遣退了所有人,雷焉侯只是一步步慢慢走向以諾。
而以諾,也只是微微彎腰,讓開了進入營帳的道路,他一句話都沒說,一個歡迎回來都沒講。
看著雷焉侯走進營帳內,看著那身穿戰甲,英氣逼人的女子,以諾眉頭輕輕一皺,或許,在匈奴人的審美觀中,這樣纖細冷豔的女子,並不如那些活潑壯碩的女子來的有吸引力,看起來並不多產,也不擅於支持家庭。
但是毫無疑問,在華人的眼中,除了隱藏在衣物中的肌肉外,眼前的女人無論是外觀還是身體曲線,絕對是令人驚艷的。
而這樣的女人,能夠爬到這樣的位置,有著令眾將聽令的能力,所擁有的力量與所付出的努力,絕非她所能想像的。
剛才她一言便使將領們無所質疑的場景,以諾可是清楚的看在眼裡。
「神駒……這是你來到這的目的嗎?」
而顯然,他的一言一行,營帳內被動過了多少東西,雷焉侯也是看在眼裡。
直直走向營帳內的書架,拿起那被以諾放回架上的書卷,雷焉侯依舊是那清冷的嗓音,帶了些許的戲謔,回過頭來,想要好好質問這來路不明的少年。
然而就在她回頭後,看到的卻是是少年手裡捧著一個瓷盒,遞向她。
「不是。」還有少年的否定。
「這是甚麼?」
疑惑的挑眉,雷焉侯沒有伸手去拿,而是用那彷彿能洞察一切的雙眼,銳利地盯著以諾的眼睛。
沒有人能夠在她面前說謊,透過雙眼與雷電,他能隱約感覺到人皮膚表面的分泌物與腦內訊號的些許變化,雖然並不能準確讀取,但是能一定程度上察覺到說謊的變化,也就是為什麼她在詢問後便相信了少年所言。
「紫雲藥膏,可以治療傷口不留疤痕。」見雷焉侯似乎不信任自己,以諾只是用另一隻手將其蓋子轉開,瞬間,整個營帳內便飄蕩了濃郁的薰衣草清香。
然而,雷焉侯依舊沒有接手,反而是右手一抓,身後的長槍便被其握在手裡,看著神色自若的以諾,右臂一甩,那鋒利的槍尖便抵著他的咽喉。
「你是丘林氏的斥候?」
冷冷地開口,那微弱地雷光在槍尖閃動。
「不是。」然而以諾依舊是一拍冷漠的表情,搖了搖頭,「我也不是須卜氏、不是蘭氏,也不是漢人。」
「那你是什麼人?」
「你說過,我是呼延氏的人。」
平靜地說著,至始至終以諾的表情都沒有什麼改變,真誠、冷靜,就好像她缺乏了什麼東西一樣,會讓人不禁眉頭一皺。
沒有再追問什麼,聽到以諾的回答後,雷焉侯依舊沒有接過那罐藥膏,而是自顧自地走向床鋪,一邊走,那一身厚實的鎧甲也隨著她解開了束帶而逐漸掉落在地上,露出底下那不管看幾次,都令人心跳加速的曲線。
還有一道從腰部延伸到後背,帶著焦痕的傷口。
「你來塗。」
不可置否的語氣,雷焉侯坐在了床前,背對著以諾,緩緩解開了上衣,將之丟在了一旁,同時一挽長髮,將之擋在了胸前,露出了那一片精實而白皙的後背,如果上頭沒有那道猙獰的傷口的話。
倒吸了一口氣,不知道是因為這令人血脈噴張的畫面,還是因為那恐怖的傷口,以諾只是小心地走到床邊,坐在了雷焉侯的身後。
用右手輕輕地放下,以諾隨口問道:「這是剛才他們說的狗子傷的? 」
「嗯,丘林的狂犬。」
點了點頭,或許是對於以諾仍保有一絲戒心,雷焉侯並沒有細說,但是在看著那傷口上,明顯是火焰掃過才出現的灼傷,並不難看出那位狂犬,也跟雷焉侯一樣是一名巫,掌握著類似的能力。
但是這樣就比較麻煩了。
「因為傷口上殘留一些雜質,所以我要先幫妳的傷口做一些清潔,可能會稍微有點痛。」燙傷加割傷,同時剛才還穿著衣物,破碎的皮革跟死皮都卡在逐漸燒焦的傷口上,雖說也因此沒有出血,但是卻也為傷口復原帶來了不便。
在雷焉侯看不見的地方,以諾掏出了多瓶清水,在雷焉侯還沒有回應的情況下,便開始搭配乾淨的手帕,用清水進行創口清洗。
「什麼意思……啊嗯——」
隨著清水流過傷口,以諾開始用濕手帕將傷口上的雜質剝離,不過這樣的動作,顯然會先將正在結痂的傷口再一次剝開,鮮血隨著清水流入在以諾幾天前跟婦人要來盛水的盆子裡,劇烈的疼痛,也讓雷焉侯免不了發出幾聲輕吟。
「嗯哼~」
細微而嬌媚的呻吟,與平常表現出來的剛強截然不同的聲音,雖說她依舊堅強的沒有呼喊著疼痛,但是這獨自忍受疼痛所發出的聲響,卻是讓人浮想聯翩。
因疼痛而慘白的肌膚,又因自己發出聲音而微微泛紅的臉頰,以諾什麼也沒看到,而是努力地將傷口清理,而後止血。
拿起紫雲藥膏,開始由上而下塗抹在雷焉侯的傷口上,這來自於箱庭的藥膏,有著祁連山的草藥所無法比擬的功效。
不過才剛塗抹上去,雖傷口尚未復原,卻以不再流血。
「嗯——」
冰涼的藥膏帶著香氣,隨著少年輕柔滑嫩地雙手塗抹在雷焉侯的腰間,堅實而平滑,充滿久經訓練戰士優秀的核心肌群,比起一般人軟嫩的腰部,有著截然不同的觸感。
將整個傷口塗抹完畢,開始纏繞繃帶的以諾這才看到,在剛才清創與塗藥過程中,整個人輕輕顫抖渾身不對勁的雷焉侯,此時正微微側身、偏過頭來,隱隱泛紅的臉頰上,是一對水汪汪,帶著些許濕潤,卻依舊冷冽的雙眼。
「好了嗎?」帶著些許喘息,雷焉侯輕聲開口。
然而,以諾看得一愣,等到她殺人似的目光傳來,這才連忙低下頭去整理東西,假裝不在意地回答道:「好了,不過傷口很深,需要過一段時間等它復原,最好不要把傷口悶住。」
「哼。」
冷哼了一聲後,雷焉侯只是依舊背對著以諾,褪去了自己的外褲,留下比較輕薄的看似內褲的東西遮擋臀部,而後在以諾驚訝的目光中,趴回了床上。
「東西你收一收之後,交給塞拉,她會處理。」就這麼趴倒在床上,露出那大片雪白而美麗的背部,雷焉侯用雙手撐著下巴,回頭指示道。
「塞拉是?」
「這幾天穆希應該有派人給你送衣服吧?那個人就是塞拉。」
這才知道了先前一直躲著自己的那個婦人的名字,以諾只是點了點頭後,開始將剛才擦藥所留下的一滴爛攤子處理好,屬於他的東西收起來,其餘包一包拿到了門口,果然正如雷焉侯所料,那位婦人此時正站在門口,手裡捧著乾淨的敷料。
「謝謝。」放下手裡的髒盆子,再從塞拉那拿過東西,以諾只是輕聲道謝後,就走回了營帳。要不然他在不離開,恐怕明天出去還會看到那盆血衣。
走回了營帳內,將東西放在空位,以諾只是默默地,走回雷焉侯的床邊坐下。
「你還挺自動的嘛?」
但是當他一坐下,雷焉侯清冷地聲音變從床頭傳來,嚇的以諾連忙站起身。
「沒事,你坐吧!然後告訴我,你到底是從何而來?」趴在床上,沒有回頭,雷焉侯幽幽問道:「剛剛你拿出的藥膏,跟這個白色的布條,都不是祁連山上有的東西,而且據我所知,漢人那裡也沒有效果這麼好的藥草。」
坐在床邊,以諾只是看了眼趴著的雷焉侯,而後便轉頭,看向了書架上的那疊書卷。
「我來自一個叫箱庭的世界。」
他真的很不會說謊,不管進到了哪個盤面,以諾幾乎都沒有再掩飾身為異世界人的身份,有好、有壞,但是至少,他認為現在說出來是好的。
「那是什麼地方?」雷焉侯追問。
「那是個什麼都有可能發生的地方,如果要以這世界來看的話,那就是幾乎人人都是巫的地方。」以諾轉回頭,一邊欣賞著雷焉侯的背影,一邊簡單的介紹著:「我們原本都來自不同的世界,是某天被箱庭邀請到那裡的。」
「喔?那我也有可能被邀請過去?」
「嗯,也許會。」
沒有辦法給出肯定的答案,但是以諾也未否定雷焉侯所說,畢竟他不理解何謂盤面,而盤面進入到箱庭的人他也並未認識。
「也罷,不過這種事情,你還是不要隨便跟別人說吧!」雷焉後問到此處,便緩緩爬起身來,一邊拆下腰間的繃帶,一邊說道:「還有這個藥膏,不要隨便拿出來用,你本可以隱藏的,為什麼不?」
繃帶之下,那猙獰的傷口在談話間淡去,剩下一絲紅痕材料在那雪白的腰間,不用多久,大概就恢復如初了。
「因為,我沒辦法看著眼前的人受苦,自己什麼也不做。」
以諾只是眨了眨眼,看著解下繃帶後,一手擋住胸脯,背對著他走向衣櫃的雷焉侯,輕輕地回應道:「還有,別這麼輕易在其他男人面前脫衣服,像你這麼漂亮的人,被心有歹念的人看到可不好。」
以諾一邊說著,一邊別開了視線,這也因此,他沒看到,雷焉侯轉過頭來,那驚訝的雙眼中,閃動的一抹雷光。
「你覺得我漂亮嗎?」
不敢置信,捧著衣服的雷焉侯,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會有人如此形容他。
族內的人們只會盛讚她的強大還有彪炳的戰功,族外的人們只會畏懼她的力量還有憎恨她的戰果,他一直以為他在這些人眼中只有力量才引人注目,沒想到有一天,會有一個人看到的是她的外貌。
膚淺?不,從一個能夠下馬接下自己一槍的人口中說出這樣的話,所代表絕不是只看外貌識人這麼簡單。
如果是從那些腐敗的王侯或是漢人的使者口中說出來或許只是奉承,但是如果是從這神秘少年的口中說出,或許代表著,自己的實力在他眼中還沒有她的外貌值得注意。
不過,自己真的漂亮嗎?聽那些將領說,塞拉才是更好的女人。
一瞬間,雷焉侯的腦中閃過千萬思緒,但是屬實是她想太多了,她的實力在以諾眼中依舊強大,但是現在並非戰場,這不是他看著這名女人腦中所想到的第一件事情,其他的男人,只不過是他們沒機會而已。
能見到雷焉侯的機會只有在戰場上,而被送入營帳內,又有誰能在那一槍下不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