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陣子提到我協助系上學長的論文校正，昨日學長完成了口考，一場很順利的考試，一如預期的拿到了挺高的分數，這是他應得得，這麼多年來的辛苦，在成績宣布的那一刻，一切都值得了，還記得他興高采烈的向我描述考場內教授與學生的攻防戰時，那滿足的笑容。
題外話，格式很重要，千萬別偷懶
想來，只剩中式料理跟法式料理，就完成大滿貫了。
我看了教授給他的意見表，其中一欄卻提到了錯字與論文格式的問題，這也是學長被提到最多的問題，有趣的是當論文的錯字、格式被拿出來談時，通常說明了一件事：這篇論文沒問題，所以只好拿這些小問題來說。然而教授不知道，替學長校稿的人正是我。
還記得五月下旬，這份論文被我借去參考，學長還在參與學術會議，一種主線沒打完，就開了支線任務的概念，這學期經手系上刊物的我，順手幫忙校正了稿子，就這樣一路校對到了最後，然而最後仍漏了近十個錯字，當我滿懷歉意的望向學長時，沒想到他居然一派輕鬆的說：「十萬個字，只錯了十個，真有妳的。」，那天，我吃了頓豐盛的晚餐，隔日，還受邀享用了美味的西式料理，接著稍早前，又受邀吃了頓日式料理。
暑假，不想唸正書，進書房的時間少了許多，我最近很愛的一本書《經濟史的結構與變遷》，是位著名的學者道格拉斯‧諾斯(Douglass C. North)所寫，這本書我看了幾次，其中一次是課程要求，我打算帶著它去澎湖度假，剩下的書都太繁瑣了，只剩它符合我「想念書，但又不想太累」的標準。最近我常研究電腦，其實我有電腦維修的證照，只是技術很差就是了，另外，我也有會計證照，但真要我計算，我肯定會一踏糊塗，門外漢還是乖乖湊熱鬧，凡事給專業的就對了，這也是台灣最讓人詬病的地方，跨領域雖好，卻不懂得尊重專業，理科出身的我、文院長大的我，不同的世界、視野很不同，所以歷史學需要很多輔助學科，這也是讀歷史的人，多半懂得尊重他人的原因，妳在學習歷史時，多數時候是充滿挫折的。
這種挫折經年累月的累積後，留下來的人，除了有點心理毛病外，還會帶給人不一樣的想法。即便有人挑妳毛病，妳還能怡然自得的喝茶閒聊，這是一種略帶麻痺的從容，有時妳不可能說服他人，誠如那場論文攻防戰一樣。
這不對等的權力結構下，學生只能謹慎的打好手頭僅有的牌，在學術界不乏熱衷於「摧毀學生」的教授，他們似乎很樂於看學生痛苦，然後替這行為冠上「教育」，無奈的事很多，但開心的事也不少，當妳一次又一次度過了挫折，剩下的就是等待豐收了。
我那位學長口考的很順利，似乎沒遇上太多阻礙，或許是他的指導教授，組成的「護航艦隊」特別有力，盡管其中一位口委不斷提出問題，他都能一一化解，自信十足的打起了太極，當教授卯起勁來，火力全開之際，學長倒也不慌亂，乾脆來個以柔克剛，你說太陽真正好，我道月亮圓又圓，虛虛實實，揚長避短，不過教授道也是老江湖，一見學長拿出了家傳法寶小太極，他直管著往死裡打，抓著文章的痛腳不放，左一句「要改」、又一句「該修」。
只見學長聽完，微笑著直說好，好了半天就是不說哪裡有錯，還順口繼續闡述他論文最精華的部分，於是在那風雲變幻的十來分鐘裡，一方抓著弱點拼命打，一方直說著優點猛點頭，像是電台裡賣藥的，考生賣瓜自賣自誇，最後論文的考試就在這驚滔駭浪之中結束了。
只是沒想到原以為已結束的口考，真正的關卡還在後頭，學長是個實在人，臨時學的太極打得虎虎生風，但只限於學術，出了學問以外的道理他就不行了，口考完的餐敘，是他最難熬的時刻，既不喝酒、又不會與人攀談的他，這下子遇到了不是鐵板，而是真正的礦山。
就這樣口考的戰場換到了餐桌上，只可惜學長的一身武功，全派不上用場，社會化的交際應酬，不是努力讀書就能會的，這一戰葛萊芬多沒得分，我在餐敘的過程中，埋頭吃起了悶飯，倒也不管外頭風雨如何，學長被教授嫌棄不會喝酒、不會敬酒，甚至連做人的道理都訓起話來了。
這不是我能出手的範圍了，只能看著學長揹著莫名的炮火，悻悻然的結束了尷尬的餐宴，可惜了這麼久的奮鬥，都是為了這份論文，結果卻意外的在這交際應酬上摔了一跤。
這吃人的社會，偶爾會讓人變得古怪，掏心掏肺的人成了異類，真誠與自然都不見了，所以只得藉由喝酒，乾上一杯，證明我的心是真的。
達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