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還在山裡,美其名做調查,實際上只是跑出來玩,一些古道、碑文都能找到人為的痕跡,很明顯這幾年有人來過,這是個好現象,做學問總是孤獨,多點人拌拌嘴也很好,或許是因為我對這領域的了解較陌生,所以多數時候只是個聽眾,不過聆聽不同領域的學識,也挺有趣的。
最近上巴哈的頻率,和山裡的天氣一樣不穩定,加上從六月以來的瑣事,讓我的七月打一開始就進入了慵懶模式,帶本書上山,翻開書頁,隨著山林的氣息,聆聽門前的風鈴,忽一陣風,打亂了思緒,妳詩情畫意的隨著竹林搖曳,我曾聽原住民朋友說過,山裡的夜晚很安靜,不過卻很熱鬧,只是人類不知道。
這句話很神秘,讓人充滿遐想,不過我相信是真的,至少最近我總能撿到小果子,這些果子據說是松鼠遺留的,可能太大顆了,又或者不好吃,不過我還是一廂情願的認為是松鼠的贈禮。這種沒來由的眷戀,是人類的天性,你將自己化身為大自然的一份子,接著努力想接近它,然而到頭來你只是收拾同類帶來的麻煩,甚至你不打攪它們,它們會過得更好。
小木屋常有動物造訪,不過我這間似乎乏人問津,我本想向朋友討教幾招,不過朋友直說:「妳只管尖叫就好。」這讓我有些洩氣,只好追追松鼠,鬧鬧青蛙,山中的動物們,肯定被我煩透了。
山中的蟬似乎不怕人,努力的大鳴大放,因為這是牠第一個、也是唯一的夏天了,蟄伏數年,終於破土而出,牠艱辛的攀上枝頭,大鳴大放,此刻,世界就是一切,沐浴在陽光之下,你是耀眼的、唯一的,絕無僅有的。
你的羽翅拍打點點光芒,或許今晚過後,我們就此訣別,一期一會,你為此高歌,我為你聆聽。
前陣子聽完一份學術發表,主題談到了清代的漢番關係,會中有人詢問了日本與清廷理番的差異,有趣的是那位發表人直接了當的說:「對我們來說沒有什麼差別,同樣都侵犯了我們的生活領域。」近幾年興起了歷史記憶的熱潮,特別是中國的民國熱,很多人開始思索近現代中國的轉變,台灣也是如此,開始追尋過去,但又在國族的認同上陷入了躊躇,剪不斷理還亂的兩岸關係,在學術的領域亦是如此,過去中國曾有段五朵金花時代,這五朵金花象徵五大研究領域,超出這個領域之外的研究,往往受到政治的掣肘,這是時代的制約,前陣子曾有篇文章批評中國的歷史學者沒風骨,我認為有些過了,大環境之下,不妥協的人值得喝采,但屈從的人,也該值得同情。
最近有個有趣的話題「歧視」。讀歷史有時是不愉快的,因為社會是不公的、歷史充滿不義的、人類往往是惡毒的,回首人類的過去,好的、壞的都被放大檢視了。史學家杜維運曾說:「美的歷史」,意思是人類有對美好事物的憧憬,在歷史學中也是如此,所以我們會幻想過去的美好、而稍稍忽略了那些灰暗的一面,然而學術的研究,多半會打破這美好想像,將許多難堪的過去打撈出來,晾在大太陽底下,好的、壞的,美的、醜陋的。
旁觀他人痛苦,容易導引出讀者的情感,我們的目光,開始轉移他處,一些不曾被注視的地方,你在乎的不再只是玫瑰戰爭,而是底下的農奴,又從農奴身上,發現他們的生活、他們的思想,進而拼湊一個更完整的輪廓,這些需要時間、需要梳理更多不曾走過的角落。近幾年這方面的研究頗多,布勞岱爾,一位成功的歷史學家,便曾疾呼要將視野放寬、放長,做一個長的研究。
我這篇文章似乎比較嚴肅,或許是山中的雷陣雨,令人心煩意亂,風景如詩如畫,傾刻,轟然一聲!滂沱大雨已滾滾而來,任憑妳中指比天,上蒼也不曾猶豫,六十億的子民中,你從來不是特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