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惡魔的走狗
在幾乎已經變成漆黑，只在海平面上有一絲餘暉的日暮時分，暗潮洶湧的海洋不斷發出令人無法捉摸的浪濤聲。而在此同時，有一艘以高速行駛著的快艇破浪而過，在純黑的海上留下一條長長的軌跡。
這是學院所屬的快艇，對擁有次元移動技術的學院而言，只做為緊急時出入學院的手段而存在著。而現在遊里、塞瑞娜、巴雷特三人正一起坐在遊艇上。巴雷特專心駕著船，其餘兩人則感受著這有生以來從未體驗過的搖晃。
遊里和塞瑞娜現在心中都極度的混亂，塞滿了各種像是要擠爆腦袋的各種思緒。出現異次元的入侵者、第一次外出的體驗帶來的興奮、以及方才，在圖書館發現的可怕現象……塞瑞娜就不用說了，就連遊里的腦袋幾乎都要無法運轉。
最後，遊里決定先處理眼前最急迫的事。
「那些入侵者……難道是超量次元的？」他向巴雷特問。
「是的……恐怕是有學院學生的決鬥盤被敵人所奪，讓他們反入侵到融合次元來了。」巴雷特沉聲答道。「幸而教授有預想到這點，所以遠征軍的決鬥盤內關於學院座標的資料都已經刪除。現在那些人一定正在找尋學院的正確地點──」
話說著，快艇已經接近海岸線。一座港口出現在他們眼前，岸邊只有一些外貌單調的倉庫，除此之外沒有任何人或船隻。遊里知道因為這裡是最接近學院的港口，所以在管制上特別嚴格，平時是不准有船隻停放的。
巴雷特將快艇停了下來，小心的將遊里和塞瑞娜拉上了岸。
「在敵人搜索中的現在，若使用傳送系統恐會被他們所察覺，所以在下才駕船將兩位帶到這裡──」
塞瑞娜腳一踏到岸上，立刻充滿鬥志地握緊了拳頭。
「嗯，我們一定要阻止他們！」
「──不。」出乎意料地，巴雷特否定了她。「教授的命令是，將你們帶到安全的地方去。」
「什麼！？」
塞瑞娜的嘴張到合不起來，遊里也瞬間僵住了臉。在兩人還來不及說其他話以前，巴雷特突然張開決鬥盤，打出了兩張卡。兩件暗色的連帽斗篷憑空出現，不偏不倚地披到了遊里和塞瑞娜身上。
「請穿上這個，比較不容易被人察覺行蹤──」
「你是要我們逃走嗎？」塞瑞娜的臉被斗篷的兜帽遮住一大半，仍然怒聲質問。「在敵人入侵，學院可能有危機的狀況下？」
「……正確來說，是避難。」巴雷特仍然保持語氣冷靜。「因為兩位是對學院來說極為重要的存在，所以教授如此下令──」
「鬼扯！連保護學院的戰鬥都不能參與，還談什麼重要的存在！」塞瑞娜喊著，直接對著巴雷特張開了決鬥盤。「如果不相信我能參與戰鬥，就直接讓你看看我現在的實力！這次我可不會再輸給你！」
看到這種場面，遊里和巴雷特同時想要說話，卻也同樣在下一秒被打斷。
「──你們！」
一個陌生的男性嗓音，從三人頭上傳來。他們抬頭一看，一個外表滄桑的人影正站在不遠處的倉庫頂上低頭望著他們。這個人也披著一件素色斗篷，但看來相當破爛不堪；而他臉上戴著風鏡和一條面罩似的紅布巾，將他的臉完全遮住。
「那個決鬥盤──是學院的人吧！」神秘人物望著塞瑞娜手上的劍盾形決鬥盤，用滿是敵意的聲音大喊。「看來找對地方了！」
「糟了！已經來到這附近了嗎！」巴雷特的語氣再次變得緊張。「兩位，在下負責掩護，請盡快脫逃！」
「我才不──」
「塞瑞娜，聽他的話。」遊里平靜地開口，在塞瑞娜轉頭怒視他的瞬間，他立刻接上下一句話。「──妳現在還沒辦法戰鬥。」
遊里望著塞瑞娜。在他的眼中，塞瑞娜雖然一副往常一般桀敖不馴的樣子，但眼神卻悵然若失地搖晃著，手也都在微微顫抖。原因遊里再清楚不過，連他自己都還沒完全從這一連串的混亂中回過神，塞瑞娜又怎麼可能調適得過來呢？遊里此時用強烈肯定的語氣指出了這件事，讓塞瑞娜完全無法反駁。
「我……我……」
「塞瑞娜大人，請恕在下失禮！」
「什麼──」
突然之間，塞瑞娜整個人被巴雷特扛到了肩上，讓她發出一聲驚呼。就在同時，一個小小的東西從巴雷特身上飛出來，＂叮＂一聲掉到了地上。
「不好！…」
巴雷特轉過頭露出驚慌的表情，但他沒有遲疑，扛著塞瑞娜以極快的速度竄進了鄰近倉庫間的小巷，失去了蹤影。遊里在原地驚呆著，雖然他本來也要提出將塞瑞娜先交給巴雷特保護，卻沒想到他會突然這樣把自己丟在這裡。
「別想逃！」
神秘人怒吼著，像是想跳下來追趕，但遊里同時也打出了卡片。
「你的對手是我！」
伴隨著遊里的喊聲，被召喚出來的捕食植物 海鱔豬籠草揮出了如箭般快速、如鞭般靈活的藤蔓。神秘人及時反應過來避開了這次攻擊，一躍而起落到了遊里附近的地面。他在這麼做的時候，也將巴雷特掉在地上的東西拾了起來。藉著月光，遊里瞧見那像是一枚徽章。
「算了……來問你也一樣！」思考了一瞬間後，神秘人將徽章收起，張開了他自己的決鬥盤。「快老實招來，你們的根據地在什麼地方！」
「先能贏過我再說吧！」
遊里毫不畏懼地回應，下一秒兩人齊聲高喊。
「決鬥！」
由於遊里先召喚出了怪獸，所以在決鬥上已經判定為遊里先攻。正因如此，神秘人隨即以流暢的動作抽出了牌。
「我的回合！召喚幻影騎士團 裂紋盔！」
「然後發動陷阱卡，幻影騎士團 陰影布面甲！」神秘人打出這張卡時，遊里的臉上露出了稍微驚訝的表情。「這張卡在墓地沒有陷阱卡時，可以直接發動！將它做為等級４的通常怪獸特殊召喚！」
「等級４的怪獸兩體……果然接下來就是！……」
遊里的心中緊張了起來。果然，神秘人立刻喊出了他預料中的話語。
「將等級４的裂紋盔和陰影布面甲疊放！」
兩體陰森的怪獸化為深藍色的閃光，竄入了從地上閃現，與融合完全不同，看起來就像是金色銀河的漩渦之中。融入其中的閃光，在銀河中央發出了轟雷般的光亮與劇烈的爆裂聲。
「在漆黑的黑暗之中，反抗愚鈍之力的叛逆之牙啊，現在降臨吧！」
神秘人激昂但又冷靜沉著的話語，從銀河對面傳來。
「超量召喚！」
在下一秒，全身漆黑、下顎有著獨角般的突牙、揮動包覆著紫色電光的巨龍，從銀河中飛舞而出。
「暗叛逆超量龍！」
伴隨著銳利腳爪落地的聲音，黑龍朝遊里發出了震撼空氣的咆哮。
「超量……龍！」遊里不禁將手上的盾──決鬥盤擺在身前，本能地防禦著。「這就是……超量召喚！」
不祥的黑之龍的吼叫搖動著遊里的身體和內心。正當他因為眼前這如預料一般，＂邪惡的超量怪獸＂而緊張時，卻同時感到心中湧出一股奇怪的意念。
＂終於……再會了……＂
什麼……什麼再會？
遊里的意識一瞬間變得模糊，但神秘人的喊聲將他拉回了現實。
「暗叛逆的效果，去除一個超量素材，吸收對手一半的攻擊力！」
黑龍宛如機械的雙翼大大張開，發射出亮紫色的雷電風暴，像網子一樣纏住了遊里的海繕豬籠草。
「這一來，暗叛逆超量龍的攻擊力就上升至3300！」如此宣告後，神秘人毫不留情地指向遊里的方向。「戰鬥！用暗叛逆攻擊海繕豬籠草！」
「叛逆的閃電違抗！」
黑色的長牙不偏不倚地貫穿了海鱔豬籠草。在牠爆炸的同時，遊里雖早已做好準備承受衝擊，但還是幾乎要被暴風吹飛。
「嗚……何等強大的力量！……」
「覆蓋一張卡，結束回合！」望著蓋卡的影像消失在場上後，神秘人大聲說。「好了，出招吧！惡魔的走狗！」
「惡魔的……走狗？」奮力穩住身形後，遊里微喘著氣重複。「無聊……你才更像惡魔……」
把這句話當成對手的挑釁而打算直接無視的遊里，突然又聽到心中傳來的那個聲音。
＂不……挺貼切的……從各種意義上來說都……＂
「誰！？」
遊里大喊著，迅速地東張西望。
「你在做什麼？快出牌！不想打就乖乖投降吧！」
遊里望著發出怒吼的神秘人，咬緊了牙。遊里收回視線回望著他，心中開始感到焦急。
「嘖……還有埋伏的同夥是嗎……不速戰速決不行了！」遊里毅然決然地將手搭上牌組。「我的回合，抽牌！」
遊里看著自己的手牌。雖然海繕豬籠草被破壞，生命值也減少了，但手牌中仍有兩張捕食植物，以及……
「好……如果是這樣的效果的話，奇美拉大花草可以超越！……」
下了決定之後，遊里從手牌抽出那張魔法卡。
「發動魔法卡融合…！將手牌的捕食植物蠅地獄和捕食植物鱔豬籠融合──」
當遊里的手伸向自己的額外牌組時，事情發生了。
剎那間，一股古怪的渴望從心底湧出，像海浪般淹沒了遊里的所有思緒。他感到自己不該召喚大花草──不，是＂不想＂召喚牠。因為，現在有另一隻渴望著登場的怪獸──
「──我將手牌的這兩體……暗屬性怪獸融合！」
遊里將手牌的兩張怪獸卡拋向空中，牠們變成了兩道紫黑色的光影，被旋轉著的雙色融合漩渦吞沒。
同時，一段話語浮上了遊里的心頭。那是令人懷念的，久違了的呼喚之詞──
「用魅惑香氣吸引昆蟲的兩朵美艷之花啊，現在化為一體──」
在漩渦中，傳出了彷彿是沾滿黏液的樹枝撕裂般的嘎吱聲，同時還有藤蔓互相揮舞擊打的巨響。
「從那花瓣深處的地獄裡，誕生出全新的威脅吧！」
在詠唱這些詞句時，遊里心中的思想亂流添加了別的情緒，那是──狂喜。
「融合召喚！」
跟合而為一的怪獸一樣，遊里將兩手在面前轟然拍合，同時──
「出現吧，擁有猛毒之力的紫龍──」
──他的臉上，露出了著魔一樣的笑容。
「飢餓毒融合龍！」
比起超量黑龍，顯得更危險兇惡的融合紫龍踏上了戰場。立於黑龍之後的神秘人像是也受到紫龍的魄力所震懾，向後退了一步。遊里臉上的笑容咧得更開。
「融合龍的效果，吸收對手一體特殊召喚怪獸的攻擊力！」
「什麼！？」
遊里向前戳出了食指，現在他已經完全無暇去想為什麼融合龍會在額外卡組這種小事，有的只是從束縛中解放的狂喜，以及想將眼前所見之物全部吞噬掉的貪婪。
紫龍那無數的藤蔓觸手咬住了超量龍，像是想報剛才一箭之仇──不，想要超過加倍奉還一樣地，把對手的一切全都吞噬。在這一刻，紫龍的攻擊力已經遠遠超過黑龍。
「戰鬥！用飢餓毒攻擊暗叛逆！」
飢餓毒融合龍高高豎起了由雙肩延伸到背後的巨大觸手，在觸手之間冒出了向兩側空中分裂延伸，彷彿樹枝的紅色光柱，其中還漂浮著果實般的藍色光球。
「侵蝕的──毒枝散射(mycotoxin scatter)！」
在無數紅藍光束交錯而成的紫色光線中，周圍所有的一切，包含牆壁、地板都被破壞，造成了巨大的衝擊波。黑龍和神秘人的身影在遊里的眼中晃動著，飛濺的砂石打大神秘人臉上，割裂了他的面罩。
「咦……」
在與對方四目交接的那瞬間，遊里失去了意識。
＊ ＊ ＊
「放開我！巴雷特！我叫你放開我！」
「不行！我必須遵循教授的命令，徹底確保您的安全！」
幽暗高牆間的狹窄巷弄，巴雷特攔腰扛著塞瑞娜迅速在其中穿梭。塞瑞娜一直不停地掙扎，一直用手腳向巴雷特身上所有她碰得到的地方狂踢猛揍，但巴雷特只是默默地忍耐著。
「可惡！你這──」
塞瑞娜的聲音突然中斷，因為在這瞬間她感覺到一股強烈的氣勢，如同射穿腦袋一般從後方傳來。
「……遊里？」
塞瑞娜回過頭，望著自己和巴雷特剛才奔來的方向。
「塞瑞娜大人？」
「不行！巴雷特，我們必須回去！」
塞瑞娜一邊喊著，一邊比剛才更加用力地掙扎。巴雷特一個沒抓好，塞瑞娜立刻俐落地翻身落地，接著以全速開始向回奔跑。
「塞瑞娜大人！──」
「遊里……遊里！……」
塞瑞娜邊奔跑著，邊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擔憂情緒從心底升起。原本對她來說，遊里一直是個實力高強、充滿自信，一點都不需要別人替他操心的人；但現在不知為何，塞瑞娜心中充滿了某種未知的恐懼，開始害怕遊里會受到傷害。
「這種感覺……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也……」
塞瑞娜用手摀著心口，繞過一個又一個的轉角。為了甩開巴雷特，她刻意繞了幾個圈子，成功地感到在身後追逐的巴雷特腳步聲越來越遠。
突然，前方出現一個人影擋住去路。那個人跟塞瑞娜自己一樣，用斗篷掩蓋住身形。一瞬間的驚慌中，塞瑞娜以為是敵人的同夥，連忙伸手摸向決鬥盤，但──
「站住！妳是誰？」
這個聲音，讓塞瑞娜停下了動作。
「明……日香？」
對方抖了一下，用同樣驚訝的聲音回應。
「……塞瑞娜？妳怎麼會在這裡？」
塞瑞娜向前走了幾步，對方脫下了斗篷帽，果然真是天上院明日香。
「我……」
塞瑞娜迅速地用最短時間向明日香說明了狀況。
「來幫忙吧，明日香！」塞瑞娜急促地說著。「由遊里獨自對付那個敵人……我覺得有點勉強！我們必須去幫他……」
「這樣嗎……」
明日香的語氣陡然變得冷漠，正當塞瑞娜感到不解時，她居然對著塞瑞娜張開了決鬥盤。
「我拒絕，我不會幫助妳。」明日香的腳用力向前一踏，擺出完全的戰鬥架式。「我也不會讓妳傷害那些超量次元的人……等將妳打倒後，我也會去幫助他們！」
「明日香！？」塞瑞娜再次感受到似乎要讓腦袋停止運轉的震驚。「妳在做什麼？妳是學院的人啊！」
「再也不是了！」明日香用帶著憤怒的語氣說，手朝旁邊用力一揮，斬釘截鐵地表示。「我已經決定，要徹底切斷自己和學院的關係！」
「什麼？為什麼──」
「那些人的存在，就是理由！」明日香大聲說。「我已經知道了真相……因為學院的所作所為，讓超量次元的人們失去了故鄉，還有身為人的一切！」
「這……那是教授……」塞瑞娜支吾地開口。
「哼……什麼教授……虧我還曾經是他的學生……」明日香發出不屑又自嘲的笑聲。「我終於認識到，他不過是個惡魔！而我們，就是這個惡魔的走狗！」
「呃！……」
因為一直以來的心結和混亂的情緒，塞瑞娜無言以對，只能咬緊了牙。而在這時候，巴雷特追了上來。他看見明日香時只是略顯驚訝，然後立刻衝到兩人之間。
「──天上院明日香，我不會讓妳碰塞瑞娜大人一根寒毛的！」巴雷特沉聲喝道。「如果妳要向她動手，就是我的敵人！」
明日香沉默了一會兒，接著垂下手收起決鬥盤。
「……算了，就當今天只是來向曾是同學的你們表達立場。下次見面，我們就是敵人了！」
她轉過身，向著遠離港口的方向大步離去。巴雷特一直盯著她直到不見蹤影為止，塞瑞娜則是一直都難以置信地張著嘴。
「……怎麼會……」
＊ ＊ ＊
一片虛無的空間中，遊里感到似乎有什麼聲音從遙遠的地方傳來。
「遊里──！」
這個聲音很熟悉、很懷念，同時也──令人憎恨。
＊ ＊ ＊
塞瑞娜用最快的速度拐過無數個轉角，終於衝出小巷，回到剛才上岸的港口。她轉頭一看，看見遊里正在前方，操縱著一條從沒見過的黑龍──
「呃！？」
在那一秒中，塞瑞娜感到極為錯愕。她發現站在反方向，身邊盤踞著那條醜惡紫龍的人，才是她所認識的遊里；而第一眼看到的那個應該就是攻擊過來的敵人，但是──
為何他，長得和遊里一模一樣？
無論是臉孔到眼神，都比雙胞胎更像是同一個人。唯一不同的只有衣服，還有臉上帶著的，懷有不同思緒的表情。一個冷笑、一個憤怒。如果去除這些，塞瑞娜完全沒有把握能分辨出他們。
但就在下一瞬間，所有人的眼睛都被一陣炫目的強光遮蔽。
「這、這是？」
塞瑞娜立即發現，這陣光來自於自己右手上戴著的，鑲有紫色圓珠的手環。
「塞瑞娜大人！遊里大人！」
塞瑞娜什麼都看不見，只聽見從後方跟來的巴雷特的喊叫，還有前方兩條巨龍的吼聲。但突然又是在一瞬間，所有光和聲音都消失了。她奮力睜開雙眼，在一片模糊的視野中，漸漸浮現前方跪倒在地的遊里身影。
「遊里！」
塞瑞娜立刻向前衝去，正好扶住了向地上倒去的遊里。接著她抬起頭來，這才發現不只是兩條龍，連那個神秘人也不見了蹤影。
「塞……瑞娜？」遊里突然發出呻吟，抬起頭望向塞瑞娜。
「啊……遊里！你沒事吧？」
塞瑞娜掀掉了遊里頭上的斗篷帽，想確認他的狀況。在她的注視之下，遊里一副剛從昏厥中恢復意識的模樣。
「妳……為什麼……那個人呢？」
塞瑞娜還沒來得及回答，上方的倉庫頂又傳來了新的人聲。
「遊鬥！？」
現在站在高處的那個男人，他同樣也是用一副眼鏡和紅布面罩遮住了臉。只不過他穿著的是一套深藍色的長風衣，身形也比剛才的人高大許多。
「你們這些傢伙！放開遊鬥！」那人居高臨下地怒吼。
「遊鬥？……那是誰？」塞瑞娜在心中困惑地重複。
「如果敢傷害我的同伴，別怪我不客──」
男人的聲音被突然響起的鈴聲打斷，那是戴在他手上，跟剛才不見蹤影的神秘人形制一樣的決鬥盤所發出的。男人似乎有點驚訝，按下決鬥盤上的一個鍵。隨即，那位神秘人的聲音傳了出來。
「……隼嗎？」
「遊鬥？怎麼會……你在什麼地方？」被叫做隼的男人聽來驚愕不已，直直望著地面上的遊里。
「似乎是離你不遠的位置……至少決鬥盤可以偵測到。」神秘人──遊鬥的聲音聽來有點疲憊和混亂，就和遊里一樣。「先撤吧！敵人的實力超乎我們預期……」
「……嘖！」
隼轉身朝後方一躍，同樣失去了蹤影，留下下方港口旁的三人。
隨後，他們互相交換了一下情報。遊里表示不太記得剛才發生過什麼事，而他聽到明日香叛變的時候，似乎也不是非常驚訝。
「遊里！……」
塞瑞娜發現遊里正想奮力站起身，遊里輕推開她的手。
「放手吧，我沒事……塞瑞娜妳才該休息一下。」
「……嗯。」
塞瑞娜看起來已經到了極限，聽話地緩緩坐到一旁的牆下。接著，遊里抬頭望向巴雷特。
「巴雷特，我覺得我們應該回學院去，現在還完全不清楚敵人的數量和實力，待在容易固守的學院，不會比在其他地方更危險。」
「……您說的對，遊里大人。」巴雷特點了點頭。「我先在附近偵查一下，確定附近沒有其他敵人，就先帶你們回到學院。」
「……還有，巴雷特。」
遊里跟著巴雷特的腳步向前走，已經離開了塞瑞娜的聽力範圍。
「剛才那個徽章，是故意丟的？」
巴雷特回過頭來，沉默了幾秒鐘才回答。
「……沒想到被您看穿了。」
「那是什麼東西的徽章？」遊里又問。
「是位於基礎次元，一個名叫＂LDS＂的組織的徽章。誘導敵人去與他們糾纏，可以讓我們多爭取一點時間。」巴雷特冷靜地解釋。
「──那，把我丟給敵人也是故意的？」
遊里故意先提起別的事，然後用它把話題一下刺入中心，就是要讓巴雷特無法迴避。又是一陣更長的沉默，巴雷特和遊里站在原地互相對視。
「……在下自行判斷，那樣的敵人並不會給遊里大人您造成太大的損傷，因此優先考慮保護此時無法戰鬥的塞瑞娜大人。真是非常抱歉！」
「…………」
「看來附近沒有敵人的蹤跡了，請先在此稍等。」巴雷特立刻又說。「在下即刻聯絡教授，回報方才所見敵人，以及……天上院明日香的情況……」
就在巴雷特背對著遊里啟動決鬥盤上的通訊機能時，遊里的眼睛瞇了起來。
說謊。遊里心中這麼想著。
就遊里自己的觀察，無論是把他和塞瑞娜帶至此處，還有在那之後遭遇敵襲、及對此事件採取的處置，都不見巴雷特有一絲一毫真正的慌亂。他所有的反應都不是臨場的判斷，而是早已計畫好的行動。
也就是說，這一切都是……
「教授……」
遊里的手緊緊握住，用力到全身顫抖。被他所緊抓著的，是──剛才某張卡在不知不覺間返回其內──遊里自己的卡組。
「如果，＂那傢伙＂說的是真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