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Fate之章‧英雄末路
你是否有想過成為一個能夠回應他人期待的人呢？
是否有想過成為一個能夠拯救他人的存在呢？
是否有憧憬過故事之中能夠堂堂正正把正義當作人生信條的英雄人物呢？
某個白髮的原青年，他說了──痛恨自身的無力、恨自己無力改變命運。
家族所深藏的黑暗使他無法擺脫這個惡夢，做夢都會夢見到那些慘死在家中地窖中陌生人，蟲子、血肉屍體、枯骨...即使天真無邪的童年時光，曾經有過對正義的憧憬的話，也早就隨著『無名的被害者們』身軀一同腐敗消失了。
這個世界有的只有地獄，拯救他人的願望實在過於渺小輕微，青年在小時候就見識了數之不盡的扭曲的死法，哪怕惡行偶然被人目擊，也只是讓當天夜晚地窖下的枯骨多上一具。
理解了自身家族隱藏的『罪』，青年就失去了對英雄與正義的憧憬，因為無論怎麼看...冠以『間桐』這個姓氏的他都是『罪人』、『惡黨』的一類，正義的敵人。
青年最終選擇逃離了那個家族，那個罪惡的出身。
這一生永遠都不想跟家族扯上關係。
自己的弱小與無力讓他無法去改變家族，或是剷除掉那個黑暗，那麼至少他選擇了不家族同流合汙、助紂為虐。
原本他這一生都不想再回到那個家了。
直到...那一天。
因為那個女孩藏在眉間的憂鬱與悲傷，讓他下定了決心，或許拯救所有人他做不到，但是如果只是拯救一個人的話...他也許能夠有所作為。
哪怕代價是拿他的壽命去換，用他的生命去拼。
那個女孩應該是要幸福的才對，他給不起的幸福，不敢讓她承擔『間桐』這個罪惡...『遠坂』應該都能夠給她。
青年不會說如果是他一定會做得更好，因為他知道自己只是個膽小鬼，害怕女孩得知家族中那見不得光明的一面，他早就在他跟女孩之間設下了一道防線，不去跨越這一條線是他唯一能夠保護女孩純粹無邪的方式。
像他這樣背負著罪惡的人根本不該去跟一個好女孩過份接觸，青梅竹馬，這就足夠了。青年告訴自己不能去奢望更多，因為他給不起。幸福、平安、和樂...他一樣都給不起。
然而──所有的都只不過是他的自以為是。
教會。
當著遠坂時臣的屍體前，面對步步逼緊的葵，雁夜有種百口莫辯、無話可說的痛苦。
是你殺了他！
「不是的！我沒有！」這樣的辯解也只是蒼白無力。
雁夜沒有想過殺掉遠坂時臣，即使他再怎麼討厭這個男人，卻不能否認他才是凜跟櫻的父親，葵的丈夫。
為了遠坂葵而戰的雁夜，是絕對不可能去對青梅竹馬的丈夫下殺手的。
第一次被青梅竹馬的女孩用充滿敵意與攻擊性的眼神瞪著。
騙子！你不也是嗎？爭奪聖杯的人！
還給我啊！把我的丈夫還給我啊！！
「不...不對...不是的。我、我是為了妳...！」
只要遠坂時臣敗北，他也只能放棄聖杯退出戰爭，這樣一來他就會回到妳的身邊。
而且只有取得聖杯，才能夠讓遠坂時臣斷絕聖杯的想法，才能夠讓臟硯放過小櫻...這樣一來你們一家四口就能回到過去那樣地幸福。幸福到讓我絕望的程度。
誰拜託過你那種事了！！
──『誰拜託過你那種事了！？』
雁夜的腳步一晃，表情就像是被人正面重擊了一拳一樣。
那個女孩真是殘忍啊，毫不留情地就否定了他努力的價值。想必她是真心的吧，對於她而言...青年所作所為都只是自作多情。
夢醒了，一開始就不奢望過幸福的青年，在最後卻連一句感謝都無法得到。命運留給他的只有過去最愛的女孩對他的憎恨。
青年握緊了雙拳，眼睛佈滿血絲，憤怒充盈著他的胸口，熾火般的熱流竄過全身的血管。
一瞬間──當他回神的時候青年一腳踏在了行使暴力的分界點上！
只差一點就要掐住女孩那雪白的脖頸，在她驚恐畏懼的表情中，雁夜收回了自己的手，咬緊牙關緩緩退後幾步，主動拉開與她的距離。
「...Avenger，求妳了。」顫抖的聲音是憤怒的殘存呢？還是差點殺掉所愛之人的恐懼心？
在黑暗的教會禮拜堂中，金髮的少女沉默地現身。
靜待著御主的命令。少女理解御主的願望，但是她卻不想去執行。除非...青年明確地說出口，要不然她會保持沉默下去。
讀懂了少女的反應，青年深深吸一口氣使自己冷靜，他說：
「救救遠坂時臣吧，我知道妳一定做好了準備。」
青年轉頭看著少女有些驚訝的眼神，他說：
「臟硯帶走了屍體，妳不可能不知道。打從一開始就在警戒著臟硯的妳，肯定有著我不知道的後手。這是我一生的請求，請妳救救他吧...我不能讓凜跟櫻失去她們的父親。」
「...我知道了。」
少女一個箭步上前，豎掌朝葵的後頸一切，直接敲暈了她。
雁夜無奈地看了倒地的葵一眼，然後朝著教會門口走了出去，關上了大門坐在門口的階梯上等待。
Avenger伸手從時臣的屍體身上取出埋藏在他身體裡頭的陷仙劍，能夠停止時間錯亂時空的力量，將時臣的身軀保持在剛受到致命傷的狀態，然後她開始模擬『遠離塵世的理想鄉』的力量，把魔力轉化成為金色柔和的光輝靠近了時臣的身體。
大概經過了一個多小時，Avenger打開門走了出來。
「...Avenger，感謝有妳。」雁夜說。
「消耗的魔力是雁夜君的，如果你不覺得可惜的話。我也不會抱怨。」
雁夜搖搖頭說：「不...我所感謝的是，要不是有妳在旁...我差一點就要犯下大錯。」
青年伸出雙手，手掌微微顫抖。那個瞬間，生存的意義被人否定，讓他不禁懷疑自己賭上生命究竟是為了什麼？
「......」少女不發一語靜靜站在他的身旁。
雁夜有些自嘲地笑了起來，「我只不過是沒有被『她』選中而已。理所當然的，在青梅竹馬與丈夫之間，她選擇了支持她的丈夫，無論那樣的未來犧牲掉了什麼、失去了什麼...她一定好好考慮過了，最後選擇了接受這一切。」
「而我所做的一切終究只是我個人的滿足，雖然想要成為能夠拯救某個人的英雄，但是我最後終究不是那塊料。」
「我無法拯救任何人。從以前就是這樣。」
「而這就是我的『罪』──名為『間桐』的罪。」
「你後悔了嗎？」少女問。
「啊啊...後悔了，我總是明白得太晚。」所以無法挽回什麼。
少女停頓了一下，看著青年坐在石階上那寂寥的身影說：
「...雁夜君，事到如今你不會想要放棄吧？」
青年苦笑了起來，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
「Avenger，假如我死了...能夠成為追隨妳的騎士嗎？」
青年的表情帶著某種不安定感，彷彿隨時會消失掉一樣。
少女的心情充滿了復雜，她很清楚地意識到了...但是她知道自己的回答只有一個：
「理論上可行。但是我不會這麼做的，雁夜君...你應該獲得屬於平凡人的幸福，成為我的英靈也只是身處無止盡的戰火而已。」
「...是嗎。」青年眼神中的最後一點希望之光也熄滅掉了，只是他的心情卻無比地平靜。
「果然啊...我實在太過弱小、無能為力。對我而言想要跟上妳的腳步還是太過勉強了。」
「不，我認為在人類之中你也是少有的勇者。為了所重視的人而努力拼命的勇氣，哪怕是必須否定自己的人生意義也堅持下來的強大，雁夜君你並不弱小。」
「雖然感謝妳對我的評價這麼高...但是我卻無法跟妳相比。」
「吶，Avenger...妳為什麼要說謊呢？」
金髮少女眼神一動，意味深長地反問：「說謊...嗎？」
「最初聽到的時候就覺得不對勁，蘭斯洛特告訴我妳被詛咒所控制而追殺他們，毀滅了卡美洛。但是...在那個夢境中的妳意識不是很清楚嗎？妳是憑著自身的意志毀滅了卡美洛的吧？」
「...誰知道呢。」
雁夜無奈地笑了一下，沒有追問到底的意思。
「真是強大啊。請原諒我無法陪妳到最後的懦弱吧。」
「小櫻怎麼辦？你不打算教導她魔術了嗎？」
「...比起我，妳更適合當她的導師啊。」
「這難道不是逃避責任嗎？」
「還真是讓人無法辯解啊。」雁夜露出苦澀的笑說：「我...雖然只是一瞬間卻有著想要殺掉葵的念頭，如果活下去的話我沒有自信面對著小櫻時內心不會再度升起憎恨的心情...如果說我活著的代價就是殘害他人製造不幸的話，我寧可選擇為了他人而犧牲生命的死亡。」
間桐家的罪，那就是建築在他人血肉與性命之上，延續自我生命的道路。
「我不想變成連我自己都瞧不起的那種怪物。」
即使青年無緣做為英雄堂堂正正而活，也不願做為怪物吞食生命殘害他人，那麼就讓他平凡且微不足道地死亡吧。
最後青年只希望他能夠幫上所重視的人一點忙，只要一點點就足夠了。
雁夜站起身面對著金髮少女的眼睛，抬起了剩下最後一劃令咒的右手。雖然御主的主要權限在小櫻那邊，但是代為使行令咒的權限卻是雁夜。
青年直率的眼神中深藏的那份不捨，少女看到了，沒有阻止，也沒有逃避他的眼神，即便無法回應青年，少女依舊希望至少青年能夠得到些許的救贖。
「我間桐雁夜，把所有剩餘的生命與魔力全部奉獻給我心中唯一的王，宣告──請您一定要贏得最後的勝利！！」
令咒的紅光閃現，青年留下最後一絲滿足的微笑，身體像是斷線的人偶一樣倒下。
少女張開雙手擁抱住倒下的身軀，小心翼翼地把他放平在地上，少女跪坐在地讓青年枕著她的大腿，她用手輕輕撫過青年的眼瞼，讓他像是睡著了一樣閉上雙眼。
...真是過份溫柔的笨蛋。少女心想。
這個人明明就傷痕累累了卻還顧及著他人。不足的魔力被令咒所補足，沒有令咒也斷絕了主從聯繫，御主這樣的弱點也不存在，雁夜的決心替她鋪平了最後通往勝利的道路。
明明他不需要為她這麼拼命，但是雁夜還是選擇了以這種方式清算一切。
雁夜最後還是察覺到了她的意圖與目的，因為他一直在旁看著她，所以才能夠明白她的本質吧。
當教會大門被推開，遠坂時臣蒼白著臉，在葵的攙扶下走出來的時候，他們看見了枕著少女的大腿，像是睡著一樣失去呼吸的雁夜，表情變得十分複雜。
少女將雁夜輕輕放平在地上，站起身盯著遠坂夫婦說：
「感謝躺在這邊的人吧，他有著偉大不向命運屈服的靈魂，是他救了你們。這一輩子，你們都欠他。」
「雁夜君...」葵想要上前一步，然而少女帶著拒絕的敵意伸手阻止了她的腳步。
「退下！這個人是我的戰友，他將最後的願望託付給我。他是屬於我的騎士！我發誓將他的靈魂帶走，許他美好的來世！女人，退下！他不再屬於妳！」
「而你，男人！從今以後給我離開冬木市，這一次你因為他而得救。下一次將是聖杯戰爭徹底結束的最後一次，如果讓我在戰場上再度遇上你，下一次將沒有任何理由能阻止我取你性命！惜命的話，在一切結束之前都不要回來這座城市！」
看著臉色變得驚恐的遠坂夫婦，少女徹底解放開自身的魔力與威壓，再次穿上了漆黑的戰甲，化身為最強大的從者！
「高文卿！蘭斯洛特卿！莫德雷德卿！貝德維爾卿！」
每點名一位騎士，他們就穿著盔甲從虛空之中降臨，被召喚出來的四位騎士圍繞著少女半跪在地。
「守住教會。別讓任何人打攪本王的戰友安眠，任何帶有敵意者，殺無赦！」
「「是！！」」
「此外，保護好這一對夫婦與他們的兩個孩子，全部接到教會這邊，這一夜不准他們離開你們的守護，哪怕一分一秒。」
「「是！！」」
這時候高文上前一步對少女說：「王，如果您希望的話就由我們替您結束這場戰爭。」
少女否決了他的提議：
「這場戰爭必須由我親手結束。你們先在此待命...之後還有一場苦戰。」她抬頭望向隱藏在虛空之中的聖杯即將打開的孔洞，瞇起了眼睛。
「而且...做為Avenger被召喚出來，本王還沒有做過符合Avenger的行為不是嗎？」
少女眼神中的殺意讓四位騎士心中一凜。
『罪』，到了該償還與清算的時刻了。
----------------------------------本章結束後的閒聊-------------------------------------
稍微晚了一點，抱歉。
總之還是努力地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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