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烈-1
與飛燕共舞
1
從小，我就喜歡下雨天。
正確的說，是喜歡下雨前、雨燕低飛時的畫面。
很優美。
我很喜歡燕子出沒，尤其小時後是住在鄉下，那種出了門就是沒鋪柏油的田埂路，前後左右都是田。
記得那時候住的是老舊三合院，祖父留下來的，但我沒問過到底是什麼時後有了這建築……相信親戚之中沒有人知道吧！
相較於現在住的租屋處，三合院很大，到了晚上總覺得毛毛的，一部分也因為周圍沒有其他建築的關係。
爺爺還健在的時候告訴我，燕子低飛的時候就快要下雨了。
起初我不怎麼相信這樣沒科學的說法，但多注意幾次就會發現，老人家所說的並全然沒有道理。
三合院的簾子下有燕子砌的窩，每天一早就有鳥叫，暑假時候還有雛鳥的聲音，嘰嘰喳喳的十分熱鬧。
直到今天，在台北市看到燕子低飛總讓我想起以前住在鄉下的那時候。
「何烈在嗎？」
「找何烈？裡面那個辦公桌有沒有看到？對，他就是何烈。」
跟鞋嘎嘎作響，十分大聲，從她自信滿滿的腳步看來，應該小有地位。
「你就是何烈？」她問。
「是，我是。」
因為忙著打字，螢幕上的表格我得在下班前處理完成，沒時間理她：「什麼事嗎？」
「希望你在別人說話時看著她好嗎？」她的語氣並不友善，但今天的我可不想加班留在公司，心情自然也好不到哪去。我像是投降一樣高舉雙手，一臉不甘願的盯著她。如我所料，是個看起來就很高傲的女人，偏偏又長的不怎麼好看。
「說。什麼事？」
「咳咳，我是新來的員工，叫瑪林，請多指教。」女人伸出手來，我卻沒有要握手的意願。
「你好，我是何烈。」我停頓了一會，女人也沒打算說什麼，站在那盯著我瞧。
於是我不耐煩的問：「什麼事？」
「組長要我來找你，要我向你學習。」
「哦？」我故作神秘的停頓了一下：「這是要求前輩的態度嗎？」
女人……不，瑪林面對我的態度，也沒被激怒，一手插腰，不耐煩的哼了一口氣：「何烈，我就直說，組長要我來頂替你的位子。」
「什麼？」我激動的拍桌站起，公司裡其他人看了過來：「你剛剛說什麼？」
「我知道你聽清楚了，我也不想再重複一次。何烈前輩。」
「妳！」
「我的試用期明天才開始，今天只是順路過來打招呼，看樣子，工作不會太繁雜阿。」
腦子一片白，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傻傻的站著。
工作兩年，基層打雜和一些修修改改的工作並不是太困難，不知道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我任勞任怨的在基層直到今天──等等，或許是組長要提拔我？
我一改臉色，平靜的坐了下來：「瑪林，組長還有跟你說什麼嗎？」
「沒有。」她回答的快速。
「是嗎？」我說：「那我還是明天和他談談好了，既然你要頂替我的位子……這張紙上寫的就是你該做的，大部分都不難，只是有幾個人的事情你也要處理，我就記在下面。」
「好的。」她接過紙張，看也沒看就對折收進包裡。左右環顧了一會，又把視線放回我身上。
她說：「還有別的事要注意？」
「沒有了，你先走吧，我還要把表格打完。」我說。
瑪林並沒有被我先前失控的模樣嚇著，同樣的，她也沒有因為我態度上的轉變而對我微笑。就只是默默走了出去，腳下的跟鞋聲音還是一樣響亮。
這時，公司裡其他人才又有了聲響。
「哎，何烈，那女的要頂替你？你有要調班嗎？……還是被炒魷魚了？」
「哲蘭閉嘴，我得趕在下班前完成這個。」
「所以你也不知道？」
「對，我不知道。」我說：「組長在這之前沒跟我提過。」
「那我看是凶多吉少，嘖嘖。」
「哲蘭。」我白了他一眼，哲蘭舉手投降，乖乖的回到位子去。
說不在意是騙人的，回憶起來，這兩年來我雖然沒有和上頭的人有任何過節，但也只是萍水相逢，下班後的應酬很少參與。
要說為什麼？就是錢不好存。畢業後就離開鄉下，獨自一人來到台北打拼的我，每個月還得要寄錢回去。光是這樣就扣了不少，三餐外食的生活也得花不少錢。
表格做好之後寄到公司的平台上，關了電腦。
正打算離開時候才發現已經過了七點，公司裡也沒剩幾個人，我揮手示意，打卡下班之後搭電梯離開公司。
台北的冬天冷，我抓緊外套領口，飛快跑過街去。
刷卡、進站。
礙於房租關係，我選擇了距離公司幾站距離的地方。
捷運上，我習慣性的拿出手機，桌布是兩支燕子飛舞的照片，是一個下午在公園裡拍的，比不上專業攝影師的作品，但我很滿意。
2
手機沒有訊息。
兩個禮拜前，和交往三年多的女友分手了，是個控制慾很強的工作狂，隨時都會以手機程式關心我的動態，一開始很不能接受，後來也就無所謂了，畢竟我的生活規律的無趣。
然而，在不知不覺中，查看手機動態也就成了規律中的一部分。
離開她的日子沒有什麼不同，說真的，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成這樣的關係？好像愛情可有可無的沒差別。只是少了個談話的對象，難免失落。
還有寂寞。
到站，左側開門，出了捷運站又是冷冽的風，我快步穿過大馬路，鑽進一個車身寬的巷裡。
租屋處是老舊住宅，正因為這樣，所以便宜。
斑剝的鐵梯走在上面像是隨時會斷裂，二樓長廊幾扇掉漆的紅鐵門上面還貼著「春」，我的房就在第三間。
開燈，房裡雜而不亂，東西少，是當初設置給學生租屋的一人套房，我搬進來後也沒增添新的家具。
換下套裝，很奇怪的，明明是座在誰也不會來查看的辦公室，卻還要穿著西裝皮鞋，好像只為了在上下班通勤時候顯示自己是上班族一樣。
套房沒有廚房，我拿出牆角的卡式瓦斯爐煮水，泡麵。
還不習慣沒有她的日子，老實說，也因為她的關係，讓我的生活圈變小了許多，一些關係較好的異性友人後來也不了了之了。
我翻開手機電話簿，查看一個又一個陌生的名字，最後還是輕拋到床上。
今天是聖誕夜。
吃了泡麵，也不過晚上九點，我打開臉書閒晃了一會就放著電腦去洗澡。
很冷，熱水是電熱水式的，似乎比較省電，但熱水不多，溫度也不太穩定。無所謂，自己一個人怎麼樣都好，還算過得去。
「在？」洗完澡，螢幕上正閃爍橘燈。
我看一眼，Ｈ字頭的英文名字，但我知道是誰。
「在。」我回應。
「聖誕節快樂。」她說。
「嗯，你也是，聖誕節快樂。」
她正是兩個禮拜前分手的……前女友。
之後她就沒回應了，視窗下顯示著她已經閱讀過我的訊息。
不知為何，我突然想為鄉下。
說起來丟人，當初一股腦的跑到台北也不為了什麼，熱血的忘了目標。
目標……說到目標又是什麼？將近三十年的人生，我依舊迷惘的找不到方向。
我看著手機桌布發愣，思緒早就白了一片。
在注意時間已經過了十點。
我躺上床，設定了鬧鐘……
進了公司，瑪林座在我的位子上，我的東西被裝在紙箱裡，放在桌邊地上。
活像是要丟資源回收的垃圾一樣。也是這時，才發現我呆了兩年，私人東西比我想像的少很多很多。
捧著箱子，我出辦公室，看電梯還在一樓，我選擇走逃生梯向上。
組長的房間在上一層。
「請進。」裡面傳來組長的聲音，這讓我想起當年來面試時候的模樣。
「打擾了。」不知是不是想起那時候的場景，我竟沒有一絲生氣，緩緩推開了門。
門後的房間依舊漢那時一樣，只是在一旁的矮櫃上多了魚缸。
「哦，是何烈阿。請座。」
「不了。」我捧著紙箱：「我想問問瑪林的事。」
「咳，好吧，看你也有心理準備了，我就不避諱的說了。」他從抽屜裡拿出一只牛皮信封：「打從一開始，我們公司就訂下進度表，我說的，是每位員工的成長進度表。何烈，老實說，你這兩年來做的不錯，錯誤犯的不多，只是我看不到你求上進的野心。」
「……野心嗎？」
「何烈，你也別緊張，這筆錢拿著，我並沒有要差遣你。」他說：「放個假吧，兩個月後再回到公司來，我會安排職務給你。」
「謝謝。」我說。
我彆扭的挪出一支手來接過信封，粗魯的塞進外套內層暗袋裡，捧著紙箱就要離開。
離開前，我看了一眼組長，兩年來他憔悴了不少。
我突然開口：「組長，留我下來是你的意思，還是上層的意思？」
公司不大，但這只是一間分公司而已，處理繁雜內務的一個環節。
「是我的意思。我相信你回來之後會做得更好，何烈。」
「謝謝。」
我走出公司，乘著捷運回到租屋處。
時間還早，甚至不到午餐時間，一路上沒什麼人，這也是我兩年來第一次覺得台北是個適合居住的地方。
3
因為選了票價便宜的區間車，花了比開車多一點五倍的時間才到目的地。
鄉下的車站只有一個露天的月台。
一身輕便的回到鄉下，多少還是會感到害怕，畢竟兩年沒有回到家了。正確的說是這三合院建築。
幾年前，爺爺奶奶相繼離世之後，原本住在三合院的人前後離開了這裡，三合院的所有權落在二叔手上。
二叔是個好相處的人，但同時也是個喜歡新事物的人。遵從爺爺遺言留下了三合院（本來他想變賣出去），二叔一家人搬到市區內住了。
說真的，四週田地的老舊建築充滿被時代淘汰的痕跡，斑剝的木板門塌陷在一旁，爺爺種植的盆栽破了，泥巴水流過的痕跡充滿前院廣場，活像是廢墟一樣的三合院。
我從沒了神明的貢桌抽屜取出鑰匙，串連用的鐵環已經生鏽，索性鑰匙完好如初。
花了一會功夫打開全部房間的門窗，厚重的塵飛揚的到處都是，偶爾還有蟲子從床下竄出。
這裡距離三合院最近的商店街也要走上三十分鐘，並不像都市那樣便利，販賣乾糧的雜貨店是只有泛黃燈管的老舊雜貨鋪，我從背包裡拿出事先買好的罐裝飲料，就座在大廳門檻上啜飲了起來。
這一切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崩壞的？
從爺爺辭世，大家庭開始四分五裂嗎？還是更早之前，亦或是在那之後……
看著雜亂的前院，我不得不打斷思緒，站起身來。如果我想今晚睡個好覺，至少把一間房間和前院整理乾淨才行。
直到天黑，我狼狽的丟出六大包黑色垃圾袋的垃圾，很多都是房間裡的書籍或擺設。很難想像這麼多年沒住在這裡了，房間裡的東西竟然八成都保留了下來。
幸好半年內還有人住，幾床棉被還算能用。
勉強用外套充當床單，睡了第一個不安穩的夜。
之後的一個禮拜，我將三合院恢復到印象中的那個樣子，丟了許多擺飾，變的乾淨許多。修好了單車，也到商店街買過幾次東西，叫了瓦斯桶，廚房的廚具一樣也沒少，記得是第三天開始，才有熱水澡可以洗。
「請問……有人在嗎？」
「誰？」
「我是水果攤的曹雪月，聽說何烈回來了？──哇嗚！」
看我現身，躲在門柱後的少女往回縮了一點，黝黑的皮膚和她的名字十分不搭，看起來是個充滿活力的少女。但是……
「是雪月？你沒什麼變阿。不過你竟然沒什麼變……你不是已經三十歲了嗎？」
「嘿嘿，鄉下人比較不會老。」
「聽你胡扯，還在幫家裡的忙？」
「嗯，我也只能打打雜而已，我爸還是老樣子，覺得女孩子遲早都會嫁出去，也不讓我正式繼承家業。」
她所說的家業其實就是一家水果攤，規模不大，但在這裡的人幾乎都從那買水果。
「沒想過要到城市裡打拼？」
她搖頭：「我不像何烈你這麼有想法──可以進去坐坐嗎？」
「阿，沒問題，太久沒看到妳了，一時間忘記招呼了。妳在大廳坐一下，我正在弄午餐。」
「你會煮飯了？」
「不大會。」我靦腆的說：「不過這裡也沒地方吃。」
「要不我幫你吧？在這裡怎麼可以不會煮飯呢？」
「那就麻煩你了。」
曹雪月是我小時候的玩伴之一，不過她比我們幾個小毛頭年長幾歲，算是大姐姐，個性卻又比任何人更像個妹妹。多年不見，再見面也不會覺得生疏或彆扭，就像個親人一樣自然。
在一旁看她煮菜的模樣，手腳俐落的用我買好的材料做出預想之外的菜色，不時詢問我調味料放在哪？一下子就煮了一桌的菜──直到最後，我還是沒告訴她，她一口氣煮了我三天的存糧。
十足家鄉味的一餐吃的相當滿足，也理所當然的吃撐了肚皮。和曹雪月聊了許多事情，包括大家的發展，還我分享了都市裡的生活。
她是那種清純氣質的鄰家女孩，聊過之後我更加確定這樣的想法。
4
不知不覺中，在鄉下度過了三個禮拜，閒暇之餘在前院又種起了盆栽，是金吉樹、夜來香和山茶花。
曹雪月只要不需要顧店就會跑來三合院找我，從她口中得知，兒時常玩在一塊的一群人，也只剩下她留在這裡，其他人不外乎往大城市發展，最近幾年人越來越少，商店街也在平衡收支的邊緣。
再過幾周就是新年。我正猶豫著要到哪去吃團圓飯？自爺爺死後，大家庭分裂成了幾個小家庭，而我爸媽似乎敲定在春節期間出國遊玩。也不知道他們心裡在想什麼。
「何烈，不然你來我們家吃飯好了。」
「阿？不好吧，怎麼想都不適合阿，男未婚女未嫁，我一個外人道妳們家去難免突兀。」
「是嗎？」雪月沒想這麼多，看著屋簷發愣了一會：「應該不會吧，我爸我媽小時候都看過何烈你阿，而且我弟的今年不會回來，也不知道他大學在忙什麼……曹陽浩，記得嗎？」
「記得阿，那臭屁的小弟。」我猶豫了一下：「好吧，那我就叨擾了。」
收起碗盤，和雪月又吃完一頓晚餐，正當我要洗碗時，放在桌上的手機響了。
「唉，何烈，你的手機！」
「來了。」小跑兩步，我接起手機，才發現是簡訊。
「這就是智慧型手機？好酷，沒有按鍵嗎？」
「嗯，按在螢幕上……」我打開簡訊，是組長傳來的訊息，問我最近過的還好嗎？我回了簡訊，說一切安好。「好了。」
「能借我看看嗎？手機。」
「喏。」
曹雪月把玩手機的時候是那樣的專注，就好像個得到新玩具的小孩子，不時還會露出困惑的表情，隨即轉為豁然開朗。
「要回去了嗎？」她失落的說。
「沒有。」我說：「怎麼這麼問？」
「你看手機的表情很嚴肅。是工作上的事情？」
「沒什麼。」
接過手機，雪月趁我發楞的時候繞過了我，擅自將碗洗了起來。
「我先走了。」
「嗯。」
「喂。」
我勉強睜開眼，語氣顯得不耐煩。
螢幕顯示是凌晨三點，自我回鄉下以來都是十點以前就睡覺的規律生活。
「你睡了？」
「嗯，睡了。什麼事？」
「春節，有什麼計畫嗎？」
「我人在鄉下──就是那個三合院的鄉下，沒跟妳說過？」
「沒有。」她停頓了一會：「我們好幾個禮拜沒連絡了。」
「這很自然吧，我們已經不是男女朋友關係了。」
「是沒錯……我想問你，你能來我們家吃飯嗎？除夕夜那天。」
「為什麼？」
「唉。」電話裡，她嘆了口氣，在這沒有車身的鄉下更能聽出她猶豫的心情：「我爸媽要我無論如何都要帶男朋友回家吃飯，說我也老大不小了。」
「他們不知道嗎？我們分手的事情。」
「不知道。」
「那你為什麼不告訴他們？」我沒有責怪的意思，只是疑惑。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比較好，你也知道，他們一直希望我快點結婚。」
我苦笑：「嘿，當初是你提議分手的，老實說我真該直接掛了電話。」
「……所以？沒有辦法嗎？」都到了這地步竟然還不死心。
「你還是跟以前一樣，什麼事情你都想控制？那好，我就算去了又怎麼樣，你是真的考慮跟我在一起一輩子？」
她沉默好了好一段時間才重新開口：「走一步算一步，你也知道我爸這兩年心臟不好，我也是因為這樣才遲遲沒有──」
我打斷了她的解釋：「讓我再想想吧，離除夕還有幾個禮拜，我也不想在凌晨三點半答應你，再見，晚安。」
「晚……」我掛掉了電話。
真是個任性的女人。我沒多想就睡了。
5
又過了幾天，組長和那女人意外的安靜許多，有幾次甚至讓我懷疑是不是自己手機沒電或鄉下地方收訊不良。曹雪月依舊三不五時就來三合院找我，而我就算修好了單車，也很少去商店街以外的地方──基本上都是塊狀農田。
接近春節，天氣又變的更冷了一些，要是在睡前不把門窗關好的話會冷的受不了，不過大廳的木板門也沒法完全關上，總會被風吹出擾人的碰撞聲，逼的我三更半夜爬起來塞報紙。
「妳不冷嗎？」
「嗯？不會呀，還好而已啦。」雪月穿著棉質外套，但我已經開始穿羽絨了，「是何烈你離開太久了吧？今天根本還不算冷哩。」
「……對我來說已經是極限了。」
「今天有什麼計畫嗎？」雪月四處查看：「三合院也整理的差不多了吧？」
「嗯，全部弄好了。不過這附近也沒有什麼地方好逛的，現在又這麼冷，螢火蟲什麼的……螢火蟲是四、五月的對吧？」
「嗯，虧你還記得。」
「那你有什麼好建議？水果攤之花。」
「嘿，我說過別這樣叫我。」她玩笑似的槌了我的手臂。
她說：「不然去漫畫店吧？國中時後大家常去的那家。」
「還沒倒阿？」我說：「不過我們都三開頭的人了，還去什麼漫畫店……」
「別擔心阿，學生們最近要期末考了，哪有時間翹課出來看漫畫阿？安啦安啦。」
就這樣，我們一人一台單車騎到了商店街，在漫畫店裡消磨了一下午的時間。鄉下的漫畫店就是便宜，不過書沒有都市裡的多，架上陳列的書大多泛黃了。那無所謂，很多年沒有看漫畫的我看來都是一樣陌生。
因為看的太晚，我和雪月乾脆在街上麵攤吃過晚餐才道別，回到三合院之後連忙泡個熱水澡，隨即鑽進被窩裡。
半夜，被房間門外的鳥叫吵醒，睡眼惺忪的開了門，才發現是隻成鳥。或許是受了傷的關係，那鳥拍拍翅膀卻飛不起來，蹦蹦跳跳的進到房間裡來。我找了個紙盒和幾件衣服給牠，應該是不冷了，沒有繼續哭叫就睡去。
隔天醒來，我才知道是隻燕子，印象中冬天的燕子並不多見，牠們在暑假期間會大量出現。這隻燕子已經是成鳥，翅膀部分有幾根羽毛折了，不知是什麼原因受傷了。雪月來的時候看了看燕子的狀況，說可能是從高處摔下來受傷，沒多久就會痊癒，要我別擔心。
那燕子的食欲很好，雖然不能飛，但自己能跳到休耕的田裡找蟲子吃，也不用特別照顧，這讓我寬心不少；我自小就對照顧小動物沒什麼自信。
白天就在前院看牠精神滿滿的模樣，在這時候又和雪月聊了未來的事情，他很好奇都市的生活，卻又不能丟下水果攤不管──至少在陽浩繼承家業前不能離開這裡。雪月的父母隱約知道陽浩不想繼承家業，卻還是存有一絲希望的維持現狀。
雪月自己有幾次在家庭和男女交往上抉擇，只是留下父母和未來不明朗的水果攤離開這裡不是她考慮的。我笑她傻，雪月只是笑而不語。
「我接個電話。」
「嗯。」
走過大廳，我來到前院，有點冷，但我不希望雪月聽到。
「怎麼樣？想好了嗎？」就算不是男女朋友，她還是和以前一樣，喜歡操控全盤的感覺。也因為這樣才讓她在公司裡有不錯的地位吧？幸好我和她是不同公司的人。
「我想，還是不要好了。」
「為什麼？」她的語氣一點也不像是在懇求人，反倒覺得我是那做錯事的小孩。
「因為，」我說：「我想看燕子飛。」
「阿？」
沒等她反應過來我就掛了電話，順便把號碼設為拒接名單。
我傳了封簡訊給組長說我不回去了，沒五分鐘，他傳簡訊來問我是不是有什麼困難？我只回了簡單幾個字：
「新年快樂。」
我突然想起爺爺座在前院搖椅的模樣，看著天空的爺爺像是什麼也沒多想似的座在那曬太陽。或許對於未來，也不需要太多設想，船到橋頭自然直。
也許是遠離了台北、遠離了工作時候的生活圈才變的勇敢了起來，也是在三合院度過了這些日子，才讓我重新聽到心理的聲音──一度被我遺忘的聲音。
人生道路什麼的、自我價值什麼的可不是完成其他人加諸的期許就會變強。這是看到曹雪月之後，她教會我的事情之一。像她這樣過生活又有什麼不好？
「對吧？庫庫。」
庫庫是燕子的名字，覺得這樣很酷。
所以就留下來吧！只有這裡才能看到下雨前、優美的燕子低飛。
但我想，在春節過後，我還是得回台北一趟，至少得把租屋處的「垃圾」帶回來才行。
未來阿……不知道經營水果攤會不會很累人？
※
閱讀完此文的讀者，辛苦了。
老實說是一篇算是失敗的文章，從題材就挺讓人苦惱的，故事主軸也是中段才抓到方向，表達的並沒有很好，我想【與飛燕共舞】是梅子綠的練習產物吧！
尤其３之前的不必要敘述多了點，像是租屋處或公司內部的敘述就拖累了節奏，寫到三合院時候才加快了故事的步調。不必要的贅述的確是梅子綠一直存在的問題。
這篇就不兩行間距了，看起來會更長、更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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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後也請多多指教。
創作內容
塔客協會 (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