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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人專欄] 薩涅瓦莊園的回憶(16)

作者:席路亞‧薩涅瑟│2012-03-03 16:39:03│巴幣:4│人氣:365
        出航的前三天風平浪靜,藍天、碧海、微風和溫暖的陽光,令置身其中的人們身心舒暢,未值班的水手甚至在桅杆和桅杆間的陰影下,枕著繩索打起盹,這使得行走於通道的人必須小心翼翼,深怕一不小心打擾到他們的美夢。
        古拉曼船長將視線由盤旋在主桅頂端的海鷗處收回,重新投向倚靠著船舷眺望大海的精靈姊妹,其中靠近船尾的那位正伸出手,試圖拉近和海鷗間的距離,較遠的——應該是姊姊席路亞——低著頭,聚精會神地閱覽手裡的卷軸,泛黃老舊的紙張隨著氣流逐波飄揚,竟讓他興起擔憂風勢過大會把卷軸吹跑的念頭。
        他不是沒見過精靈。他隸屬的艾爾卡商會,船東就是精靈貴族奧羅拉‧艾爾卡,且深得她信賴。然而,與其說她是個精靈,行為舉止卻十足是個人類,唯一的差別在外貌,或者大部分的時間寧願待在郊區的莊園內而非首都市區。
        這似乎是種習慣,無論貴族還是平民,精靈對都市生活總是敬謝不敏,而平民棲身的森林、貴族居住的莊園間往來也不算頻繁,儘管森林的種族固執地保持自己的文化,古拉曼仍舊在奧羅拉的莊園別邸中見過約拿斯‧薩涅瑟幾面。
        就前述精靈社交活絡度的標準來看,約拿斯和奧羅拉來往過於頻繁,而且每次造訪,會客室的桌面總會出現一些精巧別緻的藝術品,從色彩繽紛的琉璃文鎮到手工細緻的鳥類雕塑,或烏木雕刻成的精巧髮飾,不一而足;當他告辭時,口袋裡必然放著一隻裝得滿滿的錢袋。
        不可思議、非常不可思議。古拉曼船長想道,看著她在夕陽餘暉中,為整理被風吹亂被落照染成暗紅的頭髮而攏起的手指,黑與白的對比、稀世的美貌、禁忌的傳聞……然後她攔腰抱住依葉塔,為的是避免她捲入海鷗對撞產生的混亂造成重心轉移以致失足落海的狀況。
        「船長,晚餐準備好了。」
        突如其來的呼喚令他嚇得差點把煙斗摔在甲板上。他神情有些惱怒地轉向站在背後的索雷頓,後者卻渾然不覺般笑嘻嘻的和自己的船長打聲招呼,然後跑去招呼滯留在船舷的精靈姊妹。
        希望今晚依舊風平浪靜。無來由地,他心裡興起這樣的念頭,眼皮跳動得更厲害了。
 
        晚餐過程一如前兩天般充滿歡樂的氣氛,海員都不是死守禮節的人,因此要他們用餐時不開口說話,等同要求一個酗酒的酒鬼立即戒酒。
        至於薩涅瑟家的次女,遠離社交界和貴族莊園,平日的拘束感隨著離海岸越來越遠,那丁點衿持全拋到九霄雲外,況且她本就是喜愛熱鬧的人,這點是上從船長下抵船員很快就摸清楚的脾性,若非有她姊姊寸步不離跟在旁邊,虎視眈眈地監視著靠近她的每個人,依葉塔早就和船員稱兄道弟起來。
        「……因此,每當經過那片海域,總會聽見來路不明的歌聲,此時就得趕緊把耳朵塞起來,以免受到賽壬的誘惑,使船觸礁而葬身海底。」
        索雷頓剛說完海妖賽壬的故事,瞧他口沫橫飛的程度,只怕噴出去的麵包屑要比吞進肚子裡的還要多,講到激動處,甚至把麵包當成魚叉揮舞,彷彿賽壬就在他的面前。
    而他忠實的聽眾,薩涅瑟家的二小姐,此刻正睜著水汪汪大眼睛,滿臉崇拜的看著他,宛如他便是那征服七海的神奇船長。
        「索雷頓先生真是厲害!知道這麼多故事!我這輩子活到現在,從來沒聽過如此精彩的冒險!啊,儘管家父和姊姊以博學多聞而聞名,但是這些故事一件都沒對我講過呢!」
        聽到未經世事的貴族千金欽慕的話語,索雷頓的下巴揚得更高了,整個人飄飄然不可一世般,把其他船員的噓聲自動忽略。
        古拉曼船長的眼皮再度開始跳動。
        索雷頓的目光掃向坐在依葉塔右側的席路亞,從頭到尾貫徹貴族禮儀的長女,雖然是如同木棍的麵包仍堅持用手撕成小塊,蘸著葡萄酒送進嘴裡,整個用餐過程安安靜靜,對周遭的歡鬧保持置身事外的態度。
        「哦,博學多聞啊?那麼,席路亞小姐以前聽過這樣的故事嗎?」
        索雷頓!古拉曼差點暴喊出聲。這個愛惹是生非的傢伙又要開始自找麻煩。
        但是席路亞連看都不看他一眼,彷彿根本沒聽見一等航海士挑釁的話語,自顧自地用手絹抹了抹嘴巴,牽起依葉塔的手打算離席。
        正當船長鬆一口氣的時候……
        「姊姊妳是否聽過航海的故事呢?」
        古拉曼船長的心隨著她的動作懸在半空。此刻不只是眼皮,連頭皮都開始發麻。
        「……我不知道那是否算是故事,而且也不是妳應該聽的。」
        「什麼啊?原來席路亞小姐聽過?既然聽過就該跟大家分享嘛!正所謂『禮尚往來』,你們說是不是啊?」
        眼見一班跟隨索雷頓起鬨的船員,古拉曼生平頭一遭興起想把船直接帶進暗礁區的念頭。他只能暗暗祈禱依葉塔可以適可而止,聽從席路亞的勸告,打退堂鼓。
        「不是我該聽的?為什麼?」
        「因為父親大人認為這些故事會妨礙健全的理性思考。」
        下一句話,徹底粉碎古拉曼渺小的期盼。
        「父親大人已經不在了啊!何況是否妨礙理性應當是由聽的人來判斷吧?」
依葉塔直率而殘酷的發言令席路亞陷入短暫的沈默,接著她以重新坐回長桌旁代替直率的答覆。
        「依葉塔,妳認為世界是從光明中而來,還是黑暗?」
        「當然是光明。萬物都嚮往著光,只有被大地排斥的魔物才會厭惡光。」
        「似乎大眾都這樣認為的,連宗教都一再宣揚光明的好處。但那不過是忽視現實,刻意為之的謊言。」
        「哎?」
        「我直接舉個例子:動物出生前,孕育於何處?」
        「哎?」
        「為什麼大多數的人出生時哇哇大哭,卻期盼著能夠露出平靜地微笑迎接生命的終結?」
        「嗯……」
        「所以生命從黑暗中而來,是不可否認的事實。有了生命才會產生神話,因此神話亦從黑暗中而來。」
        「姊姊妳……」
        「所以說,依葉塔,妳還要聽下去嗎?」
        因為這樣的詢問搭配著認真的表情,讓依葉塔困擾了好一會兒,然而這微小的困擾隨即淹沒在眾多船員的起鬨聲中。
        「……是嗎?我明白了。既然我可愛的妹妹想知道,我也只能繼續說下去。」
        她握住依葉塔的手,將她拉靠近自己,維持肩靠著肩的姿勢,用宛如賽壬之歌的口吻敘說著充滿夜色的故事。
        「旋轉著、宛如風車的太陽,搖曳著、有如搖籃的新月,兩者推動時間流轉,孕育出名為日夜的子嗣,而人的一生便是環繞著朝與夜的故事。這也是人類對世界的理解,萬物出自黎明的奧羅拉、黃昏的瑪西雅兩位女神之手。儘管她倆都是象徵光明的女神,但卻有個共通點,便是與黑暗的牽絆。啊,是的,十二位主神中有九位女神、三位男神,我現在要講的就是和所有光輝之神分庭抗禮的夜幕詩篇。」
 
        當這世界有了什麼之後便開始瘋狂。
        從黑暗中誕生的種種無可名狀的魔物統稱為舊日支配者,它們盲目癡愚,卻擁有殘忍狡猾的生物本能。啊,是的,盲目癡愚且殘忍狡猾的舊日支配者們隱沒在夜色中,既是獵人也是獵物,互相吞噬、彼此殺戮,極盡破壞之致。
        牠們盲目癡愚、殘忍狡詐、自相殘殺的行為全落在某位異質者感知中,被稱為「黑衣賢者」的偉大存在,眼見「舊世界」受無可名狀之物摧殘凋零而興起人智勉強可以理解之感情,那就是最原始的黑暗力量「憤怒」,於是祂將「舊世界」的象限重新分割,再創造三個生命體作為新的管理者,新的天地在另外的象限欣欣向榮,擁有固定形體、自我進化本能、缺乏獨大力量、生命多元化發展的「新世界」,他牽著她們的手從雲端俯瞰大地,儘管是個猶如人造景觀庭園的世界,她們確確實實乃是世界的初始之神。
        現在,其他的支配者們對新世界感到興趣了,就像是發現新玩具的孩童蜂擁而至,雖然是世界的主人,她們畢竟是出自祂之手,能毀滅盲目癡愚、殘忍狡詐的匍匐而來蔓延之物的唯有「黑衣賢者」。
        偉大的存在者面臨重大抉擇。祂不想輕易撤銷自己出口的言語,「言靈」的力量古老而強大,抵銷的反動之力會波及到「新世界」的架構。
        祂創造出白色的箱子和金色的大鎖,並將「言靈」傳授給第二個女兒,美得令人背脊為之凍結的白色女孩,將她派遣至它們中,盡其所能的誘惑、挑撥,令牠們自相殘殺,當無可名狀之物們兩敗俱傷、疲憊不堪,魂魄封入白色大箱,肉體成為「新世界」的養料。
        然而,次女長期行走於無可名狀之物間,精神受到極大污染而崩潰,落下大顆淚珠,形成世界最初的海,而她也成為第一個葬身海洋的人,抱著封印魔物靈魂的箱子跳海自殺,祂為阻止她而同樣落海,藉由海面和陸地的區隔表裡世界,成為遺忘之海與渴望之野的主宰,並衷心盼望萬物免於毀滅,賜予亡者安息,或給予受害者復仇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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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言共 3 篇留言


好棒的文章喔~我一定要跟您一樣努力創作~也多給我點指教吧~感恩~http://home.gamer.com.tw/creationDetail.php?sn=1548979

03-06 20:21

席路亞‧薩涅瑟
謝謝。03-06 21:15
曲蘿幻
我喜歡最後面的故事。

05-01 14:15

席路亞‧薩涅瑟
偉大的黑暗神吉爾‧奧菲斯嗎?05-01 23:27
曲蘿幻
旋轉著這一段開始的故事
好想知道後續喔

05-01 23:52

席路亞‧薩涅瑟
得等我寫完論文、考上博士班啦...05-02 12: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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