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早在不知道什麼時候,這個水管就已經斷裂。
他們來的時候沒有抬頭看見上方的水管是斷裂的,現在卻是把自己逼近了死路。
「怎麼辦……」少年回頭望去,那群活死人已經擋住了平台,並且開始嘗試走上水管了。
「只能全力一搏了。」隊長沉聲,舉起手裡的槍,然而怪物殺了一隻又一隻,子彈耗盡,卻仍有源源不絕的活死人不斷湧上。
前頭是死路,後頭是成群的怪物,向下一躍的高度也許會折斷他們的雙腿,已經無路可退。
絕望與恐懼蔓延——
忽然一道陰影擋住了少年的眼睛,銳利的閃光刺痛他的眼睛,一道身影從他們的身前掠過,揚起的光芒一閃,一顆顆綠色的腦袋滾落在地上。
「噹。」鞋跟碰撞上金屬的聲音,少年緩緩地抬起了頭。
逆光的朦朧輪廓之中,他看見了藍色的女性身影,白髮在風中飛揚,嘴角是張狂的笑容。
這個瞬間,世界彷彿靜止。
*
時間:末日紀後第八十一年。
座標:14W4.77S7.97E5.6751N.51X5。人類避難所。
地點:倖存者學院。
對少年來說,那一天彷彿已經十分遙遠了。
那天,他遇見了那個女人。
她有個很好聽的名字。她說,她叫阿芙拉。阿芙拉.海雷丁。
從那一刻開始,他的人生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轉向。
……
那一天,少年以為他即將死在那裡。死在炙熱高溫的沙漠與烈日底下,他的身體將會被活死人啃咬殆盡,血肉被一絲一絲地咬下,成為一副殘缺不全的枯骨。
然而,就在那個瞬間,一道亮藍色的身影從他的視網膜裡面飛越。
她的手裡會發出一道光芒。那道光芒所及之處,那些可怕的活死人就再也動不了了,她轉過身的時候,臉上揚著笑容。
連血液噴濺的可怕畫面,在這個女人的手中都彷彿不再可怕,而是一場驚心動魄卻又美麗無比的表演。
他那時候看得癡了。直到他們脫離險境才回過神來。
他終於看清楚了,她身上穿的是一件普魯士藍的披風,是這麼形容吧,這樣的顏色。她頭上戴著一頂三角型的帽子,像極了少年曾經在童話書裡面見過的海盜。
她的手裡並不會發光,發光的是一柄長劍。細長而鋒利。有著精美的花紋,少年不懂,卻覺得那好看得不得了。像藝術品。
當她行走過身邊的時候,彷彿都會有一股沁涼的氣息,是沙漠旅人渴求的流水,生命之源。
少年想,她的確是帶給他們生機的生命之源。
那個女人帶著他們離開了熾熱的沙漠,彷彿她的腦海裡面擁有一張地圖一樣。她不需要使用指南針、羅盤、地圖之類的尋找方向的物品也能夠找到路,彷彿沙漠看上去不是一望無際的一模一樣。
白天的時候依循著的是太陽,而夜晚時,她說她看的是星星。
星星亙古不移,即使人類的世界面臨毀滅與崩壞,星星仍然有著自己的光芒,閃爍發亮,哪怕熄滅也是千百萬光年之後,不似人類如此迅速就迎來自取的滅亡。
比起人造的羅盤指針那些,都還要來得更加精確。
後來,走在路上時,少年忍不住問:「妳是海盜嗎?」
阿芙拉哈哈大笑。
她說:「我是海盜。」
……
他們一路朝著北走,只是走到了半途的廢棄村莊時,隊長就再也走不動了。那也是理所當然的,是他們都知道的事實。
副隊長放棄了繼續前行,她說:「拜託妳,請妳,請妳將■■■、將■■■帶去人類倖存者的所在地。拜託妳了。」
副隊長有種直覺,眼前這個神祕的女人知道人類倖存者的所在,也會答應她的請求。
海盜點頭,帶著少年離開了村莊,繼續前行。
不論是海盜或是少年都知道那兩人最後將會如何,但少年卻沒說要將他們都帶走,他知道的,他都知道的。
她們走了好一大段路程,總算抵達了人類的倖存者基地。
……
阿芙拉……
少年把這麼名字默念了幾遍,每一次字音吐到了口中,卻總是纏繞在舌尖的時候又被他吞嚥了回去。
「嘿!■■■!你在想什麼啊?想你的媽媽嗎?」幾個與他同年紀的少年湊了過來,臉上浮現出不懷好意的笑容,訕笑起來。
少年抿緊嘴唇不說話。
「說話啊?嗯?啞巴?你媽媽不是挺漂亮的嗎?嗯?」為首的那個少年湊近,一把捉住他的衣領,將少年高高舉起。
呼吸受到阻礙,少年蹙著眉頭卻不說話。
「嘖!」得不到回答,合夥成一團的不良少年將他給圍住,拖進了學院裡不為人知的隱蔽角落。
……
「今天這麼晚?」當少年回到家的時候,她已經在家了。
「嗯,上課比較晚。」少年回答,有些皺褶的校服被整齊地拉好,「來吃飯吧。」
少年說,主動地把書包放進房間裡,出來之後洗手吃飯。
吃完飯之後,少年去房間裡面寫作業,而海盜則待在外頭,他們各自做自己的事情,一晚上相安無事。
*
阿芙拉知道少年有事隱瞞著自己。
那必然是在學校發生的事情,而且已經持續至少有一段時間了。
從少年隱忍的神情可以看得出來,他已經對這樣的事情習以為常,並沒有突然遭遇事情的驚慌與無措。
身上的衣服雖然刻意整理的整齊,然而卻有不自然的皺褶,也有一些地上的粉塵。吃飯時候姿勢有些許不自然,從種種的現象推斷少年怕是在學校受了欺負。
她帶著少年來到了這個所謂的人類倖存者基地,號稱是末日之後人類建立起來最有秩序、也最適合人類的生存環境。
也的確如其所標榜的,這個倖存者基地已經有了一定的規模,能夠自行生產糧食,同時已經建立起了學校,幫助十八歲以下的青少年與孩童,重新開始識字,學習知識。
因為少年的年齡剛好能夠入學,於是阿芙拉作主安排讓他進入了學校。
只是前一陣子她剛好不在,外出去探訪環境,直到今天才回來,沒想到就被她給看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