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恐懼的代價
那近乎雷聲的地震緩緩靠近,雖然床底下的味道實在不怎麼好聞,但從剛剛那女人緊張的神情來看,躲在床底下絕對是現在最好的選擇。
隨著震動越來越強勁,我的心跳頻率也跟著上升,周圍沉默一片,從床底下的細縫看出去,那兩姊妹似乎並排站在窗邊,連一步也沒動。
直到那聲低沉且足以吞噬一切的聲音出現。
「蒂妲。」
那姐姐以膝蓋著地,雖然最多只能看到大腿的部分,但她顯然是聽見這個聲音之後,才對著窗邊單膝下跪。
「是,父親。」
那女人回復的態度相當尊敬,但令我不解的是,明明有門口,她為什麼是對著窗外做這些回覆?
「寇兒?」
「在這!」
那少女聽見聲音後,也隨著姐姐單膝跪下,從這種看起來像是王室禮儀的行為舉止來看,這棟建築也許是座城堡或古堡吧?這樣一來,房間內的擺設會如此華麗也就不令人意外了。
「艾娜呢?」那聲音喊到這名字時,顯得有些嚴肅,「為什麼又不見她來向我行禮!」
「那個……父親,艾娜她…她已經三天沒回來了……」
那姐姐回應的語氣相當畏怯,究竟是怎麼樣的人物才令她們倆這麼害怕?難道王室內的生活就是如此嚴謹嗎?這股嚴肅的氣氛,就連躲在床下的我都能感到那股不安的寒意。
「三天?」那聲音在窗邊吼著,那窗邊的玻璃彷彿都快被這聲壓給震碎,「這傢伙知不知道自己是什麼身分?」
「去把她給我找回來!」
他放肆的大吼著,那巨大的嗓音貫穿窗面,我彷彿都能聽見窗框摩擦發出的喀拉聲。
「蒂妲,不管動用多少角兵,妳都必須把妳那愛惹麻煩的妹妹給我帶回來!」
喊到這裡,那吼叫的情緒似乎收斂了一些,反倒多了一些命令的口吻:「聽見了嗎?」
「是!」那名叫蒂妲的女人給了一個乾脆俐落的回覆。
「寇兒。」窗外的聲音突然凜聲問道:「妳是不是又從外面偷帶了什麼東西回來?」
在那瞬間,凝結的空氣瀰漫整個空間,我甚至沒發現我是不是還依然呼吸著,在他問出口的剎那,我彷彿只能聽見我那劇烈增快的心跳聲,那忽隱忽現的耳鳴令我不停嚥下口水,我想拼命阻止這身體因害怕而發出的顫抖,可我越是這樣想,我身體發出的反應就越激烈。
「這房間裡的人類氣味也太重了。」
「妳以為我不會發現嗎?」
那名為寇兒的少女膽怯回應,「不…,不敢,我並沒有打算瞞著父親。」
「我跟妳說過多少次,不要帶那些低階物種回來。」
他那說教的口吻,突然變得有些憤怒。
「那些物種,本來就不該活在這世界上。」
我在床下死命摀著嘴,雖然我身體的顫抖因為害怕而停不下來,但至少我還能盡量避免那急遽的呼吸聲被這傢伙聽見。
「那傢伙呢?」
「…蛤?」寇兒似乎想裝傻帶過,但她卻找不到任何能應對的理由。
那沉重的嗓音稍微加大了點音量,又再次問道:「我說,那個人類呢?」
「那個……」寇兒聽起來拼了命想找出一些應對的方式,但仍舊只能回應出一些吱吱嗚嗚的內容。
「蒂妲!」他轉換對象問道:「那個人類呢?」
「已經死了。」
蒂妲回應的口吻相當凜然,果斷直接的態度就好像這件事情是真的一樣。
「死了?」他用輕蔑的口吻繼續問道:「那為什麼這房間內的氣味還這麼濃厚?」
「該不會是藏在哪裡吧?」
「蒂妲?」他再次轉換目標詢問,「妳姐姐在騙我嗎?寇兒?」
「沒…沒有……」
寇兒略帶哽咽的語氣聽來相當難受,但此時的我只能待在床下摀緊嘴巴,明明很想替她們做些什麼,卻什麼也做不了。
「姐姐…姐姐沒有騙你……」
「是嗎?」他哼笑的口氣聽起來相當惹人厭,「那你們藏在床底下的是什麼東西?」
在那剎那,我那顫抖不已的身軀似乎又被這突如其來的發言震了一下,雙眼不停放大的瞳孔已經快按耐不住這心裡帶來的巨大壓力,我極力咬破那乾裂的下唇,懇求那份疼痛能取代這份強烈的恐懼。
然而,這份疼痛似乎替我那停止運作的腦袋上了點潤滑劑。
我小心翼翼的脫下褲子,用膝蓋悄悄的將這褲子往外推出一些
『……拜託,快點發現吧。』
我緊閉雙眼,盼望蒂妲或寇兒能發現我的意圖。
如果他是依照氣味來判斷我是否存在的話,那我只要將帶有我氣味的物體當成媒介就行了,雖然這方法並不能保證什麼,但在這種非常時期也只能賭賭看了。
「父…父親,床底下什麼都沒有……」
「沒有?」
「那就證明給我看吧?」
蒂妲沒有回應他父親的提問,她輕輕的轉過身子,正準備彎下腰的時候,她那纖細的身軀微微僵了幾秒,似乎看見了我往外推出的褲子,然而,正當我心裡歡欣她發現我的意圖時,她那胸前若影若現的純白雪紡紗完完全全的打崩我內心另一道防線。
那因為地心引力而垮下的雪紡紗在我眼前毫無遮掩,從縫隙中看出去的那幅景象就堪比天堂,在我十七年的單身歲月裡,就唯獨今天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一天。
就在此時,那激動的心境完全取代了恐懼,反而讓我的身體起了更大的騷動。
沒錯,如此激動的我,興奮的撞上了床鋪底板。
那清脆響亮的木板聲很快的傳了出去,在這片寧靜的空間裡顯得特別大聲。
下一秒,那原先把我壓在下方的床鋪猶如魔法飛毯般的飛了起來,窗外耀進的陽光直射我那裸露的身軀。
此時,蒂妲正準備撿起我的褲子,而寇兒則驚恐的望向我的方位。
我緩緩移動頸部,用那近乎僵掉的臉孔看向窗外。
那黃銅色的瞳孔從窗外狠狠瞪了進來,光是瞳孔的大小,就已經佔了窗框整整三分之二的大小,更不用提那些滿佈在周圍的鮮紅色鱗片會延伸到多大的物體身上。
那銳利的眼神,光用看的就足以扼殺一切。
我靠著牆,努力撐起那因為恐懼而無法動彈的雙腿,兩眼內的神色早就因為害怕而完全消失。
此刻的我,根本無法理解我自己到底在說些什麼。
我努力擠出一抹尷尬至極的微笑,然後用那顫抖的雙唇說道,
「呃……父…父親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