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教師Reborn】番外．聖誕賀文_07

【家庭教師Reborn】番外．聖誕賀文_07



　　迎面撲鼻而來的花香味，四周景色隨著這陣清雅的香味不斷轉變，像是純黑的咖啡倒入雪白的奶精，為了使二者融合不斷地攪拌而旋轉著。直到一股氣流衝破這片混亂，強勁的力量使人睜不開雙眼，狂風在耳邊呼嘯而過，一切又歸於平靜。

　　雙目緊閉，仍在適應夢境急速的切換，此時好像有什麼東西不斷掉在肩上、髮上及用掌心護著的臉頰旁。輕柔的觸感像是倆小無猜之間的純純親吻，原來是不超過指甲大小的粉色花瓣。頭上灰濛濛的天空下起的櫻花雨。

　　為什麼又來到這片盛開的櫻花林？雖然我很喜歡涼風輕吻枝椏，漫天落英繽紛的花樹種，但不用每次作夢都來這裡賞櫻，Iris記憶中的那座秘密花園，永遠的春天。

　　那是塊被一批爺爺級的老櫻花樹所包圍的青草地，百花安心地在這道小天地盡情展現自我，千紅萬紫爭奇鬥豔。在草地的中央有塊不高也不低，平坦不崎嶇的石台，平台鋪上柔軟的白色獸皮，還有幾個由珍貴絲綢編織而成的大型靠枕軟墊，堆疊成可慵懶小憩的空間。

　　這座秘密花園裡還有其他人，她就倚靠在軟墊上，臻首低垂，讓人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但知道那雙雪白手拿著一朵鵝黃色的蒲公英。

上回是什麼？粉紅色的玫瑰還是花瓣數量更多的大菊花？

　　看著對方以指尖，將弱小的花瓣一片片地數落，碧綠的草地上又多了一種顏色。

　　「喜歡、不喜歡、討厭、不討厭、想我、不想我……」

　　一連串是非題的自問自答，將自己的心情交給那朵不是雙數就是是奇數瓣的小花。最終答案不是一就是二，完全沒有灰色地帶。

　　「像個情竇初開小女孩似的。」幸好自己沒有擁有瓊瑤式的少女心緒，雖然也會為愛情感到迷惑不安，但至少不會對無辜的花兒施行拔「頭髮」的酷刑。

　　夢中的人，何時才會覺醒、才會長大呢？

　　不是應該在離開前就下定決心，應有所醒悟了呢？那留在這座花園裡的，是誰？執著無法消散的思念體？想要清除卻一直倒不出來，頑固殘留在壺底的咖啡渣嗎？

　　我穿過花叢來到她面前，剛好那朵蒲公英也成了大光頭，僅剩下一片黃色花瓣，是這次占卜的最終答案。只見她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功成身退的黃花，又回到大地之母的懷抱中，趕赴下段輪迴。

　　「你心中還有遺憾？」一定是尚有怨念未了所以無法離開，如果我能完成解開這個心願，也許我不會再思緒迷茫時來到這片櫻花林，看見獨自一人待在花園中，埋首細數花瓣的女孩。

　　少女晴空湛藍色的眸子望向遠方的天空，緊閉雙唇她沉默不語，秀氣的五官流露出惆悵神情，微風輕輕吹拂她裙擺，浮雲緩緩滑入她眼底。我的聲音她聽不見，我的身影她看不見，我不存在於這座封閉的象牙塔裡，但這座象牙塔就聳立在我的靈魂裡，我卻不得其門而入。

　　少女仰望藍天的視線逐漸低垂，停在一片盛開到極致的櫻花樹梢上。縱使沒有風雨，櫻花雨仍是不停落下。數以千計的交嬌嫩花苞同時綻放似乎讓這些老樹承受不住這片粉色春光的重量，以行動催促這批嬌客，趕在最美的剎那，乘風而去。

　　「春天要結束了……」已經有不少淺綠色的葉芽交錯顯露在花海間，注意到這處細微變化的少女喃喃低語著，眼神盡是摻雜著落寞失望的哀傷。我學著她的動作，攤開雙手，讓粉色的櫻花落在掌心上，來不及仔細端詳上頭的花紋理脈，又從手中飄落至它方。

　　「會來、不會來、會來、不會來……」直到她再次出聲，自言自語地重複相同字句。我回頭一看，少女低首又重新開始數起數兒來占卜，這回沒有任何一朵鮮花受害，而她手上的受虐中苦主是……一顆黃澄澄的鳳梨？

　　喂！到底從那裡變出來的鳳梨啊？而且這種又硬又韌又帶刺的葉子根本不好處理吧！無法僅用二根指尖優雅地將它與果身分離，要動用到整隻手去拉扯葉子吧！這畫面一點也不浪漫，根本就是在洩憤吧！正當我心底這麼想時，少女的雪白細嫩的掌心被帶鋸齒狀的葉緣給劃傷了。

　　「看吧！現在被鳳梨咬了一口吧！」其實鳳梨應該和仙人掌歸於同一類的物種才對，有刺，都可以吃，同樣外強中乾，用力一壓內在汁液就滿地流。

　　朱紅色的血珠從橫向的傷口面不斷冒出，一時楞住的少女回神後，十分生氣地將手中的黃色物體奮力朝外一扔，那顆無辜的熱帶水果瞬間化作一顆隕落的流星，眨眼間消逝在櫻花林的另一端。

　　「原來，討厭鳳梨的DNA，是從上輩子就結下的樑子嗎？」這個夢境算是解開了我多年來的困惑。

　　不知為何，我的腸胃對鳳梨敬謝不敏。這金黃色的果肉就好像巴豆，只需一小塊入肚就讓我上吐下瀉整整三天，便意來勢洶洶，想擋也擋不住，從此舉凡鳳梨製成的甜食飲品，一律謝謝請慢走。
　　
　　那顆鳳梨仍持繼朝遠方飛去，我瞇起雙眼眼目測彼此間的距離長度。呃……五米？十二米？不、這下至少有三十米遠了，只見它愈來愈小，最後只剩下一粒黑點，一眨眼就不見了。

　　哇！若以這種力道參加奧運扔鉛球項目，絕對可以輕鬆摘下金牌，超乎常人所及的距離將會成為神話傳說啊！在望洋興嘆之際，身後的少女卻自顧自地走遠，纖細的身影消失在某棵櫻花樹後。

　　喂！要走也不知會一聲，又不是女鬼來著的。神龍見首不見尾，放我一人在這裡唱獨角戲嗎？戲碼劇本台詞情節大綱一樣都沒給，要我扮什麼角色、演給誰看啊？

　　站累了，我索性躺在那鋪了獸皮的石台上，這石台夠寬大，給二個人平躺都綽綽有餘，隨手抓了幾個柔軟富彈性的大抱枕來墊頭架腿，用最舒適地姿勢仰望因流雲及勁風共舞而顯得千變萬化的晴空，還有溫暖的陽光灑下，一切那麼寧靜、祥和，令人睡意漸起……

　　在夢裡睡著，又做了一個夢，夢中夢這件事是不是很奇怪？不過，它就真的發生在我的身上……在白色的濃霧中前進，我聽見了一陣微弱的啜泣聲，好奇之下，我尋聲而去，當我愈來愈靠近目標時，四周的白霧逐漸散去。

　　我看見了一片鳳梨園，這裡的鳳梨顆顆長的比成年男子還高壯，形成一座令人瞠目結舌的特殊森林，火辣炙熱的烈陽都不一定能照拂到園內所有的角落，這群突變物種令人感到不安。

　　這地方也讓我覺得不太舒服，空氣中散發著成熟酸甜的鳳梨味，雖然沒有吃進肚，卻覺得腸胃開始有所反應，僅僅只是氣味啊！這現象令我下意識地想要調頭就走，但林間不斷傳出細碎嚶嚀的哭泣聲讓我十分在意。

　　聽這稚嫩的嗓音，應是年紀很小的孩子，會是迷路了嗎？找不到父母嗎？受傷了嗎？真教人無法捨下不管。

　　咬牙心一橫，我閟著頭走進這座植物園，並注意聲音的來源方向，穿越重重障礙，終於在一株巨大鳳梨下發現一名小男孩，他屈膝蹲在陽光照射不到的陰暗處，將臉埋入雙膝間，把自己整個人縮的小小像顆球似的，沒有哭聲傳出，但仍可見那小小的肩膀一陣陣地輕顫著。

　　小男孩蹲據的地方，離他約五六步的距離外，有一群同齡的孩童對著小男孩指指點點。這群小孩不分男女皆擁有一頭金橙色系的短捲髮，俏皮可愛，身上的膚色呈現健康的小麥色澤，待在陽光下更顯得耀眼，若不是在此地見面，也許我會認為他們來自於某座熱帶南方小島上的小朋友。

　　細看之下，我發現小男孩和那群孩子不一樣的地方。

　　相較於他們如工作制服般統一的特徵：燦爛的金髮，小男孩則是一頭藍墨色的頭髮；他們擁有麥色肌膚，在小男孩衣物下裸露出來的部位卻是雪白的皮膚。外表上他們差異很大，就像古代東方國度裡見到一位外國人的突兀感。

　　因為彼此不同，所以排斥嗎？

　　小孩擁有天使般的純真面孔，在他們可愛的小臉上卻滿是鄙夷輕視、嘲笑戲弄的表情。

　　距離有點遠，我聽不見他們的對話，只瞧見彼此的優劣形勢以及氣氛怪異的場面，簡單的來說，就是以大欺小的霸凌事件。面對抨擊不斷的言語攻擊，小男孩從頭至尾都沒有抬起臉來，只是用無言的沉默回應。

　　一個巴掌拍不響，一個人的相聲也逗不久，那批孩童裡為首的頭頭似乎也覺得沒趣了，便率眾嬉鬧地離開，徒留小男孩一人在原地。我趁機靠近他，和他一樣併肩坐在地上，舉起左手輕輕地撫拍他的背。

　　小男孩似乎是受到驚嚇般彈跳起來，連忙離我好幾步遠，像看到鬼般似的盯著我瞧。當他起身時，我發現他有一張很漂亮的臉蛋、一雙很漂亮的藍眼睛，只不過現在哭得又紅又腫，像掛了二粒胡桃在上頭似的，讓人生起憐愛之心。

　　「他們為什麽欺負你呢？」年幼的稚子的嘲弄，再怎麼鬧也應離不開小孩子無知的心性，不似大人的心機，給人侯門深似海的猜不透，看不清。

　　「好可怕、好可怕……」小男孩不見我釋出的親和善意，那雙杏圓大眼內閃爍耀豆大的晶瑩淚珠，他十分驚恐地抓著我看，好似我民間故事中愛吃小孩的虎姑婆，頻頻地向後退去。

　　為什麼要逃？我對他有做什麼奇怪的事嗎？還是我普普的容貌已經到達驚世駭俗的地步，可以讓未曾謀面的小孩嚇到這種地步。看他恐慌不安的程度，也許要帶去給廟公廟婆收驚好幾次才能回復正常。

　　「呃、你不要害怕，姐姐不是壞人……」想表達自己是無害的生物，絕非食人族之類的動物。好言好語，輕聲細語的解釋，但對方顯然完全聽不進去，話都還沒聽到底，他逃命似地轉身拔腿就跑。

　　「你別跑啊！」

　　我見狀也追了上去。天大的誤會沒解開，讓不知情的路人看見還以為我是追逐小孩子不放的變態怪人，這讓鎮上最有孩子緣的鄰家大姐姐之稱號的我情何以堪啊！

　　不行，一定要把人攔下，說清楚才能離開。

　　「啊！不要過來！不要過來啦！」藍髮的小男孩，邊跑還不時回頭看，他發現我也緊緊追在後頭，原本急促的步伐更加混亂，沒注意到前方斜坡的高低落差，一個踏空就浪滄仆地，順著坡道像雪球般滾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