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畢業,阿志這傢伙比我和羅怡君都還要高興。
搬回台中的第一天阿志就開著他剛買不久的二手車載我們兩個到熱炒店說要慶祝一下,也不管我們剛搬完一堆行李累得只想死在床上。
為了趕走不斷襲來的睡意,我跟羅怡君只好依賴菸來提神。
沒錯,在我的影響下連羅怡君都學會抽菸了。
一開始在學校附近的便利商店她跟我要菸的時候我還罵了她說:「好的不學學壞的!」
她瞇著眼要我少來這套的說:「妳以為妳身上有什麼好的能學嗎?妳根本整組壞光啊。」
我怒地拿根菸塞進她嘴裡,「Ok!fine!抽死妳算了!」真的好心被狗咬!
原本的愧疚心全部一掃而空。
阿志叫了幾罐台啤,知道我不喝酒還另外叫了柳橙汁。
「妳們不知道我等這天等多久了,來!快喝!」阿志用他高超的倒酒技巧幫羅怡君倒了一杯泡沫與啤酒呈黃金比例的,而我呢?「家瑋妳自己來啊。」他把柳橙汁跟杯子放在我面前說。
什麼鬼的差別待遇!
我忿忿地打開瓶蓋直接對著瓶口灌,很幼稚的用眼神表示:『老娘才不分你們喝!』
他們倒也對柳橙汁沒什麼意思就是了.......
羅怡君豪邁地一口乾,吃了一口小菜邊咀嚼邊問阿志:「所以你發達了嗎?我等你養也已經等很久了。」
「有隨隨便便就發達的嗎?發爐還比較有可能。」阿志說。
「而且這麼不要臉的話妳居然說得出來?」我自動幫阿志表達心情的對羅怡君說,隨後把手放在胸口極其誠懇的看著阿志,「要養也是養我。」
「靠北,妳們兩個是妖怪嗎?一回來就肖想要吸乾我!?」阿志驚恐的說。
「诶诶诶!」羅怡君趕緊豎起食指更正道:「我只能幫你吸乾戶頭,下面的頭你可能要自己想辦法。」
「.......」阿志無言以對。
我被戳中笑點的大笑出來,阿志見狀就拿了桌上的花生粒對準我的嘴巴丟,還很準的投了一顆空心球害我噎到的猛咳。
「三分球!」他們同時歡呼出來。
好不容易咳完的我拍了一下桌子怒聲道:「把我噎死的話你們要負責嗎?」
「你放心,我一定會讓阿志幫你人工呼吸。」羅怡君嘴上說人工呼吸,雙手卻是做出接吻手勢,「他不肯的話我也會強行壓下去讓他幫你吸。」
「我真的不懂妳這種下流胚子怎麼考上研究所的。」我不敢置信的說。
「人家頭腦好呀!」她嗲聲比個了YA,我也忍無可忍的拿花生粒丟她,她立刻破功的張口大罵:「幹!活膩了是不是!?」
「來殺我呀!」我學了她的語氣和動作。
她暴怒的傾身掐著我猛力搖晃:「我這就成全妳!」
「妳們兩個真有演八點檔的潛力。」阿志在一旁看好戲看得可開心了。
「誰准你看戲了!」在被劇烈搖晃的同時我也吃力地伸手從桌上拿了顆花生往阿志身上丟,「還不快來幫我!」
「女人的戰爭哪有男人的事,妳說對吧?」阿志一副理所當然的對著羅怡君笑了一下。
「對呀。」羅怡君也很有默契地回以微笑,我狠狠對阿志比了個中指。
阿志說,前陣子他爸媽幫他安排了一場相親。
我和羅怡君聽完差點沒從廉價的塑膠椅子上摔下去,我們誰也沒想到阿志這個人居然會跟“相親”兩個字牽扯在一起,這股驚訝感使我們兩人好奇地湊向前問:「真的假的!?有成功嗎?」
「成妳個大頭!對方足足大了我八歲耶!」阿志喝了口啤酒後不悅地說:「雖然對方條件是真的很好,不過我覺得她不太好相處。」
「靠!你該不會是因為男人的自尊心才這麼說吧?你這種貨色都嘛是人家選你,哪有你選擇的餘地啊?」羅怡君半開玩笑的拍了阿志的肩說。
「講得好像我很差一樣!」阿志不滿的挺起胸膛抱怨。
「你爸媽要你這麼早相親幹嘛?」我頗正經地問,這年紀相親也未免太年輕了吧?
「他們要我早點結婚生小孩,這樣才能好好穩定家業啊!」阿志煩躁地搔了搔頭,「說什麼娶個賢內助顧家帶小孩,讓我好好拚事業什麼的.......」
「聽完之後我完全不想嫁給你。」羅怡君很誠懇地點頭說道。
「我也不想這樣好嗎!所以我才拒絕了啊!」阿志覺得自己很冤枉的說。
「我倒是完全不意外你爸媽會有這種想法就是了.......」我汗顏,從小就跟阿志玩在一起,出入他家像在走自家廚房的我其實多多少少也知道阿志爸媽是什麼樣的個性,就是非常傳統的思想,即使是現在這個時代也很難改變的。
「所以我決定以後交了女友一定要搬出去住,就算結婚也要自己買房子。」阿志似乎很認真地決定要這麼做,他爸媽要是聽見了大概又會教訓他一頓吧?
「你要不要考慮單身一輩子?很清閒唷!」羅怡君大笑說。
「那我豈不是要被我爸媽念一輩子?我才不要勒!」
「我會幫你跟月老求情,希望祂賜給你一段好姻緣的。」
「謝謝妳啊。」阿志抽了抽眼角,一點也不感激的說:「但我寧願順其自然。」
這煩悶的話題讓阿志猛灌了幾瓶啤酒,羅怡君見了當然也是捨命陪君子的跟上他,看他們把酒當水喝的行徑讓我心慌慌,而且他們一點都沒有打算要節制的意思,酒是一瓶接著一瓶的叫,最後呢?
當然是苦到我了。
我不僅得買單,還得負責扛這兩個人上計程車送他們回家。
先是送羅怡君到她家門口,她媽出來扶她進去時還一邊打她的屁股一邊罵她:「一個女生在外面喝得醉醺醺的啦!還要人家幫忙把妳送回來,吼!丟臉死了啦!」
待會送阿志回家大概也會是差不多的情形吧?
當我攙扶著阿志和他一起走進他家,他爸媽先是熱情地跟我打了聲招呼,不外乎就是「好久不見,過得怎麼樣?」之類的,稍微寒暄個幾句後他們說有事得出門一趟,拜託我把他們的笨兒子給扶上樓。
唉!一頓飯局到最後我還得這樣做牛做馬的,這世間有沒有天理啊!?
我一把將阿志摔在他的大床上,伸展著自己痠疼的身子時阿志突然悠悠地說:「家瑋,我真的很差嗎?」
「你腦袋撞到啊?問這什麼奇怪的問題?」感到無比疲憊的我決定先坐在床邊休息,點了根菸讓自己放鬆一下。
「就......怡君說得好像我很差一樣?會嗎?」
我忍不住噴笑,「拜託,你都跟她當朋友多久了,還不知道她說話就是這樣嗎?她沒有惡意啦!」
「那你覺得我怎麼樣?」他一手貼在自己額頭上,一邊笑著對我說。
「沒什麼不好的啊。」我聳了個肩說,隨後看向他,備感興趣的說:「你就這麼怕自己娶不到老婆是不是?」
「那妳呢?」他反問我。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喜歡女生,這輩子嫁不出去也是正常的吧?」
「你爸媽肯定也會想盡辦法催妳婚的。」同樣了解我家人的阿志說。
「到時候再說吧。」我笑了笑,同時吸了口菸。
「家瑋。」
「幹嘛?」
「要是十年後我們都還是一個人,妳要不要就乾脆嫁給我?」
「蛤?」我一度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覺得荒謬的笑著看向他,卻發現他的笑容早已消失無蹤,我因此有些慌亂的用笑聲帶過,「都說你腦袋撞到你還不信。」
※十年後的我每每想起這段,總是心痛得無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