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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人】IDOLiSH7─早晨就來杯紅茶吧(82日)

炎忤 | 2019-08-02 23:58:53 | 巴幣 6 | 人氣 211

IDOLiSH7
資料夾簡介
IDOLiSH7(偶像星願)相關的二創作品 多2受

>>原作:IDOLiSH7 偶像星願
>>CP 向:八乙女樂 X 二階堂大和
>>82日快樂
>>末日機械人偶paro
>>靈感來自乙一的短篇小說<向陽之詩>
>>雖然用了奧格斯&法布拉的名字,但不是蒸龐世界觀
>>8/3新增True End


  法布拉看著眼前工作台上的「作品」,平時沒什麼表情的他,此時微微勾起了嘴角,看來對完成品很滿意。

  他拿起工具,再次檢查起各個齒輪零件有沒有問題,確認一切正常後,他默默審視著這張雙眼緊閉的姣好面容。過了好半晌,他才開始為面前的機械人偶上緊發條。

  上完發條後,他坐到工作台旁的椅子上,等待機械人偶啟動完畢。

  過了一分鐘,銀灰色頭髮的機械人偶似乎沒有要清醒的意思,法布拉緊張地雙手緊握,察覺自己下意識的動作,他不禁苦笑,原來他也會有這種情緒嗎?

  就算失敗了也沒關係,他對自己說,反正本來就是為了自私的理由才動手將這個半成品完成的。

  又過了幾分鐘,就在法布拉打算放棄時,機械人偶長長的睫毛動了一下,接著緩緩張開了那美麗的瞳孔。

  法布拉沒有發現,儘管只是一瞬間,自己露出了多麼驚喜的笑容。

  機械人偶眨了眨眼,隨後便坐起身,轉頭看向一旁的法布拉。

  「你終於醒了,怎麼樣?現在感覺如何?」法布拉離開椅子走近他。

  「......各機能皆運作正常。」機械人偶動了動四肢,「感覺挺不錯的。」

  法布拉點點頭,再度坐回椅子上,並翹起了腿。

  「你的名字是奧格斯,原本是我父親的作品,但他來不及完成你就死了,是我照著他的設計圖將你製作完成的。」

  「奧格斯......」他輕聲覆誦著自己的名字,接著看向戴著眼鏡的綠髮製造者,「那你的名字呢?」

  「法布拉。」他淡淡勾起嘴角,卻掩不去眼中的落寞,「在你醒來前,我大概是這附近僅存的活人吧。」

#

  法布拉站起身示意奧格斯跟著他走,他們爬上了樓梯,奧格斯才發現他們原本是在地下室,一樓是普通的居家,有客廳、有房間,還有廚房。陽光從窗外照進來,還能聽見外頭的鳥叫聲,似乎還有河水流動聲,奧格斯瞥了一眼屋外,入眼即是一片綠色的樹林。

  「大約兩百年前,人類開啟了世界大戰,甚至用上了核子武器,整個世界被搞得亂哄哄的,總人口數一下銳減了一半。」法布拉坐到窗邊能看到外頭的椅子上,對奧格斯說明。「存活下來的人類決心反省,打算重拾和平、回歸自然,平靜的日子過了一個世紀,卻又爆發了兇殘的傳染病,因為沒有治療的藥物,預防也成效有限,人口數又直直下滑。本來這裡是個村莊,但很多人都被傳染了,本來還剩我和父親,但最後他也發病,幾年前走了。」

  「你為什麼不離開這裡,去尋找其他人類?」奧格斯問。

  法布拉盯著奧格斯一會兒,接著環顧四周笑了一聲:「這個居所有太多和父親的回憶了。」

  奧格斯試著分析對方的表情和語氣,卻還是不懂法布拉的意思。

  「這是什麼意思?」

  「啊,我的話對直線思考的機械人偶來說太難懂了吧。」法布拉說:「既然聽不懂就算了吧。」

  但如果和人相處時間夠長的話,由父親設計的奧格斯,也是能夠理解人類的情感吧。

  「那為什麼你要將我完成呢?」

  法布拉看著窗外,發出奧格斯辨別不出情緒的笑聲,「因為,我也被傳染了。」

  「嗯?」奧格斯不太確定自己的聽力系統有沒有出錯。

  「這種傳染病的潛伏期很長,前陣子我開始產生一些病症了,只剩下一個月的壽命。」法布拉雲淡風地說。

  「你現在幾歲?」

  「22歲。」

  奧格斯安靜了下來,法布拉疑惑地看向他,發現他露出了難過的表情。

  「為什麼露出這種表情呢?」法布拉笑問。

  「我也不是很明白......胸口感覺悶悶的。」奧格斯摸了摸自己的臉,不是很確定現在露出了怎麼樣的表情,蹙著眉回答道。「這就是難過的情緒嗎?」

  「這樣啊......」法布拉一臉有趣地看著他,「我沒有改動父親設定好的數值,記得他將你的情感參數設定得很高呢。」

  對此法布拉沒有特別的想法,畢竟在他死後,沒有學習對象的奧格斯也無從模仿人類的情感。

  更何況,當機械人偶擁有了五情六慾,可不會過得太愉快啊。

  而身為機械人偶的奧格斯也不太明白自己的反應是否真是因為設定的緣故。

  「總之,我之所以將你啟動,是想要有個人照顧我的起居,因為發病的關係,我的體力急速下降,也不能久站,所以家事什麼的就交給你囉。」法布拉擺擺手說。

  「我明白了。」

  接著法布拉帶著奧格斯在家裡繞了一圈,並教導他各種家事,奧格斯只要看過一遍步驟,就能完美複製一次。

  「房子的後面種了一些菜,往東邊走向森林就能看到水井,剛好水不夠了,你去打水回來吧。」

  奧格斯點點頭,提著水桶走出門外,而法布拉坐在窗邊看他離開。

  「果然有個幫手方便很多,但是啊奧格斯,將你喚醒還有一個原因......」他低聲喃喃:「一個人死去,實在太難受了啊。」

#

  奧格斯循著法布拉說的方向走,很容易就找到了井。路途上杳無人煙,也許是少了人類的侵擾,動植物在這個區域蓬勃生長。

  在他回去的路上,他遇到了一隻小鹿,遠遠地盯著奧格斯,眼神中帶著警戒,好似奧格斯做出什麼動作的瞬間,牠就會立刻逃跑。

  奧格斯也不打算靠近他,和牠互看了一下,最後他繼續踏出步伐。

  他此時並不知道,往後他還會遇到這隻鹿許多次。

  當奧格斯提水回到法布拉的住所時,他是在房間找到躺在床上的法布拉,原本正在休息的法布拉聽見了腳步聲便睜開雙眼。

  「你還好嗎?」

  法布拉微微闔眼,有些虛弱地開口:「嗯,為了你的事有點累到了。」

  聞言奧格斯擔憂地走到床邊,法布拉現在摘下了眼鏡,少了一點歷練感。他伸手碰了法布拉的臉龐,才驚覺他的體溫高於正常值。

  「你發燒了。」

  「沒事的,這陣子常常這樣。」法布拉微微轉頭,避開機械人偶溫度偏低的手。

  奧格斯想起他被啟動的原因,看來法布拉確實需要人幫忙啊──雖然他一副不想要別人理他的樣子。

  於是他走出房間,將毛巾沾了剛提回來的水,接著回到法布拉身邊,此時他已經睡著了,奧格斯小心地將毛巾放置到他的額頭上。

  因為法布拉沒有給他其他指示,於是奧格斯便走到客廳,觀看著房子內的物品。

  說是客廳,其實就只有一張木製的長方形桌子,四張椅子的其中一張被搬到了窗邊,奧格斯推斷法布拉應該常常坐在那裡看窗外。牆邊放著一個大書櫃,裡面擺了幾十本書,奧格斯走近去看,大部分都很舊了,但保存還算良好,依現在的世界局勢,能留有那麼多書還真是不容易。

  奧格斯隨手拿了一本植物圖鑑,坐到桌子旁開始讀起。

  他原先設定的資料庫中只存有一般生活會用到的知識,但只要看過或聽過一遍,他就不會忘記。

  奧格斯看書的速度很快,一頁一頁地翻著,當他再度翻頁時,從書本掉落了一張照片,他將照片從地面撿起。

  照片裡有兩個人,其中一個就是法布拉,他的表情看起來不是很情願。而另一人比法布拉年長許多,留有鬍子,看起來很是嚴肅,想想這人就是法布拉的父親了吧。

  他盯著照片中的兩人看了許久,似乎感覺到了一絲違和感,最後將它動作輕柔地夾回書裡,接著繼續翻頁。

  看完書後他回到法布拉的房間,他還沒有醒來,奧格斯用觸覺測量他的體溫,雖然有下降一些,但體溫還是偏高。於是奧格斯拿起他額頭上變成常溫的毛巾,再拿去換水。

  到了晚上,法布拉都沒醒。

  機械人偶也是需要睡眠的,奧格斯睡在另一間寢室,法布拉說那本來是他父親的房間,給他睡也沒差。


  隔天清早,奧格斯被鳥叫聲給吵醒,他首先到法布拉的房間確認他的情況,卻發現對方已經醒了,安靜地坐在床邊。

  「你沒事了嗎?」

  「嗯,已經退燒了。」

  雖然法布拉這麼說,奧格斯還是不放心地伸手觸碰他的臉,確認他的體溫屬於正常範圍後,才露出笑容。

  「太好了。」

  看著奧格斯耀眼的笑容,法布拉愣了一下,然後笑出聲:「呵,就算退燒了,我快要死了的事實也不會改變喔。」

  「......我知道。」聞言奧格斯眼神暗了下來。

  法布拉沉默地盯著奧格斯,半晌才站起身,繞過奧格斯走出房外。

  「幫我泡杯紅茶吧。」

  奧格斯跟在他後面,「我並不清楚紅茶的泡法。」

  法布拉轉頭看了他一眼,「過來吧,我教你。」

  於是他們來到廚房,法布拉拿出茶葉,一個步驟一個步驟示範給奧格斯看。

  「我記住了,下次就交給我來泡吧。」

  「那每天早上都泡一壺吧。」法布拉滿意地點頭,拿著茶壺放到客廳的桌上。

  「我明白了。」奧格斯拿著兩個陶瓷茶杯和他一起坐下。

  「喝喝看吧。」法布拉倒了一杯給他。

  紅茶有些燙,奧格斯啜飲一口,眉頭一下皺起。「我覺得太苦了。」

  「嗯,數值設定上,你確實是比較喜歡甜一點的呢。」法布拉看起來有趣地笑道,為自己也倒了一杯,「可惜在幾年前家裡的糖就已經用完了。」

  於是這兩人──或者該說一人一機──的早晨就從溫醇的紅茶時間開始了。

  「我們出去走走吧?」將壺中大半的紅茶喝掉後,法布拉如此提議。

#

  兩人往森林的反方向走,就如法布拉所說,這裡本來是個村莊,但如今格外寧靜,許多建築都已經殘敗不堪,成為動植物的棲身之地。

  他們沒有在村莊多做停留,而是穿過村莊,來到了一座墓地,奧格斯發現許多墓碑都被生機盎然的植物所掩蓋。

  法布拉面無表情地走到一個相對來說較新的墓碑旁,沉默了許久才開口。

  「在村人們一個個死去時,是我和父親將他們埋葬的......後來只剩我自己埋葬了父親。」法布拉蹲在墓碑旁說道。

  「你死的時候,要讓我將你埋葬在此嗎?」奧格斯問。

  法布拉維持蹲姿抬頭看他,露出一個奧格斯看不懂的笑容:「這個嘛,就交給你決定囉。」

  「我明白了,根據我的資料庫,人類在死後大多會埋到土裡,再度分解進入自然循環,我判斷應該也將你的屍體掩埋。」

  法布拉依然笑著,沒有對奧格斯的判斷做出評價,站起身來逕自走出了墓園,一路上都沒有回頭。

  他想,這大概是最後一次來這裡了吧。

#

  接下來的日子還算平淡,法布拉不太常和奧格斯說話,大多時間都靜靜坐在窗邊看著外頭,而且每天早晨都要喝掉一壺奧格斯泡的紅茶,奧格斯懷疑是不是每個人類都那麼愛喝茶。

  但法布拉隔沒幾天就會發燒,體力日漸下滑,這種時候他的情緒總是會特別暴躁。法布拉的房間沒有窗戶,所以奧格斯猜可能是因為無法到窗邊看風景,他才會不高興。

  而距離他們前往墓園那次之後,法布拉再也沒有離開過這間屋子。

  這天,奧格斯在家中亂晃時,發現了一把吉他。

  吉他上頭佈滿了灰塵,他透過資料庫的知識,將它清理乾淨,並調好了音。

  Mi Ra Re Sol Si Mi

  奧格斯知道每條弦的音,但是身為機械人偶的他,沒有內建任何樂譜,是無法憑自己演奏出樂曲的。

  機械人偶無法創造。

  應該是聽到了吉他的聲音,今天精神較好的法布拉走了過來。

  「喔?你把它翻出來啦。」

  「你會彈嗎?」

  法布拉點點頭,伸手將吉他接了過去,並翹腳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我只會一首父親教我的曲子。」

  他首先刷了一下六條弦,接著修長的手指開始有節奏地撥動各條弦,編織出優柔的樂曲。

  奧格斯發現法布拉平時冷淡的表情,現時卻浮現了一絲溫度。本來對機械人偶來說只是無意義的音符排列,在他耳裡聽來卻格外感動。

  然而在奧格斯聽得入迷時,音符猛地斷掉,法布拉皺眉想要接下去彈,但卻無法好好控制手指按音撥弦,發出了不成調的聲音。

  法布拉索性不彈了,面色難看地盯著手中的吉他,奧格斯發現他的雙手不協調地抖動,於是將吉他接了過來。

  「......看來這副身體已經不行了呢。」法布拉自嘲道。

  「你真的要死了嗎?」

  「是啊,還有兩個星期。」

  奧格斯放下了吉他,握住法布拉顫抖的雙手,「真的沒辦法了?」

  「真的沒辦法了。」沒有拒絕奧格斯的碰觸,法布拉就讓他這麼握著,他的聲音聽起來毫無對死亡的恐懼。

  奧格斯明白萬物皆有迎來終結的一天,儘管是看似永不改變的機械人偶,總有一天也會因為零件老舊而停止運作,離他出生已經過了1218153秒,大約兩週的時間,他還有4729181847秒,將近150年的時間才會停擺。

  但他突然覺得捨不得眼前這個人,又也許是他的初始設定的問題,不管如何,他已經對法布拉產生感情了,他真的能好好面對他的死亡、並將他埋葬嗎?

#

  自從第一次遇到那隻小鹿後,奧格斯就常常看見牠,野生動物長得很快,牠已經不再是瘦弱的小鹿了。也許是奧格斯從來沒有表現出敵意,鹿開始會靠近他,還帶他到森林裡去找美味的野果。

  根據他的知識,奧格斯認為他和這隻鹿是成為了朋友吧?

  這天,奧格斯要去打水,難得沒有碰到那隻鹿。他看了一眼森林,雖然他是理性運作的機械人偶,但總覺得有種說不出理由的不祥預感。

  正當他打算提著水回去時,由森林深處傳來了狼嚎聲。

  各種想法在他腦中跑過了一遍,最後他放下了水桶,跑進森林裡。他朝著聲音的發源處前進,最後出現在他眼前的是,兩匹狼正在啃咬著那隻鹿。

  奧格斯覺得他的思緒一瞬間斷了,他幾乎沒有進行任何分析就擋在鹿前,那兩隻狼的進食被打擾,轉而攻擊奧格斯,一口咬上奧格斯的右臂,兇猛的利牙狠狠地將手咬出裂口,裡頭的零件露了出來,但奧格斯並沒有感到一絲痛楚。

  經過一番纏鬥,兩匹狼自討沒趣地跑走了,只留下已然斷氣的鹿,以及茫然的奧格斯。

  奧格斯離開了太久,法布拉不放心地出來找他,在井邊發現了他落下的水桶,法布拉循著他的足跡走進了森林。

  法布拉看見的是,抱著鹿的、眼神流露著悲傷的奧格斯。

  「你的手壞掉了,回去我幫你修。」法布拉淡淡地說。

  「你也可以修理牠嗎?」奧格斯問。

  「牠已經死了,我沒辦法救牠。」

  聽到法布拉的回應,奧格斯低下頭看著逐漸冰冷的鹿。他這才發現,其實他還滿喜歡這隻鹿的,森林裡還有其他鹿,但就只有這隻鹿對他來說是特別的。

  胸口好痛,但他可是沒有痛覺的機械人偶啊。

  法布拉等待著奧格斯,過了一會兒,奧格斯抬起頭,眼神黯淡。

  「我也要迎接你的死亡嗎,法布拉?」

  「......沒錯。」

  奧格斯低聲笑了一下,但這笑讓法布拉覺得很難受。

  「我們回去吧。」奧格斯這麼說,用完好的左手抱起鹿,背對法布拉邁開步伐。

  那之後,他們回到了當初奧格斯甦醒的地下室,讓法布拉為他修理。其實奧格斯的資料庫中也有自我修護的知識,但用單手作業還是不太方便。

  修理的過程中,一人一機之間完全沒有對話。

  奧格斯的手修好後,他帶著死去的鹿到了墓園,並為牠掘墓、掩埋。

  他覺得自己的一部分,好像也一起死去了。也許不全然是因為鹿的關係。


  帶病在身,還跑到森林裡找奧格斯、幫他修理手臂,法布拉又倒下了。

  雖然奧格斯不太想跟他說話,但他的職責就是照顧法布拉,所以還是盡責地為他打理好一切。更何況,撇除服從的本能,他也不忍心丟著法布拉不管。

  距離法布拉的死亡期限,還剩兩天。

  他已經無法下床了,雖然一臉無所謂的樣子,但奧格斯已經稍微能夠看懂他的情緒了,那個總愛坐在窗邊看風景的法布拉,一定很喜歡很喜歡這個世界吧。

  法布拉在休息,奧格斯坐在客廳發呆。

  他不想要法布拉死,更不願由他親手將他埋葬,那傢伙實在太自私了。

  這時他看見放在牆邊的吉他,鬼使神差地將它拿起,坐回椅子上,輕輕地刷弦,那天法布拉演奏的曲子在他手中再現。

  然而,樂音猛地中斷。這裡正是那時法布拉彈不下去的地方。

  機械人偶無法創造音樂,聽法布拉彈過,因此奧格斯才能模仿他彈琴,但法布拉沒彈下去的部分,就算奧格斯的系統運轉得再快,也不可能再彈出任何一個和弦。

  好像有哪裡不對勁。奧格斯盯著吉他想著。

  他轉頭看向了書櫃,那本植物圖鑑。他放下吉他起身,從書櫃中取出那本書,翻到了夾有照片那一頁。

  照片已經有些泛黃了,有種年代感,而法布拉說過他父親是前幾年過世的,他現在22歲。

#

  奧格斯走進法布拉的房間,法布拉坐在床上,像是在等待著他。

  「你不是人類吧?」奧格斯單刀直入地問。

  法布拉看著奧格斯手中的照片,露出游刃有餘的笑容:「都已經設定讓你比較不會注意小細節了,結果還是被你發現了啊。」

  「機械人偶無法創造,但只要聽過就能夠如初一轍地演奏出樂曲。而這張照片中你的模樣,經過我的影像分析,和現在的你相似度99%,就算只有幾個月,人類的面容還是會有些微改變,更何況這張照片是在幾年前拍的。還有,你非常確定自己還有多久就要死了。」

  法布拉點點頭,「真不愧是父親設計的機械人偶呢,果然很優秀。」

  「我的父親,是我的製造者,他在150年前製造了我,那首吉他曲也是聽過他彈過就會了,他在一百年前得到傳染病過世,留下的只有尚未完成的『奧格斯』,以及長久的孤獨。」法布拉沒什麼情緒起伏地說:「沒錯,只要我活動太久,零件就會過熱,我的身體將在兩天後停止運作,在我被啟動的瞬間,我就知道這天將會來臨......只是我沒想過這如此漫長。」

  奧格斯試著想像了下,一個機械人偶,獨自在這個房子待了一百年,他被創造的意義已然消失......最後他發現他無法想像,但這是真實發生在眼前這個機械人偶身上的事。

  「所以你才繼續將我完成?」

  「在與父親相處的過程中,我變得越來越像人類,學習了人類的情感,明白了寂寞。所以在我即將停止運作之前,我喚起了你。」法布拉看著奧格斯的雙眼:「我很自私,我知道。」

  奧格斯走向床邊,在法布拉旁邊坐下,一把將他抱進懷裡。法布拉愣了一下,沒有掙扎。

  這麼近的距離,奧格斯能夠聽見法布拉體內轉動著的齒輪聲,很難相信這些齒輪將會停止。

  法布拉將頭靠在奧格斯的肩膀上,也靜下來聽著對方的齒輪聲。

  這聲音,莫名地讓他感到安心。


  之後,兩人都把那晚的事當作沒發生,回到了先前的相處模式。

  早晨泡了一壺紅茶,陪著法布拉在床邊消磨時間,紅茶的香氣瀰漫在房間中。

  很快地就到了最後一天,奧格斯把法布拉抱到他最愛的那張椅子上,法布拉看著窗外的景色笑了。

  「這個世界,真的很棒呢。」法布拉轉向一旁站著的奧格斯:「對不起,還有、謝謝你。」

  奧格斯蹲了下來,一把抱住法布拉,他一時不穩從椅子跌進奧格斯懷裡,當然奧格斯好好地把他接住。

  「不要道歉,謝謝你喚醒了我,讓我看見了這個世界,遇見了你。」

  剩下六十秒,兩人的耳裡只剩下對方的齒輪聲,其中一個逐漸變慢、最後完全停止。

  過了好久奧格斯都沒有放開法布拉,溫柔地看著閉上雙眼,嘴角微微上揚的法布拉,像是怕吵到他,奧格斯在他耳邊輕聲地說:

  「晚安,祝好夢。」


  END.



接下來是True End,如果你很滿意上面的結局,其實也不用看下去啦。
真的要看嗎?
那就看吧!


  法布拉停機後的早晨,奧格斯一如往常地泡了一壺紅茶。

  倒進杯子中小啜一口,下一秒便皺起了清秀的眉頭,「果然,這味道太苦了啊。」

  雖然嘴上這麼說,奧格斯還是默默地將整壺茶喝完,畢竟,那個愛喝紅茶的人已經不在了。

  房子裡的書都被奧格斯翻過了,其實他也沒什麼事情做,除了種種植物、到森林裡走走,他最常做的事就是拿著法布拉和他的原製作者的照片,盯上一整天。

  法布拉是怎麼撐過這漫長的百年呢?還不到一年,他就已經寂寞至極了啊。

  奧格斯拿起吉他,彈奏起法布拉的曲子,卻始終斷在那個音符,就算他的效能開到最高,也無法將曲子完成。

  在他將要把吉他放下時,他發現書櫃和牆壁之間,有一塊突兀的紙片。

  他走近一看發現那是一封信,不緊不鬆地卡在縫隙之中,奧格斯將他抽了出來,發現紙跟照片一樣,因為時光的流逝已然泛黃,於是他小心翼翼地打開,怕讓這張脆弱的紙直接毀掉。

  這是法布拉的父親──他們的製作者──寫給法布拉的。

#

  奧格斯找出了地圖,雖然不知道是幾年前的、正確度可能不是那麼高,他還是認真地將地圖上的每個細節紀錄在腦中。

  環顧室內,最後他將視線停留在窗邊的椅子上,一瞬間他以為他看見了法布拉。

  他露出了笑容,對著椅子的方向說:「法布拉,我出門了。」

  接著毫無留念地步出這個和法布拉共同生活過一個月的房子。

  森林在東邊,奧格斯朝著反方向走去。

  雖然路途中也有遇到野獸,但基本上只要奧格斯沒有敵意,牠們對機械人偶沒太多興趣。當奧格斯需要休息時,他也是隨意找個樹蔭,便靠在樹旁睡覺。

  獨自一人走了兩個多月,奧格斯抵達了一個村莊,但就跟他來的地方一樣,空蕩蕩地沒有人氣。

  就在奧格斯判斷這個地方已經沒有人時,一個女孩從草叢中跑了出來,看到奧格斯還嚇了一跳。

  「你是誰?」女孩警戒地問。

  「我是奧格斯,是個機械人偶。」

  女孩聽了頓時眼神發亮,但又有些不知所措,這時一間房門被打開了,走出來的是一名中年婦人。

  「媽媽!」女孩看見母親,立刻跑了過去。

  奧格斯再度向婦人自我介紹,跟她說他是從東邊的村莊來的。

  「那裡還有人嗎?」婦人眼中帶著期待問道。

  「沒有、在一百年前,那處的人們都因為傳染病過世了。」奧格斯難過地回答。

  「這樣啊......」婦人語氣中帶有一點失落,「原本住在這裡的村人們也是,最後我丈夫也死了,現在就只剩下我和女兒兩個人了,也沒有足夠的時間和體力,像你一樣徒步尋找人跡。」

  婦人抱住了女孩,奧格斯看得出來就算只有她一個女人家,她也很努力地和女兒在這個末世中生存。

  奧格斯在這個村落待了兩天,和這對母女道別後,再度踏上了他的旅程。

#

  接下來他又經過了幾個小鎮,但都已經沒有人類生活過的痕跡了,但他還是在城鎮的遺跡中,尋找到許多他需要的東西。

  回憶了地圖,就把下一個地點當作最後吧,奧格斯思忖著。

  這次他還沒有進到村莊,就感覺到人類的氣息了。

  村莊的人見到他的來訪,雖說驚訝,但還是很熱烈地歡迎他。

  奧格斯第一次見到那麼多人類,他們大概有五十幾人──這是他們的村長告訴他的。

  這裡有許多農地,村人們都洋溢著活力,一切自給自足,或許他們是世上僅存最大的人類族群也說不定。

  他毫不吝嗇地跟村人們分享他一路走來所看見的事情,這對他們來說很驚奇,也是非常重要的知識。

  奧格斯在這裡待了一段時間,但終究還是到了該離開的時刻。

  和村長打過招呼後,他在路上聽見了吉他的聲音,不由自主地被音樂吸引過去。

  只見一名少年坐在屋子前彈吉他,現在彈的曲目,正是法布拉彈到一半的那首。

  聽著熟悉的旋律,奧格斯知道接下來就是每次都彈不下去的部分了。少年輕輕地撥弦,樂音流暢地進行下去。

  啊,原來那後面是這麼美妙的旋律啊。

  最後一個和弦落下,少年抬起頭,和奧格斯對上了視線。

  奧格斯從未料想到,他還有機會能夠將這首曲子完整聽完。

  「機械人偶也會哭嗎?」少年疑惑地問。

  被少年一問,奧格斯伸手摸了摸臉,意外地觸摸到濕濕的液體。

  「謝謝你啦,你彈得真好。」

  他笑了一聲,沒有正面回應少年,接著轉身離開村落。


  花了好幾個月的時間,奧格斯再度回到了法布拉的住所,他絲毫沒有猶豫地直直向地下室走去。

  映入眼簾的是工作台上已停止運作的法布拉。

  奧格斯拿出了製作者給法布拉的信。


  給法布拉:

  我創造出擁有長久歲月的你,並且給予你人類的情感,卻無法陪伴著你走完這段時間,真的很抱歉。我之所以開始製作奧格斯是因為,至少有他在,你不會太寂寞,然而我的病情出乎我預期,可能來不及完成他了。

  你擁有我所有的機械知識,在我死後,你就將奧格斯完成吧,相信你們一定能好好相處的。

愛你的父親


  看完了信,奧格斯凝視著眼前像是睡著一般的法布拉,接著拿出他在這趟旅途中蒐集而來的各個零件。

  他要修復法布拉。

  因為零件過於老舊,法布拉才會停止運作,那麼只要將零件換過,齒輪就能再次轉動了。

  要將全身的零件換過,就算是機械人偶還是需要許多時間,但經過長時間的努力,奧格斯總算完成了。

  他拿起工具,再次檢查起各個齒輪零件有沒有問題,確認一切正常後,他輕柔地撫上法布拉的臉龐,眼神無比堅毅。過了好半晌,他才開始為面前的機械人偶上緊發條。

  其實他沒有十足的把握能夠喚醒法布拉,就算能夠啟動,也有可能格式化,失去以往的所有記憶。

  明明只過了幾秒,奧格斯卻覺得像是等待了數年之久。

  就在他擔心是不是失敗了的時候,法布拉的手動了一下,下一秒慢慢睜開了雙眼。

  「法布拉!」奧格斯激動地大喊。

  「......?」躺著的法布拉疑惑地轉頭看向他。

  法布拉沒說話讓奧格斯開始緊張,「你沒事吧?知道我是誰嗎?」

  「奧格斯?」法布拉坐起身,動了動手腳,「我不是應該停止運作了嗎?」

  知道法布拉沒有出問題,也沒有忘記他,奧格斯不禁露出燦爛的笑容,一把抱住法布拉。

  「你把我喚醒了,卻又要讓我獨自度過150年,我實在太無聊了,只好再把你吵醒啦。」

  法布拉愣了一下,默默地回抱住對方:「抱歉。」

  「你原本......沒打算喚醒我的,對吧?」奧格斯維持擁抱的姿勢問。

  法布拉沒有回答。

  「你的父親,是為了你才製造出我的吧,但是你卻過了將近一百年才將我完成,這是為什麼?」

  好半晌法布拉都沉默著,其實奧格斯心中已經有個答案了,但是他還是想聽法布拉親口說。

  「那是因為......這裡只有我。」法布拉頭埋在奧格斯的肩膀上說道,「這個區域已經沒有別的人類了,如果你不想被製造出來怎麼辦,如果你討厭和我一起生活怎麼辦,如果只有兩個人的日子太無趣怎麼辦......我想了很多這類的問題。但到了最後的最後,我還是想跟人說說話,才將你喚醒。」

  奧格斯聽完笑了一聲,果然跟他想的差不多。

  「你是笨蛋嗎?雖然你有時候脾氣不太好,但我才不會討厭你。兩個人有很多事可以做啊,就算是跟你一起喝紅茶我也很高興。而且,我覺得被製造出來,是最幸運的事了。」

  「你、你別說那種讓人不好意思的話了!都不會害臊的嗎!」法布拉覺得自己的面部溫度提升了2度。

  「會嗎?我是認真的。」

  「就叫你別說了!」

  「要喝紅茶嗎?」

  「你去泡。」

  「好好,是說我在尋找零件時,某個村落的人類給了我不少糖帶回來,果然加了糖的味道比較正常啊。」

  「我可不需要,太甜我可受不了。」


  於是,法布拉和奧格斯,在這個只有他們兩人的村莊,時而平靜、時而吵鬧地生活著。距離他們的齒輪停止轉動,還有百年。


  Tru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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