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甲負責第一個守夜,一個半小時後,他叫醒了香朵麗兒。
香朵麗兒走到了湖畔,面朝著迷宮深處坐了下來。
四周原本非常安靜,後來裂甲睡熟了,就開始傳來了規律的打呼聲。
「真的是頭月月呢。」香朵麗兒笑著。
她望向其他人,大家都沒啥異狀,倒是波麗的身子縮起,原本蓋著的毯子不知是經歷了怎麼樣的轉變,竟然是落在她身旁兩步外的草地上。
香朵麗兒走上前,拿起毯子,替波麗蓋了回去。
「嗯……謝謝……」
「抱歉,吵到妳了?」
「……那是我的手……別說是……」
「夢話?」
「……別碰那裡……會融化……你的手……消化……」
「什麼夢啊?」
香朵麗兒輕手輕腳地走開,閒著沒事的她,繞著湖漫步。
其實她並不討厭在迷宮時負責守夜。
因為大多數的危險通常都不是在大家熟睡時到來,而負責守夜時,反而有種只有自己一個人能獨自享受的專屬寧靜。
她想像著自己就像隻貓,走在圍牆上頭巡視著地盤。
等到這個想像的角色扮演結束,她開始思考起自己對這幾個同伴的感覺。
裂甲,就是一個爛好人大叔,雖然強,但也沒那麼強。香朵麗兒覺得,他的動作中總是帶著一絲猶豫,就好像打人的時候還會擔心別人會痛似的。
辛克羅,典型的老先生,老夫老夫的叫自己有點煩,喜歡賣弄自己的知識也是大男人的缺點之一,不過使用魔法的時機跟技巧都沒話說。
波麗,很可愛的小女孩。總是很努力讓自己能幫上忙,遇到敵人的前幾秒稍嫌慌張。傻傻的模樣讓人想幫她卻又想整她。
然後是……夕顏,一個搞不懂的人。當同伴時就像空氣似的,可是若成為敵人……要怎麼對付空氣?
她又繞了湖畔一圈。
然後那種疼痛再次找上了她。
她很熟悉那種疼痛,但更熟悉該怎麼止痛。
辛克羅是不必說了,裂甲也在考慮範圍外,或許夕顏可以試試看。她想著,但隨及甩甩頭,試著把那些想法吹散。
湖面上微微發著光芒,但她卻無暇顧及。
或許該去看看心理醫生。香朵麗兒想著,但是那對女武神有用嗎?
她有時會希望自己的癮頭是酒而不是性,至少酒還可以輕易買到。而且你可以一直喝同一種酒,即使味道不變,依舊還是會醉。
但男人就不行。
用過一次的男人,就像嚼過的口香糖,妳或許不會立即吐掉,但其實只不過是因為還沒找到地方丟他。
湖面傳來了一聲嘆息。
香朵麗亞快速轉頭,同時拔起腰間的槍。
她注意到,遠方的湖面上,有個模糊且半透明的女子身影。
而她沒有注意到的是,自己身前湖中的倒影……
那個倒影不是她。
04
波麗先被香朵麗兒的尖叫聲吵醒,然後其他人被波麗的叫聲吵醒。
「怎麼了?」裂甲跳起來,「敵人?有敵人嗎?」
「香朵麗兒小姐不大對勁!」蹲在香朵麗兒身旁的波麗說,「我剛剛聽倒她的聲音所以就醒來,但是她看起來……」
大家望向香朵麗兒,只見她躺在地上,雙手抱著自己的頭顫抖著。
「食物中毒嗎?」裂甲說。
「我們大家吃得東西差不多。」辛可羅說,「而且女武神也算是半個神祇。」
「是不是有什麼在干擾她?」
聽夕顏這麼一說,辛克羅像是想到什麼,他舉起法仗,用精靈語大喊了一聲可以翻成「顯現」、「現身」的一個詞彙。
法仗頂端散發出光芒,而在這光芒之下,湖面再次出現了那個模糊的女性。
女性飄在湖面上,雙手握在胸前,嘴裡似乎念念有詞。
「那是鬼魂嗎?」裂甲說。
「似乎是類似『蘿蕾萊』或者『賽蓮』的精神體變種。」辛克羅說,「可能是本來棲息在這座湖中,後來湖被迷宮吞了,她也受魔力影響變成了某種介於幽靈、魔法生成物跟精靈之間的存在,之前都在沉睡,直到我們出現──」
「不用解釋那麼多!」裂甲說,「總之,扁她一頓就好了對吧?」
「你看她像是有實體嗎?」辛克羅說。
「她在對香朵麗兒小姐做什麼?」波麗說。
「依老夫所見,她是藉由香朵麗兒小姐內心的某個弱點侵入然後產生連結,最後目的是在破壞掉她的自我然後控制她。」
「不用解釋這麼多,想點辦法啊!」裂甲說。
「老夫盡力試試。」
辛克羅再次高舉法仗,大聲念了精靈語的「驅逐」。只見湖面上的女妖先是像被風吹散的煙的消失了一陣,但又隨即聚合。
辛克羅又試了幾次,但效果並沒有提升。
「沒辦法。」辛克羅說,「連結已經產生,女妖正從香朵麗兒小姐的身體內汲取力量,除非切斷連結,否則憑老夫一人……」
「那你就切斷那個什麼狗屁連結啊!」
「能切斷老夫早就切斷了。」辛克羅說,「精神連結可不是電話線,沒辦法說拔就拔起來!」
「讓我來試試看吧。」夕顏說。
「乾脆打昏她!」裂甲說。
「一個人是昏是醒跟精神無關!」辛克羅說。
「那我們把她帶走。」波麗說,「先離開這裡。」
「精神連結可以很遠,而且老夫怕這整座迷宮都能替她傳遞。換個說法,我們就待在一座巨大的訊號塔裡。我們來的時候花了大半天,現在揹她回去能不花個幾小時嗎?老夫還擔心她撐不下去,被控制了,我們又遇上了敵人,到時候……」
「你是要我們扔下她嗎?」裂甲說。
「老夫也不樂見這樣。」辛克羅說,「但眼下這是最合理的方法。水妖應該不會傷害她,等我們到達最深處,解除了這裡的防禦,總公司的人就會來救她了。」
「只有這個方法了嗎?」波麗說。
「讓我試試看好嗎?」夕顏說。
「老妖精!你就沒有什麼咒語──」
夕顏用力一拍手。
眾人朝他望去。
「不好意思。」夕顏說,「給我幾分鐘,讓我試試看。」
辛克羅與裂甲互望一眼,然後露出了死馬當活馬醫的表情。
「那個……加油……」波麗說,「不過不用勉強。」
「謝謝。」夕顏坐下來,扶起了香朵麗兒,「聽得到我說話嗎?」
只見她嘴巴微微張開,雙眼看來已經無神。
「她聽不到你的話。」辛克羅說。
「聽到我的話了嗎?」夕顏說,「對,我就是在找妳,水妖。」
香朵麗兒顫抖了一下。
「你這個白癡!」辛克羅說,「你這樣等於加強她們的連結!」
香朵麗兒露出了一抹不屬於她的笑容。
「快把他們分開!」辛克羅說。
但香朵麗兒卻快了一步,她伸手抱住夕顏,把嘴湊近他的耳邊。
「告訴我。」香朵麗兒說,在她原本的聲音底下還有另一個聲音,「快告訴我你最深最深的秘密,告訴我你不可告人的弱點,讓我看看你內心的黑暗。」
「這個人類也要被控制了!」辛克羅舉起法杖。
香朵麗兒發出一聲尖叫,她往後一倒,湖面上的水妖接續著那聲哀鳴。
其他人還沒反應過來,香朵麗兒突然睜開眼,朝天空開槍!
子彈在撞擊前爆開,一把彷彿以雷電形成的長槍出現在空中,迷宮內迴盪著一股彷彿來自自然界的巨大聲響,呼喊著「滾滾尼爾」這四個音,一道深藍色的影子急速閃過,下一瞬間,水妖已經被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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