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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奇幻】艾諾森樂章第二部:千鳥尖鳴-18薩尼

作者:阿龍葛格│2020-05-13 13:37:43│巴幣:18│人氣:172

十八    薩尼


海峽很長,甲板上的鹹味與熱氣瀰漫進四周擺滿貨物的船艙。

眼前幾乎是一片黑暗,唯有隙縫中滲進的些許光線讓他勉強看到自己的處境。我被當貨物一樣運送,薩尼暗忖。他兩米高的身驅卡在擁擠的木櫃裡,手腕被一條鐵環扣住,腳踝則被一條又硬又粗糙的鐵鍊綁著。他不記得被裝進箱子是甚麼時候的事,也不清楚自己被帶到甚麼地方。

酒味、鹹味、醃製過的豬肉味、珍貴的檜木香和某種罕見的古藥草香氣……他最多就聞到這些,其中酒的味道是他最為確定的。我聞這味道十年了,那根本是他童年中,除了戰爭之外的最常見之物。

他好想衝破這狹窄的木箱,隨便搜刮幾瓶烈酒當場喝下,他現在大概可以一口氣喝完兩大瓶吧!薩尼這麼想。他失去了家人,失去了朋友,失去了王座,失去了軍隊,失去了……在他心目中善良的光明女神,甚至在他體內的意志都快要消失殆盡。

我有甚麼理由不借酒澆愁?他很想告訴自己一切都是假的,他只是在做一個很長的夢,聖騎王座還在,莫托斯和拉茲也還活著,愛翠絲正好端端地戰在城牆頂端巡視城內與城外,贊尼爾來到騎士團團所和騎士團成員交際……盧蜜亞更沒有把他推入海裡尋死。

偏偏一切都是真的。聖騎王座被雄獅和戰斧奪下、莫托斯與拉茲滿溢出鮮血的咽喉及胸膛正盯著他、愛翠絲和他在遙遠的兩方互無消息、盧蜜亞確實判他死刑,然後一把將他推入深沉大海。

我現在究竟在哪裡?薩尼沒身處過這樣子的環境:各種食物與物品的氣味環繞,偶爾會聽見人聲和更外面的鳥叫聲,空間隨時在搖晃,他被關進的木箱一下子在原地,一下子因為劇烈傾斜滑至另一邊的牆壁,發出砰砰的撞擊聲。箱子外頭的光亮有時會透進來,有時則漆黑一片,但是一旦有光線照射,他都會聽見有人在說話,且不只一個。

一個時辰前,他聽到一個沙啞的聲音說道:「右邊那三箱送去黃山島。對!就是那三箱。然後石灰色那箱送去腐岩島。快!」接著他就聽到好幾個腳步聲,還有一堆箱子滑過木頭地板的嘎吱聲。

他更感受不到時間的流逝。在木箱內怎麼可能看到日月和星辰?他上一餐是光明聖殿禁閉室裡的乾煎羔羊和溫牛奶,但此刻胃裡充斥的是海水。鹹氣在腹部翻攪,爬上他的喉頭,我待在海裡的時間可能都比在這長呢,薩尼心想,可是是誰把我從海裡救上來的?他完全不記得,閉眼前的所見是一片蔚藍,睜眼後卻是一片黑暗。

砰地一聲,他又撞在別的貨物上,但緊接著的並不是純粹的木頭嘎吱聲,被他撞到的那個箱子發出喀喀碎裂聲,裡面瞬間流出叮叮咚咚的金屬聲響。他待的這個箱子的縫隙中透進一點金銀光亮,微微照射在他的聖騎鎧甲上。然後外頭的艙門再度打開,同樣是那個沙啞卻斗大的音色出現:「你們兩個,去把最角落的箱子推出來,小心裡面是上等的銀鍊與金條,別把它撞凹了。」

四隻腳踩在聽起來老舊的木地上,聲音交錯而至薩尼耳邊。當他們到達角落時,其中一個說:「船長,箱子爆了。」

「他媽的!熔金島的王八蛋,又給我用那種破箱子裝貴重品!算了算了,把前面那個箱子的東西倒出來……對,就是那個裝海貝殼和蟹膏的。」

「全倒出來嗎,船長?」

「不然呢,不全倒出來怎麼把銀鍊和金條裝進去?快點,兩個飯桶,快啊!裝完就拖出來,兩個時辰之內就要到鐵甲島了,別給我拖拖拉拉的。」

接著薩尼聽到一連串的鏗鏗鏘鏘與叮叮咚咚、檜木因推送而磨到其他木頭的啪擦聲。甚麼鐵甲島和熔金島?兩個他從未在城堡書院讀過的地名,我待的還是艾諾森世界嗎?他甚至產生此疑惑。

縱使這麼想,依然改變不了他受困囹圄的事實。他扭動著金屬護手,腳也如同魚兒拚命逃出漁網般地竄動,整身聖騎鎧甲在箱子內鏗鏗乓乓,他時不時喊著「你們到底是誰?」但外頭似乎在接下來的幾個小時之內都沒有人進來過了。

我下一個被關入的地點會是哪?他想著想著便流連於夢,夢裡出現一片汪洋,和他墜入的是同片海洋,同樣的湛藍無邊,同樣地充滿未知數。「謝謝光明女神賜予我們通往海靈狹的道路。謝謝女神陛下,讓我們看見了一個公正的審判,願罪犯能不留一絲怨言離去。」死刑禱告在海夢中蔓延,但夢境裡的他格外冷靜,彷彿對自身的處境見怪不怪,好像死亡根本沒啥好怕的。

接著他自詭譎的海夢中清醒。

薩尼感覺自己飽睡了十多個鐘頭,可實際上過去多少個時辰他無從而知。他好久沒進食,只能不斷吸著瀰漫在室內鹹鹹的溼氣度過,臉上的鬍子從濕透雜亂變成粗乾且沾滿海中的鹽分。我也好久沒喝水了,他心裡想:都沒了身為一名騎士沒了效忠的國王丟了軍隊丟了寶劍空有一顆奪回聖騎王座的榮譽心殘弱而衰敗的心有何用處莫托斯陛下……或者莫托斯伯父……我不管你到底是誰求你和先王們指引我該何去何從

貨艙的木門嘎吱一聲開啟。「克萊斯,那箱是你送上來的吧?」薩尼不會聽錯,這是船長的嗓音。

他又聽到另一個人在和他對話:「對啊,要獻給沙漠王國的國王。」這一人的聲音黏答答,說話時像是嘴裡含著一顆水煮蛋,音色是男性,卻有些尖細。

「沙神荒之子是吧?我有聽說那人和近十年發生的事,他憑一己之力就收服了阿塔克各個領地,可真不是個簡單人物。」

「是啊!一陣風暴就讓一個人當上王了,僅只一夕之間便眾星拱月,全部子民拔劍宣誓效忠,好比幾十萬顆星星在皎月旁閃爍。聽說還娶了個漂亮老婆呢!若是我能像他這樣作享美女、酒宴、軍隊、王位、土地、金銀財寶,也不用幹走私這行當了。」

「走私就是你的宿命啊,哈哈!誰叫你被海靈王放逐呢?」船長半開玩笑地說道。「你們兩個!把克萊斯大人的貨物運至甲板,小心一點哪!那是要送給國王的禮物,箱子敢有一丁點刮痕,海靈王唯你們是問!」

「哈!」克萊斯笑著說:「箱子甚麼的不重要,別壞到裝不了貨物即可。」

兩個船員半推半擠地進入貨艙的底端運貨,他們挪開一堆由檜木、椰木或樟木製成、大大小小皆有的貨箱被小心翼翼地移開。

「話說裡頭是甚麼?」船長問:「我的船員替你搬上船時,費了好大一番功夫。裡面該不會是五十公斤的黃金吧?還是塞滿了銀甲魚鱗?」

「國王不需要這些。」

「那不然呢?」

「裡面是一個來自光明聖殿的神族。」

船長皺著眉悶哼:「搞甚麼啊?你把一個神族當作禮物要送給沙神荒之子?我可不認為他會需要神族。再者說,你這幾年不斷運送海上島嶼的人力到阿塔克沙漠,當時他還只是一個小國的國王,還沒統治沙漠全境,國王會把他們納為己用是很正常的事,但現在他已完成統一大業,更不需要多餘軍力了。而且你送的還是一個落海的神族,這種愚笨之才誰會想要?」

「哈哈哈!」克萊斯黏呼呼的笑道:「你是不是忘了皇后是誰?」

「我知道她叫蘿兒,怎麼了嗎?」

「你糊塗啦,船長?蘿兒也是光明聖殿的神族啊!」

「傳聞是真的?」接近一年前,沙漠王國國王剛統一阿塔克沙漠全境後不久,有另一批神兵進入沙漠,數約一千,行為鬼祟。可又過了不久,國王將該批神兵的領頭神族娶為妻子,亦順便將一千名神兵召入軍下。船長在沙漠西北沿岸所聽聞的是如此,但距離遙遠,當時他正忙著與克萊斯處理走私貿易,因此無暇理會事件的真實性。

「應該是真的吧!」克萊斯說:「莫拉陛下既然能接受一名來自外邦的姑娘,想必一位和她源於同地的戰士也能為他所用。當然囉……我也可以從這項交易中獲取利潤。」

「我倒認為事情沒你想的美好。」船長露出一抹賊笑,「莫拉陛下愛的是女性,而人家是面容和身材姣好的美豔女神。至於你帶的呢?是一名男性神族,而且是一名會落海的聖殿戰士,對陛下來說他只是個無用包袱。何況在國王統御之下有十萬精兵向他效忠,他壓根兒不會在乎甚麼狗屁聖殿的戰士。最重要的一點,沙神荒信奉的是神靈阿茲卡,不是光明女神盧蜜亞,且據我所聞,蘿兒已經背棄光明聖殿的信仰了,除非你帶的這份禮物也願意如此,否則一點希望都沒有。」

「你就對我這麼沒信心嗎,達瑞?而且你好像忘了喔,自從那場沙漠風暴結束後,越來越多沙神荒的子民唾棄神靈信仰了。」

「但不代表國王會要接受另一個信仰的教徒。」

「那為何蘿兒就能被接受呢?」

船長達瑞一口不屑地回答:「還不是為了狗屁愛情。」他往貨艙底處那兩個小夥子大吼:「你們兩個!要拖多久?推個箱子這麼難推是不是?」

「太重了,船長。」其中一個憋著全身的肌肉喊著。

「克萊斯,去幫幫那兩個兔崽子吧,你個頭雖小,力氣卻大上常人好幾倍。」

克萊斯步至貨艙角落,在他抵達裝著薩尼的貨箱前有五六個大木箱擋著,他沾著海水的雙手往兩旁使勁一推,裝著上等鋁金及硬鐵塊的貨物像是推酒杯那樣被他輕鬆移動。更後面裝著一百把精鋼刀、三十個鐵盾、三十套鎖子甲的貨箱也是如此。他很快便將薩尼推送至貨艙外頭的甲板,不費一丁點氣力。

「喂!你到底是誰?」薩尼在裏頭吼叫:「你叫克萊斯對吧?為甚麼抓我?」

他感覺到自己像一桶酒一樣被推著前進,底下的甲板與箱子摩擦著,發出尖銳的嘎吱嘎吱響。箱外的環境嘈雜、魚臭薰天。有的水手正在卸貨理貨,吵雜聲四起;有的在替船長翻海上地圖,激動地討論下一個目的地為何;海風抓著船帆與海鷗聲並肩而行。不論哪種,對薩尼來說都是噪音。「抓你?應該說我救了你吧,神族小子?」克萊斯回他。

「我不是神族,我只是——」

「——只是從光明聖殿的懸崖落到海靈狹。你要說的就是這個嗎?我說你們神族真怪,偶爾承認自己的懦弱會怎樣?明明就不是全能,缺點比比皆是,為甚麼老像一條條擱淺的魚蝦,卻總是對海面呼喊你們多麼會游泳?」

我不是神族他是哪個字聽不懂?「我就說了我不是神族。」

「難不成人類會笨到進入神族領地,還從他們的懸崖上跳下海?」

是的,薩尼心想,我就是那個蠢蛋一個守護不了任何人連自己都顧不了的白痴。「我真說我來自人類城堡,你也不會相信吧?」

「不會。」

他發覺自己正在下墜,只不過速度不像落海時那樣快,而是彷彿有條粗繩由上將他待的木箱牽引至下,他不再聽到木頭的嘎吱聲響,取而代之的是層疊浪濤聲。他砰地一聲落到地面,箱縫中透進的亮光比在貨艙內更加明顯,海水的鹹味增多,甲板的臭氣減低了不少。

「這是哪裡?」薩尼在密閉的貨箱內問。

「低頭,別怪我劈到你。」克萊斯拿著一把鋒利斧頭劈開箱子口,薩尼看著斧刃在他頭頂上下劇烈砍劈,木屑噴飛,某些還扎到他側臉,他只得閉起雙眼並保持頭部低下。

這箱子至少五公分厚……他忖度,克萊斯揮著斧頭,竟花不上三十秒便讓他重見天日。海面與天空連成一線,金色烈日照耀於天,打在他聖騎鎧甲上無比閃亮。海面的溼氣隨風舞動,柔順地撫過他粗糙紊亂的髒鬍子及臉龐。

海鷗在他頂上盤旋翱翔,海風吹過周圍一艘艘大小不齊的船隻,各張船帆上繡著不同島嶼的代表圖騰:飄揚的烈火紅旗、金色的三層石壁、一躍而起的鱒魚、俯衝直下的海鷗……他原本該對周遭蔚藍的大海與各色旗幟感到驚奇,但當他見到克萊斯的面容便不這麼覺得了。他不是人他是……魚

克萊斯生著一雙人類的腳,眼球是清澈的海藍色,背上長著魚鱗與凸出的魚背骨,穿著簡便的深綠色輕衣,頸部掛了一條刻著海龍的金項鍊。面容雖是一張兇惡的魚臉,他卻真把自己當人來裝扮。「愣甚麼哪?幫我把多餘的木片丟到海裡。」克萊斯用著命令的口吻道。

他還會說通用語呢!

薩尼現在身處於一艘小木舟,和旁邊一艘艘高上幾十米的大船相比,克萊斯帶他下來的不過是張小板凳。他一手撥開細小碎屑,另一手丟掉魚人砍下的碎木片。「我以為……你是人。」

「怎麼?我不是人這件事讓你失望了嗎?不過不論我是誰,你們神族總不放在眼裡,除非我也是神。」克萊斯在船尾控制船頭的行進方向,時時刻刻注意著海風與朝日的方位。

「我說了,我不是神。」

「那麼你就是笨到跑去神族領地,還從懸崖跌落的人類了。少唬我,臭神族,你沉至深海時,我看見你雙眼煥發著橙光,你體內流著神元素,所以別再撒謊了。」

那是因為我和光明女神共享胴體。他本來想如實告訴克萊斯,但想想還是算了,因為這麼一提勢必也要把自己被判處死刑的事也說出。那太丟臉了。薩尼舉起一手的護手甲,再經過海水洗滌後宛若一面金鏡,他盯著自己的眸子,以及髒亂不堪的喪志面孔,然後轉望克萊斯。「你看看,我的眼球是黑色的,才不是你說的橙色。」

「你……」他躊躇了幾秒。「我把你撈起來時確實是橘色的。怎麼有神能改變自己眸子的顏色啊?」

「我就說了,我不是神。」魚的腦袋是不是比人的小得多?薩尼對魚這種生物的認識,僅有身為平民時,在池塘或湖泊裡抓到那些,以及在城堡內的小魚池釣魚時那樣——亂動、垂死掙扎、被熬成魚湯時很香甜可口,但絕不和克萊斯一樣會說通用語。

「那請你解釋看看你身上穿的盔甲是怎麼回事?」

聖騎鎧甲?「我的鎧甲?怎麼了嗎?」

「我的家族世代以走私維生,他們留下許多的寶物,也從事大量買賣。我的祖先到我這一代,從艾諾森各處交易過的鎧甲、頭盔、護具、衣料、毛皮、香料、酒,早就能疊成一座山那麼高了。你身上這件鎧甲,我親眼見過一次,但那是三十年前的事,與我在海上交易的一名神族身上穿的就是你這件,世上絕無僅有的防具,刀槍不入、萬劍莫敵。我克萊斯雖稱不上鼎鼎大名的走私貿易者,可記性比誰都好,所以我不會認錯,特別是聖騎鎧甲的顏色,以及它時不時閃出的耀眼光芒。」

「這就只是騎士穿的鎧甲。」薩尼反駁,「騎士是人類,而我也是。雖然我得承認……我穿的這件是比較堅硬沒錯,和大多數一般的盔甲與防具相比特別一些,但……」他想不到還應該對克萊斯反駁甚麼,無論他怎麼宣稱自己的來歷,這隻深海魚怪就是不肯相信。

「不是只有人類才有騎士。」克萊斯說:「算了,我懶得繼續和你爭辯。等帶你見到國王,他自有定奪。」

「你抓我的目的到底是甚麼?」薩尼問。

「你既然都聽到我和船長的對話了,想必我不須再多做說明。」

「我知道你要把我當成禮物奉送給那位沙漠荒之子莫拉。」

「沙『神』荒,用詞注意點,臭神族,國王的名諱也不是你這樣連名帶姓地叫的。請尊稱他為沙漠王國之王、沙神荒之子,或國王陛下都可以。」

我才是國王。他用這不切實際的願望提醒自己。「所以你憑甚麼認為他會喜歡你送的這份大禮?」

「因為他正在尋找一名神族,他在阿塔克沙漠全境下令,只要在該地或是艾諾森其它地方發現該名神族,要立即帶回去覲見,任何人都能因此獲得一筆獎金。」

「誰?」

「你,阿萊斯特。」

那個光明聖殿的逃犯。薩尼納悶,難道全天下都在通緝他?「我不是阿萊斯特,你找錯了。而且我剛剛已經跟你提過千百次,我不是神族,我不想再說一次。」

克萊斯頭一回,手一伸,那濕軟的青色手掌猛地推了他腹部一下,薩尼砰地一聲跌坐在木舟橫板上。「其實我並不確定你是不是阿萊斯特,但你就是個神族,就這點而言別想蒙騙我。再說嘛……從你一出木箱就對我撒謊的言行來看,就算你是阿萊斯特應該也不會承認,所以囉,我把你帶給國王瞧瞧,那麼我總是會有得到賞金的機會,畢竟據傳阿萊斯特身為光明之子,有著一件神族的珍貴戰甲也是很合理的事。」

很好現在我成了懸賞物了。他想著想著並站起身:「如果我是阿萊斯特,那為甚麼我會從光明聖殿的海域被你撈上來,他可是光明聖殿的逃犯,用雷電詆毀他的女神陛下,還投奔冥界,哪個逃犯會笨到回去自己犯罪的地方?」

「你很會裝,臭神族。竟然能在短時間內編織一個自己是光明聖殿逃犯的事蹟,然後想讓我打退堂鼓,是嗎?」克萊斯嘴微微一笑,「光明聖殿的神族都覺得自個兒講出來的話都是聖語嗎?還是和那個騎著馬揮著劍就想拯救世界的聖騎之王一樣,自以為能成為救世主?」

薩尼一股火氣莫名油然而生,他盯著比他矮了兩顆頭的克萊斯,朝他重重揮出一拳。這拳力道之大,大到像是能擊碎岩石一般,卻被克萊斯一掌輕輕接下,騎士的拳頭被他按捏在手心裡,無法掙脫。「放……放開我。」

「好啊。」克萊斯身體絲毫不出甚麼力氣,只是左手輕微地向前震動一下,薩尼便後退三步,最後單腳被木舟上的備用船槳一拌,跌個踉蹌。「神族不只高傲、自欺欺人,力氣還挺小的。」他嘲諷道。

他不只是魚,薩尼被克萊斯那深不可測的巨大臂力推倒時想著。他起身後接著對他說:「說我說謊,你自己不也沒老實告訴剛剛那位船長要將我送給沙漠國王的原因嗎?」

克萊斯的魚嘴噘起一個角度,「是啊!我身為走私犯,怎麼可以讓大筆賞金對半分呢?而且那位船長是海盜,如果讓他知道你是阿萊斯特,他肯定會為了錢把我宰了,我可不想擱淺在海岸上哪,臭神族!」

「走私犯也會怕海盜是嗎?」其實薩尼不曉得兩者究竟是甚麼樣的職業,他在城堡和平民區從沒聽過。

「叱!連走私犯和海盜都分不清楚的臭神族,我生平最討厭別人把我當成海盜看待,我他媽就是個走私犯,不是惡名昭彰的海盜,你跟我父親簡直一個樣,都生著顆海藻腦袋。」人魚在說這句話的同時,眼角似乎正流出幾滴淚,淚珠子在曜日下散著光。

「你父親……」

「閉嘴,臭神族。」克萊斯瞪了薩尼一眼,「否則我讓你再摔一次。」

數個時辰後,海峽之上的天空轉灰,海鷗從烈陽與白日中行遠而去,排排浪濤打在木造船上,與行進方向恰好相反,每隔一陣子就能感受到海浪的強烈晃動,彷彿能攫走船上的成員。

這段期間克萊斯依舊在掌舵,他蹲坐在船尾,邊操控著船尾舵控制方向,另一手弄著櫓使船在劇烈的海浪拍擊中航行。但他在薩尼開口提他父親之後便沒再說話,這人魚肯定有甚麼難言之隱,薩尼臆測,儘管克萊斯不說,可他多少能從他突然流下的淚水與暴怒的口氣判斷出來。至少他還有父親,薩尼又想,我啥都沒有

黑夜中的海上之路很安靜,海水宛若烏雲在船下翻攪。時間經過越久,拍打船身的海浪似乎就越猖狂,某幾次還高高地打進船內,濺得薩尼滿身濕。克萊斯此時終於開口說話了,不過語氣變得沉重許多:「可惜了,錯過最佳行進時機。」

「甚麼意思?」

「意思是海浪會越來越大,尤其是這種和行進方向相反的阻浪,到達目的地的時長會被拉得很久,不然我本來是想在日落前抵達阿塔克的。」

「反正對你來說我就是懸賞物啊!甚麼時候抵達有差別嗎?」

克萊斯專心操舵,沒理會薩尼的問題。「喂,臭神族!前面的亞麻色船布下有一把青銅劍,把它拖出來用。」

薩尼愣地看他一眼,不曉得他為何突然叫他拿劍。「你說甚麼?」

「劍!青銅製成的劍!你是哪個字聽不懂?」克萊斯看著他爬往船頭,前面船條上蓋著一張亞麻色船布。「對,就是那塊布,把它掀開,底下有一把青銅劍,找到就趕緊上手。」

薩尼一把掀開船布,果真有一把青銅劍,只是上頭布滿灰塵,劍身有幾處裂痕,握柄的漆也脫落,像是幾十年沒用一樣,和他的寶劍或莫托斯的聖劍相比,簡直是由不專業的鐵匠打磨出來的。他將它抽出,總共也不過半米多一點點那麼長。「你要我拿這做甚麼?」

克萊斯瞪向前方,但他看得不是薩尼,而是船前的海浪。「如果你覺得空手能打贏食人魚的話,可以把青銅劍放回去沒關係。」

他轉望前方,黑浪的不規則跳動中躍出幾條生物,身上是暗紫色的魚鱗,眼窩摻著亮紫光芒,身形橢圓,大小不一。有的像麻雀那樣小,有的卻比一隻野狗還大,各個都張著一口黑色齜牙。「食……食人魚?」薩尼根本對海洋一無所知,更別說是食人魚。他在問這問題的同時,有幾條游速較快的已經在咬著他們的木船,他可以清楚聽到木板和牙齒之間的刮磨聲。

「我沒時間跟你介紹了,臭神族,你負責把側邊這些小的清掉,我去前面對付大的,快!還想活命的話就快動手。」

薩尼拿起青銅劍,船身左側冒出三條小型食人魚正在撞擊,他朝下揮出一劍,結果落了空;他不停揮舞青銅劍,偶爾用刺擊的方式,但食人魚在水面跳躍,接連閃避了他的攻勢。他回望船頭,「克萊斯,這些食人魚到底要怎麼處理?牠們太會躲了。」

克萊斯從原本放置青銅劍的旁邊抽出一把和聖劍幾乎等長的三叉戟。「別用一般的捕魚方式,尤其在湖泊或河流進行的那種捕魚法更沒用。」

「那要怎麼做?」

克萊斯握著深藍金屬製的三叉戟,向水面重重戳了一下,一隻一尺長的食人魚跳躍而出,他算準牠的跳躍軌跡,三叉戟的中刺直接準確地嵌入魚腦。接著他把牠甩到船上,狠狠地對魚肚和魚眼刺了幾下,那條大型食人魚才真的停止喘息。

「就像這樣。」克萊斯說:「先往你要的水面位置造成擾動,食人魚因為個性兇悍,牠們會誤以為那是敵人的位置而撲往該處,這時你已經知道牠們即將跳往的位置後,用力地刺或揮砍就得了。不過記得,別刺到一下就得意忘形,牠們生命力還是很旺盛的,所以對準腮多戳幾下比較保險。」

薩尼照做,他在水面施了一記,食人魚便跳往水波中心處,不過前幾下還抓不到牠們的節奏與速度,因此撲了空,但在試了五次後,一隻隻魚屍便送上了木船。

船尾的左翼又來了十條,這批體型比較大,目光散發的紫光更為凶狠,為甚麼魚的眼睛是紫色的?當薩尼在捕魚時納悶。魚的游速著實之快,跳躍而起的時機也愈來愈難掌握,何況這把青銅劍的重量比他自己的武器輕了兩倍,導致他使劍的手感大幅降低。船的中段右方也來了一群,他根本沒辦法同時顧及兩邊的魚群進攻。

右側的撞擊力道逐增,直到船身出現破洞,糟了,薩尼心想。他連忙趕往右邊,此刻他驚呆了,這邊的食人魚已經聚集成如同樹葉一般繁茂,紫光在黑水中閃爍,海浪像一隻巨手晃著船尾,原本掛在裡邊的船槳被跳上來的食人魚一口拖入海裡。

他終於看清楚那些食人魚的真面目:是惡魔

尖牙撕扯木板和木條的聲音四起。「克萊斯!」薩尼用力吼叫:「我這裡需要幫忙!」他握著自己用不習慣的短劍拼命劈砍,明明好幾十劍砍傷了魚肚,食人魚卻依然奮力地啃咬著木船不放。

「我這裡都還沒處理完,怎麼幫你?況且你不是神族嗎?用點神力很好解決吧?」

「我就說了我不是神族!」他下意識地回答,儘管知道就算這麼說克萊斯也不會相信。可是他的確使用過神力,只是怎麼用?以往戰鬥時,神力總是在危難時刻突然地自體內湧出,毫無來由。薩尼試圖緊握劍柄,他想起拉茲運用火元素時都是如此,於是他想看看能不能因此釋放點甚麼。

結果甚麼都沒有,就像他在聖域草原面對上百名神兵時一樣。

沒時間了。他覺得與其著重在未知的力量當中,還不如用蠻力挑起幾條魚肉。可是魚群高漲,船身再度破洞,其中一條硬是躲開了青銅劍的攻擊,由紊亂的劍舞之中穿過,然後跳上薩尼的身軀。

「啊!」薩尼吼了一聲,因為食人魚一口咬住了他揮劍的那支金屬護手。「滾……滾開!」他努力甩動,但聖騎鎧甲過於沉重,魚的口中尖牙仍緊抓他的護具不放。

剎那間,他看見食人魚的眼睛瞪出一叢紫火,尖利的魚牙渲出一陣紫色之氣。牠張開血盆大口,作勢要咬開薩尼的金屬護手,然而他聽到鏗的一聲,食人魚的牙齒在用力咬下的一瞬間碎裂,金屬護手閃出一道紫光,然後消失。

最後,一根三叉戟的戟刃斜透進牠的魚嘴和尾鰭,把牠甩到海裡。

克萊斯的三叉戟發出水藍色光亮,在夜空下宛如拋光後的水晶。他奮力朝船身右翼揮舞,一陣陣湛藍冰氣劃過食人魚群後結凍,接著他使勁一刺,將殘餘在船上的食人魚刺下黑海。他有水元素,薩尼暗忖,和阿杜恩一樣

「欸,臭神族,你是想船尾左側破洞是嗎?」

薩尼回過神,船尾舵附近的魚群的確尚未清除。他跨到一側,看了看自己的聖騎鎧甲,毫無損毀,跟新的一樣,僅有幾顆碎牙殘留於上。他用青銅劍繼續照著克萊斯的方法捕獵魚群,在一個鐘頭後,食人魚危機終於解除,浪波振幅也漸漸減少。他倒坐在一旁的老舊船槳上面,抹掉沾到鎧甲和臉上的綠色黏稠液。「那些不是食人魚,是惡魔。」他對克萊斯說。

克萊斯重新站回船尾操舵。「在海靈狹叫作食人魚。」他解釋道:「食人魚有很多種類,這種被海上與海下的我們歸類於魔牙科,在遠古時期是一種惡魔,據說被第一代墮落者從冥界的湖泊趕到海靈狹,最後演變至此。你應該沒被牠們咬到吧?」

「沒有。」薩尼回答:「應該說,牠們咬到我的金屬護手後,魚牙全碎了。」

克萊斯轉動著他的魚眼盯著騎士深思。「看來是聖騎鎧甲救了你,臭神族。你真要感謝當初留下這件戰衣給你的神族勇士。」

「我就說……」他說到這時住嘴,他不想再多解釋甚麼,反正這隻深海魚怪也聽不進去。

「不過……」克萊斯流露出一抹緊張神情,「魔牙科的食人魚通常不會在這種氣溫出現,更不會一口氣出沒一大群。」

「這片海域都沒出現過嗎?」

「沒有。只有一種可能,根據古老的謠傳,魔族伴隨魔魚現。」

他明顯感受到克萊斯語氣中的恐懼,自己也因此而惴惴不安,每張魔牙科食人魚的臉孔和紫光仍然在他眼前飄盪。惡魔……薩尼不知怎地想起了瑟斐斯的面容,他和食人魚同樣有著齜牙咧嘴,眼眸極度相似,氣息更是毫無二致。

海峽深遠幽靜,黑幕在時間流淌後被換成灰幕,過不久又泛起了一層魚肚白。

「到了。」克萊斯說:「準備靠岸,你的東西帶一帶下船。」

「我沒有其它東西可以帶。」

「我說有就有。」克萊斯移出一箱綠島的海藻乾,「這是進入沙漠王國的通行費,幫我帶好。」

「你自己的力氣都比我大了,怎麼還要我幫?」

「因為我懶得拿。臭神族,我從光明聖殿外的海域把你撈上來,剛才又從食人魚口中解救你,你最好懂得感恩。」

克萊斯靠岸後,他們下了船踏上沙漠。金陽掛於斜上方,映射出一片金黃沙海,面積廣大無邊,與海靈狹的氣勢同樣壯闊。塵土在空氣中微微飄揚,周遭瀰漫大犀角、蘆薈和仙人掌的氣味,空氣熾熱,沙漠的太陽彷彿比其他地方大上一倍。

薩尼踏上黃土,觸感十分奇特,他沒踩在鬆的散沙土上過,因此沒體會過此種立足點不穩的感覺。他凝視不遠處,各處的建物低矮,不到三層高度,唯有一座比人類城堡矮下三十尺的王宮矗立。王宮由泛黃的磚土砌成,層層堆疊,每層樓間由深棕色的金屬相接,最上層則是一顆碩大半圓球形的屋頂,閃耀著金光;當沙塵揚起時,一叢叢白影佇立於王宮正前方,為數眾多,手裡持著鍍金鐵矛。「那些是沙漠士兵。」克萊斯說:「你現在看到的那一長排只是國王其中一支守衛部隊而已。」

薩尼抱著那箱海藻乾,汗水在厚重的聖騎鎧甲下潺流。「沙漠國王有幾支部隊?」

「你這問題就像是問海靈狹有幾座島嶼一樣。莫拉陛下麾下有十萬精兵,但那是在他統御阿塔克全境後才有的數量。」

「甚麼意思?阿塔克沙漠曾分裂過?」

「一直都是分裂狀態,包括現在。阿塔克由七大領地構築而成。沙風地、沙瀑地、沙雨地、沙拳地、沙焰地、沙金地和沙河地;各地都有兵權分布與人民生活,爭鬥不斷。國王莫拉原先是沙風地的領主,直到某一天,一場怪異風暴席捲了整座阿塔克沙漠,為數百萬的人口遭致活埋,數量因而銳減一半。陛下藉著天時收復其它六大領地,並自立為王,當然啦……早在他成功之前,沙風地本來就和沙瀑地、沙雨地的領主關係良好,所以也算是受眾人擁戴為王的。」

這樣的人到底算不算好國王?薩尼懷疑著,哥德爾正是藉著天時才篡位成功但他根本不是個好國王。「他既然統御全境,你為何還說處於分裂狀態?」

克萊斯一臉疑惑地看著薩尼,宛如納悶著為何這麼簡單的問題都還要問他。「阿塔克沙漠是分封制。」他看著薩尼滿頭問號,眉頭深鎖,於是繼續說:「分封制,就是國王底下依然存在好幾個領主,給他們控管各自區域的權力,每塊領地又會被該領主劃分,再往下持續分權。即便如此,各個地區仍舊宣誓效忠國王,因為他擁有最多的兵力和資源,當領主們需要資源時,國王必須為其運送,而國王需要領主們挺身而戰時,他們就得要拔劍戰鬥。」

薩尼仍是滿臉困惑。人類王國只有兩種劃分:平民與貴族。而平民區雖在國王管轄範圍內,卻不受這種權力下分的模式運作,他們仍然各過各的,彷彿眼裡沒有聖騎之王;就算有敵軍入侵,貴族或平民皆沒有義務保護彼此,全憑個人高興與否。

二十名沙漠士兵向前一站,攔下薩尼和克萊斯。他們綁著泛黃的白色頭巾,背後披著及腰的深紅色披風,剩下的僅有束腰短褲,其餘赤裸,露出結實胸、腹、背肌;除了右手的鍍金鐵矛之外,左手持著約兩顆頭顱大小的圓盾。其中一名胸前斜掛著金色肩帶,上頭寫著「沙風守衛長」的字串。他認得克萊斯。「走私犯克萊斯,踏上沙神荒所為何事?」

「告訴我親愛的國王陛下,我帶來珍貴禮物。」

沙風守衛長瞄了瞄薩尼手臂環抱的檜木箱子,說:「那東西看起來和之前沒兩樣。你這次又帶來甚麼了?鐵島酒?鹽蟹條?」

「那是海藻乾,你最喜歡的。」

「我喜歡不代表陛下熱愛。」他又瞄了抱著海藻乾的男人,「我都不知道你現在還聘請傭兵了。」

克萊斯大笑三聲,「傭兵?我堂堂海靈狹上偉大的走私犯,從傭兵島聘請傭兵只會買下一個人次嗎?守衛長大人,他是我要送給陛下的賀禮,阿萊斯特。」

「你確定他是?」

薩尼悶不吭聲,心裡只好奇:他們懸賞阿萊斯特卻不知道他長怎樣

克萊斯點點頭,只見沙風守衛長一聲令下,兩名沙漠守衛兵便扯走那箱海藻乾,三名則押著薩尼的臂膀和腰背,將他一步步推進王宮。

王宮上方布滿了各種顏色的高級吊飾,每個牆邊嵌著一百個金色手掌形狀的燈火。最長的那一面牆是一幅巨畫,由各種顏色的油料繪製而成。畫的內容除了排成方陣的沙漠士兵部隊外,引領他們的是一個著了些許差異服裝的士兵,手拿一把雙面刃,長度短小,只比普通匕首長個半呎;而他的頭頂上刻著五個大字:沙神荒之子。

「沙風守衛長參見吾王。」守衛長進入金碧輝煌的王宮後說。莫拉所穿服飾和沙漠守衛兵大抵相同,但他還多戴一層遮擋風沙的口罩,內襯一件灰色薄布,以及金甲製成的長靴;他的披風除了原本的底色外,邊角還多鑲了金線。
讓薩尼最震驚的只有一點:莫拉的雙眸,是亮晃晃的橙色。

坐於國王旁邊的是蘿兒,她披了件白色長巾,穿了短袖長裙,從胸口到腳是溫潤的海藍色調,加上一頭柔順金髮和橙色雙眼,和莫拉是天作之合。

莫拉開口說:「請說,沙風守衛長。」他的聲音清澈、穩健,與莫托斯的低沉厚實略有所差。

「走私犯克萊斯請求覲見。」沙風守衛長說。

「帶他上來。」

克萊斯走上前,「陛下,您在境內發布公告,說要捉拿阿萊斯特,現在我帶來了。」

「這是你第三次說找到阿萊斯特了,克萊斯。」莫拉略帶笑意地說:「這次如果不對,你覺得我該如何懲罰你?」

克萊斯變得有些緊張。「陛……陛下,我身為走私者,平常船務和商務繁忙,尋找阿萊斯特這事我已盡力完成,絲毫不敢懈怠。況且……找錯對象對您也毫無損失啊,若這次又錯,不妨……」

「我開玩笑的。」莫拉笑答:「你看你被令尊放逐後在海上進行走私貿易,我曾幾何時懲罰過你了?」

「感……感謝陛下厚愛。」

莫拉對守衛使了眼色,三名沙漠守衛兵便將薩尼推至王座之前跪下。聖騎鎧甲在金芒畢露的王宮四壁中反射出許多光線,幾道打進了莫拉的眼珠子,散射出更多黃橙交錯的光芒。

「你又帶錯了,克萊斯。」

就說我只是人類了,薩尼心想,但依舊不發話。

克萊斯眼睛詫異地看著薩尼。「但……陛下,我是在光明聖殿外海將他撈起的,在打撈的過程中……我可以對海龍王發誓,他眼裡散出耀眼無比的橙光,身體甚至莫名地爆發出一股神力。我很確定的,陛下,他是神族,而且你不也說過,阿萊斯特神力無窮嗎?這一定是他的!」

莫拉帶著一種無奈卻又掛著笑意的表情說:「他不是阿萊斯特。克萊斯,你上一次帶錯時我就告訴過你了,阿萊斯特是擁有雷元素的天之驕子,絕不是這位。可能已經過了半年,你把我提醒你的給忘了吧!」

「是這樣子嘛……」克萊斯語氣遲緩著說:「小的會繼續努力,不負您所望。」

「我親愛的國王。」蘿兒此時開口:「我認得他,他是人類城堡的騎士團團長。」

終於有神認得我了,薩尼想著,但他們現在發現我不是阿萊斯特又會怎麼對付我呢?他也認得蘿兒,盧蜜亞曾派她到騎士團團所聯繫,那時的她尚未反叛。

莫拉崇敬地看著自己的妻子。「我的皇后陛下,我都不知道他還有騎士這個身分啊!」

克萊斯、蘿兒、薩尼皆不明其所以然。克萊斯還猶疑在薩尼是不是神族這事上;蘿兒則萬分確定他是騎士團團長,畢竟她曾親眼於騎士團團所見過;至於薩尼,他更加茫然了,我從未見過這個叫作莫拉的沙神荒之子難不成他和克萊斯都把我誤會成別人了

莫拉走下王座,定睛注視著薩尼,從他頭頂每根髮梢到聖騎鎧甲每寸金屬都細看一遍,這讓薩尼備感不安,他保有警覺心地和國王互視著不游移。看樣子又有人要判我死刑了,他暗自猜想著。

莫拉抬起薩尼的下巴,像是要看透他內心般地盯著他的眼眸深處。「來人啊!」他對旁邊兩排沙漠守衛士兵叫道:「準備最好的房間、最好的涼被、澡池,以及上等的牛肉、海鮮,再順便帶上幾壺長夏島的葡萄甜酒!我要好好和這位鶴凱黎雅傳神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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