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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境物語~遙~北境篇》四十四、籌謀

山海 | 2020-05-25 21:02:35 | 巴幣 0 | 人氣 117



  自從月嵐峰守的傷轉好後整體恢復不少,當時月嵐久須用的毒相當詭異,煞是痛苦卻又不會奪命,讓人反覆高燒昏睡近半個月,腹部的傷疤明顯,看樣子是無法消除,月嵐峰守每每見到心裡都憤恨不已,休養許久終是好大半,如今耐不住成日在家,他穿起披風戴上帽兜草草跟月嵐本紀招呼後便出了門。

  伍頭目人脈極廣,其人脈也大都知道月嵐峰守,打鐵趁熱,他在宗家名聲因未被選為王位繼承者後已減少數倍,甚至還有人賭局壓他大爆冷門賠掉不少,鼓勵、責難、閒言閒語參雜,這讓自尊甚高的月嵐峰守無法忍受,他從小受的就是王儲教育,極為嚴格,不只是他不明白,整個宗家上下也不明白為何就是那九嵐季繼承?

  千年來每位月嵐王的個性各自不同,有些人外在態度囂張,有些人內斂,有些人怯弱,共通點是大部分的人都有一定的學識,王儲修養禮儀皆優,由於每任王的個性跳躍度算是大的,宗家一直抓不準究竟是誰有資格成為王,加上傳聞中對二代王的疑慮,宗家很多人都認為若是自己家人成為王的話多少都能撈到一些好處,有些王的血親後代或其家族後代,得到的財富地位的確相對較多。

  累積千年內蘊的宗家勢力過於龐大,即便諸祭司出身於宗家,宗家不可能因為上任新王而同意恣意修改現有制度使得自家利益變低,若強制修正容易引起反彈,很多現有堅固的體制就會變得搖晃,就算土地能夠因為月嵐王的祈禱變得肥沃,人心是不能被神近力改變的。

  北境民情封閉,宗家怎可能不給集權體制下甚至是信仰之首受萬民祭拜的半神月嵐王一點面子?雖說聖祠殿很多人出身於宗家、月嵐血統或舞詠,一些極機密的事聖祠殿還是守得極為嚴謹,前代大君未過世前就有人開始發現蘭舞佑京默默在推動提拔宗家以外血統出身的祭司,十五代王的大占卜後更甚,蘭舞佑京就在眾人不知不覺的情況下開始減少將重要職位交付給宗家出身的祭司,宗家再不滿也無法阻止泉祭大君身為北境祭司之首的事實。

  月嵐峰守從小父親不在身邊,長期受伍頭目嚴格的栽培,之前的暗殺不成,決定再試著幹一些對宗家有利的事,他認為一定會為宗家帶來好處。聽聞伍頭目認識幾個他境的狠角色,有些甚至正待在北境,他決定背著伍頭目去見對方。

  自從宗家內部頭目眾對於聖祠殿想對宗家調查一事極為不滿,搬出歷代千年王者遺族的說辭後引起整個宗家與其勢力的迴響,共同拒絕聖祠殿的對王後代的羞辱,聖祠殿便未再派武祭司來駐守,月嵐峰守出入變得容易,加上武藝反應不差,瞞著人離開宗家領地也不算難事了。

  他備好輕便裝備騎馬越過兩個山頭,在一座潭後灌木雜生廢棄木屋六棵樹前停下,將馬栓好。木屋地基並未加高,外觀木牆長年被蟲啃食出多處凹洞剝落,看起來是過去獵戶的廢棄屋,牆角隱約見得曾堆放過未批砍的木柴與生鏽器具的碎屑。

  月嵐峰守走幾步順手甩出傀儡絲,絲線飛射到第四棵樹前,傀儡絲像接觸一道看不見的牆,碰到即冒起細細的暗藍火焰,火一路往月嵐峰守的絲線延伸直到他切斷與傀儡絲連結才停止燒熔。

  舞詠族替聖祠殿內佈下隔離穢氣護王的咒術算是結界一類,月嵐久須心想這也許算是他境無形力產生的其中一種結界,若不是對方曾事先告知,他可能會因此多有折騰,出門在外難免多有防備,會在外設如此惡毒的結界也就能夠理解。須臾,不遠處的小木屋門開了隙縫,月嵐久須遲疑,再次揮出絲線越過樹前發現果然不再起火,才握著腰間刀柄邁出腳步往屋內走去。

  月嵐久須輕橫拉門入內,老舊木黴味撲鼻,蹙眉。屋內相當小,前方右側牆角同樣堆放毀壞廢棄的雜物,左側是加高鋪木地板,灰塵遍佈,上有多處小破洞,中央建有居爐裏,後面還有個紙糊障子門的房間,月嵐峰守看見門邊有一些痕跡,暫不動聲色。

  一位亞麻半長髮,身穿深苔色窄管喇叭袖長袍的年輕男人正坐在居爐裏旁架鍋煮熱食,袖子上拉的兩手臂皆包紮著傷,袍面四處是割劃細痕,右邊放著深色斗篷和模樣特殊的杖,臉色不是很好,抬起藍眸望向門口。

  「上門把關。」男人說。

  月嵐峰守聽不懂,男人嘖聲,對門的方向抬額,眼神不耐,倒也不像無禮,只是心情不算好。月嵐峰守意會將門拉上,男人看門闔起,右手繼續翻攪著鍋中物,不時往裡頭滴一兩滴草綠色液體,整鍋味道不算難聞。月嵐峰守踩上木板地跨過不穩處,走到男人面前抽出腰間刀坐下,有些好奇那鍋是什麼,鍋內深土色液體的量不多,看起來有肉塊、根莖蔬菜卻沒什麼食物香,冒著奇怪的草味。

  「這是什麼?」月嵐峰守道。

  男人抬眸沒有立刻回答,看月嵐峰守眼睛盯鍋內。

  「肉有傷效藥的療燉。」男人道。

  月嵐峰守乍聽之下不懂他說什麼便未立即回答,以前伍頭目曾讓他背一點西境的字詞,他只聽得懂「肉」跟「藥」,隱約猜出是什麼意思,男人看了他一眼搖頭,不待月嵐峰守反應,拿起身邊的杖看都不看一眼,劃幾個動作,地板突然出現詭異圖騰,一隻通體黑色無雙目的鳥自圖騰中飛出,穩站在男人肩上,圖騰消失,從鳥口中浮出一顆黑色煙狀圓物,圓物飛入男人後脖,男人輕咳。

  「看來你的西境語還不到月嵐浩義先生的程度。」男人道。

  月嵐峰守見狀有些目瞪口呆,他立刻收回心神。

  「不好意思,我只聽得出『肉』、『藥』二字,猜想也許是有藥補功能的燉品。」月嵐峰守頷首。
  「嗯,還算是聰明的。」男人從容道。

  月嵐峰守非常想問剛才的無形力是什麼,無奈這不是他來此的目的,與男人的交情也不熟,索性先把念頭壓下。

  「安格亞先生,你朋友的傷勢需要幫忙嗎?」

  月嵐峰守話一出,安格亞蹙眉。

  「你對月嵐浩義先生來往朋友有誰的這件事很熟悉?」安格亞道。
  「……不,姑且不論安格亞先生本身受傷跟藥湯的事,那房門外地板上有些許拖曳掙扎的痕跡,想必那位朋友的傷相當疼痛吧?除此之外還有些血的鐵腥味。」月嵐峰守道。
  「所以呢?你還有什麼想法?」安格斯道。
  「月嵐宗家內設簡易的醫藥室,裡面會留存品質很好的傷藥,有些會混入村井中淡化的月嵐泉,能外用也能內服,如果不介意的話我剛好有帶,可以送給你。」月嵐峰守道。

  安格亞沉吟後頷首,月嵐峰守立刻從布包中拿出兩個小瓷瓶,正當安格亞欲伸手拿,月嵐峰守頓住動作,對他微笑。

  「那麼安格亞先生也能出手幫我些什麼嗎?」月嵐峰守淡笑。
  「敢背著他跟我做交易,不怕我把你抖出去?」安格亞蔑笑。
  「……聽說你們遠道而來是有些目的,跟伍頭目來往這麼久,辦到了嗎?」月嵐峰守微笑。

  安格亞眼神一寒,不耐煩道:「你跟月嵐浩義先生一樣噁心,不過很合我胃口,東西拿來,再說說看你有沒有我能利用的價值,沒有的話,我就讓你死在這裡。」

  月嵐峰守一如往常回以禮貌的微笑,不再多做其他表示。

  兩人談話許久,期間安格亞有入後面房內照顧朋友,深夜月嵐峰守策馬離去,安格亞肩上的無目黑鳥消失,他再度進房。房間很小,鋪著幾塊破爛疊蓆,上面沾有不少簡單擦拭過的血跡,一個斷了左臂的褐髮女人發燒躺著,捲斗篷作枕,身旁有一把劍與太刀,其餘護身盔甲放在角落,上面增了許多新劃出的細痕。

  安格亞將傷藥慢慢滴流女人的臂傷處,女人痛得咽嗚出聲,他簡單將傷口處理好,所學的治療魔法也有其極限,傳說月嵐泉有著神秘力量,只能稍微指望多少有效。

  他以為他們實力夠強,赴北境執行任務極盡所能地與任何敵方避免正面對戰,沒想到自己的粗心將不該弄丟的東西遺落在臨時營地,更倒楣的是竟然遇到伍頭目月嵐浩義警告他們絕對不要接觸的黑衣祭頭領,他們不曉得那位頭領的模樣,只知道對方是個眼神凌厲、綁小馬尾墨綠髮的年輕男人。

  西境某些國與國間偶有戰亂,兩人年少曾上過幾次戰場,驚險的實戰經驗不少。當回到舊營地附近發現在場的四位黑衣祭裡就有符合長相特徵的人,先前早已打聽過其名聲,他們彼此決定要速戰速決,半秒猶豫都不能有,沒想到最後還是嚴重負傷,安格亞對自己遺落物品的粗心懊悔不已。

  他側坐在旁輕撫女人因汗水沾黏蒼白臉龐的髮絲,溫柔的目光中帶狠勁。

  「別擔心……我會翻倍還回去。」

  月嵐峰守回宗家的路途上幾乎沒有停頓,暗雲蔽月,騎了一天一夜的馬終是回到月嵐村外,正要進樹林前他在棵樹後聽見陌生男人的說話聲。

  「垃圾王……都給你作死!去死……去死……」

  男人一邊踢地上的石頭一邊碎唸,月嵐峰守好奇,下馬步行湊近。

  「你還好嗎?」

  男人驚聞後方來聲,嚇得拔腿要跑,被月嵐峰守一把抓住。

  「跑什麼,做虧心事了?」月嵐峰守淡笑。
  「沒、沒有什麼虧心事!」男人道。
  「那跑什麼?」月嵐峰守道。
  「那你抓什麼!?」男人驚呼。
  「好奇。」月嵐峰守道
  「好奇什麼?我什麼都沒做!」男人道。
  「好奇誰讓你這麼生氣。」月嵐峰守道。
  「哪、哪有!我哪有生氣!?」男人低吼。
  「我的聽力還不算差,如果剛才沒聽錯的話……也許我可以將你告發到聖祠殿,據所說的內容,你似乎是位聖祠殿祭司?」月嵐峰守挑眉。

  男人一聽腿就軟了,月嵐峰守內心冷笑。

  「大人、大人拜託別告發我……我還得生活過日子……」男人聲音顫抖。
  「你老實回答就不告發,告訴我你的名字。」月嵐峰守道。
  「大人……我叫藤本史志,是聖祠殿的祭司……」男人哽咽。
  「剛剛在罵什麼?」月嵐峰守道。
  「你可別告發我……」藤本史志猶疑。
  「在下習武之人不說謊。」月嵐峰守道。

  藤本史志猶豫不決,終是啟齒。

  「大人……小的自小崇拜宗家的尊貴與月嵐王,本來就不相信一個分家出身的能繼承最尊貴的王位,小的還侍奉過十五代王,王的舉手投足、說話處事尊貴至上無可挑剔,數月前聖祠殿內的和泉殿被御主弄垮,小的差點被御主的傀儡絲勒死,命懸一線心有不甘,上面因為和泉殿垮,說是祭司反應過慢侍奉不周,以致讓千年殿室毀於一旦,下貶數人,之後御主各種狀況仍舊不斷,大家都忙得焦頭爛額,並將無處發的氣推到小的身上,幾乎每天被人瞧不起,欺負壓榨的事沒少過……」藤本史志哀怨道。

  這則聖祠殿八卦倒是有傳進宗家耳裡,這麼細看,月嵐峰守的確隱約看到他袖內有不少瘀青。

  「所以你恨王?」月嵐峰守道。
  「不不不!小的怎敢!月嵐王是半神,就算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藤本史志驚恐。
  「那你是說謊了?講過,老實說就不告發,究竟恨還是不恨?」月嵐峰守道。

  藤本史志低頭默默跪下,掉了眼淚。

  「……恨。」藤本史志道。
  「多恨?」月嵐峰守道。
  「……讓那篡位的東西也嚐嚐我的痛苦,讓他把王位還給宗家。」藤本史志道。

  月嵐峰守倒是不排斥別人給跪,聽見他要的回答,嘴角揚起,決定趁勝追擊。

  「若我告訴你,你所想的有機會辦到呢?」月嵐峰守道。
  「……有可能?」藤本史志驚呼。
  「有沒有可能,得看你的誠意有多少。」月嵐峰守笑得一臉君子。

  暗夜樹林,兩道人影一立一跪,氣氛詭譎。

  月嵐峰守回到宗家馬廄栓好馬匹,入屋內想讓月嵐本紀替自己弄些熱湯暖腹,母親稍早已跟他說將會暫住在鄰居姊妹家修研花道,三不五時不在家實屬正常,月嵐本紀在其他地方毫無依靠,卻發現這大夜晚的她一個女人家竟然不在寢室,於屋內四處尋人,整個屋子都沒她的蹤影,月嵐峰守愣在原地,隨即自己走進灶房開始燒火,他不是第一次擺弄灶房用具,從小自己跟月嵐本紀的吃食大都是他自己張羅的。

  沒多久月嵐本紀回屋,輕手腳默默要往寢室,正經過應接室。

  「站住。」

  月嵐本紀頭皮發麻,月嵐峰守比預計的更早回,應接室襖門開啟,月嵐峰守挺拔的身子出現在她面前,常理來看眼前人風度翩翩實算俊逸,一般姑娘都得傾心,月嵐本紀卻嚇得身體僵直半點不敢動。月嵐峰守大手剛起,月嵐本紀驚恐得聳肩閉眼,月嵐峰守一頓,將手指向桌上多一碗的熱湯。

  「有多煮,喝了再睡吧。」

  說完回廚房清潔鍋碗,洗完逕自回房,月嵐本紀錯愕,熱湯置放桌上,水氣蒸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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