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有古卡蘭,庫坦特定眼望去,在雷焉侯的身旁,一群將領高舉著手中的長矛,上頭,赫然陳列著一排十一個人頭,包含古卡蘭在內,三個千長、九個百長的頭顱就這麼被刺在茅上,而擊殺他們的人,顯然正是那搭弓高舉,冷眼望著他的雷焉侯。
「可恨!」
鮮紅色的烈火自庫坦特身上噴湧,身體早已支撐不住的以諾被狠狠地彈開。
雷光再次從天空落下,隨後眼前一片漆黑,在昏倒前,他所看到的只有憤怒的庫坦特,還有一邊射箭,一邊帶著軍隊衝過來的雷焉侯。
他看不見她的表情,他能看見的,唯有那雷霆萬鈞。
雷聲與怒吼隨之遠去,在黑暗中,他隱約感覺到有人抬起了他的身軀,隨之而來的是一片冰涼,他知道自己身上的鎧甲被脫了下來,但是他卻沒有辦法做出任何的反應。
直到他感覺到身上傳來某種黏滑的觸感,似乎有什麼很細很嫩的東西在撫摸著他的身軀,一邊將什麼東西塗抹到他的身上,而後,便是一片柔軟與溫暖。
就像是躺在母親的懷抱,整個身體被溫柔地包裹,身上的灼燙傷彷彿不存在了一樣,皮膚只傳來陣陣地酥麻感。
似乎是有人幫他擦藥,他知道自己正在復原。
這樣溫暖的感覺重複了幾次,以諾的身軀已不再疼痛,就在這時,在黑暗中的他,隱隱看到了眼前出現一道幽紫色的雷光。
它並不像自然的雷霆一般兇猛、也不是甚麼溫順的螢光,這一道雷就只是靜靜地維持在那,散發著清冷,卻不可侵犯地威嚴,就好像它隨時能夠將自己毀滅,只是因為它心情好,才沒有動手的孤高。
「雷焉侯?」
以諾嘗試性地在黑暗中呼喚他認為這道雷電的名字,然而,它並沒有回應,反而是在聽到這個聲音後突然暴起,紫色地雷芒破空而出,直指以諾的胸膛。
疼痛,跟灼燒一般的疼痛。
但是跟庫坦特的火焰不同,這道雷是貫穿以諾的胸膛直通心臟。
劇烈的疼痛讓他猛然睜開雙眼,隨著久違的光明,刺得以諾再次閉上了眼睛,雖然微弱的燭光並不是很強烈,但是在以諾眼中跟烈陽沒有區別。
「別裝睡了,你已經睡三天了。」
然而就在以諾閉上眼時,一隻小手便輕輕地拍在他的額頭上。
清冷的聲音,微微嗔怒地語氣,以諾再次睜眼,這才發現雷焉侯那高冷艷麗地面容正在自己眼前,直勾勾地盯著自己,如此近的距離,他都能清楚看到在那一對靛藍色的雙眼中,絲絲紫色地雷紋游走閃動著。
感受著身體傳來的柔軟觸感,原來是雷焉侯抱著自己……
「?」
有些無法理解,以諾疑惑地看著雷焉侯,「為什麼妳會抱著我?」
「因為你挺軟的。」似乎是在證明自己說的話,雷焉侯只是稍微收緊環繞著以諾身體的手臂,並底下頭將鼻子放到他的脖子,「而且還香香的,明明有跟庫坦特正面對決的力量,卻感覺不出有特別健壯的肌肉。」
「你不也是?」
「我不一樣。」
似乎剛睡醒沒有反應過來,以諾對於自己正在被抱著沒有任何的反抗,又或著說三天沒有飲水進食的狀況下,他沒有餘力去做其他事情。
只不過看著他,雷焉侯卻是率先放開了手,「既然醒了,就先起來喝些水吃些東西。」
起身,從一旁的桌子上拿來了一碗稀粥,已經涼了,似乎是放了很久。
「你說我睡了三天?」
「嗯,其他人要不已經醒來、要不就已經死了,只有你就這麼睡到現在。」拿著碗,坐到了以諾旁邊,將稀粥交給他,並沒有什麼餵食的打算。
幸好,接過湯碗,並沒有甚麼四肢無力的情況,以諾只是穩穩地接住碗,看著雷焉侯。
「那……我昏倒後有發生了什麼事情?」
一邊那湯匙攪拌著稀粥,以諾有些古怪地看著對方。
「我有用你那個藥膏幫你擦過傷口了,看來恢復的很不錯。」上下打量了以諾赤裸的身體,雷焉侯滿意地點點頭,「還有就是你在昏倒期間一直叫我的名字。」
發現到雷焉侯的目光,以諾猛然雙手環抱胸前,雖然這女人從一開始到剛剛都不是對自己身體感興趣的樣子,但是難講會不會突然改變了興趣,還有剛醒來時她抱著自己的行為,怎麼樣都不太正常。
「我不是說這個,我是說後來怎麼樣了,營地還有紅犬他們。」
「喔。」
雷焉侯恍然。
「除了紅犬跟庫坦特逃走了之外,你負責的倉庫也保存了大半,很不錯。」似乎並不是很在意這點,雷焉侯地語氣令以諾有些意外,又或著說,他對於自己能夠察覺這點感到有些奇怪。
「可是還是燒掉了很多……」
試探性地,以諾接著說道:「這樣之後的補給會不會……」
然而,完全出乎她意料的是,雷焉侯只是搖了搖頭,隨後似乎是知道他所想似地,又點了點頭。
「大部分的物資都已經先移去其他地方了。」
「所以……」
「嗯,這個營地就是誘餌。」毫不避諱,雷焉侯同意了以諾的猜想,一邊坐回了正姿,雙手放在膝蓋上,凝望著這青澀的少年,「我把你們當作是吸引庫坦特帶隊突襲的誘餌,好趁機去偷襲丘林氏的駐地。」
「你恨我嗎?」
看著以諾,靛藍色地雙眸與幽紫色的雙瞳交會,以諾,只是搖了搖頭。
「我不會,但是那些犧牲的人……」他本就是犧牲自己,吸引boss攻擊目標的坦克,當作幼誘餌吸引敵方王牌,這對他來說並不會有什麼牴觸心底,只是對於她並未告訴自己這點,感到有些不快。
「不用擔心,大部份人都是知道,才自願留在這裡的。」
正如以諾所猜想的,只有他是一直被雷焉侯蒙在鼓裡的人,絕大部分的人都是經過挑選與知曉代價後,留在營地內迎接死亡的人。
但是有一點不同,就是這計畫是很早之前就決定好的。
「只有你是意外。」
為了欺騙叛徒,他們花了很久的時間暗渡陳倉,也花了很多心力去隱瞞這件事情,這本來要很久之後才會開始的計畫,因為以諾的到來而有改變。
「因為你是第一次來到這裡,所以你就算點錯倉儲也不會有人感到奇怪。」雷焉侯伸出食指,抵著以諾的額頭,清冷的聲音,卻是讓以諾感覺到她有一點高興,「而且你是除了我之外,第二個能夠攔住庫坦特的人,如果沒有你,留守的甲士恐怕一個都活不成。」
這也是為什麼,在看到以諾接住自己的一槍時,他們會對他表現的這麼重視,甚至不惜在身份尚不明確的情況下便讓他留守營地。
「可是…我一個人沒辦法戰勝他,我沒有騎馬作戰的能力,也沒有足夠的攻擊力。」
然而,以諾仍舊低下了頭,他是坦克,在這騎兵的戰場毫無作用,他的技術沒辦法在馬上發揮,哪怕他在神靈的幫助下有著有些的騎術。
他原本在想,為什麼在他詢問自己是否要購買馬匹時,神靈會交給他這個任務,將他丟進一個以騎馬作戰為主的盤面,經過三天前的那一場戰鬥,她清楚的意識到了他問題的答案。
他,沒有辦法一邊騎馬,一邊當個稱職的坦克,騎馬對他來說就是個多餘的行為。
「下次,你不會是一個人。」
回應他的,是雷焉侯難得自信的笑容,不得不說,冰山美人的一笑永遠令人驚艷。
「下次?」
「這次出擊就是為了打擊丘林氏的力量,以防他們在接下來的戰役佔有太大優勢。」雷焉侯點了點頭,隨後站起身,走到了一旁書架前,從上頭拿下一個獸皮文檔,拍了兩下,丟到了床上。
而這份文檔,對於以諾,那是在熟悉不過了。
「須卜氏——白辰……」
顯然,各大氏族終於忍不住要一探須卜氏的虛實,如果白辰已經不在須卜氏,那麼他們不建議瓜分須卜氏的資源。
只不過,這塊大餅要怎麼分呢?
「蘭氏那邊?」
「你看起來很有興致?」沒有直接回答,看著積極詢問的以諾,雷焉侯挑了下眉,她可不是什麼有問必達的主,更何況現在,她並沒有回答以諾的必要。
「是……」
「為什麼?」
看著沉重地點點頭的以諾,雷焉侯靠著床,一步一步地傾身逼近,隨著青梅的花香撲鼻而來,那美麗的臉龐距離他以不超過20公分,「對於各族的情報,你遠比對於自身的情況還要積極,你是不是想知道什麼,或必須知道什麼?」
.自以為獲得雷焉侯信任的以諾,在剛甦醒的情況下,不自覺地企圖加快完成任務的進度,而顯然,這引起了她的注意。
陷阱?或許只是單純想要套出以諾的真像。
「是,我的任務是知曉四大氏族的現況。」看著雷焉侯的臉,以諾嚥了下口水,撇開了頭。
然而就在他一偏過頭的瞬間,雷焉侯的手亦搭上了他的下巴,強硬地將其轉正,讓他直勾勾地、無法逃避地,看著她的雙眼,「任務,誰指派的任務?」
那是一雙讓人沒辦法拒絕、沒辦法說謊的眼睛,看著她,彷彿無數地雷蛇纏繞在身上,令人酥麻地雷電、充滿威嚴的雷霆,隨著他清冷的聲音,以諾放棄了抵抗。
「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