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直是我最好的聽眾。」
我想是高二第一次段考前的周末，和最好的朋友吃麥當勞和義大利麵，配菜是和你的故事。說來說去，到底是幾段核心記憶的排列組合，幼稚短促，且無法割捨。
我說得很開心，她總愛提醒我這個事實，尤其是看破紅塵的現在。一種臥薪嘗膽，重蹈覆轍對我來說是天方夜譚。
是在搭捷運的時候吧？
你出現在動態列上，綠色圈在你的頭像，第一次看到。別人的都沒有如此好奇，唯獨你、區區一個你。我總是顫抖著點擊。
裡面是錄音的介面，我看見音頻高低起伏、肉眼可見的節奏流變，好像「刷」的一聲襲來，耳熟能詳的旋律再度響起，儘管是靜音的，那段空白的十五秒沒有被跳過。你的身影映入腦海，和那把吉他。
反覆地瀏覽，儘管是靜音的。
我從未想過的。更準確地說，我未曾敢抱有半點期待的——真的你捎來了信息。
「可以不要直接略過我的動態嗎？」
我是認真地覺得你好可愛。剛好愛總牽引著恨，可愛也是可恨的近義詞。
過了好幾年，當然記不仔細答覆，但還有依稀的印象。我的回覆是列點式的，列了三點，先說我的手機快沒電了，沒法再繼續和你對話；再接著說我隻身在室外，在嘈雜的喧囂內聆聽你的悅音，簡直是對你人格的侮辱；最後是澄清，順帶提及我的真心，我唯獨不可能不詳閱你的一切。
「我會等你。」
我永遠也揣想不出一個答案，究竟你是抱著什麼心態說那些平靜又溫暖的話。那寥寥的隨便幾個敷衍的字，是我所能想到最浪漫的話。何德何能，狗嘴吐的都是象牙。或許我只是慣性地自作多情。
一路到家，嘴角滯留在鼻翼的高度。
聽了好幾遍。試圖傾訴感想和觸動，可是吉他和貝斯都分不清的我，是能給出甚麼建設性的意見呢？
查了很多資料和術語，和上我的真心和理解，拼湊論文似的，螢幕大小的對話框。
「說我沒進步很傷人欸。」
你模糊了重點，明明我的用意僅是再三重申自己的駑鈍，對音樂天生一竅不通。或許你是我的朋友之中，最先開始扭曲別人原意的人；又或許這是一個伏筆，《紅樓夢》的寫作手法，對話中預示一個人的性格與結局——你在乎並聚焦的從來只有自己。
當時是聰明過分的年紀，輕易地以為你字裡行間寫滿真實。於是又發自內心說了好幾句，關於我認為你有多棒、多認真、多厲害。還有我多喜歡你，演奏時，充滿幹勁的樣子。
最後你說了開頭那句話。
識字以來，我讀過最美的字句，你送給我了。
那個徹夜難眠的夜晚，作夢也會笑。我暢想起和你的以後，有一起看電影的、一起聽音樂的、一起吃冰淇淋的，好多好多……。不過沒有一個，是現在這樣的。
飽經風霜的現在，你翡翠的圓環還是不時地出現。警校的趣聞或煩惱，偶爾一個對話框，期待我以外的別人發聲。我很開心被你列在摯友的名單，你不會知道我是多麼由衷地狂喜，為你惆悵的字句綴上愛心的剎那。
你難過的一分一秒，都是我相信上帝存在的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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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戀 (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