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我說：
他說的那句話很輕，卻像有什麼勾住我的靈魂，感覺好痛。
「你怎麼每次都這樣啦！」嚴謹不大開心的拉拉他的手，高子殤看我一眼後微笑摸摸她的頭，「哪有每次，是怕妳又玩過頭，忘記要來的目的是什麼。」
嚴謹顯然不服氣，她狠狠瞪我一眼，彷彿我剛才對她男友做了什麼，嘴裡碎唸了幾個字，我雖然沒聽清楚但一定不是什麼好入耳的話，翻了個白眼想要調頭走時發現她在竊笑，嚴謹就這麼大膽地突然吻上高子殤的唇，我愣住了。
一種難以呼吸的痛楚閃過心頭。
我的表情顯然被捉到了，她露出勝利的笑容靠上高子殤，親密地靠著他，「呆呆說的對，走吧～與其在這看笨蛋還不如去聽演唱會，省的耳朵被噪音污染。」
「……嗯，走吧。」高子殤牽著嚴謹的手走了，我瞪著他們離去，剛剛堵我的人則回頭看一眼，那挑釁意味深重的眼神讓我心中的煩躁猛然突破最高點，很想衝過去巴他一掌，還好理性拉回我的衝動，抹淚後我繼續往自己想去的方向前進。
沒有人會為了這小插曲停下腳步，我只希望自己不要再遇到他們。
被這麼一鬧腦袋倒是沒剛才糾結，深吸好幾口氣，才注意到路邊有好多不曾出現的小攤子，有家甚至在這種天氣賣花生冰淇淋，或許冷對於冰是種魅力，我往那靠去買了一個吃，咬下去差點吐出來，這奇怪的口感讓我的胃糾結在一起，但我還是吃了，將它吃得一乾二淨，至少在這段時間我想到的是好難吃，而不是好難受。
公車站旁有家百貨公司，等電影買票的人龍從內排到外面，而百貨公司的二樓角落有座天橋連接到公車站，我跑到那座天橋，比起地上這裡人算少了。
來來去去的車與人，我吸吸鼻子後感覺內心平靜。手抓著冰冷的欄杆，這是個不會下雪的城市，如果下雪的話會有多美……多悽涼。
我決定放空腦袋趴在那，讓風帶走一切吧。
「子晴！」
回過神自己被人狠狠一撞差點跌倒在地，還好撞的人緊緊抱住我，很用力很用力……聞到對方身上的香水混合不協調的燒肉味，我看著醉之將我的頭髮撥到耳後，她的呼吸急速、臉頰有些紅。
我不驚訝她找到我，反倒是勾起很無奈的微笑，「妳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問妳哥的。」醉之深呼吸吐氣後，露出一臉歉意，「對不起，因為約好班上的同學一起吃燒肉，所以我不能臨時缺席，只能在結束後才來找妳。」
「沒關係。」我沉默片刻，「從一開始，妳本來就沒有道歉的必要。」
「但是我想陪妳。」
醉之突然說的這句話好突兀，我怔愣半晌，低頭看著腳上的鞋子，「不用吧……或者說已經不用了，我不需要妳陪也不需要任何人陪，現在已經晚了妳可以先回家了，老師。」
「什麼老師？」醉之明明是我老師沒錯，但她卻反問這句還皺緊眉頭，「妳今天狀況非常反常，要我怎麼安下心回家？」
那責備的眼神讓我好想笑，忍不住勾起來的嘴角略帶諷刺，「我『只有』今天反常嗎？也是，這些日子妳完全沒有注意我，而妳說什麼要改變，結果也只是拉遠距離而已。老師，我不是妳的玩具，如果妳不喜歡我就請保持距離，妳知道這種感覺很難受嗎？聽到妳說改變時，我還以為——以為有什麼，結果卻什麼都沒有。」
「妳在說什麼？」醉之卻好像是跟我不同頻道的人，她這樣子讓我說不出接下來的話，乾脆雙手一攤，我轉身要走又被她抓住，醉之將我緊抱著，「妳不要什麼都不解釋就走好不好？」
「那句話我原封不動的送還給妳。」我咬牙切齒說著，憤憤甩開醉之的懷抱，雖然天橋上的人不多，但已經有些人將目光投來，我想醉之也發現這件事情了，所以在第二次轉身時她沒有擋我，而是跟在後頭。
「我承認自己也有錯。」醉之在我後方小聲說道，「但我愛她愛了十年，要我一下子改掉真的很難，就好像要菸鬼突然戒掉菸一樣。」
「菸鬼要戒菸至少還可以靠自己的意志力，妳那樣子卻像吸毒沒什麼兩樣，要戒還得要人幫忙。」
「說話不要這麼酸。」
「妳是要我怎麼跟妳好聲好氣的說話？」我猛然轉過身瞪她後重重吐氣，醉之看著我的臉，那瞬間我有自己在傷害無辜人的感覺，差點被罪惡感淹沒，可是想想這女人之前是怎樣回應我，就憋不下這口氣。
「算是我拜託妳。」我握緊拳頭說著，「妳想保持距離，就不要回來了。」
「我知道妳現在很生氣，甚至還是因為我的事情。」醉之頓了一下，「但是我真的不了解原因，最近我有太多事情要處理，沒辦法專心在每個人身上，我看妳這陣子除了很常趴在桌上睡覺外沒有異狀，我不確定是妳太累還是怎麼了，猜想妳需要我的話會主動來找我吧？所以才沒有主動找妳，這是實話，我真的沒有騙妳，雖然在學校我會跟人聊天，但那是我現在唯一能紓解壓力的出口。」
醉之鄭重地說著，我傻傻望著她，這些日子沒仔細盯著她的臉看，還真的沒注意到醉之的精神有些迷茫迷茫。所以，其實是我自己在鬧彆扭嗎？看她並不是特意傷害我的樣子，這種錯怪人的罪惡……
「停，我沒有要妳傷心。」醉之不顧他人目光撫摸我的臉，帶著淡淡溫柔的微笑，「我沒有要責怪妳的意思，只是當人與人之間有誤會時，我覺得我們應該是解開，而不是讓它糾結在那；而解開誤會也不是要釐清是誰的對錯，而是要清楚我們『誤會』了什麼，進而去明白它，好嗎？」
「所以……妳不怪我？」
「怪妳什麼？」醉之用力抱抱我，我沉默的吸吸鼻子，雙手緊緊抓住她的衣服。
「別傷心了，心情一直這樣只會更糟糕啊。」她拍拍我的肩膀後伸出一隻手，「妳願意陪我度過這平安夜嗎？我身旁缺了個位置，只有妳可以補上。」
「好啦……笨蛋醉之。」
「嗯，我是笨蛋。」
我感覺握著自己手的掌心好溫暖，想起嚴謹親密靠著高子殤的模樣，我也學她靠著醉之走路，像是希望能把之前缺少的距離彌補上去，而醉之也很乾脆讓我抓著撒嬌，笑說好像被一隻貓兒黏上。
「所以到底是怎麼了呢？妳還沒說。」
「就是……」我開始整理腦袋亂成一團的線，將父母已經離婚的事情告訴她，接著是心情轉變，以及她明明告訴我會改變卻走遠的事情，就當時我心裡的情況來說是多麼低落，然後又看見她跟人有說有笑卻不主動找我……更是受傷。
「對不起，我真的是粗神經。」她帶著歉意，我拒收，「我想，是我自己太敏感了吧，妳有自己的事情要忙，而且妳的世界也不是繞著我打轉，我卻希望妳隨時注意我的改變，幼稚的人是我。」
「但是我對妳缺少了責任。」
我不懂這責任是什麼時，她繼續說著，「我是妳朋友卻也是妳的老師，正常來說學生如果發生什麼狀況，我應該要隨時注意才對，所以我不合格；而我是妳朋友，卻無意中傷妳更深甚至還沒有察覺到，這點我也不合格。」
「妳不是說結打開不是用來分對錯是誰的嗎？」
因為她那麼說，所以我才會直接告訴醉之心裡感受。
「是這樣，但一次兩個不合格，我難免有些難過。」
當我正努力思考該怎麼安慰她時，醉之噗哧一笑、突然撞了我一下，「妳有想要吃什麼嗎？還是我們再去吃一次燒肉？」
「妳還沒飽啊？」我故作驚訝的看她，醉之聳肩，「我還要保持形象耶，而且那些小鬼頭的胃口都很好，我光是顧著烤肉就來不及了，怎麼有時間自己吃勒？」
「好吧，就陪妳吃。」
「子晴最好了～」
聽她這麼說我不好意思的搔搔臉頰，我跟醉之還真的又跑回去吃燒肉。站櫃檯的好像是老闆，也就是醉之的朋友，他看見她回來貌似不意外，在百忙穿梭的服務員中顯得悠哉地看她，「呦，我猜的沒錯，妳一定會偷偷跑回來再吃一次。上樓吧，老位子仍是妳的，大客戶。」
「謝謝囉～但這次兩位。」
「兩？」他看見被她勾著的我，眼睛瞪大大的，「喔，是嗎？行啊，妳把她帶進去可以。」
「感激。」
醉之拉著我走過櫃檯，她筆直的往明顯是工作人員才能進去的地方走，卻沒有被任何服務生攔下來。這地方很黑，唯一的光亮還是烤爐跟旁邊一片落地窗的夜景城市光采，我看著外頭驚呼，從沒想過燒肉店居然也有這樣子的地方，醉之笑一笑，「如何？這裡是我當初特別保留起來的喔，這家店前身是高級餐廳，我覺得從這裡看出去很美，就要老闆特別留下來當ＶＩＰ或私人位，結果很棒吧？」
「嗯嗯，真的好漂亮！」我看著窗外，雖然處在的位置不高，可是望出去是一大片的廣場，現在由於平安夜，底下有許多攤子跟閃閃亮亮的東西點綴，醉之沒有打擾我，而是開始點自己想吃的東西，可能是老闆有特別交代，所以服務員才沒有忘了我們這一塊，隨時想吃什麼只要揮手就有人來。
醉之吃的很滿足，而服務員總是面帶微笑毫不意外她驚人的食量，我看著醉之很開心吃來吃去，然後又轉頭看著窗外，回過神時碗裡總是多了好多東西。
我們都吃飽後準備離開，看到帳單上的金額醉之連眉頭都沒有皺，老闆則是嘻嘻笑著，「我說啊，妳今天帶一群小朋友進來就花接近一萬五了，結果妳自己又帶一個小朋友就花了快一萬了，還是有打折的，妳最近是壓力大嗎？我記得妳只有壓力大時才會吃這麼多吧？」
醉之只有壓力大時才會吃這麼多？我瞪大眼睛看她，醉之沒注意到這，「反正我有在顧身體的，還可以。」
「還可以勒？」老闆不屑一笑，看我一眼，「我還是第一次看妳帶人去到裡面，看來這小朋友的資質不錯，我要多多巴結，妳要不要吃糖糖呢？」
「什麼？」我看著老闆還真的塞薄荷糖到我的手裡，醉之白他一眼，「巴你的頭，乖乖站櫃台不要聊了，後面還有人結帳。」
「梅姨～妳最疼我了，會等我對不對？」老闆居然直接轉頭向醉之後面的大嬸詢問，大嬸呵呵笑點頭，「小陳乖，阿姨當然會等囉！」
「妳看。」老闆一臉欠打樣的挑挑眉，醉之露出又好氣又好笑的表情將我拖出去。
「品瑄姐姐下次也要來喔～陳弟弟等妳～」
「顧你的店！」醉之對身後關上的門大喊。
「噗，品瑄姐姐。」我偷笑著，醉之還皺眉，「我本來就是姐姐啊。」
「快滿三十歲變阿姨的姐姐。」
「妳喔，不要亂學有得沒得！」醉之彈了我的額頭一下，由於我們剛剛就決定好要去燒肉店對面的廣場繞一圈，所以吃完後我們又再繞來繞去，直到快凌晨一點老哥打電話來問，醉之才開車送我回家。
「醉之。」
「嗯？」
「妳、妳今天……要不要來我家睡？」
「嗯哼？」醉之挑眉瞥了我一眼，繼續看前方開車，「為什麼突然問這個呢？」
「因、因為晚了啊。」我感覺臉有點發燙，怎麼她問怎麼了，我有作賊心虛被抓到的感覺？「而且妳現在應該很累吧？上了一整天的課又一直跑來跑去……我怕妳現在是疲勞駕駛，太危險了，就先來我家休息吧。」
「妳哥不會介意嗎？」
「說說就不會了吧，他介意什麼？」
「噗，沒事。」醉之笑著臉上滿是愉快，我小心翼翼看著她，「所以妳……」
「如果妳哥能接受，那當然好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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