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明白我會反對，偷聽了我講電話而感覺其中大有文章的黛洛兒向尤迦南套了話，讓他誤以為我將創建黑幫的計劃也告知了她，之後，她也順勢得知了週日我與杜妃娜他們相約共進晚餐並討論細節一事，沒有詢問過我，黛洛兒事先便帶著札飛索見杜妃娜，主要目的是向她推薦由札飛索出任黑幫財務的人選。
如果她找上的人是尤迦南或帝維瑟，這兩個傢伙清楚我對札飛索此人頗有芥蒂，定會想方設法婉拒黛洛兒的提議，不過杜妃娜並不清楚我們之間先前發生的一點小小插曲，怎麼說札飛索也是布列克集團的公子，在禮儀及交際方面的素養肯定比我這個深居簡出的殺手要來得高，可想而知，杜妃娜對札飛索的第一印象並不壞。
所以當我踏入餐廳的包廂內，見到了黛洛兒慧黠的微笑及札飛索禮貌性的點頭致意時，我的笑容也僵在當場，向兩人點頭後，我下意識地看著尤迦南與帝維瑟，一個無奈地聳肩、另一個僅是輕輕搖首，表示這兩人同樣被蒙在鼓裡。
說實話，也許是我個人對札飛索的偏見所致，讓我對這個太過接近我寶貝妹妹的男人無法放鬆戒心，說不定黛洛兒願意與他來往，正因為這個人的性格並不壞、也值得信任。
在這個晚餐宴中，我幾乎沒說什麼話，看著黛洛兒時而朝我投來的視線，她肯定看出了我的不快，在過程之中，杜妃娜向札飛索拋出的問題他皆能對答如流，甚至針對她寫出的組織架構提出了更加完善的建議，看著他們相談甚歡，再加上札飛索勢在必得的模樣，幾乎可確定黑幫財務一位非札飛索莫屬。
最後，黛洛兒與札飛索兩人先行離去，我這才明顯表現出不快地嘆了口氣、緊鎖眉宇，我喝了口茶，帝維瑟便默默地將啤酒遞至我桌前，杜妃娜勾起唇角，姿態優雅地咀嚼了一番後，她站起身坐在我身側的椅上，伸手開了我桌前的那罐啤酒，她則取了瓶果汁輕撞擊酒瓶說：「雖然不是不會喝，不過自從離開酒店以後我就決定不到成年不再喝酒，所以讓我以果汁代酒囉，請見諒。」
見她仰頭喝了果汁，我這才一臉莫名地執起酒罐跟著喝了幾口酒，我們兩人將各自果汁及酒罐擱在桌上，她便瞇起了一對湛著精光的綠眸開口道：「是對札飛索不滿、對令妹不滿，還是對我不滿？」
我瞥了杜妃娜一眼，嘆了口氣後輕輕搖首，此時，尤迦南湊至杜妃娜身側，搭上她的肩說：「妃，這小子因為……」
一語未盡，杜妃娜的掌心覆上了尤迦南的手背道：「之前發生了什麼事我不管，我只知道身為黑幫之主的奧德瓦太不懂得收斂自己的情緒，喜形於色，以後可不好走。」
「……抱歉。」
我半覆眼眸低頭致歉，我清楚，太過喜形於色是不被允許的，這是從小菲索奇亞家教育所教導，但是這麼多年過去了，我仍然做不到，我曾聽聞有些殺手部隊訓練殺手是強迫不得流露出任何喜怒哀樂的情緒，但是父親說了，既然是一家人，他也不願剝奪孩子們的這點自由，不能給我們自由的生存方式，至少喜怒哀樂這點權利還是要保留給我們的。
聽了我致歉，杜妃娜搖首說：「不，這也是個讓我了解你的機會，既然決心要做，讓我趁機了解你一些，從此對症下藥作改善也不是壞事，記著，『虛張聲勢』四個字的重要性，這四字不代表必須在行為或言語上逞得上風，不動聲色、穩若泰山也是其中一環，雖與你的本性不符，但是可以慢慢學習、慢慢習慣。」
「……嗯。」
我明白杜妃娜所言，我看著父親任菲索奇亞家主一位多年，何嘗不曾見過父親隱忍著怒氣、皮笑肉不笑地與人談判的模樣？這是我再清楚不過的。
杜妃娜一手執起果汁，另一手執起我的酒罐，將之遞至我眼前道：「喝。」
我們兩人又仰頭飲著，隨後，她便說道：「那回到正題吧，談談這回財務人選的問題，雖然我並不清楚你與札飛索有什麼過節，可是你對他有所顧忌這一點，早在我和南南還沒交往，他邀我至學校餐廳與你們共進午餐那回我就看出來了。」
聞言，我們三個人不約而同地瞪大眸子盯著杜妃娜，尤迦南緊皺著眉說：「不是吧，既然如此，為什麼……」
「我看過的人、接觸過的人也許比你還多哦，南南，別忘了我是什麼樣的出身，從小在那種龍蛇雜處的地方長大，最要學習的就是察言觀色、剖析性格，要不……成天光是挨棍子都挨不夠了。」
杜妃娜揚起一抹苦笑，尤迦南似是憐愛地揉了揉她的髮絲，杜妃娜便接著說道：「札飛索這個人的實力無疑是黑幫財務最佳人選，機靈、聰明、謹慎又有經驗，相對的，因為太過機靈就容易太有個人想法、太過聰明而自視甚高，太過謹慎卻顯得多疑，這些都還不是大問題，而是……這個人，野心太大。」
此時，帝維瑟便開口說：「用一個野心太大的人很危險吧？我可是吃過這種傢伙的虧，再誠如妳所言，他太過聰明，難保他不會作些逾矩之事，別忘了我們家黑幫之主蠢得跟豬沒兩樣，恐怕他被賣了還在替人數錢！」
我沒好氣地白了帝維瑟道：「你一定要把話說得這麼難聽嗎？」
帝維瑟挑了挑眉答道：「我只是覺得事關重大，這種時候還是老實點比較好吧，你說是吧？南。」
將球拋給了尤迦南，他勾起唇角說：「嘛，不是我不替你說話，而是我認為瑟說得有道理，對不起囉，二少爺。」
「損友……」
我給了兩人白眼後，見杜妃娜掩嘴竊笑，我也頗感不好意思而搔了搔臉頰，杜妃娜則帶著笑容說道：「呵呵，不過呢，我認為札飛索的野心並不完全是件壞事，嗯……該說是雙面刃吧，如今起草階段，你們不認為我們正缺乏有野心的人嗎？正因為有野心，所以會積極打點、佈署，這在初期反倒是件好事，雖然不清楚他的野心究竟有多大，可是我想待到黑幫穩定以後，對札飛索的舉止不要一件件細去追究，讓他感覺到他比自己想像的要有權力那麼一點點、能得到的方便和利益也比他想像的要多一點點，說不定就能滿足他的野心了，不過這只是假設，當然也得再繼續觀察他這個人才能確定。」
聽了杜妃娜此言，我眉間輕鎖思忖了半晌後才問：「所以，妳是認為該招攬他負責黑幫財務的？」
「現階段，我個人持贊同意見，不過我事先聲明，你們想找什麼樣的人加入還得由你們決定，我只是表達個人意見罷了，換言之，是否要用札飛索，我希望你們審慎思考後再決定……不，不管是要用什麼人都一樣。」
我們三人相視一眼，我朝著杜妃娜點了點頭後說：「好，讓我們考慮一段時間吧。」
除此之外，我也必須與黛洛兒坐下來談談才行。
畢竟，我本就沒有讓黛洛兒蹚這渾水的打算，只希望她能平平凡凡地過一輩子。
可是今天在這裡見到她以後，我便明白──她心所思所想，絕對與我的打算背道而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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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到宿舍，便見到黛洛兒端坐在客廳似乎是在等我回來，雖然心裡想著是該坐下來與黛洛兒好好商量，但是一想起方才在餐廳裡的景況，我也不明所以地無名火在腹部微燒，我背著包包僅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直接往房間方向走去。
見狀，她有些訝異地眨了眨眼，她趕忙站起身喚道：「等一下！你、你回來不用打聲招呼的嗎？」
聞言，我皮笑肉不笑地勾起唇角，冷著紅眸斜瞥著黛洛兒說：「妳也沒跟我打過招呼就帶札飛索過去，不是嗎？」
在說了這番話以後，我馬上就後悔了……
孩子氣，我明白現在自己對著黛洛兒生氣就是一種孩子氣，我也猜想得出她也是想以自己的方式幫上忙所以才會選擇先斬後奏，但是就像是不被尊重，我也因此感到氣憤。
黛洛兒倒吸了口冷氣，原以為她會氣得臉紅脖子粗直指著我大罵的，沒想到，她竟是眼泛淚光，倔強地猛眨眼立刻坐回沙發上，她低下頭別過視線，為的是不讓我看見她的表情。
我懊惱地敲了自己的腦袋，緊蹙著眉走至黛洛兒身邊蹲了下來，左掌搭著她的手背、右手則揉著她的髮絲溫言致歉：「對不起，黛洛兒……我、我說得太過分了。」
她抽回手道：「二哥你沒說錯話，不必向我道歉……這件事、這件事確實是我理虧，你明明都刻意隱瞞我有意建立黑幫的事了……」
「而我也明白妳只是想幫忙，是嗎？還是說……黛洛兒，妳先前要二哥問問妳的事，那麼，妳對札飛索真的……」
言及此，她正著神色趕忙搖首道：「沒有，我絕對沒有那個意思，我只把他當成普通朋友而已。」
「可是妳知道他並不想和妳只是朋友。」
黛洛兒半覆眼眸、低下了頭，我換上微笑，坐至她的身側說：「好，我們先不說這煩心事，說說……嗯，妳是在等我回家嗎？」
「……嗯，因為我知道你一定會生氣。」
我瞇起紅眸，輕輕捏了捏她的臉頰道：「妳居然故意做會讓二哥生氣的事。」
她一掌輕拍在我的額上、蹙起柳眉說：「可是如果我不這麼做，你打算瞞到我什麼時候？」
「瞞到被妳發現的時候囉，最好可以瞞妳一輩子。」
「二哥我……」
見她似是想多作解釋，我帶著微笑輕輕搖首：「別急，二哥在這回經歷了與嫚的爭吵以後發現……有些事，還是說清楚比較好，把彼此的想法和原則說清楚了，明白那條界線，往後才不會一再重蹈覆轍、爭執不斷。」
聽我此言，黛洛兒鬆了口氣而勾起唇角，我便接著說道：「二哥先說說自己的想法吧，妳也知道，黑幫可跟一般的團體不同，肯定伴隨著危險、組織間的角力，以前還在家族的時候我們也沒少跟黑幫接觸，所以妳應該清楚二哥為什麼要瞞著妳，再加上……既然離開了家族，我當然希望妳能過著平凡的日子，像個普通女孩只需要煩惱該怎麼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煩惱著戀愛的問題，這就夠了，這也是二哥的一個心願，妳願意成全二哥嗎？」
黛洛兒皺起眉、半覆那對如玉般溫潤的綠眸說：「那二哥你自己呢？我就直說了吧，倘若二哥你自己並沒有過平凡日子的打算，我也不會只圖自己安逸去過安穩的人生，而你也清楚我的個性，若你隱瞞，我就會像今天這般，以我的方式來幫助你。」
聞言，我嘆了口氣，也感到疲憊似地將大掌擱在了黛洛兒的頭頂上：「唉……我又何嘗不了解妳的個性呢？妳二哥我的腦袋不靈光，想玩也玩不過妳，倒不如讓妳在我的眼皮底下活動，行嗎？」
黛洛兒鼓起雙頰、頗為不甘的模樣問：「為什麼？」
我挺起胸膛、向她挑了挑眉說：「嘿嘿，因為妳二哥我將是未來的黑幫之主啊！」
她微微瞠圓杏眼，盯著我瞧了許久才緩緩說道：「……你是猜拳猜贏還是猜輸才被拱上來當老闆啊？」
我沒好氣地翻了記白眼答道：「沒禮貌！這可是南和瑟一致的決定，才不是猜拳定生死呢！」
隨後，她朝我投來了然於心的眼神望著我微微頷首道：「噢，也是啦，聽說有些組織或集團的老闆反而是最輕鬆的，因為有能幹的屬下打點好一切，我想瑟哥哥和南哥哥就是這麼打算的吧。」
「……」
雖然很想反駁，但仔細想想黛洛兒這席話中卻又有幾分道理，我也僅能皺緊眉頭、摸摸鼻子默認了，畢竟那兩個傢伙的理由是讓我當擋箭牌最萬無一失，這也不是個說出來值得讓人驕傲的理由。
言及此，我想起了正事，便正了神色望著黛洛兒問：「對了，我問妳，妳之所以推薦札飛索掌管黑幫財務，這是妳個人的意思嗎？還是他有利用言語或行動誘導妳，讓妳不得不順著他的意思走？」
黛洛兒勾起唇角，拍了拍我的左頰說：「你放心吧，這是我個人觀察的結果，札飛索這人有能，絕對能給黑幫帶來不少助益，雖然在個性上有一點小問題，不過，不會構成威脅的。」
「怎麼說？」
她將掌心輕撫著自己的胸口，瞇起笑眼道：「有我在，我可以牽制他。」
我不由得緊鎖眉心輕輕搖首：「黛洛兒……」
她給了我俏皮而純真的笑容，似是撒嬌般挽著我的手臂低語：「不會有問題的，相信我，好嗎？」
「……」
無法回應，利用札飛索對黛洛兒的情感以達牽制作用，也許這是最為牢靠卻也最不具保障的方法，可是……
如果必須犧牲了黛洛兒，讓我怎麼以笑容允諾此事？
而黛洛兒的性子我也是清楚的，如果我不答應，她會採取更加激進的手段來達成目的。
我閉上眼眸，淡淡吐了口氣：「唉……黛洛兒，答應二哥一件事。」
「你說。」
「無論如何，都別想著犧牲自己的幸福來成全什麼事，我們已經失去了所有家人，只剩下妳在二哥身邊，二哥有義務代替父親的雙眼，看著妳尋得摯愛，攜手相伴幸福走完這一生。」
「……好，我答應你。」
「嗯，說好了，不許反悔。」
「絕不。」
（待續…）
創作內容
《異能殺手》（原殺手十三） (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