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倆誰也先沒說。我是因為被這突如其來的場面給嚇著，而艾莉絲，則是被那美麗給震懾說不出半句。這是屬於凱特的魔咒，全場的目光只屬於她一人。能征服這條街，哪裡是浪得虛名。即使自傲如艾莉絲，也不得不對這副尊榮屈服。
我很快從這魔咒中醒來。頂了下艾莉絲。「這就是凱特。」
「呃……我當然知道啦。」我第一次聽她說話這麼猶豫沒信心。「妳有什麼事找我嗎？」
「等等，我們在等什麼？她就是那個小偷啊。」
「她不能算；嚴格來說，她不是小偷。」
「妳沒搞錯吧？」
她不耐的揮手要我別說話。又說。「咳咳，聽說妳偷了這傢伙的褲子。」
「是的，昨天真是美好的夜晚，你對我提到你當年有多麼迷戀我，可惜我現在才知道，你還跟我說一些心理學的小趣味，還有你這位朋友的故事。你說是吧，傑生先生。」
「傑生？」艾莉絲責難的看過來。
「我昨晚喝太多，什麼都不記得啦！」
「所以是我的問題？」
「沒有，不是。」
艾莉絲翻了白眼，然後凱特說話。「那條禮物有讓你想到我嗎？傑生先生。」
「不，我只要我的皮夾。」
「你這樣說我好難過喔，虧你昨晚對我說了那麼多的……」
「我不知道我說了什麼。」
「討厭，人家可是記得一清二楚呢。」
「兩位，要聊天的話我們可以找個有座位的地方慢慢聊，別在這裡吹風。」艾莉絲說，插著雙手。「那麼妳認得我？」
奇怪，她怎麼會說認得呢？
「我就知道偷褲子和流內褲一定能引妳出來！」凱特驕傲的挺起胸膛。
「很令人印象深刻。」艾莉絲點頭。「原本我還以為妳是個笨蛋，呃……那叫什麼來著？」
「人不可貌相。」我答。
「大概吧。」
「可以先還我皮夾嗎？」我又問。
「在這呢。」她從大紙袋裡拋出褲子。我一把接過，翻找著口袋。
「另一個呢？」
「不行、不行，它現在可是我的護身符。而且裡面除了錢，還有一些小‧秘‧密。嘻嘻。」
當她說出小祕密這三個字時，我背脊一陣涼意上竄。「妳不怕我現在去報……」該死！我把話吞回去。差一點，可不能那樣做。我不報警的另一個理由，就是我昨晚怵目驚心的見到，那些在凱特背上的傷痕瘀青。我不小心摸到，她發出微小的嘶聲，像大理石一樣冰冷。
「你先讓她答應再說。」她比了比艾莉絲。兩隻眼睛楚楚可憐。
所以……一切都有了解釋！所有的行動都是為了見到艾莉絲一面。而非，我太自命不凡了。
我同樣看著艾莉絲。她用手刷過臉，掩著唇。我知道！她現在肯定在偷笑。「唉，一開始是我去找麻煩，現在是麻煩找上我。先告訴妳一個壞消息，我現在在一家地毯店工作，時間不是很多。」
「可是……妳不是……」
「那都八百年前的事情啦，不幹了，退休了。」
「不幹了？怎麼可以！妳是我最後的希望！」她焦急的就要喘不過氣來。
這是最動聽的一句，自然不用我再說，艾莉絲憋笑到內傷，巴不得趕快牽起凱特的手跳舞。不過她就是死愛面子，非得有人來勸她不可，才讓凱特可憐兮兮的輪流望著我們，這個擔子就落到我身上了。煩啊，艾莉絲這廝，竟然還把頭扭過去故意看別處。
「唉，艾莉絲。」我勸。
「幹麻？」
「就……幫幫她吧。」
她要是不幫，不用天來懲罰，我現在就打她一拳。凱特也就是個可憐人，而艾莉絲自然沒讓我失望。
「好吧，好吧。」她擺出一副冷酷冰冷的樣子。「我在聽。」
「妳、妳這是答應了。」
「要我答應可以，不過到時妳得先把我這位兄弟的錢包給還來。」艾莉絲眥了我一眼，像在說，怎？你一定忘了吧。「妳先說說看，聽聽無妨。」
「是我女兒，她、她走失了。」
「女兒！」我心裡一驚，這可是嚴重的大事。
「怎麼又是這種找人的小案子？」艾莉絲失望道。「好吧，好吧。妳繼續說。是在哪裡走丟的？」
「我……我，我不知道。」
「什麼？妳不知道？」艾莉絲厲聲，不可置信的攤雙手。「妳連自己的孩子在哪丟的都不知道？妳算什麼母親。」
「我、我……」
她急、臉一紅，竟嚎啕大哭起來。我們倆都愣了，艾輕輕推了我，比了個暗示：怎麼辦？
「好，慢慢來、慢慢來。妳好好想，妳還記得她大約什麼時候走丟的，附近有什麼特別的地標嗎？」我接手。
「我、不知道……他說是在福至路，但……他喝了酒……」
「他？」艾莉絲說。
凱特呢？她已經昏倒了。
以下的故事，我聽了氣得直發抖。
凱特所托付終身的男人死得很早，聽說，是捲入了一場爭鬥中，照凱特的講法，那是場意外，雙方因為一點小口角鬧到要動刀動槍，那男人也算有份量，出面調停，結果槍枝走火，英年早逝。在那片被死神籠罩的天空，死亡和呼吸一樣。
只是我們都知道事情沒有那麼簡單，紅顏薄命。警方對這起事件態度敷衍，既然有人說是槍枝走火，那就是槍枝走火。女人的心徹底碎了。這又是第幾次呢？同樣相似的臉龐，倒在她起伏鼓動的懷中，那樣的冰冷。血液緩緩流下，說明了她的不幸，是否她天生就會使身旁的人招致災難？
血染紅了玫瑰，莖上的刺脫落，只剩脆弱的花蕊瑟瑟。也許正因為如此，在無助的夜晚和破損的微笑中，才使她碰上那樣的爛人。一個一無是處的酒鬼，同居後便露出本性，當初不過是送出一點溫暖，就使得佳人投懷送抱。他打她，搶她的錢，羞辱他，無數個夜晚她真想當場死掉。但他那雙汙穢的手仍緊握著她，操縱著，我猜是毒品，或者斯德哥爾摩症候群？她沒說。
然而，在這樣令人窒息的灰色下，凱特卻選擇咬牙苦撐，全為了她那褓襁中的女兒，那死去男人的骨肉。她不斷的容忍、退讓，甘願做奴，為的是讓兩人有一個遮風避雨的棲身之所。可是最大，大大的諷刺，換得的卻是這摧殘迫害她的人最歹毒的踐踏。
那天是她第一次鼓起勇氣反抗他。叫做阿泰的男人。她差點，喔，也許真的死去還比較好。那男的實在受不了這樣的糾纏亂打，才說出福至街打發掉她。此時他手上血跡斑斑的留下深刻的爪痕，嘴中唸著髒話。
我的敘述就到這裡結束了。凱特心急如焚又無處可循，多虧哈洛(真該搬個獎章給他)使她找上我，聯繫上了艾莉絲。當艾莉絲指責道她竟不知道女兒哪走丟時，一位母親的焦急終於使她崩潰。
創作內容
2020 (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