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全都記得,那是我們為數不多的愉快對話,只有我們兩位。
深夏的週三,上午的第二堂課,地下的教室,你在我旁邊。
我裝了一副認真的樣子,細品歷史課本上的字。克制偷看你的衝動,只做個乖巧的同學。
你在不在都無所謂,反正你和其他男士都一樣。在認識了真正的我後,會討厭我的、疏遠我的。
試圖不在意你的同時,你卻把玩起我停留在書頁上的小指。
「幹嘛?」我藏住心底的雀躍,端出被打擾的不悅。
「你猜我昨天晚餐吃什麼?」
我一時語塞。
怎麼樣的人,會沒事亂一個沒認識幾周且正在讀書的同學,只為了讓他猜自己昨天晚餐吃什麼?
好笑的是,又是怎麼樣的人,會覺得他這樣子十分有趣可愛?
「呃,貴嗎?」我闔上書,身體微側向他,還翹起了腳。
他想了一下,答道:「還好。」
「好吃嗎?」
「不錯。」
「你不能具體一點嗎?」
「這樣太明顯了!」
我真的好恨他。
「海鮮粥。」
「為什麼是海鮮粥?」
「我想吃。」
「一起啊!」
好吧,他曾經真的是有趣可愛。
「飯糰。」
「不是。」
「火鍋。」
「不是。」
「蛋餅。」
「誰晚餐會吃蛋餅啦?」
「啊我就猜不到啊!快點給我提示。」
他又想了一下,接著說:「很常見。」
「有跟沒有一樣。公布答案。」我生氣了,不相信自己猜不到。簡單來說,就是輸不起。
「便當。」
「幹你娘啦。」
沒事叫我猜個便當幹嘛啊?
「排骨便當。」
我送他一雙白眼,又打開了歷史課本。
但他急忙伸手阻攔,還道:「那你猜我今天早餐吃什麼。」
「便當。」
「誰早上會吃便當啦!」他好像被我的回答嚇到了,笑得東倒西歪。
總之,我又猜不出來。
「漢堡,但你猜是甚麼漢堡!」
「卡拉雞?」
「不是。」
「鱈魚?」
「不是。」
「素的!」
「不可能!認真猜。」
我早沒了耐心,直接認輸。或許從這時起,我就注定輸給他。
「它就叫漢堡。」
「你吃的東西都好無聊。」
「就我爸買的啊。」
歷史課本沒再打開過了,嘴巴也沒停過了。
一直到鐘聲響起,他摸了摸我的頭。
「跟你聊天,我很開心。」
就是這一句吧,讓我上了他的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