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內容

0 GP

與自我共舞-對角戲 (有些許暴力血腥成分在不喜勿入)

作者:卡西正人│2012-10-25 07:51:13│巴幣:0│人氣:172
       我想每個人小時候都一定有些夢,也許只是想成為像某些自己尊敬人物一樣的人,又或是只是想成為一個優秀的機師(當然也許小時候只知道那是個開飛機的)。不論如何那些夢想總會因為身邊的人而有所改變,當然也會因為身邊的人而許下某些約定,最後成為自己往後的夢想,至少在我的生命歷程是這樣的。
我的名字叫張原廣,父母說取這個名字的用意是想讓我的志向和生命都如原野般寬廣,大多數的朋友都叫我阿廣,所以大多數時候我也都以阿廣來自稱,我的故事很平凡無奇,至少在十五歲之前都很平凡無奇,直到我遇到了小港。

      「我叫做王昕港以前學校的朋友都叫我小港,今天轉到這個班上希望大家多多指教,興趣是看電影特別是警匪片!」
「我也是!」我興奮的大叫並且舉起手站起來。
全班目光都轉向一臉興奮的我,可是我熱情地和小港相視而笑,這是我第一次見到小港,只是很單純因為兩個人的喜好相同,人與人認識的契機有時候非常複雜,但更多時候都是單純的可以。
        國中畢業的那天很多人都沒有馬上離開學校,要好的一群朋友約好了要在球場打球打到晚上,在太陽最後一道光線消失後,我們一群人坐在球場邊聊著天。
      「你以後想要做什麼?啊!當然我指的是工作。」小港興奮的問。
        我毫不遲疑的回答:「那還用說當然是警察!小港你呢?」
      「我當然也是想要當警察…但是我想我家裡的狀況應該是不可能允許吧?」
       小港是地方最大幫派「興華幫」的少當家,雖然小港本身從來沒去牽涉過這些事情,可是很現實的是以環境來說他並無選擇權,家中只有他一個男生可以繼承所謂的家業,更重要的是有上百到之後上千個弟兄都是依靠他們家過活,原來小港一開始就沒什麼選擇權,他是個極其善良的人也成了他前途路上的絆腳石。
 
****************************
 
        我會想當警察就是因為想當所謂的正義的夥伴吧?至少在小時候看警匪片的時候總會在警察逮捕犯人或痛揍犯人時感到痛快,至少在當下會認為那些壞人被打是應該的,警察本身就是正義的化身。可是仔細回想起來我並沒有那種正義的觀念,只是單純認為壞人該被打到趴在地上,而不是認為壞人應該被懲罰,這樣到底算不算是思想偏差呢?我到現在也還不是很懂。
 
        在畢業三年之後我跟小港中間仍保持著聯絡,我們多次相約到處玩,這次到了台中的高美濕地,太陽下山後我把我這個疑問告訴了他。
       「想這個幹嘛?」小港左手夾著菸跟我說。
高中之後我跟小港仍舊有在持續聯絡,依照他的說法他也慢慢的在接觸所謂的「家族事業」主因是他爸身體日漸欠佳,即便目前來說沒有涉入很深。
       「只是個疑問而已,不用太緊張。」
       「幾年前和幾年後的現在我們想法變了多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欣然接受我現在的家族狀況,而你之後就可以去考警察特考耶!」
       「所以哩?」我翹起一邊的眉毛狐疑地問。
       「就算你對是否當警察就是正確感到疑惑,起碼想想你是有機會當個『終極警探』帥氣一下!」
       我臉整個垮下來:「白癡!為了帥氣才當警察喔!」
       「哈哈哈!不然你以為我當初為什麼想當警察,又帥氣又不用整天提心吊膽的,我現在雖    然也帥氣,可是卻是整天心驚膽顫等著被人活逮!」
       我抬著頭看著黑壓壓的一片天空說:「我一定會成為警察的,就算我現在對於成為警察的目的仍舊有點迷惘,但是我還是想成為警察,連你的份一起。」
我們兩個相視而笑舉起拳頭互擊,這就是我們的約定。
 
****************************
 
       多年之後我沒有辜負小港,也沒有辜負我對於自己的期待,我順利地當上了警察,拿到了閃閃發光的警徽,說順利是好聽好歹也是讀書讀到破頭才考上特考通過各項訓練才得以當上。你問我開不開心?老實說沒有我想像中的那麼愉悅,不過我想基本上我是開心的。
另一邊小港也有了大成就,在地方勢力擴展已經毫無敵手,也算是手腳乾淨的幫派鮮少鬧事,或者也該說沒有必要鬧事,幫派終究也只是為了混口飯吃而存在的東西。不過也因為幫派的勢力漸漸擴展我跟小港見的面的次數也漸漸少了,雖然仍舊有保持聯絡,卻並不是真的完全清楚他的近況為何,畢竟小港其實不太喜歡談關於他的「事業」發展狀況。
 
       我新上任第一天沒想到自己所分發的區域仍舊是老地方,我的管理區域和小港的地盤大部分都有所重疊,對我來說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可是起碼是自己熟悉的地方,也和小港去過很多他底下的許多店家,大致上也知道整個幫派的核心地點在哪裡,只希望他不要出什麼奇怪的狀況才好,不然到時我還真的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
每個刑警都是搭配一個老的一個菜的藉以提攜後進,跟我搭配的是警局裡最資深也最著名的刑警。
       「原廣阿!對這一帶還算熟悉吧?看你個人資料似乎是這附近出身的?」說話的就是這位老前輩,本名叫什麼我也忘了,只知道大家都叫他文爺是個破案高手,已經當了快四十年的警察。
       我用恭敬的口吻說:「叫我阿廣就好了,我的確是這一帶出身的,所以能在這裡上任是我的榮幸,也讓我十分安心。」
       「不用太拘束沒關係,雖然我也是個老屁股了,可是也只是小小的刑警整天只知道追著案件跑,對很多事情也不會去妥協,也因此只能一直在基層打滾。」文爺無奈地說。
我轉過頭:「不會的!前輩的精神是值得學習的,一直選擇自己認為是正確的事情,也破了不少大案子」可是心底其實並沒有什麼認同感。
       「你之後就會知道了,好好做事的人多半也只會繼續在同一個地方好好做下去,多餘的抵抗很多時候只是無謂的掙扎。」文爺皺著眉緊握拳頭說。
       我一直覺得文爺說的話好像也在說著小港的際遇,差別只是在於小港站在一個幫派的最高層想逃也逃不掉,就像某種無法脫離的詛咒般。如果今天我跟小港換了位置,或是小港換了方法就真的能脫離這個狀態嗎?我真的不敢肯定,所以文爺的話我想也不是那麼認同。
 
       上任後就這樣平靜的過了一個月,半夜我在床上還在打滾的時候突然一通電話打來,我還睡眼惺忪之時對方開口了:「阿廣嗎?我是文爺!在車站附近的一家KTV出事了!我自己先趕快去了你趕快來!」
       電話掛上後我還恍恍惚惚地在床前晃了一陣子,等到自己真正清醒後才換好衣服騎著摩托車到車站附近。
       「阿廣!你終於來了!」文爺大叫我的名字一邊揮著手
       我匆匆地跑到文爺身旁問:「文爺這裡發生了什麼事?」
       「剛才裡面好像發生械鬥事件死了兩個人,被殺的兩個人一個是「興華幫」北區分堂的堂主,另外一個是堂主的朋友。問題是殺人的兇手,四個年輕人很囂張的殺了人仍留在現場徘徊久久未離去,剛才興華幫老大把那四個小鬼都拖了進去。」
       「所以我們現在是要衝進去?」我反射性的問。
       文爺握拳敲了我腦袋一下回:「小鬼頭我們是要衝什麼啦!現在這部分是黑道自己就可以處理的部分,雖然鬧出了人命可是我們只要等雙方把人或屍體交給我們就好了,我們只負責處理找不到兇手的兇殺案。」
       我摸著被敲腫的頭雖然感到納悶卻也並不感到意外,畢竟電影中這種劇情演的也不算少,一些當警察的親戚也一再告誡我很多時候多餘的事情不要管,只要後續能處理就好了。只不過這個狀況實際發生後還是覺得很怪,畢竟處理這件事情似乎應該是我分內的事情。
       「那文爺我們現在要?」
       文爺搔搔腦袋說:「一個字『等』。」
 
       過了一小時看門口一群凶神惡煞散到兩邊,走出來的是用黑色毛巾擦著手的小港臉上帶著一臉殺氣。我們兩人四目相交,小港臉上的表情也漸漸和緩下來。
       「阿廣!」他將毛巾交給旁邊的人對我熱情地揮手。
       「好久不見了。」我微笑說
       「抱歉,你才回來沒多久就要麻煩你處理這檔事情,明天中午會有兩個人去警局自首有其他問題再跟我聯絡,我得先去處理其他後續的事情。」小港走過我身旁上了馬路旁的BMW轎車。
       車窗搖了下來小港對我大喊:「阿廣!明天一起吃個飯如何?」
       「沒問題!」
       「我明天晚上到警局去接你,要記得喔!掰!」
       我對他揮了揮手,從他的口吻實在感覺不出他是個黑道老大,但是當我知道在KTV內他對那些兇手做的事情後我迷惘了。
       兇手四人死況慘不忍睹,每個人右手被砍斷塞在彼此的嘴巴裡。隔天中午果然依照約定有人前來自首,自稱是為了自己兄弟報仇,辦理這個案件對我來說心情並不好受,畢竟是昔日好友一手促成的結果,黑吃黑的世界,所謂的正義就是袖手旁觀,只要一切處理得當、順利就好了嗎?我真的不懂,但是我心中卻湧現某種大快人心的感覺,我到底算不算個正常的警察阿?
 
*****************************

       案子辦完後的當天晚上小港依約定來接我了,我打開車門上車小港只對了我笑一下,那一如過往的笑容表現出了他一如往常的性格,在車上的說話方式也一如過往的熟悉,那個「他」仍舊存在我記憶中的他。
       小港帶我到一家位在高樓的高級西餐廳,我想我就算領了好幾個月的錢也不會想來這種地方,至少看了價目表之後我自己內心默默地這樣想著。
       我們坐在靠近落地窗的位置向外眺望整座城市,我跟小港一個是地下皇帝,而我是檯面上的管理者,某種程度上似乎不能相提並論,更應該水火不容,但事實卻並非如此。當我們跳脫了身分,我們只是相識已久的老同學,內心仍舊想要成為警察單純的我們。
       「沒想到你品味跟我很像阿!小港!我們西裝款式也太像了!」小港咧嘴笑著說。
我嘆了口氣笑著說:「不是很像,根本就是同一個牌子,連款式都一樣。」
       「還記得以前就常有人說我們兩個很相像,連穿衣品味都差不多。」
       「是阿,連喜歡的女生都是同一個人。」
        小港舉起雙手投降狀:「別提這檔事了,我先聲明我不像你那麼善變,我從國中後就一直同一個了,你也不想想你換了幾個對象了!差不多該穩定下來了吧?」
       「哇塞!怎麼話題一下就轉到我身上還順便罵了我一筆啊!我現在才剛開始工作只是個社會新鮮人,不像你工作已經穩定一段時日了。」
       小港臉上笑容蛻去,臉上露出無奈的表情:「工作?我做的這些事情不能稱為工作吧?至少以我的立場來說只是一場秀而已,一點意義都沒有。」
       「何必這樣說呢?我又何嘗不是…誰會知道我當了個警察,卻得常跟自己理應逮捕的對象保持良好關係呢?到頭來我們只會換了個身分的逢場作戲而已。」
       「說得好!讓我們為未來的演藝生涯乾杯吧!」小港舉起酒杯。
       我有點失控的大笑:「哈哈哈!好!敬我們往後的演藝生涯!」
       「乾杯!」兩人齊聲。
       這一杯酒我們彼此都心知肚明,我們敬的不是現在的身分所帶來的未來,而是為了我們的過往而乾。
******************************

上次的KTV事件很不幸的沒有因此而落幕,當時的四名兇手都是來自隔壁區的新興幫派「夜梟幫」底下的成員,也因為這件事情小區域的械鬥和槍擊事件越來越多,而今天卻在市中心開戰了。
 
       「這裡是文爺收到請回答!」文爺靠著路邊的車身對著無線電說。
       我則不斷嘗試探頭出去查看狀況,可是頭頂上子彈四射,不斷傳出響亮的槍擊聲和玻璃破碎的聲音,這應該是目前最大規模的衝突了。
       『本部收到。』
       文爺對著無線電大喊:「請求大批支援!現在!馬上派人來!戰況激烈程度遠超過預期了。」
       建築物內不斷傳來尖叫聲,街上則是槍聲伴隨著謾罵聲,這種氛圍宛如警匪片中的經典場景,雖然說現在只是單純的黑道械鬥。
等了快半個小時之後,總部仍舊沒有派人來。
       「阿廣!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我們出去調停吧!你去興華我去夜梟。」
       「好!」
       我壓低身體慢慢隨著槍聲來源靠去,溜到一棟建築物內部後看到裡面數個人靠著牆尋求掩蔽,其中一位平頭男驚覺有人靠近立刻將槍口對向我。
       「等一下!他是老大的朋友。」穿著白色西裝臉上佈滿刀疤的男人說。
       刀疤男問:「請問你有什麼事情嗎?」
       「還用說阿!當然是希望你們趕快停戰!」我對著他大喊。
       「我想這點我們無能為力,事實上我們才是先被攻擊的被動方,我們並沒有停止這場戰鬥的決定權。但是既然是老大的朋友開口了,那我們可以先停止反擊一段時間,至於有沒有辦法停止現在這個鬧劇,就不是我們能決定的了。」
我稍微探頭看了一下,一顆子彈掃過我耳際滲出一點鮮血。
       「好吧!不管對方之後的動作如何,總之先謝謝你們了。」
       過了一下槍聲突然停了,我聽到一聲怒吼:「幹你媽的死老頭!打到連你媽都認不出來。」一聲巨響後,那是散彈槍所發出的典型聲音。
我急促的站起身來,看到路邊倒下的身影是熟悉且歷經風霜的身影,接著又是下一波的子彈齊飛。
       過了半個多小時遲來的支援終於來到,槍戰立即停止雙方人馬四處逃竄。文爺被緊急送往醫院可是送上救護車時醫護人員的表情似乎毫無急迫,文爺臉上毫無血色我卻只能眉頭深鎖黯然的跟著醫護人員上車。
****************************
 
       文爺的女兒到了醫院,宛如電影情節般趴在文爺的身體上大哭。這個女兒是文爺唯一留在身邊的親人,警界赫赫有名的風光人物沒有一個美滿的家庭,每一筆功績背後都留有文爺對於家人的虧欠和遺憾,很多風光背後背負的是許多現實和、不堪,英雄不過是從某個角度看過去的假象而已,脫下奢華的榮耀外衣後不過是個平凡人。
 
       過了許久文爺的女兒向我道謝和道別,打算回去好好處理後事,等到處理好了之後會再通知我。我留了我的電話給她,告訴她有任何問題都可以再找我,也許是想起文爺談論家人時的神情讓我心裡覺得有所不捨,我也許該好好幫文爺走完這最後的一程。
在醫院門口我送走了文爺的女兒,而我自己走往醫院旁停車場,在路上的大樹旁我看到了再熟悉不過的身影,那穿著和我相同西裝戴著墨鏡的人—小港。
 
       我握緊拳頭快步走到樹下臉上帶著微微扭曲的表情:「小港你可以告訴我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嗎?」我的拳頭不斷顫抖著。
       「就是你常在電影中看到的那麼一回事,有人想越過自己地盤來吃我們的地盤,明的贏不了就走最有效的旁門左道,我們最大間的店被砸了。」
       「原來這對你來說就跟電影一樣嗎?」我憤怒的咬著牙拳頭握得更緊了。
       「不。」小港撇過頭。
       「你這個混…」我舉起結實的右拳卻看到眼前的人霸氣全消,兩行淚沿著臉龐滑落。
       我後來才知道這天市中心的槍戰小港底下的兄弟死了五個人,那些人也不是什麼真正的幫派份子,只是很普通的員工和老闆,老闆是從小就照顧小港到大的管家,而這家店是小港送給他的六十歲生日禮物,在幫派鬥爭下犧牲的卻是普通到在不普通的人。
我還記得小港跟我提起這件事情的那天,他默默地說了:「好意有時候會在預料不到的時候成為可怕的惡意。」
       面對同樣的事情,我們站在完全不同的立場卻感受到相同的無力感。
       好人?壞人?我想在這個時刻根本毫無差別。真的深入去討論和思考的話,我們根本什麼都不是,我們只是背負著自己工作的一般人,只是道德在我們身上加諸了意想不到的角色。
****************************
 
       七天後我和小港出現在各區的喪禮上,沿街的白色裝飾和滿街的黑衣人使得整個城鎮陷入一種奇怪的氛圍。因為這次事件去世的人不只涉入其中的人們,也有一些無辜的民眾,小港身為地方角頭也四處慰問和致意,其中也有民眾對他咆哮,雖然身旁的小弟很激動,可是小港卻只是揮揮手叫他下去任由對方指責,少數人甚至想要動粗,想當然被我制止了。
 
       在一切告一段落之後我跟小港決定去海邊走走,在黑頭車上我們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卻沒辦法改變這種沉重的心情。
       「就算是電影裡的終極警探好像也沒辦法解決這種事情吧?」小港面無表情的這麼表示。
       「電影大多只會演出熱血沸騰和主角切身相關的部分,誰會在乎警匪追逐後那些撞車的人    發生了什麼事情呢?」我語帶輕挑的回應。
       「也是。」
       小港轉過頭認真的看著我說:「阿廣,如果之後我也發生這樣的事情你會怎麼做?」
       「白癡什麼!我是警察當然是把他逮捕歸案阿!」我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他。
小港沒多說什麼,只是默默的點了點頭。
       我反問:「那如果今天是我出了事情回老家賣鴨蛋了哩?」
       「我一定會親手把下手的傢伙頭顱帶到你墳前。」小港毫不遲疑的回應。
       「如果在你繼承家業以前一定不會這樣回答。」
       小港笑了笑:「狀況不同了!我想正因為接手了這個位置我才知道,原來直接殺人和送去警察局根本沒什麼兩樣,只是一個表面上的正當性而已。」
       「雖然我只做了三個月的警察,可是我不得不說我認同這個觀點。」我不置可否。
       「我得說現在的我只要對得起自己,就已經是我自己的正義了不論手段為何。」
       我滿臉疑問的問:「為什麼要講這個啊?」
       「因為這是我當年想要當警察的最主要理由,一切都是為了伸張正義。」
 
       當下的我哈哈大笑,因為一個黑道大哥講說自己要伸張正義,對於普遍民眾的道德觀來說根本可笑至極,可是當你進入這個圈子你就會知道,黑道跟執法者本質上其實沒什麼差別,只差在黑道的規則是自己訂的;執法者的規則是別人訂的,但是這兩種規則終究還是同一群人經過多年發展出來的。
       事後回想起來,小港的態度也許比我更適合當警察吧?他是個徹頭徹尾在有限規則內跟著自己走的人,而我只不過是被規則蹂躪的魁儡。\
 
****************************
 
       過了不久車穿過小巷子來到了我家門口,小港對著我笑了笑。
       「就送你到這了,應該不用送你上樓吧?」小港一邊說著,車後傳來了車子急剎的聲音,我一臉不爽的看了車後一下。
       我拍了一下他:「廢話!我可不是你需要特別獻…」話還沒說完一陣爆炸聲伴隨著玻璃碎裂聲而起。
       「幹!快開車!」小港左手把我頭壓下,自己身體壓低右手抱著頭對著司機大吼。
       車子急駛向前擦到了停在巷子左方的小貨車,司機情急往右一打又撇到一旁的電線桿。槍聲繼續響起打中車尾發出了金屬摩擦的尖銳聲音,我跟小港兩個人仍舊壓低身體。
       「幹你媽的小港!從我回來之後只要跟你扯上關係都沒好事!」我大吼。
       小港推了我一下也對我大吼:「去你的!你以為我想阿?怎麼不說你帶衰一回來就有人要跟我爭地盤!」
       「好了!現在該怎麼辦?還是車子一直飆要飆去哪?」我問。
       「我就不信他可以一直開槍!等他換彈夾!」
       小港從右側西裝內袋中拿出一把左輪據說這是他的個人堅持,他認為左輪才是真正有傳統味道的武器(簡單來說就是比較好看而已)。
車子從小巷中脫離,現在到了社區附近的公園。小港蓄勢待發眼中閃爍著殺氣,槍聲過了良久仍未傳出,車窗慢慢降下左輪準備向後射擊時,卻發現摩托車停了並沒有追上來。
       只聽到前面司機的一句罵聲:「幹!」
       刺耳的剎車聲伴隨著往前的慣性作用後人車脫離引力的掌控,在這之後是一陣天翻地覆。車子撞上了突然從轉角竄出的車頭,急打的方向盤剛好卡到車頭整個側翻出去,快速的十多秒卻像發生了數分鐘的事情一樣清晰明瞭,每個細節都在瞬間被看透。
       我整個人卡在前座擋風玻璃上,車子側翻後整個車身翻轉車頂在地我下半身在車頂上,另一半跑到外面,玻璃碎片灑了滿身,腹部胸口劇痛不已,臉部也被玻璃碎片弄傷,左手感覺劇痛不已無法動彈好像撞斷了。小港仍舊卡在後座,從外表看來似乎也沒什麼事情,嘴巴還在碎碎唸一些有的沒的髒話,在我腳旁的司機看起來也沒什麼事情還有意識。
 
       「明天的新聞『公園旁發生火燒車事件三人不幸喪生』不錯又簡單的標題。」從車窗框看到一雙油亮的皮鞋。
       又從眼角餘光瞥見車後有人接近,嘩啦嘩啦的聲音出現在耳邊一陣刺鼻的汽油味傳來,窗外也有液體滑過。
 
       接著刺鼻的液體灑了我滿臉。
 
       「這裡換我們接手了親愛的前輩。」語畢宛如電影場景的劃火材聲,一根殘弱微火的火材在我眼前落下,緊接而來的是炙熱又耀眼的火紅。
 
********************************
 
       「阿廣!出院手續已經辦好了。」全身一襲黑色西裝的男人在病房門口說。
       「那…走…吧。」
 
       火燒車事件已經過了半年多,整個事件尚未告一段落,雖然隔壁鎮的幫派有人出面自首,可是很明顯的就是道上一貫的做法推了幾個人出來息事寧人,主謀仍舊逍遙法外中。
 
       最後從車子逃出來的只有我跟小港,即便我們都心知肚明真正的兇手是誰卻只能在病房中乾坐著等消息,我想現在是時候了,可是全身嚴重灼傷行動不便的小港只能乾躺在床上等著下一次手術,完全是不能下床的狀態,甚至連話都不太能說。
       每天晚上都會傳出呻吟聲,彷彿那道火現在還在不斷灼燒他的身體,又或是因為這次械鬥和火燒車死去的每個弟兄來到他的夢境中呢?應該也只有他自己才會知道了。
 
       我只有上半身嚴重燒傷,雖然開口說話也會感到不舒服,但是也好過小港的狀況。但是仍舊套著頭套離開醫院,即將入冬的冷風吹在臉上極度不舒服,另一方面我也想這個狀況回歸崗位追捕真兇也算是對自己的某種警惕。用身體記住那一天,用心記住朋友和我共同背負的傷疤。
 
********************************

       「阿廣!你還記得那天火燒車到底是誰把現場給收拾掉的嗎?」局長這樣問我。
       我摸了摸臉用沙啞的聲音回:「局…長…啊!我…都燒成…這樣了…怎麼…可能還會留在….現場看後續狀況?」真是個莫名其妙的問題。
       「那…你還好吧?」
       「我…看起…來像很…好嗎?」
       局長無奈的聲音回應:「那…你自己保重希望你堅守自己的職責。」
       「我會的。」我冷冷地回了這最清楚的三個字。
       轉身離開的我明白局長說的是什麼,我會盡自己的職責,身為一個法律第一道防線的職責。
 
********************************
 
       晚上的巷子一向都不是很安寧,只是沒想到身為一個警察我也必須用這種二流黑道片的手段。
       眼前的人坐在牆邊滿臉是血,我頭戴了第二層黑色頭套,手上拿著的是隨手在附近五金行買的鐵鎚。當然這是托小港的手下幫忙買的,畢竟戴面罩到處跑又沒是買個鐵鎚也太令人印象深刻了。
 
       「到…底是…誰…放火…」我沙啞的聲音問道。
       滿臉是血的男人回:「不…知道!」使盡力踹了我一腳。
       我毫不猶豫地舉起鐵鎚往他的膝蓋骨敲下去,如預料般地傳出了清脆的碎裂聲,右手馬上摀住他的嘴巴,哀號聲彷彿也跟著被封印在他恐懼的眼中和喉音。
       「願…不…願意…說…了?」
       「說你媽!」口水和鮮血從男人口中噴出。
       「好…沒…關係…我…給你…時間…兩隻…手和…一隻…腳的時間…」
       男人臉上恐懼湧現,立刻瞪大了眼睛。
       我笑了一下(雖然他看不出來)說:「不…然…還可以…再加十…隻手指頭…和腳…趾頭。」
       「不…不要!拜託…」淚水流了男人滿臉。
 
       「哼…」
 
       恨意的鐵鎚跟現實中所握的那把一起揮下。
 
********************************
 
       前女友曾經這樣說過我:「你是個優秀的演員,在不同的環境、不同的人身旁扮演著不同的角色。」
       我想到了這個時刻我才深刻的體會到她話中的含意,復仇的日子持續了一個多月了,親手解決了多少個夜梟幫的小混混和各地堂主、香主,其中也發現了興華幫其實先前陸續受襲的事件和衝突大多不是單純幫派衝突,我們這區的警察也和夜梟幫有些勾結,也因此夜梟幫總是會在「很巧合」的時機襲擊興華幫,而警力總是會補充太慢,而我也是那一直被耍得團團轉的一員,所以現在最重要的先清理門戶。
 
       「阿廣啊!你最近有比較好一點嗎?」局長拿起酒杯與視線同高度晃了晃說。
       「好…很多…了…」
       現在是晚上十點二十分市中心的一間小PUB,雖然平時人數就不算多的店家,今天卻格外的冷清只有不到五個人,酒保在我們眼前擦著盤子。
       「局…長…」
       「怎麼了?」
       「半年…多…前的市…中心幫…派火拚,為何…增…援如此…的慢?」我看著他。
       局長把頭撇了過去:「哦…怎麼突然提這個?」右手撫摸著紅木製的桌面。
 
       「這對我們來說非常重要!」擦著盤子的酒保突然開口,並且將盤子放下。
       局長一臉疑惑和不悅:「關你什麼事?」
       「關係可大了!」
酒保突然用左手壓住局長撫摸著桌面的右手,從櫃檯下拿出一把刀用力插了下去,握住刀柄的右手閃耀著篆體的「華」字,那是興華幫特有的標記。
       「啊!你…阿廣!快幫我…!」局長臉一陣扭曲。
       我只是淡淡地笑了笑:「你…還沒…回答…問題。」
       我從懷裡用左手掏出了左輪手槍,甩了一下槍轉輪從槍的右側彈出,轉輪上也同樣刻著「華」字,從口袋拿出六顆子彈塞入彈倉。
       局長瞪大眼吃了一驚:「左撇用的轉輪式手槍!你…是誰?」
 
       「我…是…阿廣…至少…現在是…」我扣下了板機。
 
       復仇…才是人生的開始。
       在這一切結束之後小港是跟我這麼說的,警察跟黑道對他來說都是相同的,站在兩個極端的我們,一切互換後似乎也感受不到什麼矛盾感,一切都自然到不行,也許我們只是兩個偏執狂,內心渴望的並不是正義伸張,而是面對自己痛恨的事物時,那報復性的為所欲為…
看更多投稿作品
引用網址:https://home.gamer.com.tw/TrackBack.php?sn=1781205
All rights reserved. 版權所有,保留一切權利

相關創作

同標籤作品搜尋:與OO共舞

留言共 0 篇留言

我要留言提醒:您尚未登入,請先登入再留言

喜歡★rockmanleon 可決定是否刪除您的留言,請勿發表違反站規文字。

前一篇:獨奏,不過是下一首曲... 後一篇:下一秒魔術...

追蹤私訊切換新版閱覽

作品資料夾

sakata21大家
來看看孑寶吃阿嬤種得 美味瓜瓜 還有孑寶那 清澈且愚蠢的眼神~~看更多我要大聲說昨天22:16


face基於日前微軟官方表示 Internet Explorer 不再支援新的網路標準,可能無法使用新的應用程式來呈現網站內容,在瀏覽器支援度及網站安全性的雙重考量下,為了讓巴友們有更好的使用體驗,巴哈姆特即將於 2019年9月2日 停止支援 Internet Explorer 瀏覽器的頁面呈現和功能。
屆時建議您使用下述瀏覽器來瀏覽巴哈姆特:
。Google Chrome(推薦)
。Mozilla Firefox
。Microsoft Edge(Windows10以上的作業系統版本才可使用)

face我們了解您不想看到廣告的心情⋯ 若您願意支持巴哈姆特永續經營,請將 gamer.com.tw 加入廣告阻擋工具的白名單中,謝謝 !【教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