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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恐怖-《窺》117.詛咒之源

月雨海魅 | 2024-01-27 23:49:35 | 巴幣 2 | 人氣 153


117.詛咒之源
 
  施茗學警官目前不僅想要下班、洗澡,喝杯啤酒配小菜後上床躺平,還得找回自己過勞且受驚嚇丟失的靈魂精氣。
  為因應兩天後……不,如今已是一天後上頭要跟全國人民交代的案件偵結記者會,作為證物回收小隊的領導人,自昨天傍晚開始便馬不停蹄的進行任務。
 
  主要任務內容是找出可以針對林庚呈妻女失蹤案,還有其與《折骨案》的直接或關鍵證據。
  搜索並回收證物的歷程十分浩大,因此出發前他提出另外的人手支援申請,最終隊伍總計來到二十五人。
  除去包含施茗學在內的最初警方九人與楊、林兩名隨行玄學顧問十一人的A隊,其餘十四人分別又分成B、C兩隊。
  後兩隊負責前往林庚呈夫妻原生家庭與周家廟壇,著手取得能夠進行棺木屍骨親子鑑定的物品,以及家譜、戶口名冊,而A隊則依原定先前往林庚呈新住處找出妻女一案的證物,後再依循陳醫師所提供從邊坡挖出曾經裝有林庚呈之妻王美鈴、女兒林函薰,以及高中生詹亭瀅屍身的棺木型資,搜尋當初被林庚呈找上,以《屍替魂解》之法作為封印女魔前身──「三女」的術師,周家姊妹之母可能接觸過的殯葬相關與提供棺木的業者。
  然而,分工作業卻不如預期。
  晚間完成林庚呈新居證物回收的施茗學接獲分配前往王美鈴尚存的母親家的B隊打來的電話,指出王母在聽聞前去目的後,拒絕提供自己女兒的物品,更確切來講是不願接受王美鈴的死亡臆測。
  考量到林庚呈新居是妻女失蹤後所搬入,即使大舉搜刮可能證物,難保之中根本沒有王美鈴和林函薰接觸過的物品;再說,林庚呈搬走後成為江宅的屋子,就算現階段未遭女魔盤據,家中所有過去林家有關物品亦可能已遭全數汰換,也就是說,可供比證之物,高機率只會出現在王母家。
 
  「我女兒、我女兒絕對還活著!她失蹤了,可是……也一直都在家裡!」
 
  B隊轉達王母歇斯底里拒警方進入家中的話語,然聽起來更像是精神失常或衝擊太大語無倫次下的囈語。
  為此,施茗學不得不改變策略,命人調查王母就醫紀錄,果不其然這名老母親曾針對腦部退化症狀就醫,也難怪當初林庚呈可以輕易騙過她,表示自己妻女是失蹤這件事。
  此處,施警官靈機一動要B隊將目標改成調查王美鈴跟林函薰就醫看診過的紀錄,想直接透過這個方式直取兩人遺留的DNA素材。
  ──不如王家跟林家的戶口名冊與DNA素材都從公機關及醫院獲取算了。
  過程中,施茗學欲就現代便利的資訊流通,執行更有效率的回收方案。
  的確,若不是陳醫師那邊鑑定流程的時間緊迫,這不外乎是比較正統且有效的方式。畢竟人不可能終其一生不就醫,現在不報戶口的機率也近乎微乎其微。
  不,就是因為考慮到後者那微乎其微的可能性,不然根本也不用特地分隊跑兩家子一趟,只是過程中C隊又捎來林庚呈原生家庭情報。
  林父早在林庚呈大一時自殺死亡,母親隨後失蹤,過去的住家則在雙親亡故後被處理掉,變成了私人停車場,而出現在封印三女棺槨蓋上的名字林癸涀──林家的長子,則在林庚呈成立自己公司前一年,距今十一年前意外車禍身亡。
 
  「媽的!我現在才知道這個國家一天到晚都一大堆人失蹤,還是跟妖魔鬼怪扯上關係才會這樣?也就是說,林庚呈一家四口,只有他是天選之人活了下來,就跟這次《折骨案》一樣?」
  在前往王美鈴之母住家路上,施茗學忍不住抱怨,實際上六成是為可以免去前往林家一趟感到慶幸,四成是為王林兩家情況感到荒謬。
  就算接下來B隊回報王家的一家之主失蹤,他也不覺得意外。
  只是抱怨過程中施茗學正巧與兩名玄學顧問視線交會,使他情緒瞬間冷卻。
  作為助手的林孟承即使有修行者的能耐,一臉人畜無害,總露出和善笑容的他,就施茗學來看,這個人應該更接近凡人,也就是少了距離感與威攝力。
  可是另外一名女性──楊燕芸師傅就非如此了。他可沒忘記方才於林庚呈新居,跟所有人見到浴室上方隔板內的林函薰鬼影,對方猛然露出的赤紅色雙目。
  假如這位全身黑打扮、黑髮,雖然談話語氣溫和的修行者,現在在車上因被自己剛才情緒上來不小心脫口而出的話冒犯到,以紅眼瞪視自己,他肯定會嚇到馬上跳車。
  然而,楊燕芸現在卻以手撐住臉頰靠在車窗,整張臉被長髮給覆蓋,無法判別出心情。
  「施警官,別在意,楊師傅只是想要小歇一會兒,因為我們今天一直都在進行找東西的工作,先是去楊家廟壇找祕法副本,之後就趕去警署與回收小隊會合了,你應該知道這件事吧?
  再說,失蹤案本來就容易被穿鑿附會,就像在山裡失蹤就是被魔神仔拐走,在海邊、潭邊失蹤就是被水鬼抓交替,諸如此類的民間傳聞,要是每件我們都要去辯駁計較,那未免也太累了點。」
  ──原來只是睡著啊?果然這名助手是個好人、平凡的好人!
  聽著林孟承此言,施茗學稍稍鬆了一口氣。
  「嗯嗯,我知道,辛苦兩位師傅了。」
  「不會不會,大家都很不得了啊,我們經常也要因應任性的上司做牛做馬的。」
  由於楊燕芸與林孟承隸屬尹靜蕙執掌的池上仙道觀,言下之意流於言表。
  施茗學看了一眼手機時間,時間來到晚上七點半。
  「可是為什麼兩位想要再跑一趟那裡呢?」
  警官所指那裡正是王美鈴母親的住家,實際上與林庚呈新居距離僅五分鐘路程,現在看來,可能是林庚呈為了就近照顧這名丈母娘才特地搬到現居。
  即便施茗學對殺害自己妻女,為了自己目的持有一大堆人把柄的林庚呈抱持不可能有這層用意的偏見,但不可否認一些重大犯嫌還是相當重視自己的家人跟朋友。
  沒錯,就像一般人一樣,縱使是凶殘的犯罪者,他們仍保有凡人的血肉。
  ──林庚呈也是這樣嗎?施茗學不禁思忖。
  原本A隊在離開林庚呈新居後,就準備開始前往面會名單上可能與周母接觸過的殯葬與棺木業者,只是楊燕芸在聽聞王母的情況後,卻突然道出想要先改道至王家的要求。
  面對施警官的提問,自然是由還醒著的助手來解釋。
  「因為王老太太不是說自己的女兒失蹤了,可是也一直在家嗎?」
  並非沒有猜出是基於這點,但提問者還是下意識地回應:「那應該是老年退化的症狀吧?就像人們常講的癡呆症,當事者會一直提到過去的事,我聽說有些人更是會看見幻象或……先人的鬼魂。」
  結果還是跟「鬼」扯上關係嗎?算了,不然他們也不會需要玄學顧問了,頂多去到那又被嚇一次而已。
  回想不久前於林家的狀況,除了一開始林函薰的意外現身,就沒有其他的可怕遭遇了,這也讓他們除了林庚呈的筆電等相關物品之外,還拾獲一張藏在浴室上頭塑鋁板內的小孩子圖畫紙。
 
  一張用上許多色彩線條繪製,一家三口外加一隻跳躍的米色花貓,卻有一條紅色線條劃過雙親人物頸脖的畫作。
 
  任誰第一眼都會認為其是林函薰小妹所畫的林家全家福吧?實則觀者在沒有對照組下也不敢保證,即便畫紙出現前一秒見到林函薰的鬼影。
  最後是楊燕芸指出林函薰的出現基於殘留畫紙上生前的情感殘渣,才將之暫定為小女孩的物品。
  算是在顧問建議下回收留存的意外「證物」。
  而施茗學也猶記得楊燕芸請他們收存畫紙同時,略帶嘆息的話語。
 
  雖然放的地方很奇怪,但看來這算是林庚呈先生唯一收藏起來的女兒物品吧──
 
  「即使是因為某些原因看見先人或鬼魂,我們都不能說那是憑空幻想出的東西,我們這些人總有一天也會變成曾經存在的過去呢。
  作為旁觀者,應該客觀看待那看似跟我們有關,實際屬於他人親族與緊密之人的事物,不可輕易否定,因為那也像在否定作為『人』的我們自己。而把他們連繫上事件乃至於現有與過去之人,就是我們修行者跟警察的工作。」
  從一臉人畜無害的林孟承道出的這番話,令施茗學回想起在林家楊燕芸針對畫紙道出的感慨,同時連結上質疑林庚呈是否具備凡人血肉的自己。
  一股歉疚不禁湧上心頭。
 
  五分鐘的車程轉眼告終,一行人來到王母所居的民宅前。
  果不其然,聽聞身分與來意,對方依舊執意閉門,期間施茗學注意到楊燕芸再現赤紅之瞳,瞬間身旁吹過一陣強風,周遭景色亦出現扭曲。
  與王母僵持的過程不到幾分鐘,楊燕芸便恢復凡人神態,笑望眾人。
  「可以了,我們前往下個地方吧!施警官。」
  「欸?可、可以了?可是我們都還沒進去,我們還是可以強制──」
  「就尊重老太太的決定吧,再說施警官不是決定用其他方式取得王美鈴女士與林函薰小妹的DNA素材了嗎?我已經大致了解王老太太的情況了。」
  施茗學聽聞楊燕芸的最後一句話才想起來這裡的主要目的,趕緊跟著坐回車內。
  「也就是說,楊師傅您已經看出王老太太不是腦袋退化了?」
  「不,就醫紀錄是不會騙人的,王老太太有著跟一般年長者身上常見的腦部退化問題,不過──」楊燕芸話到此,撩起耳鬢長髮塞至耳後。「根據『黑痀』入屋查看,確實發現屋內有不少王老太太的女兒與孫女殘留的情感殘渣。當然不止這些,其中還包含王美鈴女士曾經回來過的痕跡。
  「王美鈴放不下自己的母親嗎?」林孟承問道。
  「這是一定的。根據痕跡時間推斷大概是在最近吧?估計是徹底被女魔掌控之後,在此更早以前也來過;而現在之所以王老太太還認為王美鈴女士仍留在屋內,就僅是殘留的情感殘渣夾雜魂痕的微量電波所致了。它剛好與王老太太現在不穩定的腦波產生共鳴,才出現了失蹤了,可是人卻還在的認知;當然這其中也少不了心理上對自己女兒死亡的否定。」
  「等一下!師傅,您剛提到黑……『黑痀』是什麼?可是知道這些又有什麼收獲嗎?」施茗學稍微消化了一下修行者之言,提出疑問。
  「『黑痀』是跟在楊師傅身旁的貓妖,也是多虧祂,我們才找到周家祕法副本的,我們很擅長找東西吧?」隨行助手笑回,其師傅亦跟著回答警官的疑問。
  「當然有收獲,這證明了王美鈴女士並非完全只把心思放在自己的丈夫身上,不曾忘記過自己的母親。不對,實質上兩者的心思是相同的
  應該說,王美鈴對丈夫的愚忠正是從對母親的愚忠那裡而來,或許也該稱之為一種在傳統家族階級、強弱身分認知下的訓化;不只這樣,王美鈴的母親也自前代身上繼承這樣的訓化。
  那個家裡可不只有王美鈴女士跟林函薰小妹,也包含了王母上代親族殘留下來的情感殘渣。
  「簡單來講,就是『詛咒』。」
  林孟承總結楊燕芸給出的說法,令施茗學略感震驚。
  「詛……咒?」
  「情感跟詛咒基本上是一體兩面的東西,端看這些情感所參雜的因素對於當事者的份量是沉重、痛苦、束縛,還是能建全正常自我的根基。若產生與作為個體的接受當事者身心本質、本性上的衝突,很容易就會化成將其改變、扭曲,或也可以稱為『蛻化』的詛咒。它像箱子、鳥籠,也像是繭。
  「那麼林家看到的林函薰──」
  「就如我所說的,結果的評斷都會與受者產生的影響、感覺有關。不過,至少在我們這些端看一連串悲劇的旁觀者看來,那就是『詛咒』。
  楊燕芸收回目光,正色望向兩人。
  「老實說,我在林庚呈先生的新家也看到一樣的東西,那些殘留的模糊、淡薄的影像,應該就是林庚呈的家人,還有……祖先吧?
  這次的驅邪法會可不光只有對付女魔,我們也得讓這些人找回並正視他們原本的本質與本性,將他們的真正自我從詛咒的禁錮中拉出,即使最終必須面對巨大的痛苦,但那亦是化人的過程──變化回他們個人
  唯有如此,他們才能找回適合自己的生存方式;不論強大弱小,僅為自己而活的方式。
 
  言談間,施茗學警官為首的小隊繼續朝下一站的「回收」點前進,正如楊燕芸所言,此場戰役少不了回收環節。
  那也是隔天玄虛法師面對林庚呈的交鋒課題。
  然在今晚,A隊成員還將遭逢一場駭人不可解的對局。
 
  對象為──賣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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