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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篇：書中童話。
商務車開到韓凌家門口前，冷氏兄弟透過車窗看著這棟他們再熟悉不過的房屋。
「你們兩個先在這裡待著，我還有事情要跟韓凌說。」羅爾說道。
「羅爾哥要帶走凌？我們不能一起跟去嗎？」冷若嵐問。
雖然面對羅爾這位長輩頂嘴似乎不是個禮貌的行為，而且他們才剛在車上吵過架，但是他和弟弟可能是在組織那段時間產生輕微的分離焦慮，突然見不到韓凌讓他們有點緊張和不知所措。
「這是我跟他的私事，你們兩個小鬼就不用來湊熱鬧了。」羅爾回答。
該替這兩個長大的小鬼感到欣慰嗎？小時候明明那麼討厭吸血鬼，現在不但接受韓凌的真實身份，甚至還會在意他。
不過羅爾要將他們分開的原因也很簡單，認識韓凌近四十年，有關吸血鬼的知識也從對方口中得知了不少。
韓凌現在需要喝血，由他無法維持人類型態的狀況就能看出，他必須進食才能加速力量恢復。
可是韓凌不願意在那兩個孩子面前喝血，就算已經事先裝進杯子裡也一樣。
至於為什麼第一杯仿生血液韓凌能毫無顧忌地喝下，原因也很簡單，對吸血鬼的他來說，那東西就像沒味道的白開水。在這樣的認知下，即便那杯仿生血液再怎麼像血，終究不是真的人血。
「可是……」
「就當作把他借我一天，明天一早就還你們。」說著，羅爾解開安全帶，迅速將兩人趕下車。
「砰」地一聲關上車門，冷氏兄弟目送商務車漸行漸遠，本來還想追上去，可是一想到帶走韓凌的人是羅爾，內心不安的感覺稍微減緩了些。
從第一次遇見韓凌那時候起，他們也同樣認識羅爾這個人，也正是因為韓凌身邊有羅爾這位人類朋友，小時候的他們才沒懷疑過韓凌的身份。
所以，即便他們會因為暫時看不到韓凌而感到坐立難安，但是他們相信羅爾帶走韓凌是有原因的。
而且，他們也有自己需要面對的問題。
「哥哥，我們現在既然已經脫離組織，不再是吸血鬼獵人的話……」冷若靈看向哥哥說：「算不算失業了？」
「失……啊？」冷若嵐一愣，他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
在組織的時候，只要想著怎麼獵殺吸血鬼就行，畢竟還有組織養著，不至於會餓死。
但是現在他們已經不是吸血鬼獵人了，也沒有額外的收入支撐日常開銷，組織裡得到的獎金在外面是無法使用的。
言下之意，如今的冷氏兄弟完全就是兩個身無分文的無業遊民……好吧，至少他們還有這個家可以住，不算是遊民。
「我們總不能……像小時候那樣靠凌養我們吧？」說著，冷若靈抬頭看著這棟他們一起居住了八年的房屋。
冷若嵐也順著弟弟的視線望去。
若說讓韓凌養他們……他一個吸血鬼怎麼可能會有人類的資產可以供應他們往後數十年的日常開銷？
而且吸血鬼又不像人類那樣需要花錢買東西吃，餓的時候就去狩獵人類填飽肚子就行。
……果然還是得想辦法找工作吧。
不過在那之前，他們得先解決通勤問題，畢竟光是從這裡開車到大都市，就得花上一小時通勤時間。
雖然韓凌的車還在，鑰匙沒意外的話能在客廳找到，可尷尬的是，無論是冷若嵐還是冷若靈，都只會開直升機，不會開車。
冷若嵐：「……我覺得，找工作之前，還是先在都市裡買棟房子吧？」
冷若靈：「……難得你會提出讓我同意的建言。」
「呃，問題是我們哪來的錢買房子？」
「先跟羅爾哥借，到時候再慢慢還？」
「也只能這樣了。」
──
帶著韓凌回到宅邸，羅爾一下車就吩咐等候多時的管家給他準備平時數量兩倍的血漿袋。
原本管家還困惑為何老爺會需要額外準備血漿，當他看見羅爾身後的韓凌時，立刻明白宅邸主人的用意。
他也知道韓凌平時多以人類型態露面，可現在卻是吸血鬼的模樣，說明對方到了急需進食的地步。
距離上次管家見到韓凌的真實模樣，已經是快三十年前的事情，那時候這間宅邸因人為因素而發生猛烈大火。
當時還小的小少爺仗著自己是契約者的身份，命令韓凌把困在火場裡的老爺──也就是小少爺的父親，同時也是韓凌的前任契約者──救出來。
後來，韓凌確實把老爺救出來，卻因為途中遭遇閃燃，差點命喪火海。
那時候韓凌的模樣，管家至今難以忘懷──全身著火的他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被他用雙手托住的老爺並沒有明顯的燒傷痕跡。
而當僕人取來大量的水將韓凌身上的火澆滅後，管家看見對方幾乎沒有一處完好的皮膚，加上恢復真實模樣後，獠牙和利爪給人的感覺彷彿從地獄裡爬出的惡魔。
或許是劇烈的疼痛讓他無法正常說話，當時韓凌僅提到「長眠」二字，便消失在眾人眼前。
直到小少爺不停要求要去見韓凌，管家不得已將他帶去韓凌居住的房屋時，發現整棟房屋完全不見韓凌的身影，只有閣樓那個無法被任何人打開的棺材，才意識到那時候韓凌想說的是「他需要長眠恢復傷勢」。
如今，這位閣下又因何而恢復真身？管家無從得知，也沒有權利過問，唯一能做的，就是按照老爺的吩咐，為他準備以往份量雙倍的血漿。
──
一邊飲用著倒進杯子裡的血液，韓凌坐在沙發上目光直盯對面正在看合約書的羅爾。
「條件，是什麼？」
羅爾聞聲抬頭：「嗯？」
「那傢伙，是組織的創始者。」韓凌又喝完一杯，繼續倒入新的血液，說：「不能答應他，無論何種條件。」
羅爾一頓，才聯想到韓凌說的是吸血鬼獵人組織的領導者。想不到那位領導者藏得可真隱密，那時候秘密會見他都沒能見到對方的真實面貌，只能聽見聲音。
「他沒有提任何條件，除了說讓你繼續待在那邊也無所謂……」聲音嘎然而止，羅爾注意到剛才韓凌用的詞是「創始者」而非「領導者」。
「等等，你認識他？」
準備把杯子湊到嘴邊飲血的韓凌一頓，才想起羅爾並不知道這件事。
「……他是我的兄長。」
聞言，羅爾張大嘴巴不敢置信看著他。
什麼鬼？吸血鬼獵人組織的領導者跟千年前的創始者是同一個人，而且還是個韓凌的哥哥？一個吸血鬼？
見羅爾明顯無法瞬間吸收如此龐大的資訊量，韓凌主動向他解釋。
「千年前，我曾與他殊死一戰，在那之後他被廢除力量，我因負傷進入長眠。」
「這跟他創立吸血鬼獵人組織有什麼關係？」
「或許是……復仇。」韓凌也不確定韓冽究竟為何會創立獵殺同族的人類組織。
不過那時候當他知道這個組織的創始者是韓冽後，韓凌立刻明白從那兩個孩子被帶走，一直到他們前來討伐他，這一切都是韓冽安排的劇本。
要不然，怎麼會有人類知道宗師級吸血鬼的存在？
雖然韓凌因契約隱居千年，但是一直都知道世上只有兩個宗師級，這千年之間，再沒有同族能突破階級成為新一位宗師級。
撇除比他還要早達到宗師級的韓冽，如今已被廢除力量後，這個世上就剩下韓凌這麼一個宗師級吸血鬼的存在。
不過，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那兩個孩子就被他盯上？韓凌仔細回想那八年間，有什麼時候韓冽能繞過他的視線範圍接近那兩個孩子？
思索了一圈後，韓凌愣是沒想到在何種時機下韓冽會知道那兩個孩子的存在。如果是派人監視他的話，韓凌能保證在那個家半徑百米內沒有任何可疑人類或是覬覦他們的同族活動。
那麼，最有可能的就是在那兩個孩子上學的期間。
畢竟那裡聚集了太多人類，韓凌再厲害也沒辦法每天都過濾那麼多人群而不遺漏任何一人。
「……這還真是個重磅消息。」羅爾乾巴巴地說了那麼一句。
這件事要是洩漏出去的話，恐怕會引起不小的騷動……不，或許不是「引起不小騷動」這麼輕度的反應，羅爾有些不敢想像下去。
不過，比起那個……
「話說回來，那兩個孩子回到你身邊的感覺怎麼樣？」
韓凌沒有回答他。
羅爾看著幾乎要把準備給他的血漿袋喝光，雖說對方長年都是那副面癱樣，可是羅爾還是能看出來，能再見到那兩個孩子，對韓凌而言是一件非常高興的事。
嗯？你問羅爾是怎麼看出來的？那得是跟韓凌相處期間觀察下來的結果囉。
平常喝血都懶懶散散的他，這回一口氣喝掉十多包血漿袋，不就是為了早日恢復力量變成人類型態，好待在那兩個孩子身邊嗎？
「想不到他們就這麼接受你的身份。」羅爾簽好合約書後，將它扔向中間的茶几，說：「雖然我知道你不想要我罵他們，但是看見他們那樣對你，就讓我想起以前的自己。」
聞言，韓凌停下飲用手中那杯血液，沉默了一會兒，說：「你是我的契約者，有命令我的資格。」
「說什麼呢……我可是差點把你害死啊。」扔下手裡的合約書，羅爾苦笑：「當年要不是我太過任性，你也不會在那之後睡了三年才醒來不是嗎？」
「……」
「我爸在我面前死去的時候，我以為你也會跟他一樣，就在那個棺材裡面再也醒不過來。所以……當我知道你因為他們被帶去那個組織裡的時候，還想著需不需要替你收屍呢，哈哈……」
「……我感受不到喜悅的情緒，為何要笑？」
羅爾反問：「難道我一個大男人還要為幾十年前的事情哭嗎？」
「你是人類，失去血親的人類都會哭泣。」
「那也只有當下而已。誰叫我們人類的時間太過短暫，而且在未來有很多事情等著我們，不能因為發生過這樣的事情，就一直止步不前。」
「……我不明白。」
「現在不明白也沒關係。」
羅爾從沙發上站起身，看了一眼時鐘，是時候該去睡了，明天還得一早趕緊把韓凌還給那兩個沒有安全感的小鬼。
「多跟那兩個孩子相處，你就會逐漸明白那些對你來說過於複雜的情感。」
或許韓凌自己還沒意識到，可是作為旁觀者的羅爾卻看得一清二楚──向來只干涉契約者生死的宗師級吸血鬼，居然會為了兩個瘦弱的孩子打破了他自己千年以來的守則。
這到底意味著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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