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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ean】我與會動木偶之隱疾

作者:吉風翅│2014-11-20 23:38:04│巴幣:28│人氣:564
  「木偶的隱疾,當然是鼻子會變長這一回事呀。」
 
  「⋯⋯真的嗎?這麼明顯的事應該不能叫隱疾吧。」
 
  「因為只要我不說謊就看不出呀。主人不也是問了才知道嗎?」
 
  在我面前的木偶開始興高采烈地轉起圈圈——雖然我也看不出這到底有什麼值得開心的價值。無所謂,反正我也已經習慣了。
 
  這麼說來,離他來我家敲門那一天,已經過了一年嗎?
 
  記得當初打開門的時候,視野內空無一人,只有一如往常的樹林。 畢竟誰也不會特地爬上山來惡作劇的,所以我原以為只是聽錯了而已。然而,在我關門前,一陣微弱的力道從我褲腳處傳來。
 
  我低頭一看,一個不比我膝蓋高的男孩正輕輕拉著我的褲子,汪汪大眼無辜地看著我。以二十五歲的青年來說,我確實比一般人還高大一些。但是這孩子真的很瘦小,估計不到十歲吧。我於是蹲下,聆聽他要說的話。直到這時,我才發現,他其實是一個長得與人類男孩相近的木偶。
 
  「我是亞萊。」稚嫩男孩的聲音響起。「從今天起要住在這裡呦。」
 
  「為什麼?」
 
  想當然爾,第一個反應就是疑問吧。無論是為什麼身為木偶的他可以說話、為什麼他要住下來,還有為什麼他會選中我。
 
  「是為了要學習人心喔。」
 
  「⋯⋯」面對毫無預料到的回答,我陷入了沈默。
 
  「不可以嗎?」
 
  「⋯⋯你找錯地方了。你啊,知道我是誰嗎?」

  不知不覺,喉嚨變得乾渴,好不容易才擠出了苦澀的聲音。他的要求,對我來說是最大的諷刺。他到底知不知道呢?
 
  「嗯,是『無心的目縛術士』呦。」木偶露出了天真的笑容。
 
  什麼嘛。不是知道了我的稱號嗎?所以說,為什麼會做出那種無理的要求呢?想在我這邊學習人心根本就是——
 
  「但是,我還是想待在這裡。」

  木偶漆黑的眼中透出的只有率真。
 
   什麼跟什麼嘛。這下子只有硬拒絕,才能避免這個麻煩了。然而不知為何,接下來脫口而出的不是自己想像中的冷漠的拒絕,而是簡單的一句「進來吧」。就算過了一年,我也還是想不通,為什麼當初會做出這個決定。
 
  ——或許是,那時候等不及我回答,突然下起的滂沱大雨作祟吧。
 
  從收留亞萊的那一晚起,他理所當然似地逐漸成了我的木屋中的一份子。不知從何時起,他開始叫起了我「主人」。雖然我曾經以不是他的創造者而拒絕了那份稱呼,並順便問起他的出生,只是他搖搖頭,依舊如往常般叫我「主人」,對賜予自己生命的人隻字不提。
 
  也許是因為這樣,我鮮少問他有關於自己的問題。但是從平常他有機會就試著讀家裡雜誌的模樣,我判斷亞萊十分喜愛閱讀。有日我在市鎮給他買了本童話故事書,沒想到他接連一個月睡前都拿著那本書要求我讀給他聽。之後,我就養成了每星期都買一本新的故事書給他的習慣。唯一不變的,是他每天都來拉拉我衣袖,要求我念故事給他聽的身影。
 
  一年後的今天,我心血來潮想讓他自己讀故事書,結果得到的回應就是他的鼻子會變長這回事。話說原來說故事也算是說謊嗎?
 
  「鼻子變長的話要怎麼變回來?」我索然無趣地看著在我回憶時,仍然在跳舞的木偶。
 
  我無法判斷施在他身上的,到底是屬於什麼樣的術法。唯一能知道的是,施術者絕對非等閒之輩。就算亞萊身上有其他未知的術式,我也絲毫不覺得奇怪。
 
  「只要承認自己說了謊,再把實話說出來就可以囉。」
 
  亞萊用木製的食指點了點他那圓球形的鼻子。
 
  「這是木偶的常識呀。」說完後又跳上跳下的。
 
  「我又不是木偶。」我開始穿上大衣。今天是週末到山下的市鎮採買的日子。「你要是想出門的話,就快點準備好。」
 
  「要去市鎮了!要去市鎮了!太棒了!」
 
  木偶以彷彿用不完,驚人的精力在屋內繞了三圈後,這才乖乖地爬上我的肩膀。
 
  這傢伙真的不需要什麼燃料嗎?
 
 
 
  市鎮的全名是奇碼莎肯鎮。不是什麼繁忙的都市,卻也是個以觀光為賣點,相當熱鬧的地方。尤其在假日的時候,商店街不管是外面的小攤販還是擁有實際店面的店家,都有著絡繹不絕的客人。
 
  在採買完日常用品後,我和亞萊進入了在街道一角,全鎮上最大的書店。每輪這種時候,我總是會在書店裡繞上一圈,不放過任何一區。坐在我肩上的亞萊會在經過童書區的時候,在我耳邊提醒。在他從我肩上下來,挑選自己喜愛的故事書後,我們就一起去結賬。
 
  目前無正職的我,金錢來源全仰靠在《術士期刊》發表的新術式。與其他術士不同,我研發新術式的時間是每星期一次,算是相當極端的頻繁。拜此所賜,即使沒什麼正當的工作,也有為數不少的收入。
 
  書店是我們的最後一站。也就是說,從書店出來後,我們就得要回家了。稍微入冬的現在,天總是暗得比較快。得趁陽光還在的時候上山才行。
 
  「什麼時候才能留下來看市鎮晚上的市集呢?」
 
  「那要等到夏天的時候。」夏天的太陽下沉得比較晚,所以到時候晚一點回家也沒關係。啊,不過那樣子的話,就沒辦法看到夜晚獨特的景色了。
 
  奇碼莎肯鎮路上的攤子相當地多。而且白天和夜晚交替的時候,擺出來的攤子也不一樣。配上夜晚的燈光,讓這觀光小鎮增添了夜晚獨有的魅力。以前我帶亞萊到過夜晚的市鎮一次,之後他就對那景象念念不忘。
 
  「而且——」我接著說下去。「我明天要把新的術式發表交給《術士期刊》,今天要趕稿。」
 
  「嗯⋯⋯」
  
  坐在我肩上的木偶依依不捨地往後看著離我們逐漸遠去的市中心。看到他這樣子,我嘆了口氣。
 
  「下個月試試看吧,到時候要帶燈下來。」
 
  「太好了!最喜歡主人了!」
 
  木偶開心地將雙腳前後搖擺著。但是他現在可是在我的肩上啊。
 
  肩膀好痛。
 
 
 
  即使我們是在半山腰上,亞萊還是如之前般聒噪。現在的話題是——
 
  「要到家了!要到家了!回家就能讓主人念故事書了呀!」
 
  「之前不是還想待在市鎮的嗎?」我吐槽道。
 
  「要是能一次買好多本故事書就好了呀。」肩上的木偶無視我的吐槽,抱著新買的書,左右搖晃起身體。
 
  「不要晃了,你會掉下來的。」我以正常速度行走在山坡上。「故事書一星期一本就很夠了。」
 
  「但是我很喜歡故事喔。」
 
  「我不知道的話還會一直買給你嗎?」
 
  我嘆氣道。這孩子總是自說自話的。
 
  「那不然我和主人打個賭吧。」亞萊的頭靠在我的頭上。「誰先說謊就輸了。主人說謊的話,要一次買三本故事書喔。」
 
  「看來你對不說謊很有自信嘛。」
 
  「嘿嘿,畢竟我可是從來沒說過謊啊。」可以感覺得到亞萊高傲地挺著鼻子。
 
  「那你輸的話,我可以拿到什麼?」
 
  「咦⋯⋯呃⋯⋯這個嘛⋯⋯」現在的他與其說是安分地靜下來,不如說是因為沒有料想到這種發展而顯得扭捏不安。他還真的沒想過我會贏嗎?「主人想要什麼?」
 
  「你是不可能幫我買什麼東西的,所以在你說謊的那星期負責煮飯好了。怎麼樣?」

  我在合理範圍做出了提議。以前稍微教過他煮東西,應該不是什麼過分的要求才對。
 
  「好啊好啊,就這樣呦!」他重新抬起頭,發出了精神十足的聲音。我覺得他大概是過於自信,剛才完全沒有認真把我的話聽進去吧。
 
  太天真了。我既然都決定要玩了,就絕對不會讓我輸的那一天到來的。
 
  ——但願那一天永遠不會到來。
 
  家就在不遠處了。儘管還沒看到那熟悉的木屋,亞萊卻迫不及待地從我肩上跳下,手上高舉著剛買的故事書,在狹窄的小路賣力向前奔跑著。真是的,鑰匙在我這邊,他就算再早到門口也沒用。只是當我想出聲提醒的時候,他早就已經跑得不見人影了。沒辦法,小孩子就是這樣。我大約想像得到他站在門口,打著寒顫望著鎖上的大門的樣子。
 
  氣溫比起秋天來說已經降低了很多,只是之後下雪的時候還會更冷吧。雖然屋外白茫茫的很是漂亮,但是到時候全身得包上好幾層衣服,踏過白雪下山也會是一大難題。算了,反正我也已經習慣這樣的生活了。倒是等到春天的時候,就在屋子外的空地種花吧,房子被花田圍繞的感覺應該不錯。要種什麼花好呢?
 
  我在胡思亂想的時候也抵達山頂了。然而——
 
  木屋前空無一人。
 
  看到地上有著變得破爛的故事書,彩色的書頁散落在家門口的時候,我不由得生起了不好的預感。仔細一看,家門前的泥土有著像是被稍微翻開的痕跡,是出門前還沒有的。痕跡一直延伸向左方,最後在空地盡頭的一棵大樹前消失。我的目光順著大樹粗壯的枝幹往上,然後我看到了——
 
  被藤枝一圈一圈綁在樹上,像是失去意識般,頭垂下來的木偶。
 
  怎麼會這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不管怎麼樣,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先放他下來。我一面快步朝亞萊的方向走去,一面呼喚:「亞萊,亞萊,你醒著嗎?要是醒著的話,就回答我一聲!」
 
  雙手雙腳都被綑在樹幹上的木偶聽到我的叫喊,宛如剛睡醒一樣,將頭擺了擺後緩緩抬起。他意識朦朧,不解地望著我。
 
  「主人?」
 
  「你等一下,我馬上放你下來。」
 
  「嗯⋯⋯」亞萊逐漸恢復清醒。然而過了幾秒,他卻激烈地掙扎,大喊:「不對,主人,不是這邊,後面!後面!」
 
  後面?
 
  「你好啊。」厚重的男性嗓音從身後傳來。
 
  聽到突如其來的聲音,我驀然回頭,發現一個一個穿著黑色大衣和靴子,頭髮剃短,猶如熊一般的彪形大漢露出惡質的笑容站在我後面。
 
  我瞬間理解了自己處於什麼樣的狀況。
 
  只是太遲了。在我回頭的同時,或是在那前一秒,無數的枝枒從腳底附近的地面冒出,以極快的速度從四面八方往我的雙腳刺來。我沒來得及全數閃過,右小腿被刺傷,鮮紅的血開始湧出。他使用的這個術式——總感覺不秒啊。
 
  「你是誰?目的是什麼?」
 
  面對明顯是傷害亞萊兇手的敵人,我散發出強烈的敵意如此問道。
 
  「我是任何人。」彪形大漢以粗嘎的聲音笑了幾下。「開玩笑的。我是提斯,專門盜取術法。至今已經盜取了二十人的術法,很厲害吧?總而言之,這次選中的目標是被譽為天才,在短時間就能研發大量術式的你。所以你應該感到榮幸啊——『無心的目縛術士』。」
 
  盜取術法?他在說什麼?如果真的是這樣,那得通知術士協會⋯⋯
 
  「很不巧,我沒空陪你在這邊耗時間,想學目縛術的話給我滾去一旁翻《術士期刊》吧。」我強忍著腳上的疼痛道。
 
  創造出「目縛術」這個術法的正是我。正如其名,是以將雙目做為媒介的束縛術。雖然比起其他術士,我開發新術式的頻率高出很多,卻也都只是在目縛術的範圍內,因為我完全不會目縛術以外的術法。但是反過來說,我只要自己的目縛術就足夠應對了。
  
  「目縛——」我集中心力。目縛術應該是目前世上最快的術法,無需搭配身為基本法則的言靈術就可使用,唯一條件是雙眼必須看著施術對象。雖說如此,在現在這種情況下,使用言靈增強威力,順便阻嚇對方應該才是上選。只是,為什麼從剛剛起,我就有種違和的不安感呢?
 
  陣陣刺痛一直從傷得不輕的右小腿傳來,而我竟然也在一瞬間將注意力轉到了自己身上。
 
  「嗚⋯⋯糟了。」
 
  趁著我注意力被分散的空擋,對方使用從上強力吹向下的無色風壓攻擊我。假使被正面擊中可不得了,身體會在風壓和地面中被壓扁的。我當機立斷,使用能束縛傷害效果的「無盾・護」抵擋支撐。
 
  對方毫無疑問,是認真地想殺了我。但是比起那個,我注意到了更重要的事。他剛才用的是目縛術的術式之一——「壓吹・空」吧?那之前攻擊過我腳部的果然是「苦路・棘」,捆綁亞萊的是「藤本・結」。
 
  「你到底是——」
 
  「哎呀,我忘了說嗎?我也會用目縛術啊。」那男人——提斯笑著說出了最為糟糕的話語。我很清楚,要是我們兩個都使用目縛術,那戰況對現在的我極為不利。
 
  「壓吹・空」的風壓隨時間過去而逐漸減弱。我嘗試著站起身,將目光正對提斯。但是腳步一個不穩,又變成了單膝著地的局面。不趕快治療腳上的傷口不行啊。我轉移視線,對準受傷的右腳,但是對方當然不會放棄這個機會。
 
  亮白色的透明晶體突然憑空出現在我面前。
 
  是「極晶・圓」!
 
  我趕緊用「束約・縮」來包圍阻止它。要是被那以晶球為中心不斷延伸的尖刺攻擊到,不止全身會無法動彈,恐怕還會失血過多致死。
 
  「看到了吧。專心做別的事可是會死的喔。」提斯咯咯笑著。
 
  「⋯⋯」
 
  他逐漸向我走過來。在那過程之中,我們兩個已經用目縛術展開了許多攻防。不得不承認他的力量和我相當,只是我目前還是趨於下風。正如他所說的,把視線移開就有可能會死,加上腳上的傷,機動性已經差了一大截。我只能眼睜睜看著他逐漸逼近。
 
  「喂⋯⋯你有這種程度的話,就不用特地跑到我家來了啊。」

  他的目縛術的操作已經堪稱完美了。
 
  「我說過是要盜取術法了吧。」他作出了猙獰的表情,露出長長的舌頭。「學習不同術法到百分之百或以上的程度的確是我的長項。但是這樣就不好玩啦。把除了我以外擁有術法的人殺掉,這才是盜取啊。」
 
  這傢伙⋯⋯已經殺死了二十個術士了嗎?
 
  我的背後不斷傳來「主人,快逃啊!」的男孩聲音。真是的,我已經儘量了啊。只是不管是功是防,全都被那傢伙以目縛術一一化解掉了。
 
  那個邪惡得令人害怕的男人繼續說:
 
  「你知道嗎?我的興趣就是先把要抹殺目標用他自己的術法擊敗⋯⋯」
 
  終於,他站在我的面前。
 
  「然後再用自己得意的格鬥、自己的手腳讓目標徹底毀壞。」提斯的拳頭有如隕石般重重地落下。
 
  我及時依靠向前翻滾來躲避他的攻擊。既然我站不起來的話,乾脆就用滾的。而且,他大概也不會料想到我會主動滾向他,短時間內應該不會有對策才對。不過我的目標不只如此,只要滾的距離稍微遠一點,就可以繞到他背後。果不其然,計劃順利執行。接下來只要將目光對準他的背後——
 
  突然,我的臉被正面踢中,本來蹲著的身體也因為重心不穩而倒向地面。肚子接下來被狠狠地踐踏。負擔不了的重量讓我倒吐出體內的空氣。
 
  「你以為這樣做行得通嗎?以為我不會跟著轉身嗎?啊?我早就見過太多這樣做的人了,全都是一群蠢蛋。我沒說過嗎?我的專長是完成術式和格鬥啊。」
  
  說完,他又踏了我一腳後,狂妄地舉起雙手。
 
  「只要你死了——」
 
  夕陽將他誇張的姿勢烙印為影子覆在我身上。他不停地邊踐踏仰著的我的身體,邊吐出了不祥的話語:
 
  「你的目縛術——『計時・延』、『王土・設』、『憤滴・花』、『身影・鎖』、『壓吹・空』、『乙色・瓷』、『米多・轉』、『炎紋・烙』、『百單・飄』、『饗絕・包』、『奧封・棺』、『隧通・崩』、『幻夢・虛』、『法傲・刻』、『創知・版』、『懲惡・銬』、『逆禱・輝』、『輪輔・拆』、『南幣・門』、『弓禮・足』、『莫夫・改』、『螺旋・銀』、『永法・續』、『伴制・牽』、『極晶・圓』、『塵捲・粒』」、『龍飢・覺』、『充鑰・套』、『與靈・使』、『無盾・護』、『影背・限』、『不開・忍』、『藤本・結』、『旗英・唯』、『末洋・墜』、『傷困・錐』、『望星・雨』、『五方・釘』、『服夕・間』、『司度・硬』、『鈴畢・響』、『葵種、陣』、『界創・以』、『阱幽・消』、『斥綠・挑』、『麻尋・症』、『格取・軟』、『率分・甘』、『三蒼・楓』、『化留・滯』、『流電・磁』、『鴉鷺・排』、『迂轉・曲』、『苦路・棘』、『路破・裂』、『赤西・準』、『頓射・伏』、『雙冰・降』、『向點・圖』、『避崗・壁』、『鳴泣・照』、『塔針・燭』、『待真・價』、『和草・噬』、『束約・縮』、『樂件・瀑』、『布白・纏』、『圈髮・圈』、『鏡宮・反』、『指電・鎗』、『音秋・句』、『沙流・入』、『網纏・葉』——這些都會是我的東西啦!」
 
  隨著每一個術式名稱被說出,我那殘破不堪的身體就遭受到強烈的痛擊。痛楚佈滿了我的全身,我的嘴巴也溢出了鮮血。但是還沒完,提斯接著拎起我的衣領,一拳往我的臉揍去。
 
  「主人!主人!振作一點!」
 
  啊啊,好像還能隱約聽到從提斯背後傳來的叫喊。從我被不停踢踹到現在受到的痛毆的期間,同樣的字詞不知道已經重複了多少遍。
 
  「哼,後面那小鬼還真是吵啊。不過我很中意,聽到別人痛苦的聲音可是世界上最快樂的第二件事啊,你說對不對?」
 
  已經是,第幾十次飛過來的拳頭了。那個人幾乎將我全身破壞殆盡,卻還是死不了的程度。大概是想慢慢折磨我吧。我的眼睛仍保持著能看見東西的狀態,應該也是他想讓我體驗明明有機會使用目縛術,但是卻無法利用其反擊的懊悔。
 
  「然後第一快樂的事當然是看到別人痛苦的表情啊。」
 
  他鬆開了原先捉住我的那隻手。我的身體順勢往下掉,雙膝跪在地上。他的腳直接踢向我毫無防備的肚子,血再度被吐出。身體因為疼痛而彎曲起來,我用雙手抓住地面,不讓上半身倒下去。不過即便這樣,也已經完全無意義了。
 
  「主人,主人,不要死啊!主人!」掙扎的聲音還是一直從後方傳來。
 
  敵人把我的下巴踢上,逼得我對上他的眼。
 
  「我啊,剛剛突然想起來了。明天是你把研發的新術式交給《術士期刊》的日子嘛。怎麼樣?如果你現在把新術式告訴我的話,我可以讓你死得輕鬆點喔。」
 
  在提斯退了一步咯咯笑的時候,我彷彿聽到了木偶倒抽了一口氣的聲音,然後繼續用顫抖著的聲音叫著:「主人⋯⋯主人⋯⋯」
 
  我以變得空洞的眼神看向提斯。目縛術有優先權的特點,占先手的絕對會處於比較有利的一方。唯一可能逆轉現狀的方法,唯有對方將視線轉移的時候。很不巧的,儘管離我有一段距離,對我的攻擊也暫時停止了,提斯的視線還是一直放在我身上。我現有的目縛術,完全沒有一個能打破這個僵局。我要是這時候用了攻擊用的術式,他也一樣能比我優先攻擊或防禦。這時候也不可能發生我突然想到了新術式的奇蹟。我很明白,自己只有這種能耐而已。
 
  「主人!主人!不要死!主人!不要死!」
 
  那是從提斯背後傳來的,不間斷的痛喊。要是我死了,那個木偶會怎麼樣呢?

  啊啊——
 
  我決定了。
 
  使用新的目縛術——「音爆・集」。

  接著,我開口了。
 
  「亞萊,你這傢伙很吵啊。」

  我虛弱地使用著被放大的音量說著。「音爆・集」只是個單純能束縛聲音,讓聲音集中放大的術式罷了。就連提斯也在一瞬間挑起了眉毛。看來他本來也做好了迎擊我反擊的準備嗎?真可惜啊,我的新術式雖然有個帥氣的名字,卻沒有那種直接攻擊的效果。我只是想把自己微小的聲音,傳達出去而已。
 
  「主人⋯⋯」亞萊現在的表情,是什麼樣的呢?
 
  「誰是你的主人?不知道這樣一直喊很吵嗎?」啊啊,會不會是充滿著淚水呢?
 
  「主人,你在說什⋯⋯」不對,木偶的話是沒有眼淚的吧。能聽到的只是木偶哭泣的聲音而已。
 
  「給我聽好了,你不過就是一個木偶而已。為什麼要做出那副受害者的樣子?你難道不知道自己一直在給我添麻煩嗎?」說起來,這一年來,我只有看過亞萊的開心的臉、賭氣的臉、期待的臉、好奇的臉,最多的是掛著天真又燦爛的笑臉。
 
  「⋯⋯」亞萊要是沒有我,不知道會過著什麼樣的生活呢?
 
  提斯看來還沒打算出手,反倒是對這內鬨的戲碼看起來有些興趣。我抓緊機會,以殘存的力氣舔乾嘴邊的血,繼續說:
 
  「誰會想收留你這種小鬼?當初的我到底在想什麼?」嗯,我其實應該不後悔收留了他吧。
 
  「主人⋯⋯」因為亞萊的緣故,家裡多了笑聲,不再那麼冷清了。
 
  「增加家裡的開銷就算了,還不聽我的話。」我啊,終究是個「無心的目縛術士」。
 
  「主人,我——」相遇的那時候,他真的知道「無心」的意思嗎?
 
  「我現在淪落到這種地步,都是誰害的?要不是你擅自先跑上山,就不會像這樣被敵人抓住。那我也不會因為注意力被你分散,結果不但被偷襲,還被搶了先手。」必要的話,我也能將心束縛起來。
 
  「對不起,我⋯⋯」要說對不起的不是亞萊,應該是我吧。
 
  「你以為道歉就沒事了嗎?這樣的話還要警察做什麼?」居然說出了這種話。
 
  「不是的,主人,我⋯⋯」這已經是我能用的,最後的手段了。
 
  「像你這種人,不就是個標準的垃圾、混帳、敗類嗎?」我看著擋在亞萊正前方的提斯說到。
 
  「主人⋯⋯」所以說,很吵啊,亞萊。就是因為這樣,我才放心不下啊。
 
  「以為我喜歡你?趁這個機會我就一次說出來了,你知道我最討厭你了嗎?知道最討厭是什麼意思嗎?就是巴不得一生都永遠不認識!」
 
  為什麼現在心會這麼痛?明明沒有傷害那個木偶的打算。啊啊,原來「無心的目縛術士」也是有心的嗎?學習人心的,原來是我嗎?
 
  大概是看准了時機,亦或是等得不耐煩了,提斯看來要有所動作了。他沈重的步伐落下。
 
  亞萊則不斷、不斷地抽泣著。
 
  「嗚⋯⋯騙人⋯⋯主人⋯⋯」抽泣聲開始了,隨著倒抽一口氣停頓一段時間後又開始了。「騙人、騙人、騙人、騙人⋯⋯主人騙人⋯⋯那些都是騙人的⋯⋯騙人⋯⋯」
 
  對不起啊,亞萊,和你相遇,我很幸運。
 
  對不起啊,亞萊,我們兩個的牽絆,或許不是那麼容易就能切斷的東西。
 
  對不起啊,亞萊,我一點都不討厭你。
 
  對不起啊,亞萊,我儘說些過分的話。
 
  「對不起啦——」向前行進的提斯這時兩眼圓睜,像是被什麼推向前一般,失去平衡直接往下倒。「提斯。」
 
  在他背後的是,伸長的亞萊的鼻子。
 
  早就預料到此的我自然沒有放過他倒向地面,失去對我視線的這個大好機會。
 
  搭配先前經由「音爆・集」放大聲音的言靈,我連續使出了目縛術。
 
  「『布白・纏』!」——以纏繞對方的眼睛為優先,再將全身包覆起來的白布條。
 
  「『懲惡・銬』!」——鐵環束住了他的身體。
 
  「『塵捲・粒』!」——隔絕用的沙龍捲。
 
  「『奧封・棺』!」——將物體置入黑色的四方棺。包含在內的目縛術越多,四方棺就越難解開。
 
  「『沙流・入』!」——最後是旋渦形流沙。只會噬入物體的一半,但是陷入裡面的話,要出來也是有相當的難度。
 
  提斯就這麼被我層層封印。和他戰鬥過的我知道,靠他的力量是沒那麼容易出來的。至少等到我聯絡到術士協會之前,他都會一直躺在那裡。

  「我是『無心的目縛術士』,無心使用目縛術打敗你。」我喃喃地對著流沙中的棺木這麼說。總覺得應該要告知一下,畢竟這次贏的關鍵真的不是目縛術呢。

  我勉強用了「化留・滯」止住自己的血和疼痛。但是畢竟只是止住而已,之後得要好好治療,等術士協會來的時候再請求治療的支援吧。我狼狽地走到亞萊的大樹前,用「五方・釘」把困住亞萊的藤枝刺穿。
 
  平安落到地上後,鼻子伸長的亞萊仍舊在啜泣。啊啊,看不到眼淚呢。果然因為是木偶嗎?
 
  「亞萊⋯⋯」我摸摸他的頭。「差不多要把鼻子恢復原狀了。」
 
  「可是主人⋯⋯」
 
  明明沒有眼淚,木偶還是笨拙地用雙手掩面。他以極其微弱的音量問:
 
  「主人不是討厭我嗎?」
 
  我嘆了口氣。
 
  「那個啊⋯⋯先把鼻子縮回來再說吧。知道吧?要縮回來的話就要說我之前說的那些事是實話。」
 
  亞萊的鼻子變長的時候是他開始哭著說我「騙人」的時候。在那個時間點,亞萊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說謊了,但是察覺到自己的異變的時候,他因為傷心接受不了事實,所以說出了更多「騙人」。後果就是那長得嚇人,直達數米的鼻子。
 
  在亞萊說出「實話」讓鼻子恢復原來小巧的形狀後,他只是靜靜地望著我。不知過了多久,他最後終於下定決心再次問我:
 
  「如果主人說的全是實話,那主人就是討厭我吧。」
 
  我繼續摸摸他的頭。看來沒怎麼受傷。啊,倒是鼻子長出了個葉子。拔掉應該沒關係吧?
 
  「我承認我說的那些都是實話。只是——」我儘量以既無奈又無關緊要的語氣說。「我什麼時候告訴你說自己討厭你了?我剛才只不過是問了一堆問題而已啊。」
 
  「咦?」他困惑地回想剛才的情況。

  我的眼對上他的雙目。
 
  「老實說,我也沒預料到你會說『騙人』這句話。我當初只不過,是想讓你也同樣說出『討厭』我這句話而已。」
 
  依戰況所需,只有擁有不確定因素的亞萊的鼻子能轉移提斯的注意力。我利用了今天才剛剛聽亞萊說的,所謂「木偶的隱疾」。不過,在鼻子已經變長過的現在,已經不能叫隱疾了吧。

  在說出那些話語的時候,我早就已經做好了覺悟。無論是傷害亞萊無辜的心,或者是傷害我自己。那時候,我是以刺傷亞萊感情的前提下擬定這個計劃的。我不知道心的碎片能不能重新拼湊起來。就算心復原了,如果亞萊因為這段記憶感到傷心,一輩子都不打算原諒我,我也早就覺悟了。

  木偶動了。
 
  「怎麼可能會說討厭嘛。因為我很喜歡主人嘛!」他突如其來地撲到我身上,用雙手環抱住我,把頭埋在我的胸前。「謝謝你沒有死掉。」

  什麼嘛。

  這是什麼奇怪的道謝啊?還有,我是傷患啊,太用力的話傷口又會痛了。真是的。
 
  我也輕輕地回摟一下。
 
  「亞萊,你還是先回家吧,鑰匙給你。我要先待在這裡。」我把鑰匙扔給木偶。
 
  「為什麼呀?」
 
  「以防萬一,我要盯著提斯,以防他逃出來。還要聯絡術士協會處理這件事。」我用理所當然的語氣說著。「你的話,當然是要負責煮飯啊。」
 
  「煮飯?」木偶愣住了。
 
  「你先說謊了不是嗎?就是這樣,你這星期要負責煮飯。」
 
  對不起啊,亞萊,之前說的賭約,我贏了呢 。



這次一樣還是寫得有點趕
有不足之處請多多包含
話說這次的戰鬥寫得太不像樣了
下次有時間的話要寫更加緊張刺激的戰鬥
先這樣了
要趕快複習物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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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言共 3 篇留言

烈鎌克斯
前面還不錯。可是後面......

11-21 12:21

吉風翅
後面暴走了XD11-21 19:49
巴哈姆特小管家
親愛的勇者:

感謝您對勇者小屋的支持,
我們會將此篇設定在首頁的精選閣樓中增加曝光。

--
巴哈小屋管家 敬上

11-21 18:23

吉風翅
太感謝了!11-21 19:49
ボカロの巫女Rana
其實我覺得戰鬥不錯啊XD
雖然是有點暴走就是w

11-24 00:22

吉風翅
我重新看了以後也覺得「還好,只是有點暴走」
但是具體也說不出是什麼暴走XD11-24 08: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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