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茶－下〉
西曆2263年02月14日 14:40
「明白自己被大家愛著原來是真的會讓人感動到大哭然後不知道該怎麼辦的啊嗚嗚嗚嗚……」
淺夜抱著翡翠和楓帶來的禮物，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和一旁默默遞手帕的鳴狐以及幫忙擦淚的宗三左文字形成強烈對比。
「好了、好了，您是要哭到什麼時候？翡翠閣下都不耐煩了。」
「但是但是、我真的很感動啊嗚嗚嗚……」淺夜哽咽著，又一把抱住作勢要轉頭離開的黑白貓，「翡翠さん謝謝你！」
「你這……知道了，你還不放開我？」翡翠徒勞地掙扎了幾下，深深嘆了一口厭煩，「就是知道你會有這種反應，我才想和楓一起過來，結果……」
「小豆，你看！是奶油餅乾！」謙信景光雀躍地拿出其中一袋餅乾，上面還裝飾著用巧克力醬畫出的笑臉。
「這餅乾的色澤真是漂亮，一定在製作上花了許多功夫吧。」小豆長光體貼地蹲在女孩面前，柔柔一笑。
「大家如果開心的話，我也會很開心！」楓綻開燦爛笑顏，「長義也是喔！」
「是啊。」山姥切長義勾起微笑，「能看到你們高興地享用這些餅乾，我也很滿足。」
「下次有機會的話，不如我們一起做甜點吧？」小豆長光看了下還掛著兩行感動淚水的青年審神者，「妳覺得呢？楓ちゃん。」
「當然沒問題！」她抬手擋住嘴邊，壓低了聲音，「這就是『驚喜』唷。」
「長義也會一起幫忙，對不對？」
面對自家主上和同刀派的兩振投來的期待目光，山姥切長義早就放棄掙扎和推託。
「既然這樣，那也和燭台切他們說一聲吧。」
「光忠他們也一起嗎？」謙信景光高興地看向小豆長光，發現自己的聲音似乎太大又趕緊摀住嘴。
「是呀。」小豆長光沉穩地低笑了幾聲，「真是令人期待。」
趁著淺夜的注意力還在翡翠身上，楓和山姥切長義分送情人節禮物的行程終於來到最後一站──審神者紫苑的本丸。
「主上，我們到了。主上？」
山姥切長義呼喚了幾聲，趴在他肩上熟睡的孩子卻始終沒有醒來的跡象。
想想也是，昨晚那麼晚才就寢，清晨又特意起床安置禮物，就算有補眠，疲勞也沒那麼快消退吧。
而且幾天後又準備召開審神者會議，不能在這時候讓主上的身體健康出狀況……雖然有點擅作主張，但還是這麼做吧。
◇
西曆2263年02月14日 16:31
意識不知何時變得朦朧，只剩微微包裹著自身的溫度，熟悉得令人眷戀，明知那是早已無法碰觸的一切，卻難以從美好的夢境之中脫身。
要快點醒來才可以，否則長義又會擔心的……
「唔……」
從夢鄉緩緩甦醒的女孩無意識地掙扎了幾下，在空中揮舞的小手不知是在找尋什麼，抓住了某樣東西後，又安心地牽緊了對方，陷入短暫的賴床時間。
其實抓著他的力道實在不大，更別提人類幼孩和付喪神之間的體格差異和力氣差距，但他就是覺得自己沒辦法放開這雙像是在尋求依偎的小手。
「喂──小不點，該起床了吧？夕陽都快下山了。」
無預警響起的嗓音，瞬間將楓的睡意驅趕殆盡，本該放開的雙手卻不聽使喚地抓得更緊。
「兼さん……？」她一起身，從緣側照進來的夕陽就將身旁的付喪神照得格外耀眼，令她不禁瞇起雙眼。
「唷、人類小孩真能睡啊。」和泉守兼定揚起唇邊的笑容，側身幫忙擋去一些夕照。
「妳家長義被主上和國廣他們帶去廚房了，所以要我留下來幫忙顧小孩。」
楓靜靜地低下頭，看著自己睡迷糊時握住的手，壓抑自己心中不該有的不捨，緩緩鬆開。
「怎麼啦？作惡夢啊？」和泉守兼定將身體轉了個方向，面向楓剛睡醒的幾縷亂髮。
「沒有……」楓還帶著些許迷濛的目光停在和泉守兼定手邊的空包裝袋，「餅乾……」
「我吃完啦。多謝招待。」
語畢，他直接抱起孩子嬌小的身軀，讓她坐在自己盤起的膝上。
「妳就和之定說的一樣，總會在奇怪的時候變得特別安分。」和泉守兼定的大手放在楓的頭頂，指尖隨手梳順了翹起的幾根髮絲，「像妳這年紀的小孩子不是應該更任性一點、盡情和別人撒嬌嗎？」
清淡的梅香逐漸取代理智，佔據了她的感官，不得不抓緊了絳紅色的和服，阻止自己流露出更多脆弱。
「那……」她抬頭，望向那雙泉水般清澈的青藍色眼眸，「我現在可以和兼さん撒嬌？」
「哦！放馬過來。作為情人節？的謝禮，又帥又強的我就奉陪到底！」
穿著不太習慣的圍裙，山姥切長義總覺得有點彆扭。
「倒麵糊進鍋子的時候要輕輕地，這樣麵糊才會均勻擴散開喔。」
紫苑溫柔地笑道，和堀川國廣一起細心地引導著幾乎沒做過甜點的山姥切長義。
「這樣子嗎？」
「沒錯、沒錯，做得很好唷。」紫苑看著順利成形的蛋糕，心裡不免感到意外。
「長義さん有下廚的經驗嗎？看長義さん拿起菜刀和鍋子的動作都很有架勢。」堀川國廣搶先一步，提出他的疑問。
「以前有做過幾次簡單的料理。」他一邊回應，一邊舀起棕色麵糊，「但那已經是主上年紀還小的時候的事了，在那之後已經有好一段時間沒有握到鍋鏟，生疏許多了。」
「原來以前都是長義さん在照顧楓ちゃん嗎？」
「……差不多是這樣。」他模糊地回應著紫苑的訝異。
山姥切長義實在不好說出口。
第一次踏進廚房的時候，主上不知道尖叫了幾次才沒讓他把新本丸的廚房燒掉，還導致主上曾經脫口說出「真不知道是誰在照顧誰」這句話。
「好了，完成。」
紫苑看見山姥切長義終於鬆口氣的模樣，不禁和堀川國廣一同欣慰地笑了起來。
「咦？等等！和泉守？！」
突然，廚房外傳來加州清光慌張的大叫。
「讓開、讓開！兼さん特快號的終點站就在前面了哦！」
「好高、好高！」
山姥切長義錯愕地瞪向廚房門口。
「這個聲音是──」
唰──的一聲，廚房木門被俐落打開！
「抵達！」
一人一振不約而同地高聲喊道，和泉守兼定還和坐在他肩上的楓來了個默契十足的擊掌。
「兼さん？」堀川國廣面帶微笑，但臉已經黑了一半。
「主上……」山姥切長義也同樣微笑著，但額上似乎冒了青筋，轉頭就向紫苑低頭致歉，「不好意思，主上給你添麻煩了。」
「沒、沒事的。」紫苑趕緊緩頰，「國廣和長義さん都先冷靜一下？」
「真是的……要是楓ちゃん不小心摔到哪裡或受傷的話，兼さん一定會被歌仙さん追殺到天涯海角喔。」
「喂、國廣你這什麼意思？」和泉守兼定不以為然，將肩上的孩子一手撈回懷中，「我怎麼可能會讓這傢伙受傷啊？」
楓呆望著他得意的自信笑容，隨後劃開嘴角的燦爛。
「對！兼さん又帥又強所以沒問題的！」
隱約察覺到純真笑容底下藏匿的些許惆悵，紫苑的微笑也多了幾分無從解釋的心疼。
「既然楓ちゃん都過來了，那長義さん準備好的東西就直接送給她吧。」
「說得也是。」山姥切長義輕咳了幾聲，拿起桌上的純白瓷盤來到楓面前，被和泉守兼定抱著的女孩難得地不需要仰起頭，就能與他平視。
「長義……？」楓困惑地眨了眨眼，與樹輪紋路相似的圓形甜點*讓她一時語塞。
他不可能不知道。
在重新正式上任審神者前，她總是透過書冊雜誌看著現世的各種甜點，和他一再提起每一種甜點背後衍伸的含意。
所以──
「主上，恭喜妳就任三周年。」山姥切長義勾起的笑容滿是肯定，「我很期待妳作為歷經百戰的審神者，今後會有什麼樣精采的表現。」
……要不是和他相處多年，她一定會忽略藏在這句評價背後的真意。
「長義。」
她燦爛的笑容全是直率的安心，朝山姥切長義伸出了雙臂。
「謝謝你！」
無論未來歲月有多漫長，她定會將此刻的這份幸福持續下去……
◇
註*：贈送年輪蛋糕給對方的含意是「願幸福持續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