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到時,他已經不在那裏。
那個小區,就在奧托公寓附近,炸彈客離自己如此接近著實令他驚訝,或者他不該這麼驚訝。他手裡握著剛才到手的紙條,那紙條寫著:為什麼?
「為什麼?」他重複著紙片給的題目。為什麼?他也反覆的問過自己許多遍。
再次醒來時,安珀已經在他房間許久,滿屋子的咖啡香。
「抓到人了嗎?」安珀問。
「沒。」他揉揉眼睛。「他昨天在我們打開盒子後炸了煙火,我們在那棟公寓的頂樓發現了炸完的煙火和一台望遠鏡,兇手用完後就把它們留在現場。」
「那一台可不少錢哩。」
「他大概出生在有錢人家。」
「又一塊拼圖。還問到什麼?」
「我親自去問住戶,他們什麼也不確定,那裏的樓管經常打混睡覺也不是第一次。可以肯定他不是那裏的住戶。」
「也許我們該找個名目,來個戶口名簿調查如何?」
「這是個好點子,長官。你那邊呢?」
「我們沒找到他在哪,沒出現在車站,最後薩科先生又派人到嬉皮音樂會一次,昨天是最後一天。歐爾先生氣炸了,打算寫一封長長的信寄給督察官。」
「你們找了附近的旅館了嗎?」
「早就找過了,但是他要不是用了假名字,就是根本不住在那裏。」
「歐爾先生應該為他兒子感到驕傲。」
「我可不敢把這話告訴歐爾先生。」安珀說。「去休息吧,你昨天阻止了一場危機,做的很好。」
他回家時,有一封信插在信箱外頭。
漆黑的信函,他到裡面把它打開。
「:恭喜你,我的偵探。
有那麼一剎那我甚至擔心,你會不會真的沒辦法參透裏頭的意思。
這也是為什麼我最後沒有把炸彈放進箱子裡的原因。
你一定對我的沒有信心感到失望吧?
為什麼?為什麼這些日子,新聞版面都沒有你破案功績的報導呢?
你在找我,我知道。
不急。
我會告訴你我是誰,等時機成熟之後。
我想,因為我選了一個不太適切的開始,可能你對我有些誤會。
就當作是我為了自我滿足的無理取鬧小任性吧。
我是盟友,不是敵人。
大風起、雲飛揚。
天命,在指引你。
現在這一條,不是你該走的。
耀眼的星辰、燈塔,不該委身於陋巷。
請來信,我們好好談談。
如果你到時要抓我歸案,我必雙手奉上。
只有一個要求。你必須一個人來,就你跟我。促膝長談。
我會再告訴你地址。
希望你不會讓我失望,好嗎?
引路人留。」
看完,奧托以同樣來自泰勒斯社的密碼文回信。
「:你想見面?
好,我回信了。
靜候佳音。
雷克斯‧奧托。」
「你們竟然讓他在你們眼底下跑了?」歐爾先生忍著怒氣,但任誰都看得出他的怒火。
「我們會盡力找回他,我保證。」局長說。
「保證?好啊。就用你肩上的官階來保。」他把嘴裡的雪茄丟在一旁。「我不想再浪費時間來局裡,只為了聽你們解釋自己的無能找的藉口。」
每個人都擔心薩柯局長回到警局肯定要大為光火,各個都伸長耳朵等著安珀進去局長室討罵。誰知一反常態,不過五分鐘,風平浪靜,安珀毫無表情的從槍林彈雨中出來。
「他什麼話都沒說?」艾莉絲好奇的問。
「他說人手不夠,他不怪任何人,就進全力去做吧。」
另一頭,奧托正埋頭苦幹,所有人都以為他為了炸彈客的事而煩惱,其實那只是做給別人看的幌子。沒有人注意到,他悄悄的把文森特放在辦公室裡的收音機給打開。
案上放著的第二個炸彈鑑識報告讓他寬心不少,炸彈的品質和製作水準低劣,和第一個天差地遠。對馬松而言,再怎麼降低標準,也不該去污辱自己。
「我來找另一位探長吃飯。你在聽音樂啊。」
「對啊。」奧托翻著公文,回答安珀。「這幾天積了好多公文,我得好好處理。」
「你不怕他們知道你太過放鬆嗎?」
「這幾天,他們從來不沒進來過。」奧托頭也沒抬。「除了那些基層外。」
「那麼,出發?」
「再一下,等我把最後幾個空格補完。」
那就是雷克斯‧奧托,有時就是不看場合,但也一絲不苟,天底下沒有多少這種人了。然後安珀不自覺得被剛進來的音樂吸引,他隨口問。「這是什麼音樂?」
「那些嬉皮唱的。」
「想不到他們的音樂這麼不錯。」
「你沒聽過你兒子女兒哼過嗎?」
「啊,他們遺傳到我的歌喉,唉,別說了。」
安珀覺得,這音樂如雨點、如水珠,慢慢升起,向在空中漫步遨遊。
「你知道這誰的歌嗎?」
「不知道,」他說。「我不是很喜歡這類型音樂。」
「那你還開?」
他聳肩,便仔細地聽起來。「這首不太一樣……」他以一個專家的口吻說。「作曲的人一定很懂得音樂格律和理論。」
「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吧。」
又有一封來信。這次信上頭有泰勒斯社的戳印,奧托原本以為是炸彈客,同樣漆黑的外皮,因為他們的社團符號是水。他挑燈切開,同樣是密碼文,字跡卻大不相同。
奧托來到奧森大學理學院一處偏避的水池旁。
「馬松?」
「你來了。」
見馬松神秘兮兮,準沒好事。信上什麼都沒說,只要他準時赴約,並草草簽上馬松的名字。奧托知道這裡晚上時鮮少有人經過。
「你有什麼事嗎?」
「那名炸彈客……你抓到了嗎?」
「還沒。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我?我什麼都不知道,我不是炸彈客,我只是不幸的受害者。」
奧托覺得奇怪。「到底怎麼回事?」
忽然,馬松失控的說。「是不是你洩了我的底!」
「啥?」
「不然他們怎麼會知道炸彈設計圖的事?」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冷靜點。」
「哼,你們想隨便逮個人交差了事嗎?就不怕到時候炸彈客再炸一個列車?一個住宅?他們問我時,我簡直白口莫辨。所以,我就告訴他們;那些可惡的警察……那個……那個……」
「你告訴他們什麼?」
「我沒有辦法!好嗎?你們不能怪我,換作是誰,也沒辦法做的比我更好。他們說要是我不承認,就要把我關起來。」
「你到底告訴他們……」不用再問,奧托心裡大概有個譜。「你告訴他們密室的事?」
「我只是把東西放在那裏,誰知道會被偷?他們說的對,炸彈客一定就是我們其中一個。」
奧托摀著臉,這原本是他們之間的秘密。「你什麼時候告訴他們?」
「三天前。」
三天前……是他家遭竊之後。
「那你找我來是為了什麼?」
「他們說儘管我已經承認炸彈不是我放的,但根據一些奇怪的法律,私自製造炸藥的我還是會連帶負起些相關責任,因此……我在想,你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讓我免除刑責?」
奧托對自己以前的同學講出這種話簡直不可理喻。
「很抱歉,」他長吸一口氣,讓心情平復。「但這是法律層面的事,我沒辦法。」
「別開玩笑了,奧托。你一定有什麼方法可以讓我免責吧?」
「我說了,沒辦法。」
不管馬松在後面如何哀求謾罵,奧托始終沒有放慢自己離開的腳步。
他辭去奧森大學,回到家。
數台警車圍著他發出警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