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選擇把阿志的話當作玩笑,但那終究在我心裡留下了疙瘩。
好在之後他也沒有再提起了,似乎就如我所想的,那只是他喝醉後不經意的玩笑而已。
轉眼間我也出社會一年多了,在老爸公司裡負責調貨、處理訂單和一些瑣事的我漸漸也習慣了這種平凡的上班族生活,覺得這樣也沒什麼不好,偶爾下班後跟阿志和羅怡君他們一起喝個兩杯就已經很幸福了。
23歲這年我的大伯患了肝癌,看著他們一家為此疲於奔命甚至還得不斷跟親朋好友借錢開始,我們一家也是認知到了保險的重要性,稍微看了幾間保險公司的方案後我也決定替未來的自己買個保障。
就在這時候認識了李盈秀。
在正式面談前李盈秀在電話裡給我的感覺就是個很勤奮的業務員形象,而當她騎著她那台有些破舊的機車來到我們約好的咖啡廳前,一邊摘下安全帽一邊對我露出燦笑和我打招呼時,我莫名地愣了一下。
李盈秀並不是那種漂亮到會讓人倒抽一口氣的女人,真正讓我愣住的原因是她這個人散發出的氣息是我遇過有史以來最正向的一個人。
我可以感覺得出她很努力的在過日子,對任何事情都是很盡心盡力的,和我這種過一天算一天,沒在路上被車撞死就已經謝天謝地的人是天壤之別。
「不好意思,妳等很久了嗎?」她放下安全帽時順了順自己及胸的長髮,有些抱歉地對我微微笑。
「剛到。」我回。
她點點頭,拿了公事包後領著我走向門口。「我們進去吧!」
她根據我的需求詳細說明了幾個醫療保險的方案,由於我也是第一次接觸,極度討厭麻煩的我忍不住打斷她的講解,摳了摳臉頰後說:「最划算的就好。」
我聽見她輕笑兩聲,隨後說:「雖然以一個業務來說我似乎不該這樣,不過這個!」她推了其中一份方案到我面前,接著往前小聲地說:「這個是所有方案裡面最划算的,基本上該有的都有了!」
我當然還是有些防備地看了她一眼,拿過單子仔細看了看,最後的確如她所說,是符合我的要求的。
「那就這個吧,我要簽什麼?」
談成生意的她也掩藏不住愉悅心情的揚起嘴角,從包裡拿了資料出來,「畫圈的部分都要填。」
由於她看起來實在太高興了,在一邊填資料的同時我也淡淡地問:「我該不會是妳第一個談成的生意吧?」
聽我這麼一說她匆忙的收起笑容,解釋道:「不是的,只是這種完成工作的成就感我很喜歡,忍不住就.......」她看了看我的臉色,小心翼翼地問:「許小姐,我應該沒有冒犯到妳吧?」
「喔,沒有。我只是看妳好像很年輕,以為妳剛進這行才隨口問問的。」我說。
「原來是這樣,不過我還是要謝謝妳,我一定不會讓妳失望的!」她立刻又活力滿分的說。
這反倒讓我為難的笑了一下,「我是希望除了簽約之外我不會有其他機會需要見到妳......」言下之意就是,希望老娘不會一天到晚有生命危險。
「妳說得也是。」她也知道我是話中有話,認同地點了點頭。
整個過程相當簡潔,簽完約後喝完那一小杯又貴得要死的咖啡後我們結了帳離開咖啡廳,我禮貌性的和她一起走到她的機車旁跟她道別。
「那許小姐,我回去處理完後會再通知妳,今天謝謝妳了。」她笑著說,接著戴上了安全帽。
「嗯,好。」我表示了解的點了頭。
我們向對方揮了揮手,我站在原地看著她坐在機車上用雙腳把機車嚕出停車格,發動引擎準備要上路後我也轉身要走到另一邊的停車場牽車。
下一秒我就聽見身後傳來砰的一聲,嚇得趕緊轉身,卻看見李盈秀跟一個騎機車違規逆向的阿伯撞在一起。
我驚魂未定走到倒在地上的李盈秀身邊彎腰問:「我的天啊,妳沒事吧?」
她吃力地從地上爬了起來,我看她站不太穩就上前攙扶她,同時間一旁的路人也把阿伯給扶了起來,也一邊念著:「阿伯!你怎麼可以逆向啊?」
「蝦毀!?啊我就要來這邊買麵包啊!不靠這邊我怎麼買!?」阿伯一副誰逆向?你全家才逆向的態度,看起來也沒受什麼傷。
李盈秀被撞得冤枉,咖啡廳的員工看到了門口的車禍好心地幫我們報了警,李盈秀看著一地的殘骸說:「怎麼會這樣......」
「重點是......」我正經地看著她,「妳有沒有買保險啊?」
她頓了一下,隨即噴笑一聲。
「我很認真耶,妳笑什麼笑?」我無法理解的皺眉說,「妳要是腿被撞斷了怎麼辦?」
「應該是還好啦,只是很多地方擦破皮而已。」她看了看自己手臂上的擦傷說。
「我看妳的腳好像很痛,以防萬一還是去醫院檢查一下吧?」
「好吧。」
警察到場後我便退到一旁讓他們去釐清車禍責任,還好兩人都是輕傷,阿伯也得為他違規逆向的行為負起責任。
不過李盈秀的舊機車看起來像是要報廢了,被這麼一撞車殼都爛了,碎片還撒了滿地,李盈秀也摸摸鼻子認了,決定換掉這台騎了好幾年的老車。
其實我可以直接轉身就走的,只是才剛跟李盈秀有了這種業務與客戶之間的關係,還一起喝了杯咖啡,當作沒看到就離開的話似乎會顯得我太沒血沒淚了。
雖然我是真的沒血沒淚,但人身在江湖還是做做樣子的,是不是?
總之在這場鬧劇結束後我還是決定好人當到底的開車送李盈秀去醫院做個檢查,原本她還拒絕我說要叫計程車就好,我便一句:「好啊,妳就讓司機大哥扶著妳纖細的腰走進醫院好了。」好吧,我是誇大了,我向所有司機道歉,我只是不相信李盈秀會乖乖去醫院才語帶威脅這麼說的。
聽完後她乖乖地坐上了我的車,路途中她徹底檢視了身上所有的傷口,有幾個比較嚴重的已經滲血沾到衣服,她身上這套衣服估計也不能穿了,都是被摩擦過後的痕跡。
「謝謝妳,許小姐。」她又一次向我道謝,「我應該沒有耽誤妳的時間吧?」
「還好,反正我今天請了特休,也沒什麼事。」剛才也打了電話跟老爸說車子要多借用一會兒,基本上沒人會多過問什麼。
「唉,真不知道我走了什麼狗屎運。」她看著窗外嘆了重重一口氣。
「換個好處想,至少妳今天賺了一筆獎金?」我試圖想安慰她的說。
「哈哈哈!但是我還是損失了一台機車,怎麼想都覺得好虧呀!」
「反正妳那台破車早就該換了。」我一時心直口快,忍不住說出了自己內心的想法,說完後我才意識到這樣似乎太有惡意的尷尬了一下。「呃......我的意思是,老舊的機車還是有危險的地方。」
「我知道我知道!」她笑得更開心了,「妳講話真的好有趣!」
我又滿頭問號的瞥了她一眼說:「妳不覺得被撞完還能被逗笑的妳更有趣嗎?」希望她聽得出來我是貶意。
「很多人都說我個性很奇怪,我想他們說得對。」她帶著笑意看著我。
※我們的愛情到最後也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