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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連載】《世界凋零的讚美歌》第二十章 人格重生

作者:草履蟲│2014-09-08 14:36:31│巴幣:4│人氣:300
  這是一個決定性的早晨。

  傷口已經癒合得差不多,可以正常走動了。

  能否達成伊馮叔叔未完的夢想,就看我今天的作為了。

  不過我並非完全為了叔叔才打算幫助警長,也不是為了「補償自己誤會警長的行為」這種類似贖罪的原因。聽到警長那樣的過去,雖然有一部份的認知覺得自己不該深入她的內心世界,但是剩下的認知又覺得自己不能不對一個心靈受創的人伸出援手。

  而我的心中,後者想法大於前者。


  
  我無意間聽到一些醫師在討論警長的傷勢,才知道她昏迷了很久,最近才好不容易恢復意識。順帶一提,照顧警長的人,無論醫師還是護理師,都是女生。

  對於自己讓警長受重傷的事,我仍舊有點愧疚,不過說到底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紅色狂暴」期間到底做了什麼。這種知道自己錯了但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的感覺實在一言難盡。

  我下定決心,來到警長的病房前,深吸了一口氣之後,以手用力在房門上叩了幾下。

  「請進。」虛弱的聲音從門板傳至,聽起來完全沒有身為強者的威嚴,只有怯懦。

  我輕輕打開了門,見到警長神情呆滯地坐在病床上,下半身蓋著棉被。沒了軍官帽和制服,僅僅穿著一套病患專用的寬鬆藍色衣褲,這樣的警長看起來和普通少女無異。

  然而,警長和我四目相交之後,瞳孔像是看到討厭的東西一般急遽縮小;屈起雙腿,似是為了讓自己能隨時逃跑;接著,她迅速的將手伸到病床底下,掏出她平時慣用的那種手槍。

  「不要過來!」警長喊,和她那時被我打中臉頰時的神態一樣。

  不過我沒有料到病房內會有槍枝。話說回來,把槍帶進醫院是被允許的嗎?

  雖然我很疑惑,但現在不是思考這種無關緊要的問題的時候。

  對方擁有武器,但不知為何我感覺不到威脅,或許是因為警掌握著槍的手正劇烈搖晃的關係吧。

  「她打不中我。」如此想法油然而生。

  我向前邁出一步,接著聽到砰地一聲,我腳旁的地板出現一個黑黑的彈孔。

  她果然瞄不準了……

  這時,從後方傳來陣陣腳步聲,我回頭一看,發現數個身穿白袍的人堵在後方。「你想幹什麼!這個病房是禁止外人進入的!再不離開我們要報警囉!」

  怎麼偏偏在這種時候……只好先把他們引開了。

  「長方體……」我的咒語才喊到一半,那些醫生就哇哇大叫,跑得老遠。我自己也搞不清是怎麼一回事。

  不久我才想到,我是將警長打至重傷的人,這個消息應該眾所皆知了。現在我在他人眼裡大概和怪物一般強大吧,也難怪那些人會有如此反應。

  我回過頭來看向警長,她的眼神依舊和剛才一樣惶恐。她抿緊雙唇,身子一點一點向後挪。

  「你……你到底想幹嘛?」警長顫抖著身子問道。

  「我希望能和你談談。」我說,盡量讓自己的表情顯得認真。

  「……你想壓上來就快點動手吧,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下流的事!」警長撕破嗓子大吼,聲音都啞掉了。

  這真的是十四歲的女生會講的話嗎?我不禁懷疑伊馮的話的真實性。

  如果是年紀比自己小的人,心淚一定能很快地安撫她吧。可是我不想麻煩她,畢竟伊馮都說這是我才辦得到的事了,所以我要用自己想到的辦法解決!

  「我可沒有在想什麼下流的事,你難道要說伊馮叔叔的心願是下流的事嗎?」我說。

  警長聽了,瞬間停止顫動,愣在原處,但很快又握緊槍柄,說:「想用伊馮先生的名字釣我上鉤,可別以為我那麼好騙!」

  都提到伊馮了也沒辦法嗎……果然這種時候就只能「耍帥」了。

  我瀟灑地把手舉到頭上,掌心朝向自己。「圓錐錐!」我喊。一個圓錐迅速的竄了出來,刺中我的額頭,接著我便跌坐在地;頭上被打出一個小洞,鮮血緩慢地滲了出來。

  我隱約瞥見警長的表情,和之前差不多,不過流瀉出的情緒不是驚惶,是驚詫。

  看來是成功了……果然她的心智還是十四歲,甚至比十四歲還天真吧。

  我不斷地用形狀魔法打自己,這種事情就像是在自虐。雖然我沒有受虐傾向,但若是為了別人,要我打自己多少次都可以!

  我也不知道我究竟「自虐」了多久,反正形狀魔法威力極低,也不怎麼痛。我摸了一下自己的嘴角,手指上沾到一些紅色液體,大概是某一次被形狀打到嘴巴後,因為破皮所以流了血吧。把這些血塗在嘴巴附近,看起來就像因為內傷而吐血一樣。

  我瞄了一眼警長,她的槍已經掉出手中,噗的一聲落在床墊上。「你到底……是為了什麼……」

  「讓你相信我沒有敵意。」我乾脆的說。

  「……你真的認識伊馮先生?」她問,臉上的敵意很明顯的淡了下來。

  我點點頭。

  「……我還沒有完全相信你。」警長說。「不過既然你想和我聊聊,那就快點吧。」

  「那我就不客氣了。」我說,接著拋出我的第一個問題。「妳害怕伊馮叔叔嗎?」

  「不怕。」警長回覆的非常快速。

  「可是他是男生吧,所以並不是所有男……」我才說到一半,警長又拾起手槍,將槍管對準我。

  「你是故意提這種事……的嗎?」警長瞪大雙眼質問我。

  「我希望……妳可以走出過去的陰影……」

  「本人的過去不需要你來干預。」她這麼回答道,拿槍的模樣也同時變的凜然。

  這種語氣……警長又恢復那種毫無感情的人格了嗎?糟糕,要怎麼讓她變回來啊,伊馮可沒有教我……

  以警長現在的狀態,我絕對閃不過她的子彈,看來現在多半只能先撤退了吧……

  這時,我在與警長的搏鬥中,擊中她的臉頰的那一刻浮現在我眼前。這一瞬間,警長的情緒變化,說不定是很好的線索……

  於是我倏地站起,左手變出長方體;警長迅速的將頭歪向一邊避開,並開了一槍。靠著長方體的阻擋,子彈只是擦到我的臉頰,接著打到鐵門上發出咚的一聲巨響。我便趁著警長的頭傾向我的右側時揮出右拳,成功擊中她的臉頰。由於對方是女生,我下手還是輕了點。

  警長被我打到後踉蹌了一陣,接著她那張冷酷的表情便消失不見,變成之前那種畏怯的表情。

  「你果然……不是什麼好人!藉由伊馮先生的名字招搖撞騙的傢伙!」警長大喊並向後退,縮進病床與窗戶之間的空間當中。

  我成功讓她原本的人格出來了……可是這樣反而讓她把我視為敵人。我無法再以伊馮叔叔的名義讓她相信我了,那還有什麼方法能讓我和她好好溝通呢?

  看著警長的臉,那散發出能夠感染他人的絕望的臉,我深刻感受到自己不是聖人。我沒有像伊馮叔叔一樣的偉大,能夠把他人自水深火熱中救出;我沒有異於常人的力量,就算有,那也是在狂怒時才用得了的禽獸之力;我沒有寬大的器量,會因為憤怒讓別人受傷,讓家人擔心。

  器量……對啊,班奈迪克有辦法捨棄自己舊有的價值觀,願意挺身幫助位於社會階級底層的暴亂者。只有我是個半吊子,終究還是被自己的主觀所引導,我想……這樣的我根本無法完成伊馮叔叔所託付的,如此崇高又神聖的遺願吧。

  我轉過身去,朝門口走去。竟然已經失敗了,那當然就要趕緊離開,讓警長一個人靜一靜。

  「你就甘願當一個半吊子嗎?」一陣聲音在我耳際響起。

  ……是伊馮叔叔。

  「現在放棄,你就真的一事無成了。況且,我可一點都不覺得你有什麼不好啊。在警長處刑時,為了藿可而勇敢的把她手上的槍打下來,這種方式雖然魯莽,但也確實發揮了效果對吧。論想幫助人的決心,你不會比不上你的朋友,雖然你的素質或許真的不優秀,但至少我覺得請你幫忙決不是一個錯誤的選擇。」

  叔叔說的沒錯……我沒有像班奈迪克那般有實力和智慧,也沒有卡洛那般大無畏且能領導群眾。但既然我只是個沒特色的平凡人,那我就沒必要奢求自己用多高貴的方法解決問題,凡人也是有凡人的做法!

  我重新讓自己面對害怕得縮成一團的警長,浮現在我腦中的又是一個一點也不完美的方法,不過這就是屬於我的解套方式!

  我躍進警長藏身的小空間裡,像不良少年勒索別人一樣堵在她前方,露出猙獰且猥瑣的表情看著警長。

  「我才不管妳怎麼反抗,我要知道妳在四年前發生的那件令妳苦不堪言的事!」我大吼一聲,然後以手用力捶打牆壁,發出磅的一聲響。

  警長大聲尖叫出來。說真的,我不知道為什麼沒有一個醫護人員破門而入,阻止我的「惡行」,難道他們都那麼怕我嗎?

  「你、你的目的是什麼?就……就那麼想再讓我蒙羞一次?」警長用充滿憎恨的眼神怒視著我。

  「對,我就是這樣的大壞人。」我說。「妳如果敢不從的話,我也會再讓妳嘗嘗四年前的那種痛苦的。」

  警長突然左手一晃,把床上的槍枝拿回手中,說:「我不知道你是用什麼方法打聽到我的過去,不過你總算露出狐狸尾巴了。」

  「妳敢開槍就開吧,妳以為我會沒做任何準備就對妳這種大美人下手嗎?」我笑著說。

  「嗚……變態、變態、大變態!」警長瘋狂般的嘶喊出聲,接著按了好幾下扳機。雖然她的手抖得很厲害,但現在我倆的距離實在太近,所以有好幾發子彈都射穿我的胸腹,只差沒有打中要害了。

  「哼哼……你不是說……做好準備了嗎?怎麼就……就這麼輕鬆被我打中?」警長故作鎮定的說,但她斷斷續續的說話方式便使她的心有餘悸露了餡。

  「……我的準備……就是沒有準備。」我收起剛才如惡魔般的噁心笑容,以平常的口吻說道,話一出口後,強烈如高壓電的痛覺便沿著神經船至大腦,我便不自覺地按住傷口,跪了下來。

  「事到如今……你還要裝好人嗎?」警長繼續用槍口瞄準我。

  「我……何必要為了傷害妳,把自己搞到連傷害妳的力氣也沒有啊……」

  警長聽了之後,對著我的頭部的槍明顯稍稍垂了下來。

  我繼續說:「警長,如果妳覺得我之前對妳的善意都是裝出來的,那我就告訴妳:既然善意能偽裝,那惡意自然也可以。」

  「到底為了什麼……你有辦法做到這種地步?」她問。

  「我之前就說啦……我只是想和妳聊聊。」

  「少胡說,為什麼要故意聊我過去痛苦的回憶?這明顯就是不懷好意!」

  「因為……小時候我媽媽和我說,只要把噩夢說出來,那個夢就破了,不能再傷害自己半分……所以,我才希望……」

  「……既然如此,那你當初就直接和我說明白啊。」警長在沉默良久後說出這句話時,眼神已明顯軟化了許多。

  「沒辦法,誰叫我媽當時就是硬逼我說出來的呢?我還記得我那時怕到不敢講出夢的內容,但在媽媽的威嚇之下,就全部說出來了;之後媽媽和我說她的用意之後,我就覺得心情格外輕鬆呢。」

  警長沒有說話,只是把槍放下,幫我止血。

  「所以……妳願意說了嗎?」我問。

  她搖搖頭。「我還是……好怕。」

  「那就用『完全旁觀』的方式說給我聽吧。」

  警長猶豫了一會兒,最後點了點頭。

  她用平常警長不帶有感性的說話方式講起了她的過去,但是在她說的同時,身體也持續顫抖著。或許警長仍處在那個十四歲的人格,這種語氣只是她硬逼自己裝出來的吧。

  或許這也代表,她逐漸有勇氣去面對那種痛苦的過去也說不定。

  警長所說的內容和我從伊馮叔叔聽來得差不多,不過有些細節是我當時不知道的。警長小時候是個不喜歡交際的人,她會到暴亂區正是因為在喧囂的都市感到煩躁,一時興起便去鳥不生蛋的暴亂區看看,結果就遇到那種事。至於為什麼每次我打警長的臉就會使它恢復是四歲的人格,那是因為那個暴徒在逼她就範時,曾經重重的揍了她的臉導致的心理陰影。

  當警長講完自己那時的回憶之後,她的身子已經向抖得和因感冒而惡寒的人一般厲害。我心疼的看著她,輕輕地拍拍她的頭說:「好了,這樣就夠了,那些噩夢都已經破了,消失了。」

  警長停止了顫抖,突然「哇」的一聲大哭出來,我便讓她倒在我懷中。

  警長也是人,我強烈地感受到。

  她擁有像怪物一般的戰力,能夠使出常人無法應對的魔法;她講起話來不帶任何感情,就像是毫無誤差的天秤。但是這幾點都無法否定警長終究是人的事實。或許伊馮便是她此生唯一能依賴、能使自己展現弱小的人,但是他的死,使警長不得不把心中的怯懦藏起來,用最強的一面去面對人生,以免自己遭到欺負。

  而身為打倒警長的存在,就算是靠運氣也好,我要成為她新的支柱!


  
  警長大哭了一段時間後就睡著了,我將她安置在床上,隨後拖著虛弱的身子走出病房。我有和媽媽說過自己今天要找警長道歉,但我可沒料到會挨這幾槍。真不知道該如何和媽媽解釋。

  我走出病房,醫院的廊道上卻一個人也沒有,連一點細微的談話聲都聽不到。我想起之前自己佯裝壞人威嚇警長時,確實沒有任何人來阻止,難不成不是沒人過來,而是醫院裡根本沒人嗎?

  我回到自己的病房看一下,也沒看到媽媽。可是醫院裡的人突然就不見了,這實在不太可能吧。

  這時,我看到一個和我年齡相仿的人走來,旁邊跟了一個大人。仔細一看,發現對方是班奈迪克,而那位大人的身形、神韻都和班奈迪克十分相似。

  「安、安瑟!你怎麼會在這兒?」

  「我也想……問你這個問題。」我忍住傷口的痛,這麼對班奈迪克說道。

  「爸,你先幫我朋友療傷吧。」那位男性在班奈迪克說了之後,便到我身旁,使出治療魔法,我身上的痛覺便逐漸減輕了。

  班奈迪克接著說:「醫院外面被人入侵了,所有醫師都到門口用魔法保護醫院的安全。因為這間『一號醫院』主要是重症、重傷病人,多半不便疏散,所以就選擇直接保護醫院;由於做好了失守的最壞打算,他們也讓訪客離開醫院以免危險。我是以貝赤勒家之名來這邊接洽警長並巡視有沒有被漏掉的人,沒想到真的有啊……不過也不能怪他們,畢竟大家都很慌。」

  「所以媽媽也出醫院了嗎……對了,一般不是由警察來負責保護嗎,怎麼變成醫生?」我問。

  「因為攻來的人都是警察。」

  聽班奈迪克這麼說,我自然是覺得茫然。

  「最近警界產生派系鬥爭,似乎是以警長在任務上的失誤為導火線,不過加劇的原因就和你脫不了關係了,安瑟同學。」班奈迪克的爸爸這麼補充道。

  ……我?

  「呃,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我問,這時傷口已經大部分痊癒了,我便站直身子。雖然我知道自己打敗警長的事應該會帶來不少騷動,但實在不清楚這和警界的派系鬥爭有何關聯。

  「現在實在不方便說清楚,安瑟,你先出醫院吧,詳情有機會再說!」

  我稍微整理一下狀況……現在外面那些反抗的警察應該毫無疑問是衝著警長而來,現在的警長已經恢復那「十四歲的人格」,不能確定她還有沒有和那些反抗者交涉的氣魄,那這樣我就必須擔負保護警長的職責!

  「我知道警長在哪裡,我負責帶她下去。」我說。

  「別傻了,安瑟同學,現在警長可是眾矢之的,你跟著她會有危險。況且以警長的實力,不可能對那些人沒轍吧。」班奈迪克的爸爸說,班奈迪克也跟著附和。

  我很想跟他們說警長可能已經不是他們所認識的「警長」,但是這可能會洩漏她的過去,如此慘痛的過去無論如何都不會希望被她人聽到吧。因此我一時也不知該說什麼。

  這時,警長的病房的門「呀」的一聲開啟,只見她走出來說:「安瑟,我沒事,我大概清楚外面的狀況,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可是,現在的妳……」

  「放心吧,我和那位『完全旁觀的警長』相處得還不錯。」警長說畢,對我嫣然一笑。班奈迪克父子納悶地看著我和警長的對話,接著班奈迪克便帶我去逃生出口,她的爸爸則是帶著警長離開。

  「喂,班奈迪克,我也要去看下面的情況。」我說。

  「別開玩笑了,那邊可是比想像來的慘烈啊。」

  「……那至少可以在旁邊看著吧。」

  班奈迪克聽到這裡,才勉強答應。「也順便讓我聽聽你到底和警長發生了什麼吧。」

  我和班奈迪克沿逃生出口來到醫院左側的側門,接著我們便走到側門和正門的轉角處,那裡勉強能看到亂事的狀況。

  醫院正門滿是穿白袍的人,他們手牽著手圍在醫院周遭,用魔法形成一個黃綠色的巨大防護罩;一群高聲嚷著要警長出來的警察則想盡辦法要突破防線,他們使出五花八門的魔法,霎時間,防護罩上滿是青、紅、黃、紫等的各色爆炸,簡直就像一場白天的煙火秀。

  「左邊要被突破了,請右邊以魔壓傳導支援!」往左數來第三個醫生這麼叫道。

  「右邊的魔壓也即將耗盡,只能再提供五秒!」右邊傳來這樣的聲音。

  「可惡,警長到底什麼時候才可以出來?」站在最左邊的醫師說。

  只見班奈迪克嘴裡念念有詞,似乎是在讀秒。「只剩三秒……安瑟,時間到了我就必須去支援,你在原地等著別動。」

  「什麼?你叫我不要冒險,結果要自己過去嗎?這樣你也會被打成蜂巢的!」

  「沒時間了!」班奈迪克不理我,直接奔向正門。「拉塞福式集中!」

  我立刻移動到正門附近查看,只見突然竄出來的班奈迪克並沒有移開警察們的注意,他們依舊鎖定防護罩攻擊。

  「可別小看我的能力!」班奈迪克喊出咒語:「規範磁極!」

  原本聚在一塊,萬頭攢動的警察們,突然自然而然的散開,就像彼此裝了相斥的磁鐵一樣,班奈迪克趁機站到警察群的正中間,又使用一次「規範磁極」,警察們便紛紛不由自主地轉向他。

  「糟糕,貝赤勒家的和警長聯手了,先把他除掉!」警察之中有人一聲令下,大家都紛紛朝班奈迪克使出魔法,只見各色的魔法光束一一射向他。

  我一見這般情勢,本來想衝過去幫他解圍,結果反而聽到陣陣警察的哀號聲,原來所有的光束都穿透班奈迪克,繼續前進;警察以包圍的方式攻擊班奈迪克,光束既然穿透了,自然會打到他們的同伴。我有些納悶班奈迪克怎麼突然變成「幽靈」,不過班奈迪克的魔法就算解釋了我也聽不懂,所以就沒有特別在意。

  「全部的人都停下!」一陣宏亮的女性聲音響徹天際,只見警長和班奈迪克的爸爸已經站在正門口。「班奈,趕快回來吧。」班奈迪克的爸爸說道,班奈迪克便退到他爸爸身旁。門口的醫師這才解除防護罩,他們都因為剛才消耗太多魔力而一個個坐下休息。

  警長走向被班奈迪克整得頗為狼狽的員警們,問:「你們這次是有何事相求?」

  「妳這是明知故問嗎?」一位員警吼道。「竟然被一個來路不明的學生打倒,實在有失警署門面,所以我們要求妳快快下台!」

  「這件事我考慮過了,等到一出院我就打算自行辭職。」警長說,全場立刻譁然。他們或許沒想到警長本來就有要下台的打算吧。

  說實在,我也沒料到會這樣。縱使之前她有說過會負擔誤殺警察同伴的責任,我也不知道這樣的事就能讓高高在上的警長下台。

  警長接著說:「不過在我辭職之前,密斯佛特的案子在我的手上,所以我希望你們能讓我先處理它。」

  「什麼密斯佛特隨妳便,不過……」一位警察說:「下一任警長要由我們選出,妳不能推薦人選!」

  「同意。」警長迅速的回答。

  只見那些警察們一臉窘樣,接著說:「竟然那麼輕鬆就能解決,警長妳還躲在醫院裡那麼久做什麼?我們差點就不小心把醫院炸掉了。」

  「警長可是病患吔,他們竟然這麼沒禮貌。」我心想。不過話說回來,他們在攻擊醫院時,就是我在和警長「聊聊」的時候吧,要不是巡視的人漏了這一間,我和警長的談話可就要被中斷了,只能說真是莫大的幸運啊。


  
  這場警察間的內鬥結束後不久,警長和我都出院了。關於警長即將請辭的消息,雖然保守派的忿忿不平,但這終究是警長自己的決定,所以也沒有再鬧出什麼事。

  至於我打敗警長的事雖然傳遍全魔法世界,但基於保護青少年的理由,我的名字沒有被刊登出來;而伊馮也說過我是大眾臉,所以時間久了,走在路上也不會有人說「那是打敗警長的人」之類的話。

  我和警長出院的隔天,她便帶我去監獄。我知道她肯定是要趕緊把密斯佛特殺了,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故意帶我來,難道警長對我上次阻止她處刑還懷恨在心嗎?

  來到陰暗的牢房,警長把藿可和她的爸爸帶出來。我屏氣凝神,隨時注意警長要動手的時候,便再阻撓她一次。

  只見警長拿出兩把鑰匙,俐落的在那兩人的手銬、腳鐐上晃過幾下,那些金屬製的沉重物體便鏗鏗落地。「我警長蒂凡,在此宣布赦免你們的罪刑。莎可的罪,我也會一筆勾消的。」警長溫和的對他們說道,接著露出微笑。

  只見那兩人都愣在原地好一段時間,說實話,我也被嚇到了。密斯佛特先生突然跪了下來,連忙謝謝警長;藿可則一臉凶惡的瞪著她,彷彿在說:「我可不會因為這樣就覺得妳是好人!」

  密斯佛特父女獲釋後,首先要做的當然是回家一趟,所以先行告辭。藿可臨走前和我說:「安射,你……你以後就叫我的本名吧。我、我不是因為是你才准你這樣叫,是因為……因為你已經知道了才……」

  「好啦,翠絲,我知道了。」我這麼對她說,翠絲的臉上突然像發燒一樣紅,接著很快的就別過頭來。

  「我已經……不再是暴亂者了。」我隱約看到翠絲微笑著,並如此說道。闃黑的牢房因為她的笑容,彷彿光輝了起來。

  聽說後來密斯佛特重新振作,靠著努力不懈,終於成就了點小事業,而在翠絲的強烈央求下,卡洛也同意讓密斯佛特家領養莎可,翠絲和她變成了一對名副其實的姊妹。當然,那些都是後話了。


  
  警長之後如約請辭,同時也約好一週後要和我去公墓祭拜桑圖斯學長。

  我們直接約在公墓前的草地,白天來這裡和晚上試膽的氣氛完全不一樣,若不是遠處那些並列的墓碑,大片綠茵和透過樹葉灑下的點點陽光,真的會讓人誤會這裡是什麼休閒勝地吧。

  我到約定地點時,還沒有人來,於是我便坐在草地上享受著秋風吹拂。

  約莫十分鐘後,只見遠處走來一個金髮美女,身上一襲白色連身裙,襯托出前凸後翹的身材;五官清秀,上面只施了一點淡妝,腳上穿的是有白色條紋做裝飾的洋紅布鞋,比起能帶來修長身材的高跟鞋,這雙布鞋反而將她的少女氣息完全展現出來,如此不做作的美感正是我最喜歡的。

  不知道她是誰,長的和警長十分相似,但是比警長來的漂亮……

  「……你在看什麼?」那個美麗少女微微皺眉,盯著我問。

  我一時慌了手腳,不知道該怎麼化解這種尷尬的氣氛。只見她微微側過身,手臂內縮,似乎是因為害臊而欲遮掩自己的身體。「那個,我很奇怪……嗎?」她問。

  什麼「我很奇怪」?這應該不是和第一次見面的男生會說的話吧。難道說……

  「妳妳妳妳妳就是警長?」我嚇得大叫出來。

  「你這是什麼意思……」

  「沒有、沒有啦。我覺得妳今天給我的感覺和平常不太一樣,所以一時沒認出來……妳比以前漂亮多了。」

  「……」警長沒有回話,我只看到她低下頭來以遮掩那泛紅的雙頰。

  過一會兒,警長才說:「別再看了……快進去啦!」然後把我推進立滿公墓的草地中。

  我照著上次來這裡的記憶,來到學長的墓前,我和警長雙手合十,認真地讓自己的心靈去和桑圖斯對話。這次我沒有像在「夢」中一樣,可以清楚看到學長的臉龐,只能依稀感受到他的聲音、輪廓,但是卻有一股溫和的感覺在我的心田中渲染開來,那感覺就像見到學長安然脫去塵俗的軀殼,把靈魂昇華至我無法觸及的境界一般。

  ……希望學長在另一個世界,也能過得很好。


  
  「警長,我總覺得妳今天好安靜。」

  「我本來就是這樣。」她說。警長確實說過自己是不善交際的人,她在醫院那天雖然沒表現出這種個性,但那應該是因為她的心理創傷還沒平復的關係吧。

  「對了,安瑟,」警長又說:「我已經不是警長了。」

  啊,對喔。

  「難道我要直呼妳的名字嗎?總覺得這樣有點……」我難為情地搔著臉頰說。

  「你都叫那個暴亂者本名,我就不行嗎……」警長嘟著嘴,紅著臉看著我。

  「好啦好啦,那我以後就叫妳蒂……蒂凡……」

  警長……蒂凡聽到我這麼叫之後,我似乎隱約看到她的嘴角上揚。

  「……妳在高興什麼?」

  「沒、沒有!」蒂凡迅速別過頭去。

  「對了,難得來到公墓,我們去看一下伊馮叔叔的墓好了。」

  在我的提議之下,我們開始尋找伊馮的墓。路途中,我對蒂凡說:「伊馮他若能看到妳現在的樣子,肯定會很高興的。」

  「我能恢復以前的人格,都是你的功勞。」蒂凡用那如春花般燦爛的笑容看著我,讓我不禁心跳加速。

  「哪、哪裡,我不可能及得上叔叔那般偉大,畢竟他……」

  我還沒說完,蒂凡就接口說:「在我看來,你和伊馮先生很像,都有拯救他人的力量。是你帶我走出過去的傷痛,雖然方式很奇怪,但我想那是你的作風。我希望……能像以前跟著伊馮先生一樣,今後繼續隨你左右。」

  「我當然很樂意和妳一起行動,不過妳這樣講實在太客氣了……」聽蒂凡這樣誇獎,害我實在很不好意思。

  「其實你和伊馮先生有一點不同。」蒂凡說。「在我看來,伊馮先生像爸爸,而你像……」蒂凡說到這裡,卻突然停下來。

  「像什麼?」

  「……不、不知道。」蒂凡又垂下頭來,直盯地面。雖然不知道原因為何,不過她似乎很容易害臊,這點和心淚有點像。

  我們又走了一段路,蒂凡才重新讓她羞赧的臉朝向前方,對我說:「安瑟……Ich liebe dich.」

  「呃,妳說什麼?」後面那句話太含糊,我沒聽清楚。

  「沒什麼,是咒語。」

  「咦?這種時候突然唸咒語做什麼?該不會是什麼可怕的東西吧……」一想到蒂凡畢竟是習得各式咒語的人,我不禁毛骨悚然。

  「不是可怕……那是美麗的咒語。」蒂凡走到我前方,轉頭面向我。那張泛著紅暈的白皙臉蛋,掛著一張洋溢著幸福的微笑,整個世界被她的笑顏感染,彷彿變成了糖果屋,處處能聞到甜蜜的滋味。

  這時,我們恰抵達了伊馮的墳墓所在。我望了望伊馮的墓,再看看蒂凡那張甜美的表情,心想:「叔叔,我達成你的夢想了嗎?蒂凡已經變回純真動人的美女了,我相信比起那個冷酷的警長,現在的她才是最堅強的。」

  我仰頭向上看,數縷捲雲懶洋洋地漂著,更上方是那碧藍無垠的穹蒼。
  
  * * *
  
  「所以,現在警長的選舉究竟進展如何?」

  某一日的深夜,在魔法森林「莫弗」中休憩的魔王這麼問烏泰亞。

  烏泰亞剛從都市回來,慌張地報出他的所見。「不好了,魔王!詠唱組培育出的勢力沒有一個當選!所有選票都被一個人買通了!」

  「什麼?如果詠唱組的傀儡政權沒成功,那我們的計畫不就失敗了!那個人是誰?」

  烏泰亞嘆了口氣,說:「說來也真巧,那個人就是過去奴役我的人——五兄弟中的長子,奧羅.羅雅。」

  「……羅雅家,又是羅雅家!」魔王氣憤地用力踏向地板。「過去也是他們的關係,害我殺死二十六名勇士的計畫被耽擱四年……烏泰亞!就算五兄弟中沒有勇士,我們還是要把他們殺了!

  「這真是求之不得。」烏泰亞說。「可是我好奇的是,為什麼五兄弟有需要警長的頭銜?羅雅家有錢有勢,又用錢買來一支優秀的軍隊,當上警長所能獲得的權勢、兵力都早就有了不是嗎?」

  「看來……他是不想用自己的部隊,想把警員們當作替死鬼嗎?可見他也是有在防範我哪,嗚呼呼……」魔王自言自語,又冷冷地笑了幾聲。

  「魔王,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總不能眼睜睜看著警長的位子被搶走吧!」

  「沒關係,烏泰亞。能夠操縱全部警力確實很方便,但我在看到你和警長的決鬥後,知道天下多半沒有你的對手了,除了賢者之外……但是賢者終究是人,他早就死去幾千年了,正因他的壽命遠不及我,才要安排那些勇士來阻撓。總之,就讓五兄弟拿吧!反正他們遲早會死在我手上!」魔王身周圍繞的紫氣伴隨著他對五兄弟的怨念擴展開來;紫氣的末端幻化成龍首的形狀,那些「龍」舞動著身軀、張大龍嘴,彷彿要將整個魔法森林都吞噬似的。

  烏泰亞知道魔王現在慍怒至極,所以也不再和他談話,徒步走到女人就寢的營帳旁坐下。這時他突然想到一事;「魔王放棄運用警方勢力,也就是相信我憑自己就能把最大的敵人——警長給殺死,那詠唱組豈不也沒有利用的必要?不過為了保險起見,還是把他們留在身邊好了,反正對我們也沒壞處。」

  烏泰亞想著這些有的沒的事,不知不覺開始打起盹來。

  在自己的意識將墜入夢迴的深淵時,有一陣可愛的聲音把烏泰亞拉回現實世界。

  「醒醒,我叫你醒醒!」聽起來時充滿高傲風格,卻遮掩不出稚氣的女孩的聲音。

  烏泰亞揉揉惺忪的雙眼,眼前站著一名身材嬌小的少女,她穿著暗色系的衣服,在毫無燈光的深夜看不清楚,然而一頭如純金般閃耀的長鬈髮和白皙的面頰仍是隱隱可見,如此標緻的少女正用一雙靈動的眼眸凝視著烏泰亞。

  「妳是……」烏泰亞面對這素未謀面的少女,自然得先弄清她的身分。

  「我是魔王的女兒,潘蜜拉。」

  「啥?」烏泰亞跟隨魔王也有一段時間,卻沒聽說過他有一個女兒。

  「你會沒看過我也是情有可原的,誰叫父王把我關在『深閨』裡面,沒有他的許可不能出來。那個房間大概是這座森林的幾十倍大,雖然能夠擺放許多東西,但是只有我一個人住,實在是空曠地讓人不自在。」

  「所以這個叫潘蜜拉的人真的是魔王的女兒?」烏泰亞心想。無法確認此事虛實的他,只好帶著半信半疑的態度聽對方說話。

  「您叫做烏泰亞是吧。」自稱是魔王的女兒的少女問。

  烏泰亞點頭回應,同時也想:「竟然知道我是烏泰亞,看來她確實是魔王的女兒的機率很大。」

  潘蜜拉說:「我聽父王說過很多關於你的英勇事蹟了,我今天背著父王跑出房間,就是為了要見你……」講到此處,她的語調更添幾分柔情。然而烏泰亞卻沒聽出來少女的心意,直到潘蜜拉說了接下來的話:「父王說,等他統一世界,就要把我許配給你……所以我們現在算是戀人了吧。烏泰亞先生,我實在等不及了,可以直接稱呼你『夫君』嗎?我希望我們可以去好多地方約會,魔法世界有很多名山大澤都是我沒見過的,況且父王絕對不會不許我們約會,這樣……

  「潘蜜拉!」渾厚的嗓音劃破寧靜的三更夜,只見魔王不知何時已威嚴的站在潘蜜拉的身後。「妳竟然瞞著我出來!別忘了我們魔族特殊的魔壓,只要用我的魔壓感知,妳無論到那兒我都找的到!快給我回房間去!」魔王怒斥潘蜜拉一番後,又化作一縷紫煙消失無蹤。

  烏泰亞於是說:「潘蜜拉小姐,您還是快快回去吧,否則觸怒魔王……

  「沒關係,父王他只是嚇嚇我,他怎麼可能干擾我和夫君的幽會?」潘蜜拉說,並繼續深情款款地望著烏泰亞。烏泰亞生平第一次遇到如此主動的女生,實在不知該如何應對。

  「繼續剛才的話題吧。」潘蜜拉說。「我想去看看威廉.溫訥的小屋,明天我們一起去好不好,夫君?然後接下來我想去……

  「等、等一下,潘蜜拉小姐。」烏泰亞突然這麼說,打斷了潘蜜拉的旅遊計畫。「對我來說,現在最重要的是幫魔王打下江山,約會什麼的,等魔王統一世界再說,好嗎?」

  烏泰亞被五兄弟奴隸十來年,根本沒嘗過戀愛的滋味,平時與他最親近的女人,對烏泰亞而言也僅僅是如同親妹妹般的存在,從來沒有任何非分之想。這位初次見面的少女,烏泰亞自然不會對她有任何情愫;再者,烏泰亞已經二十出頭,看起來比潘蜜拉大上快十歲,因此烏泰亞完全沒有想和她以戀人方式相處的打算。然而烏泰亞殊不知這樣直接的拒絕,可是會傷到少女纖細的心。

  潘蜜拉聽了烏泰亞這麼說,臉上一陣青、一陣紅,接著大聲咆哮說:「你這個成天想著國家的笨男人!不跟我去約會就算了,我都稱呼你夫君,你竟然還小姐小姐的叫我,是把我當外人嗎?和你這樣的人結婚,不如叫我去死算了!」潘蜜拉吼完,隨即化作一縷輕煙,杳無蹤跡。

  烏泰亞突然間挨了一頓罵,自己也不明白是怎麼一回事,索性閉上眼繼續睡覺。

  潘蜜拉對烏泰亞的一片心意被拒絕後,宛如受到萬刀攻心般的難過,獨自窩在「深閨」的床中啜泣。她心想:「父王不讓我出去,那個叫烏泰亞的男人又令我氣悶……我看我自己逃出去好了,什麼魔壓感知的,誰理它,能跑多遠算多遠吧。」

  潘蜜拉這麼想的同時,腦海浮現剛才夜晚的森林,雖然黑得什麼也看不見,但雙腳能感覺到草皮的溫度及毛茸茸的觸感,身體能享受清風溫柔的吹拂,耳朵能細聽風吹林木的沙沙聲,宛如草木與自己在對話。這些都是在「深閨」體會不到的。

  「我要好好體會外面的世界……」抱著對外頭的憧憬,她赤著雙腳踏出「深閨」,嬌小的潘蜜拉即將展開一場廣大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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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某草履蟲只是高中二年級的學生,但我打算今年就開始準備學測,所以未來沒辦法維持一週一回的進度,得要有時間才會發表文章。感謝各位讀者一直以來的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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