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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ver17】月與海的子守歌 六章 風(4)

做白日夢的克里斯 | 2021-05-28 21:00:04 | 巴幣 4 | 人氣 128

完結六章 風
資料夾簡介
瀕死的月海得到神秘人物救助,終於脫離險境。與此同時,玄城外的局勢正急速惡化。城內與城外、過去與未來,兩條線互相交錯,即將迎來意想不到的終局。

  『……後來我就混在人群裡,一路逃回旅社……也有留意有沒有被跟蹤。我怕手機會被入侵,在夏納都就把它關機了,直到剛剛回到房間……就這樣。」
  一口氣將遭遇吐露出來後,桑古木的聲音如釋重負。
  聽完這段驚險又離奇的故事,優呼出幽長的一口氣。她盡可能表現得冷靜,但事實上自從回到房間,她就不停地來回踱步,直到這一刻才放鬆心情,在床邊一屁股坐下。
  深受世人愛戴的艾倫斐德,真面目是執迷於凌虐月海,視人命如草芥的背德者、擔任秘書的少女小町詩音,擁有能夠消除自己的存在,同時遠距離操控電子設備的心電能力、神秘的紅髮女郎莎拉曼妲憑空引燃火燄,燒死了上百名政商名流……
  若不是信任桑古木,優會以為這是科幻電影情節。
  艾倫斐德的殘忍超乎想像,但她對拉比利高層的道德水準向來不抱期望,她真正關心的是那兩名女性。「裘蕾種」擁有這樣的力量嗎?這些年來,他們對「裘蕾種」的特性進行過無數的研究和測試,不得不承認它隱藏著無法估計的可能性,展現出未知的力量也不足為奇。
  桑古木和她自己,正是最好的證明。
  「模仿虛無……沒想到『分身』可以這樣用。」
  優有太多疑惑需要解答,但她知道,對驚魂未定的桑古木一股腦丟出問題也於事無補。她將疑惑擱在一旁,轉而關心與桑古木更為切身的事情。
  「不過還是太冒險了,要是你回不來怎麼辦?」
  『……當時我滿腦子都只有「不能被發現」,這樣的念頭而已。』
  桑古木挫敗的語氣,坦誠他的無能為力。
  使用沒練習過的技術隱藏著高度風險,正如桑古木所說,他沒有把握在「消除存在」後,能夠「重置」自己的存在。優知道他為什麼要冒這個險,要是艾倫斐德捉住他,勢必會用盡辦法逼他招出他們三人的計劃。桑古木做的一切,是為了保護他們,保護他們的「未來」。
  不過,優對他逃過一劫是否純屬幸運感到懷疑──這是基於「裘蕾」的特性作出的推論。
  『艾倫斐德那傢伙,不但從很久以前就在折磨月海,還把人命當成娛樂……』
  桑古木咬牙切齒,打從心底對艾倫斐德的暴行感到憤怒。
  『他是變態、瘋子、殺人魔,要是讓他找到月海……』
  聽他提起「月海」,優先是愣了一愣,接著含住嘴唇,將手機拿遠,和螢幕裡的空四目相望。
  空睜大純真的雙眼,表情像在說「現在說可以嗎?」,優回以「也只能說了。」的眼神。
  「關於這件事……」


  「你們不但找到月海,還幫她動了手術!?」
  聽完優和空的遭遇,桑古木的下巴像脫臼一樣闔不起來。
  相隔七年光陰,線索又如此渺茫,她們能和月海在這塊遼闊的大陸上重逢已堪稱奇蹟。更戲劇化的是,月海並非是被她們「找到」,而是在身中兩槍的垂死狀態下被「送到」她們面前,而她們在缺乏專業醫療的惡劣條件下,竟僅僅靠著她們和空老師三人的努力,就將月海從死亡邊緣救回。
  「就算優學過急救,空在旁邊指揮,也太誇張了──這次不是大腿穿刺傷耶,是心臟,心臟被子彈打中!就算怪醫黑傑克也救不回來吧?」
  桑古木震驚得語無倫次,不自覺地模仿優引用漫畫典故。電話那頭小聲回了一句,「才不會,黑傑克當然辦得到。」
  二零一七年時,月海也曾遭受危及性命的重傷。她被捲入維修設備時發生的意外,遭到崩塌的天花板擊中,回過神時,右腿已經被壓在鋼筋底下,遭到鐵條刺穿,大量出血,使她很快就陷入半昏迷的狀態。當時為月海進行急救的人,同樣是優和空。
  當年的優只有為自己縫過手指的經驗,之所以可以順利救回月海,除了歸功於空精確的指示,最主要的原因還是月海的特殊體質。
  「哎呀,就像你有你的『能力』,我也有我的呀。」
  優若無其事地暗示著。正如桑古木擁有「分身」,優也在LeMU事故後獲得「某種能力」──就桑古木瞭解,它無法被使用在醫療上,但他的「分身」原本也沒有被考慮用來躲避敵人,或許優也為她的能力想出意料之外的用途。
  「可是開槍打月海的是誰?」桑古木緊張地推測,「難道說是拉比利……」
  『還不清楚。』
  優淡然回答,桑古木彷彿看見她在搖頭。
  『不過,我大概知道誰可以告訴我。』
  桑古木正猜想會是誰,優就接著說下去。
  『月海身邊有個小女生。』優的語氣透露出一絲歡快,『是一個叫真緒的上海姑娘。』
  「月海有朋友?」
  桑古木反射性地作出有些失禮的反應,優似乎也略感認同,無意糾正。
  『不曉得她們怎麼認識的,不過感情好像很好。』優說話時含著溫暖的笑意,『總覺得鬆一口氣呢──知道月海並不是一個人孤單過日子。』
  桑古木不像優那麼樂觀。與優和空相比,他的知識不算豐富,但他似乎擁有天生的敏銳直覺,能夠察覺事物的不自然之處,使得他在三人進行討論時,經常擔任提出質疑的角色。這個叫真緒的少女,難道不可能是拉比利的間諜嗎?他心想。
  但他不在玄城,對少女的瞭解不會比優更全面,何況從優的反應聽起來,少女似乎值得信任。他們三人都才打完一場硬仗,或許目前不該再製造更多的煩惱。
  「……總之,大家沒事就好。」桑古木避重就輕,「接下來要怎麼做?既然找到月海了。」
  『當然就是把「未來」的約定告訴她囉,不過在那之前,必須要先保護……』
  『──田中小姐、桑古木先生,請恕我打擾。』
  空畢恭畢敬地插入話題,讓二人同時收起聲音。
  他們知道,空只有在要告知重要且急切的事時,才會如此慎重而唐突。
  『艾倫斐德博士,正在電視上召開記者會。』


  鎂光燈連環閃爍,將死板的記者會場照成華麗的舞台。
  閃光之中,一道潔白高佻的身影踩著從容的步伐走上講臺,閃光在他昂貴的白西裝上反射,讓他看起來像是用白光刻成的雕像。穿套裝的戴眼鏡少女默默跟在他身後,在他走到演講桌前後,於後方的椅子就坐。
  『各位好,我是庫斯托夫。』
  艾倫斐德謙恭地報上名字,鎂光燈閃爍得更加殷勤。他的神情不若昨日得意昂揚,眉宇間染上一絲憂鬱的色彩,若是他的崇拜者們看見,或許會為他感到憐惜。他就著麥克風,以吟詩般的聲調說起德語腔的英語。在他身後的小町詩音遵循昨日的程序,為他進行幾乎同步的中文字幕翻譯。
  『相信各位已經有心理準備,在此,我要報告一件令人悲痛的事實──浦東夏納都酒店於昨日晚間,舉行「洗塵宴」的期間,發生了一場嚴重的火災,各界人士都被捲入其中,包括我在內。』
  艾倫斐德說話時的懇切和沉痛,讓人無法不相信他是純潔無辜的受害者。
  『感謝各界關心,我的身體安好,沒有受到任何傷害,這都要歸功於夏納都酒店優良的逃生設計,還有消防救護人員的付出。然而與我共襄盛舉的賓客們,卻沒有如此幸運。包含上海市長、公安局長,與會的一百一十九名賓客,以及十七名工作人員──已經被證實全數罹難。』
  臺下的記者一片嘩然,艾倫斐德伸出手掌,請他們稍安勿躁。
  『不過,請容我強調──』
  艾倫斐德碧綠色的雙眼,強而有力地望向正前方的攝影鏡頭。
  『這場火災並不是「事故」,而是「事件」。』
  記者們更加鼓譟,他們爭先恐後地舉手,想獲得發問機會,艾倫斐德沒有理會臺下像渴求糧食的飢民一樣伸直的手臂,徑自闡述他想訴說的「事實」。他不時加入戲劇化的手勢,讓記者會頓時化為一場煽動人心的演說。
  『上海市政府在稍早接獲一則聲明,「某個組織」宣稱這場火災是他們的傑作。那個組織的名字,在座的各位都很熟悉,那就是──在隔離區內佔地為王的黑幫──雷宿幫。』
  全場驚呼。
  『我們已經掌握證據,證明這起造成大量傷亡的殘忍事件,是雷宿幫的首領──陸煌親自授命的恐怖攻擊。』
  布幕在艾倫斐德的身後降下,上面投影著一張英偉中散發著無法馴服之野性的男性臉孔。
  陸煌的臉。
  『昨日我來訪上海,參與新隔都解放會議,承諾為上海市政府提供非殺傷性武器,以應對隔離區內日漸惡化的犯罪問題,似乎令陸煌相當不滿,他發動這起攻擊,不僅是對上海市全體人民的挑釁,恐怕也打算連我一併除掉吧。非常可惜,我沒有讓他如願。』
  艾倫斐德身體前傾,雙臂筆直地撐住演講桌,展現出積極而強硬的姿態。
  就像在說──我不怕你。
  『對於佔領貴國神聖土地的貪婪無恥之輩,我在此僅代表偉大的貴國政府說一句話──我們不會向恐怖份子低頭。我將授命拉比利集團,對貴國政府提供所有資源,勢必要為無辜的人民伸張正義,收復失土,尋回和平安穩的社會,讓污辱貴國顏面的邪惡之徒付出代價──』


  『他說謊!』
  桑古木聽不下去,他忍不住提高音量,打斷記者會的轉播。
  『酒店的人全都是他指使那女人燒死的!我親眼看見的!』
  優將注意力從手機畫面移開,聆聽桑古木的怒吼。她可以理解他的憤怒。他在火災現場目睹上百人無辜橫死,即使他與他們素不相識,但他纖細的心思和天真的正義感,令他無法不同情他們,更別提容忍艾倫斐德隱瞞真相,利用他們的死亡。
  『非常抱歉,我對艾倫斐德博士作了分析,無法確認他是否在說謊。』
  相較於桑古木的激動,空以平緩的語調說出她的判斷。
  『不過我相信桑古木先生。』
  空擁有判斷話語真偽的能力──優在LeMU就見識過這點。她可以透過搜集說話者的心跳、出汗率、面部肌肉活動、對話的前後邏輯等等資料,推估對方撒謊的可能性。
  不過對桑古木,空不需要使用這種能力──空對他的支持,是源於多年夥伴的情誼。
  「我也相信桑古木。」
  優點頭。不論酒店發生的事再脫離現實,她都不會質疑夥伴。
  但記者會的內容讓她無法以平常心看待,她端著下巴,若有所思。
  「不過這就意味著,艾倫斐德製造火災,害死這麼多人,不只是為了取樂。」
  『……妳認為他想做什麼?』
  桑古木的心情尚未平復,問句中混雜著些微的顫慄,和恐懼。
  「我不知道。」優果斷承認,「但和月海應該脫不了關係。」
  『……也就是說,他打算利用這件事,對月海做什麼嗎?』
  「就是為了不讓這種事發生,我們才會來到這裡。」
  優收起嬉笑的一面,話語像古老的法典一樣堅毅,彷彿預示了他們的勝利。
  『妳認為……我們贏得了嗎?艾倫斐德、拉比利,這一切……』
  桑古木低聲說著喪氣話,對此優只是一笑置之。
  「那還用說。」
  優起身,走到窗邊,推開窗戶。
  陽光和風撲上她的臉龐,流過她橙黃色的髮絲,為房內帶來溫暖而清新的氣息。
  「我們的羈絆,是超越時空的哦──沒有我們克服不了的難關。」
  優的微笑被陽光照亮。
  那是一張堅忍而充滿母性,任何人看見都會感到安心的笑臉。
  「不用擔心──你也很累了,今天先這樣吧,我也差不多該去補個美容覺了。」
  「……我知道了……」桑古木乾脆地附和,經過一晚的折騰,想來他沒有否決的理由。「優,空……妳們也要保重。」
  「我還不需要你來操心──少年。」
  優半開玩笑地回嘴,桑古木沒有多說什麼,僅僅充滿默契地淺笑一聲。
  簡短地互相道別後,桑古木掛斷電話。
  同時,優的微笑也從臉上消失。
  她的頭髮像是屹立不搖的戰旗,被變幻莫測的風翻動著。遙望著聳立在「花園」之外,在太陽底下更顯灰暗的玄城廢墟,優的內心宛如面臨大軍壓境的騎士,警醒,戒慎,卻不退縮。
  『田中小姐,您不需要太過逞強。』
  空從優的細微變化,聽出她的偽裝。
  對此,優只是欣慰卻苦澀地笑著。
  指使「裘蕾種」害死上百條人命、誣指玄城幫派發動恐怖攻擊……不僅如此,艾倫斐德不但認出桑古木的臉,還熟知他的真實身份,若他有意動用拉比利的力量,恐怕他們的行動早已敗露,但不知為何,艾倫斐德似乎對他們沒有表現出積極的興趣。
  艾倫斐德屢屢作出沒有邏輯的行動,即使優再強裝自信,也察覺到事態發展越來越難預測,但身為「計劃」的主導者,身為深受夥伴信靠的領袖,她知道要是連她都束手無策,她的夥伴不但會失去信心,他們的「計劃」也將會全面潰敗。
  為此,她必須繼續懷抱希望。
  望著被風吹動的雲朵,她以預言般的口吻張開雙唇。
  「未來幾天,可能會發生不得了的事。」

    ※

  『……勢必要為無辜的人民收回失土,讓污辱貴國顏面的邪惡之徒付出代……』
  槍聲喝止了演說。
  男人扣動手槍扳機,朝電視上的白衣男子連續不斷地射擊,震耳欲聾的槍響在室內迴響,直到彈匣清空,滑套向後退縮,露出鋼製的槍管,槍響才告一段落。放在高價矮櫃上的電漿電視被子彈打成金屬製的破布,冒出刺耳的火花,再也沒有修復的可能。
  著男裝的白人女子站在一旁,雙手背在腰後,看著頂頭上司失控的窘態,連眉毛都沒動一下,似乎對一切習以為常。或許正因為她不論何時都能保持冷靜的性格,才讓她被任命為幫內的代理參謀,輔佐在首領左右。
  男人坐著他掌控夜總會的權力大位,修長的雙腿交疊在黑檀木桌上,青筋暴露的右手依然橫舉著子彈用盡的鍍金手槍,狂傲的嘴角將香菸一口氣吸到燃燒殆盡,再將煙霧與怒氣一同呼出他灼熱的胸膛。
  「有人以戰爭呼喚我們──」
  雷宿幫的龍頭──陸煌猙獰地說著,他兇惡的表情,說明他無意嚥下昔日合作對象的誣陷。
  不論過去作過多少交易,在這一刻都毫無意義。不守信義的人,勢必要遭受雷宿幫的報復。
  對此,他心意已決。
  「我們就開戰吧。」


  「皇帝」的命令在短短幾分鐘內傳遍夜總會。
  就連一樓廚房深處,用來吊掛肉品的冷藏室內,也聽得到黑幫成員在交頭接耳。
  拉比利翻臉了──
  多年來生意上的合作夥伴,竟在記者會上反咬雷宿幫一口,龍頭已經下達開戰的命令,不論成員的階級再低,都知道這件事非同小可。就連前一秒還在為龍頭懲罰「罪人」的小弟,也停下了揮舞皮鞭的動作。
  從天花板垂下的肉鉤上,吊掛著一名披頭散髮的男子,他的兩隻手掌被肉鉤穿刺,背後留下數不清的鞭痕,皮肉像被拉開幾十條拉鍊一樣地綻裂,鮮血濺滿他的身體,流落他的雙腿,在地板上積成赤色的水窪。
  男子的罪名──是違抗皇帝的命令。
  「……太遲了……」
  流言飄進罪人的耳中,使他喃喃自語起來。
  曾經的二當家,如今的階下囚──墨雲,知道事態無法挽回,虛弱的聲音宛如地府怨魂,迴盪著化不開的悔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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