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15 單方向提供援助
替她解套的不是阿禾、老怪或甚至路毅靖本人，而是遠處體育館老舊的鋁門開關時發出的鈍重聲響。一條瘦長的黑影在門口站了約略一分鐘後，筆直朝著室內籃球場這邊，正確地說，是對著路毅靖這邊走過來。
「嗨。」
那男生跟路毅靖差不多高，除了舉起一隻手的動作看起來有點機械化之外，打招呼的方式泰然自若，讓人不禁想問句「我跟你很熟嗎」。小莢、阿禾跟老怪一臉困惑，但反正對方的目標也不是他們三個。路毅靖在成磊的手臂往自己肩上搭過來之前就不著痕跡地往旁邊閃開，順便出手肘將成磊的手打回去。
成磊立刻抗議：「殘忍！」
「我倒是想知道，到底是誰先出手的？」
「我！」
竟然有這種人──小莢、阿禾、老怪三人互望一眼，就差沒有把共通感想講出來。
成磊沒注意旁邊三人的表情，第二次向路毅靖伸出手，再度被閃掉，並且得到一個一半好氣一半好笑的反應：「幹什麼突然跑來？」
「當然是來找你的啊！」
「當然？」
「來接你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我看不出哪裡正常。」
「你自己也會做這種事不是嗎？當然正常，正常到不行。」
「我那是對小莉。」
「所以我回敬給你也沒不對啊？好了啦，我肚子餓了，路毅靖，我們去吃飯啦。」
「我好像沒答應今天要跟你吃飯？」
「反正你練完球也沒事不是嗎？」
「誰說的？」路毅靖將毛巾收進包包：「我今天有東西要看。」
成磊立刻反應：「那也可以，哪部片？」
「嘿，我有說是電影嗎？」
「不是嗎？」
路毅靖對著歪頭皺眉的成磊咧開嘴笑出聲：「是。所以你要來看？不後悔？」
「當然！上次買炭烤，你今天想吃什麼？」
「我收東西，你幫忙想。」
路毅靖拍拍滿臉發光的成磊的肩膀，轉向旁邊的三人：「那，我今天不等大家收拾了。小莢，妳等下跟一年級的說，球要先拿去洗一下再收回籃子，上次不知道是誰忘記，然後整籃所有的球都是灰塵。還有，下次練球的時候，提醒我讓芝麻跟小芳上先鋒，我想讓他們兩個多練習一下防守。」
「了解。」
「阿禾、老怪，抱歉啦，今天就不跟了。」
「沒差啦。」
路毅靖又跟旁邊其他剛下場的二三年級隊員簡單交談幾句話之後，就穿上外套，提起包包繞過球場往體育館的門口走，成磊很快跟上去，對體育館裡其他的人沒有多看一眼。
小莢、阿禾跟老怪三個人看著兩條長長的影子被體育館關上的門所掩蓋。停頓了整整一分鐘後，先開口的是小莢：「……等一下。」
「什麼意思？」
「所以，真的……就是那個人嗎？大家都說在追路易的那個人？」
「我們沒有見過他，不是很確定，但應該是吧。這個妳應該比較清楚？妳不是住在路易家的樓上？」
「而且妳五分鐘前才問過他同樣的問題耶？」
小莢的視線仍然盯著體育館的門：「我知道。我就是想確定而已，因為──我沒有看過路易那個樣子。」
「什麼意思？」
「路易本來就長得很好看，笑起來更加帥，一年級有好幾個學妹都是因為他進籃球隊，隔壁排球隊跟羽球隊的也是一天到晚在球場邊觀察他。但是剛剛他對那個男生──我甚至不知道他名字──笑的方式，我從認識他以來就沒見過。你們兩個跟路易比較熟，你們有見過他對誰那樣笑嗎？」
兩個男生都沒有回答，小莢也沒有管他們，繼續自言自語：「我知道路易有女朋友。但我從來沒有在這裡見過她，一向都是只有路毅去接她，她從來不會主動出現在體育館，我們去比賽，她也從沒來過，如果不是路易自己說，或者如果不是我住他家樓上，我一定說我不認識他女朋友。我一直、一直很想知道，路易究竟曉不曉得他女朋友是怎樣的人？」
小莢一直沒有忘記數星期前她自己在球隊的社辦對學弟們講的八卦。她還記得自己匆匆忙忙爬上狹窄的樓梯，二樓往三樓的樓梯都爬了三分之一了，耳朵突然抓到不熟悉的聲音，是女生又尖又高的音質，還有一點甜膩感跟鼻音。內容小莢聽不清楚，但她不需要了解內容，本能已經告訴她說她聽到的是什麼東西。她也記得自己滿腔疑惑地往下走到路毅靖的住處門口，隔著關上的鐵門跟木板門，確定聲音真的是從門後面傳出來，還有自己滿臉發燙地飛奔上樓梯衝回四樓自己的房間拿東西，下樓時又忍不住在二樓慢下腳步，聲音還沒結束。
更糟糕的是，她回來之前才在系館外面看到路毅靖，還遠遠喊了聲「路易」。路毅靖不僅有聽見，還揮揮手跟她打招呼。前後相差沒有十分鐘。
不管那女生當時的對象是誰，總之絕對不會是路毅靖，小莢非常非常確定這一點。
「……替朋友加油，沒什麼不對。」
她的話是自言自語，阿禾跟老怪也都聽到了，兩個人不約而同地將視線轉過來。
「加油？」
「我是說路易。」
「我當然知道妳是說路易，但問題是，妳替哪一邊加油？」
「當然是──替對路易好的那邊！」
阿禾跟老怪暗自慶幸，籃球隊第一廣播電台握緊拳頭自信滿滿的宣言只有他們兩個聽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