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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棟大廈。
一群工程師。
一大堆在數秒內被弄出來的算式。
一大串看似雜亂,卻是被精密控管的火藥。
一群工匠。
一大堆木板、鋼筋、水泥。
一個爆炸。
砰!
「好啦,真準。」
工程師點燃一根菸。
眼前的大廈被攔腰炸成兩截。
上面三十層樓,下面十層樓。
包含火藥量,大廈的位移,斷掉的方向,大廈斷裂後的反應現象,一切就如同自己團隊的算式一樣。
斷掉的上半截大廈往下滑動,下面的大廈支撐著自己的上半截。
形成一個跳台。
莫約三十七度。
「好啦,搞定。」
開著砂土車的工人點燃一根菸。
砂土車噴灑在地面以及斷裂的大廈切面。
將大廈切面與地面填補成一個平順的弧度,雖然不太漂亮,但是確實的形成了一條跑道。
「好啦,收工。」
裝修工人點燃一根菸。
他們完成簡略在地上按接板材的工作,讓剛才的砂土丘與地面結合得更加平滑漂亮。
即便經過了簡單打理,但這種斜坡結構還是很鬆散,踩一個人沒有問題,但絕無可能停一輛車。
但沒關係,那輛車只是要用難以想像的速度『經過』這裡而已,不知道有沒有百分之一秒,耐用與否不打緊,打緊的是一定要平順。
一個頂尖的F1車隊,除了要有一個超乎尋常的賽車手,也需要一個同樣了不起的後勤團隊。
世界已知記錄裡,最快的紀錄是紅牛隊為賽車手換胎的速度,是1.88秒。
之所以那能是世界最快的記錄。
是因為他們沒有來過烏托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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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完成了?太厲害了吧。」駕駛著直升機的傑克嘖嘖。
17.82秒。
從計算出公式開始,炸毀大廈當成斜坡,用沙土接合,用板料鋪平,做出堂堂一個仰角跳台。
世界最頂尖的鬥車手。
不是車手席爾瓦。
而是車手席爾瓦。
與團隊艾利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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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跳台的壽命很短,斷裂的大廈每過幾秒鐘就會往下滑動一點點角度。
鬆散的沙石被大廈滑動一點點角度,每過幾秒鐘就會慢慢變形。
變形的砂石將會影響到鋪在上頭的板材,說不定一分鐘以後,這個很接近垃圾的三角跳台,就會真的變成一坨垃圾。
但無妨。
這跳台不需要存在在一分鐘以後的未來。
數學家的菸燃著。
工程師的菸燃著。
技師的菸燃著。
工匠的菸燃著。
為什麼,在那個飛在天上的『陌生人』開始指揮以前,自己總是沒想過『或許可以』做些什麼?
什麼時候開始,自己沒辦法開口自己的命運?
什麼時候開始,連要支援自己老大,都要其他人幫忙指揮自己原本就會的東西?
什麼時後開始,自己不需要任何人開口,就習慣把選擇權交出去?
真是,太糟糕了自己。
真是,不能這樣,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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颯。
那台八百三十公里的牙鷲雷霆駕到!
數百名在短短幾秒完成跳台的技術人員,全都叼著一抹不言而喻的菸頭。
「我不懂物理,也不懂化學,我也不知道這個國家黑市暗路,」
「……上啊。」艾利斯的一個會計握緊雙拳。
不能這樣。
要說為什麼?
因為自己不是車手席爾瓦的工具。
車手席爾瓦從未把他們任何一個人當成工具。
牙鷲輕晃。
席爾瓦微笑。
看著這簡陋的跳台,看著一旁的每個完成工作的艾利斯居民,看著天空的那台雙翼運輸直升機。
看著眼前,為自己量身打造的一切。
「我甚至連螺絲都鎖不好,但又如何?」
「…上啊。」艾利斯的一個維修工咬緊牙關。
不能這樣。
要說為什麼?
因為自己可是,陪著車手席爾瓦,建造這個國度的,車手席爾瓦的戰友啊!
「你們之中一定有物理專家,藥劑師,中盤的行家,足以撐起一個國家的技術人士,」
在牙鷲的極高壓高溫座艙裡,席爾瓦冒出兩槓鼻血,嘴角也冒出血泊。
全神貫注著,卻在笑。
他的團隊總能滿足自己的要求。
如果能夠滿足自己的要求。
「我身邊有很多人,你們這樣的人。」
「上啊。」艾利斯的一個化學家專注喃喃。
那麼自己,
就絕對能,
「所以我不會戰敗,」
把勝利,
弄到手!
「根本沒有理由。」
「上啊!」艾利斯的所有人振臂高呼。
引擎嘶吼。
板金龜裂。
縫隙滲透焦煙。
排氣管都是氮氣的火焰——
——八百五十公里。
時間的流動彷彿在這個當下沉默。
在只剩速度的空間內,席爾瓦好像看見了一面鏡子。
好像看見了自己。
說起來,他有多久,沒有看過自己的臉了呢?
我不是地獄指揮官,不是戰神,不是詹姆士,不是貝爾芬格,不是那個率軍無敵的中央地帶王者。
不是尤里西斯的,贗貨。
八百五十一公里。
牙鷲的前輪沾上漸漸變形的三角跳台前端。
整台車瞬間爬了上去。
整台車剎那衝上跳台。
我是幽靈指揮官,是車手,是三十四號。
是那一人軍隊的城市傳說,獵城的車手。
「上啊!」艾利斯所有的人齊聲震吼。
牙鷲最後兩顆後輪離開跳台。
飛了起來,在皓月之下。
直線地沖撞上了天空的直升機!
「上啊。」傑克看著朝自己撞過來的牙鷲莞爾。
他早已傾斜了自己駕駛的運輸直升機,讓它龐大且長的機身,側,腹,朝,上。
以這種方式駕駛,直升機一定會垂落。
但沒關係,這臺運輸升機,也不需要三秒以後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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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呢,上吧。』
『他』微笑。
『他』是,第三十四號的實驗體。
牙鷲的加速翼恣意伸展。
八百六十公里的牙鷲脫離跳台,飛翔,飛向機腹朝上,即將墜毀的雙翼運輸直升機。
側腹朝上的直升機已經不可能救得回來,它現在的機翼已經是九十度垂直地面,機腹『水平地』掛在天空。
大概還能撐,半秒。
只能續存短短幾個剎那。
但在這幾個剎那裡頭,這就是一條懸在半空中的跑道。
而『指向塔頂』的機尾,又比『指向牙鷲』的機頭,高上一些,形成一個角度。
大約三十七度。
直線最快。
三度空間的直線最快。
這是傑克給艾利斯跟車手安上的,只有艾利斯與車手才能實現的,最後一手底牌。
『謝謝你們,我上了。』
『他』是,『獲得戰神經驗』的,另一個人。
有自己的思想,記憶,同夥,還有羈絆。
飛到半空,在像砲彈一樣燙,也像砲彈一樣快的牙鷲裡。
看著前面,那已經垂直朝上的平坦機身側腹。
角度太完美了,活脫就是地上跳台延伸,就像掛在天空的跑道一樣。
『他』是,
在城市邊緣的鬥車賽起家,召集一百個夥伴,攻打三個城鎮,七個城鎮,一座城市,第二座城市。
這些,都不是,就『他』一個人。
『他』是。
『我』是。
擁有各種領域支援的,擁有各種朋友相挺的,一個幸福的人。
牙鷲奔馳在半空中的運輸直升機機身。
那就像在掛在星空的跑道上奔馳。
整個艾利斯的人震吼,向他們的英雄致意。
傑克打開滑翔翼撤退,微笑。
我是,只會開車的。
人格分裂的。
殘缺的。
一個人什麼也做不好的。
仰賴他人力量走到這裡的——
「上啊!」艾利斯暴吼。
「上啊!」看著被瘋狂轉載到烏托邦封閉網路上的直播影像,正在收看的所有人吶喊。
「上啊!」在第一線完成跳台跑道,盤腿坐在地上的工程師們舉起菸頭致敬。
我是,被很多人需要的人,也需要很多人的,平凡的人。
我不是,贗品,第二個戰神。
我是獨一無二,沒有任何人跟我一樣,也沒有辦法是任何人。
『我是!』
時間再次流動。
其實也只是電光火石之間。
席爾瓦坐在已經駛完『懸空機腹跑道』,二次使力完畢並『再次飛越』的牙鷲。
看著擋風玻璃另一頭,塔與夜空交織的景色——
——席爾瓦穿越了『席爾瓦』——
「——上啊!」
數十數百萬的觀眾看著螢幕,看著現場。
看著一台在地面上做到直線最短,並且攀著垂直九十度牆面,『朝上』開上終點的牙鷲。
看著另一台在三維空間做到直線最短,在半空飛越兩次,想要強制登頂的另一台牙鷲。
震吼。
「上啊!」
或許為了後發先至那世界的浪漫。
「上啊!」
或許為了膽敢在半空行駛的氣概。
「上啊!」
或許單純只是,因為他是——
『我是——』
「————————席爾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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運輸直升機完成它的使命光榮墜地。
牙鷲夾雜著這座城市所有寄託的呼吸與憎恨,一起到達這個命運之地。
夜空裡,高塔,最頂端的停機坪。
幾乎,
同一時間,
抵達啊!
兩台車。
皓月下。
翠絲特看著漂浮在空中的同樣傷痕累累的跑獸,掐著手上的『開關』。
她只知道,一台車是從下方硬是仗著所向披靡的車感,垂直爬上九十度的牆面攻頂。
她只知道,一台車是開著一條極度不寫實的的空中軌道,硬是在地吸引力真正作用之前飛到自己眼前。
先前才被剝光的她,身上只有一件衣服,一個『開關』,還有好幾分鐘前知道的『狀況』。
所以?
誰是詹姆士?
誰是席爾瓦?
翠絲特迷惘了,鑰匙怎麼辦?
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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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好了,沒問題了。」在空中的傑克微笑。
一台車,打開了車窗。
一隻手,伸了出來。
是左手。
「雖然我的同步率在實驗體之間事最高的,但強制傳輸戰神的意識,還是讓我的控制神經元受損一些。」
「比方說?」
「我左手的手指沒辦法自由活動,只能做簡單的抓握,雖然手腕沒有問題。」
那隻左手傷痕累累,在高溫下整隻手幾乎像被火烤過一樣,在短短幾分鐘內盡顯殘破。
那隻手的手指全然併攏。
但那隻併攏的左手,小指卻詭異的翹了起來。
「這不能合掌的手,再也不能對神祈禱。」
好像再也沒有辦法祈禱似的。
翠絲特笑了,她知道誰是誰了。
「對吧,沒問題的。」傑克莞爾。
「我只要知道這面盾牌不只保護著你,同時也保護著我們,是不是順便,倒也沒那麼重要囉。」翠絲特開口。
「妳怎麼……」席爾瓦瞪大雙眼。
「嘻嘻。」翠絲特笑得調皮。
不知道是剛好如此,還是這兩人的蓄意控制。
兩台車都掛在半空,那八九百公里的加速度速與地吸引力相扯了幾秒,現在的速度幾乎為零。
就像把球往上丟之後,球在最高點時會是靜止的,此時兩台車幾乎是靜止在空中。
那麼要丟中『開關』,一點也不難,是吧?
艾利斯最高的地方,被光害映得找不著星空。
兩台同樣傷痕累累的牙鷲,火焰般的點綴在空中停滯,其中一台車伸出一隻再熟悉不過的手。
翠絲特微笑,拋出手上的開關。
她當然不會認錯。
那隻自嘲再也不能祈禱的左手。
那是她託人幫她打聽到的,世界上只有三個人知道的秘密。
他也當然不會錯過,在速度零的現在,完美丟到自己手上,撲克牌大小的的東西。
她拋出。
而他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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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絲特瞪大雙眼。
傑克也瞪大雙眼。
「真危險,幸好我『見識過』你這等級的人了,所以也有點備案呢,扒手先生。」
流著鼻血,皮膚龜裂,同樣渾身殘破的詹姆士。
抓著手上的『開關』,微笑。
那隻左手的小指,也詭異的翹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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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確定,寫到這一段的時間,是2018年我的生日,因為我有註記。
那是半夜一點多,我寫著來祝自己19 => 20歲生日快樂
哇我也是很浪漫嗎哈哈
希望能夠早日穩定的寫文章,大家祝好夢
啊然後我最近要看一本原文書去做開發簡報,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