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做了那般的噩夢。
在夢裡，我最珍視的女孩，被一個沒有臉的男人奪走了──更進一步說，那個男人不是沒有臉，而是不知為何，無法看清他的輪廓。那男人似曾相識，甚至無比熟悉。
想要確認，卻動彈不得。我只是像個攝影機般，目睹了這一切，卻無法自由調整焦距，只能以模糊的鏡頭，眼睜睜目睹女孩被他帶走的過程。
女孩似乎沒有不情願，跟他有說有笑地，坐上他的車子。車門掩上，引擎發動，開走了。
開走了。
遠走高飛。
不會回頭，這車子是不會回頭的。
意識到這點，鏡頭黑屏，再次看到畫面時，已經睜開睡眼。
又做了，那般的噩夢。
為什麼要反覆上演呢？
捫心自問，沒有回音。
理所當然地，因為或許我連叩問的勇氣都沒有，不敢敲響心門，就怕會聽到過於刺耳的聲音。
這樣好嗎？
倚靠心門，彎下膝蓋，身子逐漸滑落，雙膝跪地。
該為了名為秦昕伶的女孩，敲響心門嗎？
心頭一震，緊咬牙關，身子持續在門前滑落，意識逐漸遠去。
意識出竅以前，一個念頭莫名湧上心頭：若我能化身為火鳥，展翅翱翔，燃燒生命就好了。如此一來，便不會在此徘徊了吧……
◆
大四了，忙碌依舊。
忙碌的方式與以往有些不同，修課變少了，學分不再吃緊，要面對的只剩一個大難題──畢業門檻，畢業音樂會。
畢業音樂會將於明年五月舉行，落幕後，就只剩最後的收尾工作。假使狀況順利，就能畢業了。
畢業音樂會要演奏的曲目早已決定好了，分別是巴哈WTC1 Prelude and Fugue No. 17 in A flat Major BWV 862、貝多芬《熱情》鋼琴奏鳴曲（Appassionata,Piano Sonata No. 23 in F minor, Op. 57）、蕭邦〈悲劇〉波蘭舞曲（Polonaisein F♯ minor, Op. 44）、舒曼《第一號鋼琴奏鳴曲》（Piano Sonata in F♯ minor, Op. 11）。囊括巴洛克、古典、浪漫三大樂派，一場畢業音樂會中，必須包含三個時期以上的作品，這是最基本的要求之一。
這些曲子只有巴哈跟貝多芬的有練過，蕭邦跟舒曼的都是選曲之後才練。曲子是我選的（主修老師同意）。
雖然蕭邦跟舒曼的兩首曲子，過去早已想練，但礙於當時的練曲安排，一直拖到現今才有時間練習。原有想過讓蕭邦的《第二號鋼琴奏鳴曲》作為壓軸曲，但想到廷均在過去比賽就練過了，不想重複，就決定改選，而改選的方向就是舒曼的鋼琴奏鳴曲，原因不外乎是想多認識舒曼。
想多認識舒曼，是早就在做的事情，因為受到廷均的耳濡目染吧。在跟他第一次搭檔參加雙鋼琴大賽時，選了布拉姆斯的雙鋼琴曲目，我們分別扮演舒曼與克拉拉，賽後他又坦白自己最喜歡舒曼，就讓我更加在意舒曼這個人了。
何況舒曼跟蕭邦同齡，這或許也早在心田上，播下了種子也說不定。
只是說到廷均，不由得感嘆。近來跟他互動不多，我忙於準備畢業音樂會，他忙於拚學分，畢竟曾休學一年，即便他本來就打算延畢，也不能鬆懈。他無法準時畢業，不會跟我同時舉辦畢業音樂會了，我會先飛離校園，在蒼茫無際的天空展翅高飛。
我將飛向何方？
與他的距離是否會拉開？
思考這些以前，更要去思考的，是當前的情況。近來跟他的互動，逐漸降溫，不再熱絡。這種漸行漸遠的疏離感，過去也曾碰過，就是當他憂鬱症復發期間。當時他想隱瞞病情，之後再也沒有隱瞞的餘地了。如今他早已復學，憂鬱症也逐漸控制下來，只是最近為何關係又疏遠了呢？
莫非憂鬱症又加重了嗎？
感覺不是很像，他並不是特別愁眉苦臉（雖然他也很擅長強顏歡笑，只是感覺近來強顏歡笑的感覺比憂鬱症復發時期少），也不是特別沒有精神與幹勁，他的作息一切正常（在我所見範圍），沒有翹課，偶爾會跟我一起用餐，吃他的自製便當（每次都有很多我喜歡的菜色，說是為了我而做的）。雖然不好意思讓他這麼麻煩，但他總是說「為我最重要的朋友而做，不行嗎」、「這只是舉手之勞，一點小心意而已」、「我只是想報答一點恩情」之類的。
什麼恩情？他淡然莞爾：
『妳讓我明白火鳥的意義。』
『火鳥？』
『沒什麼，秘密。』
噤聲的手勢。
原本就是眉清目秀的美男子的他，將食指比在唇前，更是散發讓人會心一擊的魅力。
明明這張美顏，我都看了這麼多年了。
不禁為這樣的自己感到困惑。
沒錯，那只是錯覺，會心一擊什麼的才沒有吧？
調勻呼吸，心跳似乎還是有些加快。
『怎麼了？』
『沒事。』
撇過臉，不對上他的視線。
『是嗎？』他眨眼莞爾：
『說真的，要不是因為有妳在，或許我早就不會坐在這裡了呢。』
『嗯？』
『音樂之路很孤獨，鋼琴手更孤獨。我重要的人也逐一離去，若不是因為有妳在，我簡直是孤身一人吧。這樣，我還說不夠清楚嗎？』
『是指恩情的部分嗎？』
『還會有其它答案嗎？』
溫柔莞爾，雙手交疊，將下顎放在手背上，凝視著我。
有些難為情，總覺得自己問了蠢話，還被這種眼神凝視。
類似的事情早在過去就碰過了，在那之後，對方還為了拉近距離，希望我改稱呼他為名字呢。
只是這恩情要一直還下去嗎？
我們的關係，是建立於互惠之上嗎？
互惠的良友嗎？
這種關係依舊相隔一道半透明的巨門，我們只能在門前對話，而門的透明度似乎越來越低了。
這是什麼緣故？
不解其因，或許只能旁敲側擊了吧，畢竟他依舊，不夠坦率。
●
這些天來，旁敲側擊始終沒有結果。
依舊被他的話術給呼嚨過去，都是在事後，才會察覺到又被矇過去了，應該是有所隱瞞。
只是無法找到突破口，只能原地打轉。
喟然長嘆，或許只能靜觀其變吧。
原本是如此打算的，直到今天買午餐，巧遇詩雅，跟我一起吃飯為止。
她問起我的近況，原本不打算跟她講關於廷均的事，直到她主動問起。
她大致了解情況後，如此詢問：
「老實說，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呢，這種事情，真有那麼容易解決的話……」她放下筷子，話鋒一轉：
「昕伶學姐，跟他相處會很辛苦嗎？」
「嗯……還好，怎麼這麼問？」
「沒有，只是覺得，跟憂鬱症患者相處應該不輕鬆吧。不只是憂鬱症患者，任何有精神疾患的人……我也早就跟昕伶學姐說過了，自己吃過的虧……」她連忙搖頭：
「不過，我也說過，我很非常同情他們，很希望給予幫助，讓他們好過些。可是沒有那種能力……無能為力的感覺真是太痛苦了……」
她黯然俯首。
「我明白，所以才會擔心我什麼都做不到吧？」
「是啊，雖然我相信昕伶學姐一定為溫學長做了很多，只是溫學長到底能不能走出來，還是要看他自己吧。雖然還不能斷定，學姐跟他疏遠的原因是什麼。」她抬臉，舉杯啜飲：
「或許是不想麻煩到昕伶學姐吧，就如我高中的暗戀對象一樣，雖然也只是猜測……」
「嗯，以他的性格，確實會怕麻煩到人。只是我們也是老朋友了，早就已經習慣互相幫助，應該不會再那麼客套了吧……」
說這些話時，有些心虛了，畢竟我光是偶爾吃他的便當，都還有些不好意思了。
「是嗎？不一定吧。」詩雅不以為然：
「也或許還會有其它難言之隱，不過既然是難言之隱，就別勉強問出來了。」
「難言之隱？」
「嗯……或許怕成為學姐的負擔，跟怕麻煩別人有點像，不過這裡說的負擔……」她反問：
「那學姐又是怎麼看待他的呢？」
「當、當然是老朋友呀，剛才不是說過了嗎？」
不知為何自己結巴了一下。
「我知道……只是，真的是這樣嗎……」
「嗯？」
「沒、沒什麼，不過有句話，果然還是很在意……可以問嗎？」
「請說。」
「昕伶學姐曾說過『放棄愛情是件很痛苦的事情』，對吧？就是在說我曾有個暗戀對象的時候。」
「對。」
「那時候是說，會這麼說只是因為可想而知。現在也是……這麼想嗎？」
「嗯，為什麼會這麼問呢？」
我發現她頭越來越低，語氣越來越弱了。
「沒什麼，只是想到而已……」
「嗯……如果是想我是不是喜歡他，沒這回事，我只是把他當作朋友而已。」
詩雅應該是一直都在懷疑我跟廷均的關係吧，其實不只是她，身邊或許有不少人都在懷疑，畢竟我跟廷均的關係看似很親密，自然很容易讓人誤會，只不過始終不是那麼一回事。不得不說，這種被懷疑的感受，其實也很無奈。
「昕伶學姐果然還是這麼回答呢。好吧，我相信昕伶學姐。」她拿起茶杯：
「不好意思問了這些，其實只是，想釐清狀況，或許比較能幫上忙也不一定。只是感覺上還是沒辦法……畢竟連近在身邊的人都幫不了了，何況不是自己身邊的人，可能我也不夠聰明吧。」她啜飲一口：
「只是我還是希望，昕伶學姐要多為自己著想，相較於溫學長，我還比較能夠幫上離我比較近的，昕伶學姐的忙吧。」
「嗯，為什麼會說到多為自己著想呢？」
「因為昕伶學姐常常在擔心別人呀，對溫學長不離不棄，即便他休學一年也每周都去探望他，這件事不是有跟我說過嗎？何況，也是因為放不下他，才會一直陪伴他到現在吧？」
這讓我啞然無語。
「只是陪伴一個人，勢必付出代價，是否要付出那個代價，就取決於自己了。無論如何，別為了對方過分犧牲自己……」她語重心長：
「這樣的話，可能誰都無法獲得幸福。但我希望昕伶學姐可以幸福，更理想的話，希望所有人都能幸福。只是所有人都幸福的世界，並不存在呀……」
她垂下眉宇，嗓音逐漸消失。
「這個問題，或許可以問問允傑學長吧，問問他的意見，或許他會有其它想法吧。」
「嗯，不過他最近很忙吧？自從他加入樂團後，就很少聯絡了，似乎忙得不可開交。」
學長暑假時就成功加入小有名氣的古典樂團了，此後他就專注投入了演奏生涯，幾乎沒再跟其它朋友聯絡了，包括湘琳學姐。
「沒關係，如果是昕伶學姐的事情，我相信他再忙，都會願意好好聊的。」詩雅似乎十分有自信。
「是嗎？」
「那當然。」
一口咬定，真不知她的自信是哪來的。
■
在跟詩雅談過後的當晚，我下定決心，私訊了學長，問是否有空聊聊。他直接回訊表示，直接用電話聊，便撥電話給他。
一陣寒暄後，進入了正題。
『所以，妳擔心他有所相瞞，對吧？』
不曉得是不是錯覺，學長的語氣比過往更加穩重，或許一來是現在討論的是嚴肅的話題，二來是他在出社會後，待人處世更加成熟了吧？
「是的，或許有些事情他還沒告訴我，或許打算一直隱瞞下去，不然不會避重就輕。」
『或許吧，嘛，人都有會有些秘密，是不想告訴任何人的吧。這種事情強求不來，這個道理妳也懂的吧？小伶？』
「當然，我絕對不會勉強任何人。只是他這樣，真的讓人擔心，對他本身也可能不好……」
『果然對他還是很掛心，對吧？妳啊，總是這樣呢。』
「咦？」
『總是先擔心別人，而不是為自己著想。不過……真的只是擔心他而已嗎？還是妳自己也怕失去什麼？』
「失去？」
『我問妳，妳到底把他當作什麼？在妳心目中，他是妳的什麼？』
語調摻雜嚴厲，這番問話，跟詩雅的如出一轍。
「老朋友。」
短促有力，比回答詩雅時還更加鎮定。
『果然啊……小伶，看樣子妳也沒資格說他呢。』
「怎麼說？」
『如果我說妳不坦率，妳會承認嗎？』
「哪裡不坦率了？」
我加重語氣，心臟似乎劇烈跳動一下。
『妳看，這就是證明了。』話筒似乎傳來了苦笑聲：
『所以這問題才難解啊，哈哈……』
「學長？」
『嘛，雖然也只是我個人的想法就是了。說到底，這種事情也只有他本人知道，不過呢……根據我的觀察，或許我很能體會他的心情也不一定，在某些時候會顧慮太多呢。』
「顧慮太多？」
『嗯，沒錯，我們都知道小溫是個顧慮很多的男孩子吧，為了隱瞞病情不斷壓抑自己……他這麼做，是為了不造成他人負擔。如果他現在真刻意疏離妳，或許也是這樣的理由，只是可能理由沒那麼單純……』他轉移話鋒：
『他也很清楚，自己麻煩到妳很多了吧，畢竟妳一直都在他身邊陪伴他。因為妳是那樣的個性，他應該很明白的。』
說得語重心長。
「嗯……不過剛才學長說，或許很能體會他的心情，在某些時候，也一樣會顧慮很多嗎？」
由於一時不知如何回話，便反過來問了。
『是啊，很意外嗎？我啊，顧慮的事可多了，別看我這樣，其實啊，很多事情，真的是不知從何說起好呢。』
我默然。
『不過，都說到這裡了，就說個故事吧：有個人曾在幼年時受過家暴，家暴造成他極深的心理陰影。雖然那個施暴者早已不在了，但傷害已經造成，從此以後他就自甘墮落，以此作為面具，來掩飾自己。』
「怎麼說到這個？」
『如此一來，就能自欺欺人，不會有人看出來他曾有那麼殘破不堪的過去。但無論如何掩飾，他都覺得自己沒有被愛的資格，也沒有愛自己的資格，因為自己實在太殘破了。』學長自說自話後，稍頓半晌，才回應我的問題：
『嘛，我只是說一個，一個人若顧慮很多的話，有這樣的可能性而已。別在意了。』
別在意了？我怎麼可──
『好啦，乖，或許那個舉例太極端了。一個人會有所顧忌的可能性很多，之所以會有所顧忌是因為不想增添麻煩，或認為沒有資格。比方沒有資格跟優秀的人站在一起，是常有的心態吧？』
「但我不是優秀的人──」
『這只是一個比方而已。』他直截打斷：
『比起這個，我更想問的是，為什麼妳這麼喜歡助人呢？就是因為喜歡助人，才會無法放下他吧？』
──昕伶為什麼那麼喜歡幫助人呢？
重疊了，與三年前廷均的問話，徹底重疊了。
當時，似乎是回答，助人為快樂之本，希望大家過得更好。
真是如此嗎？
或許答案不變，但這三年來，經歷了種種，或許對於當時幾乎沒想過的問題，有更明確的思路了也說不定。
助人為快樂之本，這個大原則不變，重點在於，讓我更加貫徹此道的動機是什麼？明明曾在無私助人的情況下吃盡苦頭，如指導兒時好友鋼琴，一起為鋼琴比賽努力，卻沒有回報，被反咬一口，失去摯友。
深知為人犧牲的代價，仍對助人十分執著，無法自拔……
『小伶？』
「我正在想……」
為什麼如此認定助人為快樂之本？除了過往助人，讓彼此獲得快樂的經驗外，還有我自己被幫助的時候，也感受到助人的魅力吧……
助人的效益是雙向的，自己既然能助人，他人也能助己。自然而然，我也受惠於人許多。諸如給予我柴火的人，就是我的貴人們。
扭轉我人生的最大貴人，莫過於恩師了。沒有恩師，可能不會在音樂系遇到廷均、嚴毅維、學長等貴人們。在他們身上，我再度感受到助人的益處，尤其是恩師。
恩師在我即將墮入虛無之際，不嫌棄地向我伸出援手，將我拉回音樂宇宙，重新感受到，音樂銀河所閃耀的熠熠光輝。
恩師就跟它同樣閃耀吧。
「我想，是因為我深刻感受到了助人的意義。助人所帶給彼此的，不只是快樂，還有幸福。幸福是比快樂更至上的滿足，當別人幫助我，而讓自己深感幸福時，就加深我助人的決心了。」
終於說出了更踏實的答案。
『這樣啊……如果每個人都這麼想的話，那就好了呢。』學長補上但書：
『不過，還是要量力而為就是了，無論如何，自己都自身難保的話，就不可能有餘力顧及他人了。千萬別做一個爛好人啊，小伶。』
「我知道。」
原本要反駁「我才不會做爛好人」，卻不知何故骨鯁在喉，將這句話硬生生吞回去了。
『妳自己想清楚吧，是否要這麼在意他。他是不是刻意疏離妳，我們無法斷定；就算真的刻意疏離妳，也很難猜到原因。可以確定的是，只要做妳不會後悔的決定就夠了。』學長聲調放柔：
『小伶，跟他在一起開心嗎？』
「開心吧，他是我最好的夥伴。」
『跟他在一起，快樂大於痛苦嗎？』
「我想是吧。」
雖是事實，但向人坦承卻比想像中不容易。
『妳開心最重要，沒有比開心更重要的了。』話筒彼端，傳來如細水長流般的輕柔嗓音：
『我誠心希望妳能幸福。』
「謝謝學長的祝福，我會努力的。學長也是哦。」
『謝謝妳……』似乎壓抑了語氣，接著笑道：
『我一定會幸福給妳看的，等著瞧吧。』
似乎是倔強的宣言。
「不用幸福給我看，是幸福給自己看的。」
『我當然知道，只是要讓妳放心啊，哈哈哈！』
一如既往的爽朗笑聲。
『就這樣吧，如果幫助小溫可以讓妳更幸福的話，那就勇敢去做吧！』
＊
與學長通完電話後，不斷思考，該如何打破現狀？還是維持現狀？是否要再堅持自己的理念下去？
放下廷均的事，順其自然，不只是讓自己省心，也給他足夠的空間。他不希望有任何人干涉他，也應當尊重他的意願。
只是，這對彼此是否是好事，就是我質疑的。我希望他幸福，才會無法放下。
倘若他即將墜入深淵，至少希望在他墜落之前，拉他一把。
就如在賽場上跟他邂逅時，他拉了被人撞倒的我一把一樣。
他對我伸過的援手，也不止於此。之所以能夠逐漸拾回自信，返回比賽舞台，也是拜他循循善誘之賜。
生命是燃燒柴火的過程，柴火不足了，有人添上薪柴，便能持續燃燒，作為夢想列車的動能。
就是因為懷揣這樣的恩情，才更是執著吧。
無法得知他的想法，至少自己要下定決心，貫徹此道──
──千萬別做一個爛好人啊，小伶。
學長的叮嚀，言猶在耳。
當時無法反駁「我不會成為爛好人」，如今我可以更肯定地回答，我絕對不會。只是在貫徹自己的助人之道，為重要的人。
即便詩雅可能不贊成我這麼做，我也明白她的苦心，只是正如學長所言，做不讓自己後悔的決定就夠了。
──如果幫助小溫可以讓妳更幸福的話，那就勇敢去做吧！
學長這番話，讓我下定決心，一定要讓彼此幸福，若現在撒手不管，或許會留下遺憾吧。
在畢業以前，把握與廷均相處的光陰，剩下的，盡人事聽天命吧。
這就是我的決心，我的覺悟。有朝一日，相隔彼此的巨門越來越透明，終而門會緩緩地、緩緩地敞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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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主要是直屬組的回合（？）女主的直屬學長跟直屬學妹都有戲份，比起推劇情，主要是鞏固了某些部分吧──總之在某些方面而言，是暗示滿滿的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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