。
那麼我是伍德，今日點播，我們下次見！
*1. 我是真的很想做個實驗，看看《裸體歌舞》和《吉諾佩蒂》的點閱率會差多少。
*2. 約翰‧凱基最有名的作品是《4'33''》，中文一般翻譯成《四分三十三秒》，改天伍德彈給大家聽(O?)。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