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話
所能做的事
這是一場讓梓承心裡五味雜陳的戰鬥。
卡爾的戰鬥身姿讓梓承想起了那晚在街頭被暴打的屈辱、恐懼和憤怒。即使事情已經過去幾個星期，不論生活抑或環境上都有了明顯改善，可是偶爾夜裡躺在床上的時候，他還是會夢到那場旅館街的噩夢。
然而……
那個卡爾現在卻為了保住梓承研發出來的藥水賭上性命在跟盜賊戰鬥着。
「嗚啊！」
又一名盜賊在梓承胡思亂想的時候被卡爾擊倒。
「小心這傢伙的格鬥技，保持距離把他困住！」
三名盜賊按照一名瘦削的男人指示把卡爾重重圍住，其餘兩名盜賊趁機加緊把載滿藥水的箱子搬到一輛馬車上。
「不行，這樣下去所有藥水會被搶光的！」
艾莉娜和梓承看著辛苦製作出來的成果正在被人偷走，可是他們只能完全束手無策地躲在帳幕內。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雖然卡爾看起來是為了保護藥水而戰鬥，但天曉得那種為了幾個銀幣就在街上胡亂毆打別人的傢伙腦袋中其實正在打什麼主意！
「菲恩！」
不行不行，萬一出去幫忙，但結果卻像旅館街那次的話就糟糕了。
「菲恩，求求你，想想辦法，那些藥水快被偷光了！」
艾莉娜焦急的聲音和淚水讓梓承的思緒平靜下來。
「放心，我會保護你重視的義診活動。」
梓承深知這份不知從何而來的勇氣只不過是他一時逞強。但事到如今，他還是吸了一口氣，然後從一直藏身的帳篷繞到附近一塊大石後面。
他心中計算着大石和盜賊們之間的距離，並從道具袋裡拿出一把木鏟。
「【中級挖掘】！」
梓承把鏟子插進泥土，然後一口氣從自己的位置向前挖起將近二十尺的泥土！
戰鬥正酣的眾人被這突然翻起的泥土嚇了一跳，那幾名包圍着卡爾的盜賊甚至來不及反應，被狠狠的摔在地上。身體平衡極佳的卡爾趁這機會一口氣衝到他們身邊，以膝擊、肘擊、腳踢等將包圍著他的盜賊全部擊昏過去。
「沒用的廢物！」
那名瘦削的盜賊頭子示意車夫把馬車開走，然後拔出長劍和僅餘的那名手下向着卡爾走過來。
「怎能讓你逃走！【中級解拆】！」
梓承撲向馬車，觸碰到車輪的手被轉動中的車輪彈開，當場血花四濺。
「菲恩！」
梓承這時吐掉藥水瓶的塞，把蜜桃藥水倒在傷口上。
「這點傷，意料之內。」
砰！
車輪被【中級解拆】整個拆了下來碎成木屑，馬車也就失去控制撞上了大樹。
「喂，垃圾。」卡爾笑着站到梓承身邊：「我們又見面了。」
「其實我不太想見到你。」梓承忍痛爬了起來。
卡爾擺好架式，盜賊頭子和他的手下殺氣騰騰的逼近。
「喂，暴力男，剩下這兩個都交給你了。」
「哼，這個當然。」
卡爾嘴角上揚，暴喝一聲就往敵人衝過去。
然而這次兩名對手遠比剛才所有人加起來更為棘手。在長劍和長槍夾擊之下，卡爾好幾次陷入險境，只能勉強閃過對方的攻擊。
在一旁休息的梓承環顧四周，希望有什麼東西可以用來扭轉局勢，但沒有受過戰鬥訓練的他，就算地上擺着一堆兵器，他拿在手裡也成不了戰力。
有沒有誰都可以使用，威力足夠一擊即殺的武器……
那不就是手槍之類的現代武器嘛！
可是怎會有如此便利的開掛式展開？
啪！
就在梓承給自己吐槽的時候，艾莉娜從帳篷裡走了出來，在地上抓了把一堆泥巴丟到使用長槍的那名盜賊臉上！
「這些藥是給有需要的人用的，你們給我滾！」
可惜她這舉動只是火上加油而已！
那名使槍的盜賊青筋暴現的抹掉臉上泥巴，提着長槍向艾莉娜走過去，而卡爾就趁這空隙閃到他的正下方。
「戰鬥中東張西望可不行哦。」
卡爾奮力跳起來揮出一記上勾拳把使槍的打飛出去。
「卡爾小心！」
「你也在戰鬥中東張西望呢！」
盜賊頭子在卡爾騰空之際，趁他無從借力的時候向他腰身劈出致命一劍。
「【中級建造】！」
梓承雙手拍在地上，在劍和卡爾之間造出一面土牆。
噹！
劍被土牆硬生生的彈開，但攻勢卻沒有停下來。
盜賊頭子順着彈開的力道轉身又一劍向梓承刺過來！
來不及了。
梓承使出【中級建造】之後全身毫無防備。
嚓！
劍身穿過肉體。
滴…滴……滴……
鮮血掉落在地上成為一朵朵鮮血的花朵。
「菲恩！」
梓承失去重心往後跌倒在地上。
他目瞪口呆，看着長劍刺穿了卡爾的腹部，劍尖從背後露了出來。
「我是青銅級的…不需要…垃圾來保護……」
盜賊頭子把長劍硬生生的從卡爾身上抽出，一條血柱掠過空中，將梓承眼前一切都染紅。
「卡爾！」
梓承慌忙地從道具袋裡把剩下的藥水都拿了出來，一瓶又一瓶的倒在卡爾身上，可是血還是不住的湧出來。
「你怎麼會有…這麼多藥水……?」卡爾問。
「你別說話，先把血止住……止住呀，混蛋！」
「我這混蛋……毆打過你哦……」
「而且還幫我擋了一劍！」
卡爾看到梓承滿頭大汗為他急救的模樣，突然恍然大悟的笑了起來。
「沒想到…你這垃圾…竟是…研發藥水的人……」
盜賊頭子聞言亦瞬即明白到眼前發生的事，他淡淡的道：「現在搶藥水的委託很難交差了。不過把製作藥水的人抓回去，總比空手而回好吧。」
「菲恩快逃！」
艾莉娜向着盜賊頭子丟泥巴，不過卻被對方輕易躲開了。
「不想那女孩受苦的話就跟我走一趟吧。」
「你去死吧。」
梓承說罷就被盜賊頭子一腳踢在臉上。
「這不是建議。搞清楚你現在的立場。」
梓承擦掉嘴角的血，爬起來繼續往卡爾身上傾倒蜜桃藥水。
「把藥水用在快死的人身上真是浪費。」盜賊頭子悻悻然的道。
盜賊頭子提起腳，準備對着梓承的頭踩下去。
「那麼，對你也不用浪費藥水了。」
一把冷冷的聲音一字一頓的在盜賊頭子背後響起。
盜賊頭子嚇了一跳。就在他回頭望過去的時候，卻發現整個世界都突然歪倒過去。
他想張口發出聲音，可是嘴巴只能發出難以辨認的聲響。
然後他看到自己的肩膀、胸部、下半身，還有整齊平滑，像個噴泉般噴着血的頸部。
頸部上面的頭呢？
盜賊頭子意識到這一點之後就永遠地被黑暗所包圍了。
「你是誰！」
在梓承面前的男人身穿黑色斗篷，臉上戴着灰色面具並散發着一種異樣的危險氣息。
「我跟你一樣，都是擁有外道思想的人。」
「你......是那個外道殺手......」
「你…是來殺掉我們的嗎？」艾莉娜走到梓承身旁，渾身顫抖着問。
外道殺手冷笑一聲，轉身走向撞上大樹的馬車，把車內一箱又一箱的蜜桃藥水搬出來。
「停手！那些是義診活動的藥物！」
眼見外道殺手輕鬆抬起兩箱蜜桃藥水準備離去，艾莉娜急得跑到路中心攔住了對方的去路。
可是這舉動並沒有讓外道殺手停止步伐。
雙方的距離越來越靠近————
「.......」
不行，這樣下去艾莉娜會被殺的！
「讓他走呀，艾莉娜！」
艾莉娜還是一臉倔強的站在原地————
「可是！」
「藥水我可以再弄，但人死不能復生呀！」
在梓承大喊的同時，外道殺手猶如鬼魅一樣不動聲色的跟艾莉娜擦身而過。
艾莉娜感到一股寒意穿透過全身上下，將她心中積聚的勇氣盡數驅散掉。
撿回性命的她只能像個洩了氣的皮球一樣跪倒在地上，眼白白的看著外道殺手揚長而去。
「咳！」
卡爾吐了一大口鮮血，臉色蒼白得猶如白紙一樣。
「卡爾，撐住啊！」
梓承再次集中精神，以有限的急救知識替卡爾傷口施壓止血。
「【初級關愛】！」
艾莉娜一邊以技能提升藥水的效果，一邊繼續把一瓶又一瓶的藥水往卡爾的傷口上倒。
「你們……別再浪費…藥水啦。」
「你別說話，集中精神！」
「垃圾……你聽我說…」卡爾吃力地捉住梓承的手「我……這個孤兒…跟很多…人一樣……被義診活動…幫助過，也被聖域…救過……所以我…有義務……」
「夠了，別再說，留住力氣！」
卡爾吃力地抓住梓承的手。
這次卡爾的手跟惡夢入面的完全不一樣。
這隻手一絲敵意都沒有。
「還有……很多人像…以前的我一樣……。你把…藥水……留給他們…吧。」
「我還能製作很多藥水，這個你不用擔心！」
「幫我…跟克里斯…說聲……對不起……，我好像…無法……參加衛兵隊的…考試…了……」
「這個你自己跟他講！」
「一直叫你……垃圾……對不起…呢……」
卡爾說罷就鬆開了手。
一行眼淚帶着無盡的不甘從卡爾那雙失去神采的眼睛滑了下來。
「艾莉娜，別停手呀！」
「菲恩…」
「我說別停手呀！」
明明是個強得要命的傢伙。
明明還說着讓人生氣的話。
明明應該還是非常痛恨你的。
為什麼這種討厭的傢伙卻讓人感到如此難過？
「呀————————！！！！！！」
梓承仰天疾呼，他的眼淚再也按奈不住湧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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梓承想不起最後是怎樣回到工坊的。
他只記得，朦朧中看到莫里亞帶着克里斯、茱莉亞以及一隊衛兵來到他和卡爾的身邊。
他只記得，克里斯踩在草地上的聲音，每一步聽起來都異常沉重。
「不應該是這樣的。」
「哥。」
「他明明還有大好前途……」
「我知道，但……」
「為什麼我每次都沒有趕上！」
梓承記得，克里斯雙眼有種難以言喻的悲痛。那份悲痛彷彿像頭野獸般把克里斯的一切都吞噬掉。
「那是因為克里斯年輕的時候，跟卡爾還有幾個小孩都是街上著名的麻煩人物。後來克里斯當上衛兵長之後發生了一宗事故，之後才把卡爾帶回正途的。」
維克托的聲音把梓承帶回了現實。
「卡爾……你們說的卡爾難道就是當年《虐殺街童事件》的生還者卡爾·梅里？」莉絲問。
維克托點着頭，喝下一口葡萄酒然後繼續道：「當年和克里斯有交情的那些街童在虐殺事件中全遭毒手。卡爾是唯一成功被救出的生還者。」
「難道那個虐殺街童的兇手就是現在這個外道殺手？」艾莉娜緊張的問。
「不是同一個人啦。克里斯一直緊咬住虐殺者的線索，幾年前終於逼得兇手現身。最後克里斯犧牲了右手，但成功斬殺了虐殺者為街童報仇。」
莉絲伏在餐桌上，閉起雙眼道：「我記得這事件在幾年前還是熱門話題呢。後來克里斯因為沒有經過正常程序逮捕兇手，結果被衛兵隊總長開除掉。當年城裡的新聞讀報員都有報導過，所有人都對這案子議論紛紛呢。」
梓承默默坐在房間的角落，聆聽著各人的說話。
原來發生過這麼多事嗎？
「幫我…跟克里斯…說聲……對不起……，我好像…無法……參加衛兵隊的…考試…了……」
梓承閉起雙眼，卡爾的聲音言猶在耳。
「我之前只知道他很強、很可怕。不知道他背負着怎樣的過去，也沒想過他為了變強付出了多少。剛開始時候，我還質疑過他保護藥水的動機……」梓承抬起頭道：「但現在，我想我能明白卡爾當年被救出的時候，作為活下來的人那份無力感和懊悔吧……」
創作內容
《討厭PvP的我被丟到競技場世界》- 第九話
討厭PvP的我被丟到競技場世界 (1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