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
沒有絲毫懷疑的表情,反倒是一臉認真地思考著回答,為什麼,明明對自己充滿懷疑,卻又毫不猶豫地信任自己的回答?
「什麼神?」
「你不會覺得這回答是我瞎掰的?」看著認真詢問自己的雷焉侯,以諾沒有回答,而是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然而,他沒想到的是,聽到這說法,雷焉侯只是困惑地看著她,眨了眨那雙散發著雷光的雙眼,一副為什麼你會問這個蠢問題的表情看著以諾,「因為你沒有說謊。」
無法反駁的理由,雖然不確定雷焉侯是不是真的有測謊的能力,甚至是讀心的能力,但是畢竟自己也沒有說謊的打算,以諾便不再糾結在這個問題上,而是想了想後,如實地將自己來到祁連山的理由說出來。
「那個神應該是霍去病,他希望我獲得你們四大氏族的情報。」以諾沒有絲毫隱瞞,甚至將自己對於神身份的推測一併告訴雷焉侯。
封狼居胥,勇冠三軍。
那人在交付自己任務之前,只說了這八個字。
若那人不是霍去病,那或許便是賦予了他那駭人天賦的神靈,不過不管是哪個,對於匈奴們來說,都是不共戴天的敵人。
而接下任務的以諾,自然也是。
「失我祁連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焉支山,使我嫁婦無顏色。」霎那間,隨著以諾說出了那人的名字,說出了他來到祁連山的目的,一道燦爛地紫光同時在營帳內閃過,一柄縈繞著紫色雷絲的彎刀不知從何出鞘,抵在了以諾的喉前。
冰冷地語氣,哼唱著他們匈奴人耳熟能詳的詩歌,他們與漢軍是家仇國恨,與霍去病更是深仇大恨。
「你還說你不是漢人?」
她的刀,輕輕一劃便能斬下以諾的頭顱,但是雷焉侯卻沒有這麼做,隨著刀刃地壓迫,鮮血緩緩地流過刀上,她也只是冷冷地看著以諾,依舊是問,她問過許多問題,問過他的身份、問過他的來歷,但是眼前的男人有太多的謎團、太多的難以理解。
她必須知道答案,不為自己,而是為了呼延氏。
「我不是。」而以諾只是堅定地點點頭,「我不是漢人,我甚至不知道現在的漢朝怎麼樣,漢軍在哪裡,我來自箱庭,而現在——」
「——屬於呼延。」
雙手張開,表示自己並沒有反抗的意思,或許他有把握雷焉侯殺不死他,但是這對現在的情況不利。
說到底,他早就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也獲得了神想要的情報,什麼漢軍斥候的身份,這對他來說並不重要,神並沒有要他協助漢軍侵略祁連山,他只是要他帶回四大氏族的資訊,但是比起這些,以諾倒是有了更深一層野心。
微微眯眼,雷焉侯看著以諾數秒後右手一張,雷光地彎刀便從她的手中消失,隨後恢復了原本的坐姿,冷冷地看著以諾。
「你完全沒必要這樣攤牌,而我也不建議你跟其他匈奴人說,他們不可能放過你的。」並非所有人都有雷焉侯的智慧,在知道以諾是漢軍斥候,管他現在有什麼傳聞,一定一個個二話不說便殺了他,就連雷焉侯,也沒有立場去維護他。
只是正如雷焉侯說的,這件事情,他完全沒必要主動說出來,他都已經說出穿越者的身份了,沒必要多此一舉。
「因為……我不是想要情報而已。」
「嗯?」
挑了下眉,雷焉侯拍了拍床上的那本書籍,「你想要白辰?」
「也不是。」
以諾搖了搖頭,在不確定自己能不能騎馬時,神駒的確是一個極大的誘惑,但是一旦發現自己不適合騎馬,一匹強大的馬匹對於他來說就完全沒有吸引力了。
「要說的話,我還比較想要你。」以諾無所謂地聳聳肩,一個強大的幫手可比一個未知能力的神駒要好上太多了,只不過以諾並不敢奢求,而他要說的也不是這個。
「你……你在說什麼?」
沒料到以諾會這麼回答,雷焉侯面色一驚,微微張開小嘴,吃驚地看著他。
「阿沒事,我是說,我不只想要完成任務,我還想讓自己不留下遺憾地離開這裡。」淡淡地笑了笑,以諾伸出手,指著剛剛雷焉侯前去的書架,「從你們分裂成四大氏族爭鋒的局面,祁連山上匈奴人的勢力開始大幅衰弱,接連地戰亂使你們沒有辦法養精蓄銳,族內的壯年人口更是逐年銳減。」
「須卜氏只是連神駒都失去了才落得被你們覷覦的下場,你們另外三大氏族,也好不到哪裡去吧?」
看著雷焉侯,以諾地臉上沒有甚麼表情,只是冷淡地訴說著他認為的事實,如果不是現在呼延氏真的很缺人,又怎麼會隨隨便便把俘虜來的未知少年當作即戰力在使用,甚至還沒有派甚麼人來監視。
而聽到以諾的話,雷焉侯面色凝重,無奈地點點頭,「是……」
「而且三天前你還宰了丘林氏十三個高級將領。」
十三個高級將領,三個千長的頭顱,代表著可能有近三千人在不久之前的奇襲中喪生,這對呼延氏與丘林氏之間的爭鬥是好消息,但是對整個祁連山的情況來說無疑是雪上加霜,更何況是現在。
霍去病在這時候出現指派了他收集情報的任務,無疑是打算幫助漢軍對祁連山發起侵略,如果以諾真的如實回報,那現在無疑是發兵最好的時機。
「殺了都殺了,為了祁連山,我不可能犧牲自己的氏族。」眼裡並沒有任何愧疚之意,殺丘林的人對雷焉侯來說天經地義,近年來最為激進的是丘林,為了自保他們必須出手,否則覆滅是遲早的事情。
「當然,我想講的也不是丘林氏。」
「那你想說的是?」
丘林氏經過這場戰役,在一般情況下是不可能與呼延氏好好合作了,而且雷焉侯也沒有跟他們交好的打算,這點從這次出手就看出來了。
但是在這其中,卻有一點引起以諾的注意。
「呼延氏這次對於須卜氏的瓜分,唯一倚仗的只有妳一人嗎?」面對實力比自己要強的丘林氏,他們甚至不惜犧牲重要據點來進行打擊,如果他們想要依靠的只有雷焉侯單騎的力量,想要從另外兩個氏族手中吃過這塊大餅,顯然是不可能的。
「當然不是。」
「跟蘭氏合作?」以諾想都沒想直接問道。
「是。」沒有甚麼意外的神情,雷焉侯只是點了點頭,「蘭氏的首領也就是青雪的御主,似乎跟我們首領達成了什麼協議,這次會一同進攻須卜氏。」
「你也不知道協議的內容?」
「嗯,不過我想,可能就是要我們削減丘林氏的力量。」雷焉侯答道,跟庫坦特一樣,她並沒有太過涉及呼延氏管理層,他一直以來都只是作為呼延氏的一名大將在行動。
不參黨派鬥爭、不貪軍費、不畏生死,這對於一個理想中的組織,是最為得力的下屬。
但顯然,那只是理想中。
油鹽不進,不管貴族王族派出多少男人來試圖拉攏雷焉侯都執意單身,這對於那些高層們來說顯然並不是他們想要的,誰能保證雷焉侯永遠中立,他不會成為其他人爭權時最有力的工具?既然不屬於自己一派,那又有什麼好心疼的?
所以雷焉侯,永遠是被指派著作為危險的任務,就像是這次的犧牲打,他們完全沒考慮失去後援的雷焉侯會怎樣,他們只是相信她的能力,然後無度地依賴著她。
「大概吧……那蘭氏的首領,是個怎樣的人?」
「你果真不是漢軍。」聽到以諾的問題,這是在攤牌之後,雷焉侯首次露出一抹淺淺地笑容,代表著放心,「在這世上,恐怕沒人不知道蘭氏的首領——蘭凌王——還有他所帶領的弓騎兵。」
無奈地攤攤手,或許這在祁連山上是常識,但是對於一個才來不超過一個月的人來說,一切常識都是初次聽聞。
不過至少,這多少消除了雷焉侯對自己的芥蒂。
「百年前,單于死後,祁連山的匈奴分崩離析,你知道為什麼,漢軍沒有因此趁勝追擊嗎?」但接著雷焉侯沒有回答,只是拋出了一個問題。
「別跟我說是因為蘭凌王,這都百年前的事了。」以諾微微翻了個白眼,白辰不見是百年前的事情,當時正是祁連山分裂之時,如果真是因為蘭凌王,那他究竟活了多久,「除非他不是人類。」
「御主,本就已經不是普通人類了。」
「當年正是因為蘭凌王橫空出世,成為青雪的御主,用一隻三千餘人的騎兵團,將漢軍的數萬兵馬狙殺於祁連山下,這才訂定了祁連山這百年的和平。」雷焉侯像是說故事一般,說著當年的事蹟,她的眼神中並沒有甚麼崇拜或是嚮往,而是平靜地訴說著一個事實。
「那為什麼,他沒有成為新的單于?」
既然在當時有著這般力量,為什麼沒有趁機登上大位,反倒是形成現在四強相爭的局面。
「因為上一任紅犬的御主,也不久之後出現,蘭凌王似乎並不想與丘林氏開戰,再劃清了蘭氏的地界後就沒有其他大動作。」雷焉侯畢竟不是蘭氏的人,對於這其中原委也不是很清楚。
「你說,沒有其他大動作?」
「嗯。」
「所以,現在最為強盛的氏族……」
「是一直在養精蓄銳的蘭氏。」同意了以諾的猜測,雷焉侯只是站起來,將那本書籍放回去書架上,「所以,呼延氏才積極與他合作。」
「既然是合作……那你們……」
「兩天後,蘭凌王會來與我們會面,商討對須卜氏征戰的計畫。」
放好了書本,熄滅了蠟燭,隨著床上傳來一陣震動,以諾只感覺到自己身上的被褥被掀起,而後又被蓋上,一絲青梅的清香,也隨之將他包覆。
「我可以去嗎?」
「明天把計畫詳細跟我說。」
僵硬地身軀,被雷焉侯的手臂環繞,似乎是真的將自己當作抱枕,以諾此時再次感覺到那昏迷時所感覺到的酥麻,還有富有彈性地觸感。
感受著耳邊傳來地溫熱氣息,以諾眼睛一閉,轉過了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