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無時無刻渴求真相
卻未曾察覺，它存在於我腳下泥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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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叫你放心了，她就是那種不願意給人添……」凡正拍著胸鋪打包票，門突然砰然打開，茱莉竟然真的進來了。
「你看，我就說了。她就是那種不願意給人添麻煩的傢伙。」純原木看著眼前景象，竟然還得意了起來。
看著茱莉委屈的小眼神，微微嘟起的雙頰，這下布萊茨又又又又傻住了，這種被吃死的局怎麼看起來那麼辛酸？
茱莉默默進入室內，坐回方才凡幫她拉的那張椅子，將頭又側過去，遲遲不願意說話。
「……」
「……」
又是一陣彷彿連空氣都要凍結的尷尬，這種情況，以後還會有幾次呢？
「布萊茨先生，你的狀況，算是非常特殊的。我和會長討論了好一陣子之後，會長年輕的時候參加了很多魔法相關的研究，但就算這樣，也理不清這種狀況到底是什麼。但是，如果能知道一個線索，或許就會有答案了。」又過一陣後，茱莉轉過頭來，收起小情緒正色道。
「我可以問一個問題嗎？」
「……是，請問。」面對茱莉嚴肅無比的神情，布萊茨忍不住緊張起來，又伸出拇指僅僅壓住小指。
「你後腦杓的傷疤，有印象是什麼造成的嗎？根據你的說明，或許就可以判定狀況。」
「呃……」三字一出，布萊茨瞬間瞳孔一縮、瞪大雙眼，張開嘴卻半晌說不出話來。
準確命中。
自己一直以來只要接觸礦晶就會疼痛不已的地方，夜晚難眠、對抗噩夢之時也會隱隱作痛。所有的根源，似乎都得追溯到這裡。
他從未對別人道出這個傷口，但如今，它被準確無誤了說了出來。沒有一絲偏差，完全切中了要點。這意味著，對方已經近乎掌握了問題的癥結。
「判定……狀況？」
這一次，或許真的可以解決困惑。這一次，或許能真正找到往前的路。
「是的。」
茱莉的回答沒有遲疑。但卻在這關鍵一刻，青年膽怯了。
萬一真相揭開，得到的結果卻足以封死他的希望。那該如何？追尋了數年的結局，如果迎來的是幻滅，接下來的路該怎麼走？
「我……我……」布萊茨忽然迷茫了，如今他的心緒無比矛盾。大門或許就在自己眼前了，他卻連到底該不該推開都不敢確定。先前的覺悟、渴望，彷彿全部化整為零一般。
布萊茨忽然想起過往在各個鎮上的所見，想到那些被認為”有魔法才能”而萬眾期待的少年，到了檢定的時候，卻成了最恐懼的那個，有人找盡理由拖延、有人不住祈禱、有人暗中發抖、有人臉色鐵青。
過往，布萊茨總不解這些人為什麼會是如此反應，明明是天選之才卻扭扭捏捏，像隻烏龜一樣，完全不像樣。現在，卻有種自己能理解他們的感覺。
那是能決定自己一生的轉折點，如果失敗了。之前規劃的所有理想未來就會完全粉碎，被他人狠狠踩在腳下。
自己僅面對茱莉與凡就猶豫至此，何況那些少年是在期待他的所有人面前接受試煉。若是失敗……可能一頭撞死都比這痛快一些。
布萊茨嚥了一口唾沫，原先武裝好的身心瞬間脆弱不堪。茱莉見狀又露出了擔憂的神情。線索與真相，青年是早晚會知道的。在這一刻，或許誰也幫不上他。
「等等。在這之前，先聽我說句話。」凡少見的收起了大神經，將手掌搭上布萊茨的肩插話道。
「布萊茨，你知道為什麼，我先前會問你為什麼要這樣賭命嗎？」
「不……我不太清楚……」布萊茨確實不太清楚凡當時的真正意圖，但此刻這厚實的掌心著實給了他不少安心感，他由衷的感謝對方。
「因為我在你身上看到自己以前的樣子。」凡自嘲一下，不顧布萊茨無聲的驚呼，繼續說道。
「我剛才說過，要使用魔法的最先決條件是體內要有魔力。有魔力就能使用魔法，這幾乎是定論。但是我偏偏是那個例外。」凡將目光投向別處，淡淡說著當年完全有可能壓垮自己的過往。
「體內必須有魔力，我有，而且似乎要比別人多出不少。必須能催動礦晶，我也能，而且我很小的時候就可以了，甚至沒有特別訓練過。所有的條件，我都達標了，就只差了最後一步，別人眼裡最簡單的那一步。」
「之後可就悲哀啦，我從一個預備天才，未來的頂級魔法師，瞬間變成什麼都做不來的垃圾。那些過去捧我，想從我這裡拿到好處的，全都變了個樣。變成什麼樣，你應該很清楚吧，不用我多說了。」
「你……」確實，布萊茨應該比誰都清楚這些人的嘴臉，甚至前陣子的惡夢也跟這息息相關。
「我可沒你這麼能忍啊，我把他們都揍了個半死。現在看來，我的打架功夫就是從那時候開始成長的吧，啊哈哈哈！」凡說完，竟還豪邁的大笑了起來，彷彿這種往事只是個好笑的故事一般。
「從那之後，我就變得跟你一樣，到處去戰鬥，到處去幹傻事。過著那種常常得把賭命掛在嘴邊的危險活兒。甚至我還做了更瘋狂的測試。」話音剛落，凡拉下了自己的衣領，露出右肩胛骨下方怵目驚心的不規則放射狀傷口。
「這是……」布萊茨對這傷口相當有印象，他聽過這種嘗試方法。只是實在是太不合理，被他當成了不可能達成的偏方。
「為了增加魔力的驅動量，我把礦晶塞到了身體裡。結果不只失敗，我自己還掉了半條命。從那之後被救活開始，我就決定自己的路了。」
此刻，布萊茨心裡不再恐懼，卻湧入了更多其他的情緒。
愧疚，青年感到了深深的愧疚。自己沒有過往太多的記憶尚且如此艱辛，何況他從一片光明的未來瞬間摔落到萬丈深淵？
凡有記憶以來所承受的，未必會比自己少到哪去，甚至有可能更多，自己卻對著他一陣嘔氣，還說出這種”追求理想就該賭上生命”這種空有熱血漂亮話。甚至僅僅是”聽取真相”都還要這樣大費周章下決心。
恐怕在對方眼中，如今的自己很可笑吧，可即便如此，他卻依然願意幫助自己。布萊茨深深咒罵自己的不成熟。
「別同情我，不要動搖。」凡像是看透了青年內心所想一般，另一手也搭上他的肩，以堅定無比的深邃雙瞳牢牢注視著對方。布萊茨望著那對堅毅的眼神，心中的假想正一步步被打破。
「不要想那些多餘的。我們是同一類人，唯一不一樣的只有，我選擇挑戰”不會魔法之人的極限”，而你選擇繼續追求夢想，這樣而已。」對方並沒有這樣想，他根本不在乎這些。凡的心底是那麼純粹又堅韌，根本不會被那種可笑的想法佔領。
「我說這些，只是想告訴你－就算你失敗了，我也能帶你找到不一樣的活法。」凡放開雙手，望著恢復堅定的布萊茨。
「你的心血，不會白費。」
「嗯。」青年點頭，轉頭望回茱莉。
「我的印象中，那是外傷造成的。因為受了傷，我因此失去了十多年的記憶。」
「外……傷？」茱莉喃喃重複著，頓時理解了事態，閉上眼搖了搖頭。
「那個，不是外力造成的傷口。你的記憶被修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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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透映著純淨的餘光，萬物靜寂，尚餘蟲子們大聲歌唱著。夜深了，布萊茨平躺在唯一的稻草床上，卻徹夜難眠。只能側過身來，看著披著同一件大衣依偎而睡的凡與茱莉兩人。夜晚比想像中要冷，互相取緩或許是最好的選擇。但對他們來說可不僅只於此了吧。
這中間的數小時裡，凡打獵歸來、背部傷口的治療也做了個收尾。同時，眾人談了很多。村子的現狀、獅虎討伐任務的前因後果，以及今後該如何行動。
討伐隊遭到包圍之時，村長接到消息，當即就帶著村民們撤出了村子。他們連收拾細軟行裝的時間都沒有，就這樣逃命似的離開了。
數十分鐘後，委託主才召集到另一隊人馬急速趕來，正是茱莉他們與另一家公會。
討伐隊也只是數家小公會臨時拼湊而成，戰力並不可靠。經過獅虎數十分鐘的圍剿，早已全員失去戰力。救援隊抵達現場時，半數成員已死亡，另外一半則重傷。
在緊急治療的過程中，一名隊員指出，有一個人單獨吸引走了兩隻最強的獅虎，這才讓隊伍不至於全滅。茱莉等人聽完，便立刻趕去了隊員指認的方向，這才發現了奄奄一息的布萊茨並救下他。
布萊茨如今所在的空屋，便是村長原先的家。凡先前隨意破壞牆壁卻說不用在意的行為也得到了解釋。
布萊茨只默默地聽完。關於背叛，他體驗過很多。在這種混亂的時代，這沒有什麼大不了的。讓他訝異的是，村長平時形象極佳，不像是會拋下討伐隊的樣子，關於這件事，他抱有疑慮。但也沒有追問太多。
最讓他在意的，還是關於記憶的討論，與茱莉的說法。青年反覆回想與少女的對話，依舊感到了滿心困惑。
『那個，不是外力造成的傷口。你的記憶被修改了。』好不容易解決了追逐十多年的謎題，下一個疑問立刻又接踵而至。
『你後腦的印記，是魔法造成的，他可以使你體內魔力的流動在那裡停止。這樣你雖然可以增強身體，卻不能使礦晶產生共鳴。』究竟是誰，在自己的體內下了這種詛咒，又是為了什麼？
『據會長說，會發生這種狀況通常有兩個原因。一是你進入了中央森林西北的”起源遺跡”，接觸到太多秘密，中了遺跡的陷阱。另一個是……有人在你的體內藏了東西。』自己的體內會是什麼怪物嗎，抑或是什麼禁忌的武器？
『請不用擔心，大部分的情況都是誤入遺跡而已。比較困難的地方是解除這個魔法……很抱歉，我們幫不上忙。而且，也沒辦法繼續待在這裡尋找方法了。』憶至此處，青年微微皺眉。
『凡剛剛說，附近的”古代種”又開始有動作了。』
『最近，古代種們總是在憤怒和悲傷的狀態下襲擊人類的。剛解決完這一區，立刻又換成下一區。簡直就像……』
『就像有人安排好的一樣。』
「安排好……！？這是什麼，有什麼過來了嗎？」一道銳利而危險的氣息打斷了布萊茨的回想。
雖然只有短短一瞬，但布萊茨確實感受到了某種未知的視線，像是掃了這裡一眼後隨之消失了，但僅僅這樣不到半秒的時間，卻足以讓布萊茨冷汗直流。
那股詭異而強悍的氣息，既似一把透著寒氣、鋒利無比的小刀劃過他的頸部，又似有人正拿著威力極大的弓，在他身後對準，蓄勢待發一般。令人感到彷彿要窒息般的壓力。
“難道又是古代種？這次我能打贏嗎？”布萊茨緊盯氣息所在的方向，拿起佩劍，裝備好拋索，望著身旁二人。
茱莉持續施展治癒魔法，現在急需休息；凡到附近的危險地帶偵查，應該也相當疲勞了。如今能戰鬥的，只剩下自己。
青年緊咬牙關，奪門而出。如今不是能不能打贏的問題，他倆是自己的大恩人，現在絕不是猶豫的時候。不是能不能贏的問題，而是自己必須拚死守護好他們。
他沒注意到的是，與此同時，凡悄悄睜開了眼睛，與青年望向了相同的位置。
「在哪裡，是什麼……」步出屋外，氣息已然完全消失，布萊茨只得在近乎全黑的狀態下獨自搜索。
沙沙……沙沙……
「！」走了約莫百米，一處廢屋的角落有道影子。同一方向也傳出掘土的聲音。雖然從黑影並不是特別巨大，但布萊茨不敢鬆懈，從另一處繞道黑影的身後。
倏忽，黑影察覺到似的回頭。陰寒的雙目死死盯著布萊茨。
「人？！為什麼人要挖土？」雙方四目相對，青年立刻意識到對方的真面目，是與自己一樣有血有肉的人類，行徑卻相當怪異。
「咿……咿哈──────！」對方扯開破嗓，發出了尖銳又汙染內心的狂亂笑聲，逕直向布萊茨衝來。
「我操！」布萊茨大驚，後退兩步準備拔劍，身後的雜草卻突然發出啪擦啪擦的聲響。青年連忙回頭以餘光警戒，黑影卻已經衝至他的身前，死死的揪住了自己的衣領。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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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創長篇【魔法演武】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