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雅，如果有天我被人揍了，你會來救我嗎？」葉允軒吃著湯上浮著一層紅油的湯麵，若無其事地問道。
劉治雅停下吃麵的動作，納悶地抬起頭看埋首吃麵的傢伙。問這問題做什麼？換個角度想，不就是和女生愛問的『你喜歡我嗎？』沒多大差別。
「不會，肯定是你做了什麼惹人厭的事。」這點他親身經歷，最清楚不過。「不過我會幫你叫救護車。」這是他最大的限度了。
葉允軒沉默地吃著麵，腦中想著若是真發生，治雅應該不會真的不管吧，不太確定，還是乾脆上演一次看看就會知道結果了。
得不到想聽的答案在不高興？劉治雅懶得理他繼續吃著麵。想說出門到巷口常去的麵攤吃個午餐，好死不死的在街角遇到他，真不曉得是巧遇還是預謀？
「這答案我認同。」
他這次連頭都不抬，不想聽葉允軒的鬼話。
「如果治雅跟他們起衝突而受傷的話就不好了，所以還是打電話就好了。」葉允軒將筷子整齊地放到碗上，抽起餐巾紙擦嘴。
劉治雅聽了他的話，心裡五味雜陳。他的前提敢情是建立在篤定自己一定會插手管事？
「我想去治雅家看看。」好像就在那社區的巷子裡頭吧，治雅就是從那走出來的。他發誓這是偶遇，他真的是剛辦完事回來，就想說在學校附近散個步，一個恍神就繞到了社區，就剛好遇到了從巷子裡出來打算吃午餐的治雅。
「沒什麼好看的。」他一口回絕，連考慮都不考慮。
他的家是很普通的民宅，普通男孩的房間。不過問他的人，是住在高級公寓內其中一層，裝潢走是極簡路線，房間和客廳都有陽台落地窗，主臥房的地上鋪得是木質地板，裡頭擺放了黑色的鐵製床架的單人床，書桌上擺著白色的筆電，房內有冷氣和液晶電視，床邊收著一張文雅的小和桌，值得一提的是他書櫃裡放得書每本都還挺厚的，看不出來是愛讀軟體教學書的人。
總之葉允軒住得地方很高級，不過那個住所，沒半點人氣，廚房冰箱只冰著飲料，客廳乾淨過頭，菸灰缸沒有半點菸灰，鞋櫃也只有幾雙鞋。他是一個人住，這點是無庸置疑的。
他的父母就這麼放心地租了一個高級住處給他？以至於當葉允軒說他家境普通小康時，誰會相信？
「你剛不是說你要回去了嗎？」
煩人！「我要回去，不代表你可以來我家。」
「你不要緊張，我又不會對你做什麼。」葉允軒無辜地說。「不過你想要我對你做什麼的話，說一聲或暗示我一下都行。」
話說得不清不楚的，十分曖昧，但不能因此著了他的道。「如果你是來我家幫我打掃房間的話，我可以稍微考慮。」劉治雅雖然會整理房間，卻很討厭清灰塵，尤其是卡在窗戶或是牆壁上的，一個沒弄好，灰塵就飄得滿房都是。
想到老媽昨天看見他房間的窗台，卡著一層厚厚的灰塵，紗網也是一層灰，氣得要他趁假日清乾淨。
「可以。」葉允軒也是乾脆的嚇人，完全不在乎自己被當成清潔工。
在兩人吃完午餐，葉允軒本想一塊結帳，卻被劉治雅直接將錢交給麵攤大嬸，還順便瞪了他一眼。付完錢後，劉治雅就率先走出店門，也不等他有沒有跟上，就自顧自地走著。
前幾天，在教室醒來的時候發現了一杯溫熱的飲料，竟然不是買冰的，要不然就有理由嗆葉允軒，寒流都來了，還買冰的，是想冷死誰？一喝就更加沒理由說話了，半糖的薄荷冰茶，是他的喜好。
怎麼會細心成這樣？
接著下午放學的時候，在側門遇到教官，原以為他要開罵，他把掃地用具忘在自己勞動的區域了。沒料到教官竟然只是跟他說了幾句話，做事不要太衝動之類的，還誇獎自己撿了不少垃圾，看來是有好好在做。
不會是葉允軒幫自己撿的吧。
這人實在是……沒什麼好挑毛病的，反而讓人更生氣！劉治雅滿肚子怨氣沒處發洩。
一回到家，幸好這時候家裡都沒人，劉治雅脫了鞋就往樓上走，而葉允軒則好奇地邊關門邊瞧客廳四周。
好亂。不過就因為亂，才覺得這房子是有人住的，感覺很熱鬧。
葉允軒走到三樓，一走進房門打開的房間，就正好瞧見房間的主人在脫上衣，似乎想換輕鬆點的衣服，看見他的背部肌理，他撇過頭，免得又被罵。「你的房間還挺乾淨的。」
一轉開眼就看見治雅的床單，是粉紫色的玫瑰花樣式。這讓葉允軒憋笑憋得有點辛苦，他想治雅應該不會帶施慧芹進房間吧。
雖然這很有可能是治雅的母親想買新床單，但舊的還能用，丟了可惜，就給了兒子用，而他也不能反抗地接受了。
不想說聲『謝謝誇獎』的劉治雅，一直聽見門邊傳來奇怪的聲響，他回頭就看見葉允軒臉上掛著誇張的笑容，可是卻沒發出半點笑聲。
「你想笑就笑啊。」他知道葉允軒是在笑什麼，在自己一開房門，發現自己的床單樣式時，突然有種來不及的感覺，一直以來都太習慣那粉紫色的床鋪了。
雖然不喜歡這人，但也許家教好，劉治雅還是禮貌的說了像在道謝的話。「那就麻煩你了。」
說完話，劉治雅就拿著講議和鉛筆盒到樓下，為什麼不在自己的房間做，那是因為有人在後頭忙東忙西的，他會很不自在，而且老哥房間有音響，可以邊聽音樂邊寫作業。
至於放他一個人在房間，他是覺得沒什麼，房內也翻不到一本Ａ書或是不能見人的東西。不過有點很奇怪，不知道為什麼今天的自己很輕易的就讓他進了家門，方才談話的氣氛像個普通朋友，感覺葉允軒沒那麼討人厭了。
不會是自己已經習慣了，媽啊！騙人的吧。劉治雅在心裡打了個寒顫，告訴自己下不為例。
葉允軒在目送他下樓後，到公用浴室拿了水桶和一條抹布，要他真的乖乖掃灰塵，實際上是不可能的事。
他將水裝到九分滿，然後將水桶放在房間地板上，很故意地用腳踢了踢，水不禁晃動地撒出水桶，他隨意地將抹布弄濕，擰得半乾後擦上窗戶，一條混著灰塵的汙水痕就流下了窗面，原本還算透明的窗戶，硬是弄出幾條看了就不舒服的髒汙。
突然他聽見上樓的腳步聲，趕緊裝出認真在擦窗戶的樣子，劉治雅發現鉛筆盒裡面沒有立可白，才又跑上來，在樓梯口他就看見在地板上閃著亮光的水漬，他還沒進房就看見自己的地板被弄得濕答答，還有窗戶的上的黑痕是怎麼回事？
「你抹布都沒扭乾，就直接擦，只會越擦越髒吧！」劉治雅不敢置信地上前阻止他，免得流下的髒水滴到窗台下的白色牆面，到時清理起來就更忙了。
「對不起。」葉允軒用一種無奈又愧疚的語氣道歉。
劉治雅見到他右手雖然已沒有石膏，但還是放在三角巾裡，才意識到他手傷還沒完全好，什麼事都要左手來，他發出彈舌的聲音，搶過葉允軒手中的抹布，「你要是沒事就給我回去，越幫越忙。」真是笨蛋，都怪他答應得太爽快，害自己忘了他的手傷，哪可能做好打掃工作。
「我可以幫你寫作業。」
「不用！」他扭乾抹布，來到窗前處理葉允軒的爛攤子。
「那你想吃下午茶嗎？我去幫你買。」
「我才剛吃飽。」
「那我幫你把東西收拾好？」
「你不要一直問個不停，煩死了！」
忙著擦窗戶的劉治雅，完全沒注意到葉允軒背著他，正打算踢翻水桶。
砰咚的一聲，伴隨水花四濺的聲音，劉治雅瞬間回過頭，只見葉允軒正有點驚慌地想把水桶扶正，別再讓水流出來，但地上一攤水是怎麼都遮不了。
「我只是一轉身，不小心……對不起。」好似知道自己說再多也沒用，葉允軒又是一聲道歉。
劉治雅愣了愣，他就覺得奇怪，葉允軒是吃錯藥了，還是怎樣？之前不是老愛擺出迎刃有餘的臭屁樣，今天卻一直呈現小媳婦的委屈，搞得自己好像在虐待別人。
「你是故意的嗎？」
葉允軒受傷地眨了眨眼，隨即無奈地嘆息了。「如果你這麼覺得的話，我也沒什麼好說的。」
他不想讓自己的內心有罪惡感，「靠，別搞得好像是我在欺負人，早知道就不要讓你來我家了。」他提起還剩半桶水的水桶，打算去拿拖把來將水吸乾。
「可以跟你借褲子嗎？」葉允軒方才『不小心』踢翻水桶時，近滿的水輕易地就將他的褲管給弄濕了。
在浴室洗拖把的劉治雅回喊了一聲。「你自己拿，換好了就給我回去！」放這人進來本身就是個天大的錯誤，自己吃軟不吃硬的個性也該視情況改一改，再這樣下去肯定又要出事。
得到允許的葉允軒，走到劉治雅的衣櫃前，先推開櫃門，也不問褲子是放在哪裡，就直接動手自己找，簡直是在挖人隱私，反正要是櫃子主人生氣，他也不是沒話說。
打開第一層抽屜，是放褲子的，他手一拿起褲子就發現指頭碰到個硬硬的東西，他好奇地拿起覆蓋在上頭的衣物，藏在裡頭的是個木製的盒子，非常的眼熟。
不就是當年那個筆盒嗎？葉允軒難掩欣喜地拿了起來，「什麼丟了，不就好端端的留著。」
念頭一轉，想到是施慧芹的關係，筆盒才得以保留，這點還是讓人心傷，原本對自己很重要的東西，突然好希望它消失，如此才能證明治雅的心裡已經沒施慧芹的存在了。
翻過背面，葉允軒突然懂了，為何在當時劉治雅會轉過頭來看自己了，長久以來的問題得到了答案。
筆盒的右下角，用美工刀刻著歪斜的筆畫，是自己的名字『允軒』。也是呢，當他檢查筆盒是否完好時，怎會沒看見這刻痕？
「那不是你的寶貝嗎？恭喜你找到了，拿回去，省得佔我衣櫃的空間。」劉治雅冷聲地說著，不爽地拖著地板。
「你知道這東西不是她的吧，為什麼還要拿回去給她？」
在他注意到上頭的名字時，內心其實很掙扎，這東西會不會是後面那個人的，可是不拿回去……小芹會難過。「反正這是你們之間的事，我只是負責把東西拿回去。」
當時他也以為小芹會把東西還給物主，結果是自己收著，感覺是個紀念物，因為裡頭有張模糊不清的小照片，想著也許有天那個人會來拿，如果到時小芹跟他要，他也可以完好無缺地將東西還回去。
不過看現在這樣子，早知道他的名字時就該趕緊處理掉了，不應該一時的發懶，加上總覺得不可能讓他發現這東西還存在就不理會。
瞧他雙眼發直地一直盯著筆盒，說真的，他有些擔心葉允軒是不是要會錯意了。
「當時你好像跟我說聲對不起，那可是我第一次聽到有人跟我說對不起。」非常正氣凜然地說了聲抱歉後，就拿走人家的東西。
劉治雅停下拖地的動作，不悅地看著他。「你褲子是要換還是不換，沒事就快點給我滾回去。」關於那時他到底有沒有說抱歉的話，他一點都不想回憶。
葉允軒站起身，兩、三步就到了他旁邊，說完就抓住他的雙肩，低頭就一吻。沒理由來就想要緊緊地抱著他，深深地親吻他。
你早在施慧芹不要這木盒時就該把它給丟了，不該繼續把盒子留在身邊，讓我知道也許在你心底曾經惦記著我。
「幹！你突然發什麼神經！」劉治雅用單手極力地推開他，好讓兩人保持距離。
「不好意思，我突然發情了。」左手抓住他的右手腕，牽制的力氣大得劉治雅露出不敢相信的表情，痛得他鬆開拖把的握把，想用另一手扒開葉允軒的手。「你應該打斷我的左手的。」
此時哪還管葉允軒是不是傷患，他直接攻擊右手腕，意外的是他的不為所動。
「我右手斷掉時，都不會大叫了，你覺得這點程度對我有用嗎？」他給了劉治雅一個腳拐，趁他重心不穩時順勢將人推倒在床上，隨後壓上他的身體讓自己更容易抑制他的行動，保持在上風。
「你每次嘴裡都說愛我愛我，你現在又是在做什麼！」劉治雅瞪著上方正笑得討人厭的臉孔，咬牙切齒地說著，「就只會讓我感到火大！」
「這就是我愛人的方式，雖然你會覺得痛苦，不過如果你懂得享受我的愛的話，你會覺得你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他爽朗的笑容，跟所作所為完全不搭調。
「我不會懂，老子我一輩子都不會懂！」他咆哮著，不死心地繼續抵抗著。
「那我就花一輩子的時間讓你懂。」
葉允軒知道自己此時此刻的舉動，無疑是讓他更加討厭自己，但說真的，他也搞不懂自己在想什麼了，看到筆盒依然完好，他的內心是愛恨相交的複雜，為什麼要留著筆盒，為什麼不丟掉？是因為這是施慧芹給的，亦或是還顧慮著筆盒的主人？
不，肯定是因為施慧芹的關係，沒有理由是為了『葉允軒』這人，間接承認你對那女人，還有著留戀的情感，這真是讓人傷心的發現。
希望你留下，希望你丟掉……希望你留下，希望你丟掉。葉允軒在腦中反覆地重複著兩句話。
啊，討厭猶豫不決的心情，到了現在，治雅你的一言一行都還是讓我遷就。不管是容忍，還是討好，對治雅來說都沒什麼用的樣子，無情地宣告著，不會喜歡上自己就是不會喜歡上自己。一點『喜歡』的心情都沒有產生，自己卻是一頭熱地愛得要死要活。
「你現在說句『喜歡』，我就放手。」拜託，就算是謊話也好。
劉治雅閃著火光的黑瞳，逐漸幽黯，變得冷冰冰的，也停下了反抗。緊瞅著他殷切期盼的神情，好像自己即將說出的話，足以判他生死。
報復，他想報復。明知說謊就能全身而退，他劉治雅就是不要，倒想看看這人崩潰的樣子，接著要付什麼代價，都無所謂似的。
看著治雅的開啟雙唇，葉允軒的心臟漏跳了一拍。
「你，去死。」
劉治雅的瞳孔緊抓著他的臉，不想錯過任何細節，就是那一剎那，很短的瞬間，他的確看到了葉允軒近幾絕望的哀容。
「隨你怎麼玩弄我，你想聽的話，我是不會說的。」
治雅淡然的聲音，聽起來很舒服，可內容卻不是他想要的。
我厭煩了，誰叫你當時要出現在那裡，是施慧芹，誰要你轉過頭看我……是我的名字，誰教我就是這個死樣子。
「你不接受我和善的一面，那就請你接受我最醜陋的一面，你不再有選擇的權利，你最好做好心理準備。」往後，我會纏著你，就算你妥協了，我也不會放過你。
就算是表面上的安慰，說句違心的話，或是一個假笑，很困難嗎？葉允軒的左手攫住他的頸部，出力的指間阻礙了劉治雅的呼吸，使他痛苦地皺起了眉頭。
他的握力強到用兩手都扒不開，他隔著上衣，含咬著劉治雅的乳首，想做什的意思再明顯不過。
「你放手……。」感受到氣管的阻塞，呼吸不到空氣的窒息感，讓劉治雅的反抗趨緩了下來。「哈、哈……。」他的喘息聲因感到缺氧而變得急促。
看著葉允軒無波的漆黑眼神，搞不清楚他在想什麼，說什麼他也聽不進去了吧。不懂，不明白啊，只知道……逃不掉了，還是說打從一開始，他就沒有逃跑的餘地。
順著他的意，說句無關痛癢又敷衍的謊，葉允軒就會高興的像瘋子，做些刻意的小動作，他就樂得百依百順，就算一切只是假象，他也情願接受。可劉治雅心裡就是不想，抗拒得很，既不是誠實也非正直，他也只是該死的偏執狂，就算到頭來是兩敗俱傷。
劉治雅呵呵地苦笑了起來。你不讓我好受，我又何必讓你好過。
這種放棄的乾笑，聽起來很淒慘，可在葉允軒的耳裡，激不起一絲的愧疚和憐惜，全是自找的。『遷就』本來就不是他字典裡會有的詞，遇到治雅就失了分寸，他可是自己喜歡的人，就給點寬容吧，好顯示他的不同。
但，勉強傷身體。
「治雅，我愛你喔。」葉允軒的嘴角彎出了大大的微笑。
※ 治雅我也愛你喔 ( *¯ ³¯*)♡ㄘゅ
創作內容
【BL】交 惡 - 12
BL小說= (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