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大雨滂沱的夜晚。
一如既往,今天我開著車到女友的公司接她,再一同回家。
不如既往,今天我們沒有到家。
「我、我……」我支吾著,淚痕爬滿雙頰。「是不是……我殺了她……」
「奇怪欸,怎麼會是你!你們是被撞的,錯的是那酒鬼,怎麼會是你!」我們最好的朋友努力安慰我,說到對方時還咬牙切齒。
「但是,如果我再早點煞車,她就不會……」我繼續哽咽,「所以,是我殺了她……」
「嗯……」他的手停在半空中。本來大概是想拍拍我的肩膀,不過看到滿滿的繃帶而作罷。
車禍過後,我向公司請了假,獨自一人在家垂頭喪氣。
一開始,他常常來看我,但她都沒來;到後來,他偶爾會來看我,她卻常來了。
「最近好嗎?」每次回到家,她總是以此開頭。
「嗯。」我總是敷衍回應。
接著,她總是會問我一些瑣事,比如晚餐吃什麼、昨天幾點睡、某位之前的朋友現在在哪工作之類的。最後離開前,不忘鼓勵我振作。
「嗯。」每一次的結束,我卻只是垂頭喪氣。
過了一個月,在水電費帳單的壓力下,我不得不回到工作崗位。即便那位朋友為我走出家門而慶祝、歡呼,我依舊天天如行屍走肉般,從家裡晃到公司,再從公司晃回家裡。
她也依舊,幾乎每天都回家。
「最近好嗎?」一樣的對話重覆上演著。即使天天都有她的陪伴,我竟遲遲走不出失去她的陰霾。
直到某一天,她聊起過往……
「想當初,我說想要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你說好要帶我去日本看雪、去澳洲看無尾熊、去北極看極光,結果現在變成你宅在家。」她笑道。
「沒有妳,我去什麼?」我嘆了口氣,苦笑。
「那我現在在哪?不就在你身邊嗎?」
「妳……只不過活在我腦海中而已……我、我要帶的,是現實中的妳啊!」眼淚從雙眼飛奔而下,我哽咽著:「沒有妳,我去什麼?」
「那麼,殺了我吧?」她微笑。
「啊?」
就這樣,這個週末,我第一次活著跨出家門。目的,是暗殺她。
她說,她覺得她活在我腦海中會害我無法重新快樂生活,她也不想看到我每天苦悶的樣子。可是,她怕痛,我知道的。如何在她不知覺的情況下,結束她多出來的這段旅程,是世界上最愛她的人──也就是我──應當解決的問題。
前一天,友人久違的來探望我。「天啊!好久沒看到你如此神采奕奕了!是發生了什麼事?說來聽聽。」一見面,他由衷的高興浮於臉上。我便將這整個過程以及計畫一五一十告訴他,從車禍過後她的出現、每天的互動、以至最後的決定,及週末的行動方案。
「我想,帶她去看看風景吧,那些她一直想看的。」我拿出台灣地圖,「雖然我是很想帶她去日本、去澳洲、去北極,但是來不及訂機票了。就將就著點,去台東看夕陽,然後晚上上玉山看看星空,最後……去西部看日出好了。這樣,她應該就會消失了吧。」我的手在紙上飛舞。
「呃,怎麼了嗎?」他一臉狐疑看著我,害我有點不好意思問他。
「我也覺得她的存在會影響你,但是,容我吐槽一下,」他清了清喉嚨,「首先,你國小到底怎麼畢業的?你到底知不知道太陽哪邊升起、哪邊落下?」
「呃……東升西落?」我遲疑了一下。
「啊所以,夕陽要去哪邊看?」他一副地理老師的口吻,質問著像是小學生的我。
「去東邊啊,不是嗎?」我歪著頭。
一記手刀砸在我頭上。「天啊,你還真的變回正常了,想當年你也是這樣白癡白癡的……」他苦笑著:「夕陽要去西部的海邊看,然後你不可能一個晚上爬上玉山,更不用說翻過中央山脈到另一邊看日出了,別忘了你現在沒有車。」
「啊哈哈,太久沒活著,都忘了呢……」我抓了抓頭,擺出一臉無辜的神情。
「還有,你確定照這樣做,她就能離開嗎?」他把這句話重重拋向我。
「呵呵、呵……」我傻笑著。
「唉,你自求多福吧,我也幫不了你什麼,記得回來就好。」前一天他臨走前,丟下了這句話。
出發那天一早,我才走出公寓大門,就被一台機車擋住去路。
「借你吧,明天記得還。你們永遠的朋友 留」儀表板上貼著一張紙條。
我開心的騎著車,她坐在我後頭,穿越大街、小路,朝著目的地前進。
一路上,我們從過去聊到未來,不亦樂乎。
傍晚以前,我們抵達海岸,兩人靠著肩,目送夕陽下山。
接著,劃破高山的寧靜,我們靠著「武嶺」──臺灣最高公路──的牌子,數著天上的繁星。
最後,在日出前飆車到台灣東部,準備迎接日出。
「謝謝你。」兩行淚珠自她的臉龐滑落。
「不客氣。」我答道。
太陽緩緩從海平面升起。佇立於斷崖上,我靠在海測的電線桿旁。
我往前一步,故意讓左腳絆住右腳,身子便伴著剛吹起的陸風飛落。
我不知道那是真實,抑或虛假,也不清楚最後怎麼了。至少,我知道,我活過了。
我寫了什麼,我自己都不清楚了呢......下次還是別在不同精神狀況下寫同一篇文好了。
最近精神狀況越來越不穩定,可能會產出一些不明所以的東西,還請各位讀者大大見諒www
如果讀者大大有任何心得、想法或建議,歡迎留言告訴我!感謝閱讀!
2018/12/15 深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