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床沿,鳳眸凝睇著紫夜熟睡的臉龐。方才沉重而不悅的心情,瞧見紫夜的瞬間,一消而散。薄唇,也不自覺染上柔和笑靨。
仔細回想,這似乎是他首次瞧見紫夜睡著的模樣。畢竟紫夜身為他的貼身護衛,他若睡下,紫夜便會退到房門外守著。瞧她現下睡得恁沉,興許是酒力,亦或是……她已許久未曾如此好生休息了。
教他意外的是,紫夜平常總是淡著容顏,當她熟睡時,那總是冷淡的容顏,竟染上一份難以言喻的柔和。
不驚醒熟睡的紫夜,鳳于嘯動作極輕地在她身畔和衣躺下,和她面對面,好將難得瞧見的睡容看得更仔細。
紫夜不知是夢見什麼,紅嫩的唇角微微勾勒出一朵笑花。很淺,卻極吸引他的目光。
「傻丫頭,妳應該多笑才是。」伸手撫上紫夜的臉頰,鳳于嘯笑道。
長指輕柔地撫過紫夜的五官,她的耳,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以及……她的唇。
身為素行不良的浪蕩王爺,嚐過的紅唇自是不在少數。但卻沒有一個女人的唇,能夠令他再三回味與流連──除了紫夜,雖然只是兩唇相貼的淺吻,卻令他沉醉留戀。
與那些故作嬌柔妖嬈的女子們不同,紫夜的身上並無脂粉味,而是一股淡淡的,彷彿是她自身散發而出的香氣,那淡香隨著他的吸吐,盈滿鼻翼與肺腑,喚醒潛藏在體內深處,最原始的慾望。
尤其是面前那張毫無防備的睡顏,著實誘人而可口,但……
「趁人之危這事,我做不來。」長指撓起紫夜一小撮髮,輕輕在她的頰上搔著癢。「總有一天,我要妳心甘情願成為我的女人。」
話甫落,不知是被頰上搔癢的感覺打擾,紫夜蹙眉嚶嚀了聲,隨即又沉沉睡去。
見狀,鳳于嘯的薄唇揚起柔和笑意,深吸幾口氣,好平復腹間流竄的火燄,輕輕地將紫夜攬進自己懷中,健臂不驚醒她的環著她的腰,盈滿鼻翼的,全是她輕淡的髮香。
凝睇紫夜的睡顏許久,鳳于嘯才慢慢睡去。
* * *
翌日,金澄日光透過窗欞,灑落滿室金光。鳥兒啁啾啼聲,在窗外交織出輕快悅耳的歌聲。如頑童般,陽光鑽進被芙蓉帳內,在紫夜閉上的眼前跳躍著。
被刺眼的陽光擾醒,紫夜咕噥一聲,緩緩睜眼。孰料,一睜眼,映入眼簾的,是鳳于嘯在面前放大的俊顏。更令她詫異的是,他的手臂竟大喇喇地環在她的腰上。
他何時睡在她身邊的?她怎會沒發現?許是宿醉,螓首竟隱隱作痛,教紫夜不適顰起眉。
忍著不適,紫夜瞇眸細想,前一晚鳳于嘯莫名奇妙要她喝酒,她也乖乖照喝了……之後發生何事?頭好痛……她一點印象也沒有。
睞著鳳于嘯熟睡的俊顏,紫夜左思右想,就是想不出自己前一晚和鳳于嘯到底怎麼了,怎會搞得兩人在床上一塊睡?
紫夜伸手掀開被褥,瞧見自個兒的衣衫完整,鬆了一口氣。
只是待在鳳于嘯身邊三年,像這樣睡在一塊,倒還是頭一遭。畢竟以往,她服侍他更衣後,便會退至房門外守著,從未像現下這般,孤男寡女共處一室……
更沒想到,原來鳳于嘯睡著的模樣,竟有些……孩子氣。
不得不承認,他長得真是俊的過火。尤其是現在闔上的鳳眸,睜眼睞著人時像會笑。那總是掛著薄唇上的笑意,同樣教人心醉沉迷。
無怪乎鳳于嘯明明是聞名金鳳皇朝的浪蕩王爺,見到他的姑娘們依舊對他死心蹋地。
……不知怎地,有股酸意,莫名湧上心頭,教紫夜蹙眉。昨夜鳳于嘯與醉金閣的鶯鶯燕燕嬉戲笑鬧的親暱,亦在這時在腦海裡盤旋不去。
一想起昨夜瞧見的情景,心頭不僅酸,還有些疼。
「我是怎麼了?」垂首瞧瞧自己的心窩,紫夜不解地喃喃自語。
不明白自己究竟哪兒不對勁,也不明白自己為何要在意鳳于嘯身上的風流帳。
有一種感情,趁她不注意時在心中下了種,發了芽。當她察覺到的時候,那感情已經成長為一株小樹,並且正不斷地長大。
那感情太陌生,對於第一次接觸的紫夜來說,全然不知該如何形容。
她只明白,那感情與她想對鳳于嘯報恩的心情截然不同……
皇上要你娶妻?
妳擔心嗎?
昨日上午的對話,像要打斷紫夜的思緒般竄了出來。
只要一想到鳳于嘯的身邊,站著的是另一個女人,是他妻子的女人,就覺得頭部的疼像漫延到胸口,隱隱抽痛。
再想到鳳于嘯要她離開……胸口的疼痛彷彿滔天巨浪狠狠襲來,教她難以呼吸。
她……無法像想,倘若有一天鳳于嘯要她離開,她該何去何從?
以前那孤獨寂寥的日子,她不想再經歷一回……
「你娶妻……我不擔心……」睞著鳳于嘯睡著的俊顏,紫夜花了好半晌,總算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喃喃開口:「我只怕……你娶妻後,會不要我……」
他是唯一能接納她紫眸的人,他是唯一選擇她當貼身護衛的人。雖然他很會闖禍讓她收拾善後,但……不可否認,在他身邊,她感受到溫暖。
那份溫暖,不是任何人都能給。就連以前在衛門的大師兄,也比不上……
她無法想像,當她現在擁有的溫暖消失的那一天。
假如真有那麼一天,她,該往哪去?
紫夜思索許久,答案,竟是無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