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服不了上頭的人，他們不願讓我帶領這些山賊加入軍隊，但她們從野蠻搏鬥中演練出來的技巧是值得帝國學習的，為什麼他們總是不能理解這一點？
我得想個法子，讓她們可以加入帝國軍、加入我的部隊。
＊
「對，五年前曾經有一名女子帶著奴隸從貧民窟起義，」他雙手環胸，「聽說大量人類從西方的某座貧民窟崛起，一路解放了很多奴隸，目標直指現在的瓦安城，當時的聲勢可說是銳不可檔。」
瑟薇安的眼神黯淡了下來，「她為什麼失敗？」
「雖然人數眾多，但她終究餵不飽所有人，而且武器裝備供應上也是問題，所以最後在瓦安城前敗下陣來。」瑞弗爾嘆了口氣，「雖然後面陸續還有過幾次起義，但都不比第一次還要來得有聲勢，通通都失敗了。」
「你想要再做一次？」瑟薇安問。
「當然，」瑞弗爾微笑，「我一直都在做，而且我得到了消息，聽說稍早的殺戮事件中，白袍衛士們被某個人給打敗了。」
「哦哦哦，我也知道！」岱因興奮地說：「那個人把一整隊的白袍衛士給殺了個片甲不留，真的很厲害呢。」
瑟薇安錯愕地眨了眨眼，如果沒搞錯的話，他們兩個現在在討論的人是、是自己？雖然知道貧民窟間都會流傳一些小道消息，但沒想到居然那麼快？那會不會代表他們知道那個人就是她？
「雖然不清楚，但聽說那個人有著一雙美麗的藍色眼眸，」岱因說道：「是個孩子，卻會使用相當強大的魔法，但卻沒有人知道她最後去了哪裡。」
「沒關係，早晚會遇到的。」瑞弗爾蹲在瑟薇安面前，「妳要加入我們嗎？雖然比起一般奴隸可能會更危險，但至少不會餓死。」
瑟薇安望著瑞弗爾，這個人看起來非常誠懇，至少跟後面那個比起來，他感覺還比較有威嚴，尤其是在提那個計畫時，他看起來非常地興奮且勢在必得。
其實不管是哪邊，命運都差不多，而我也現在沒地方可去……瑟薇安迎向瑞弗爾的雙眸，「好，我加入你們。」
＊
他們跟在瑞弗爾後面，路途中岱因一直在找機會跟她說話，但瑟薇安僅僅是將兜帽蓋上，試圖不跟這個獐頭鼠目的人有任何交集。
她緊抓著自己體內的旋風，除了要在第一時間能有效制止旁邊那人做出奇怪舉動以外，主要還是害怕被白袍衛士發現，一旦被找到，她都必須用最快的速度逃離這裡。
即使可能會需要破壞掉這個地方。
瑞弗爾在巷子裡拐了好幾個彎，途中他們有幾次差點踩到倒在巷子裡的醉鬼，又或是險些撞著正在巷口聊天的精靈們，但岱因他們對這種狀況和周遭地型都相當熟悉，總是能不疾不徐地找另一條路避開。
最後，他們停在一棟房子的後門，瑟薇安抬頭看著這石磚屋，屋頂煙囪正飄出濃濃的黑煙，在這裡不時會聽到的打鐵聲從前頭傳來。
「這裡？」瑟薇安問。
「對，這裡。」瑞弗爾頓了頓，「事實上這是其中一個據點，為了能更有效率地在起義時迅速掌控這座城鎮，我在這裡大概有十多個據點，但不保證每個都像這裡一樣舒適就是了。」
「但……這是矮人或精靈的店吧？」瑟薇安疑惑地問：「我們能進去？」
「哈，這果然是貧民窟的人才會問的問題，」岱因笑道。
「別笑人家，」瑞弗爾望著她，「這裡不好說話，我們先進去吧。」
瑞弗爾打開了木門，瑟薇安的身子十分緊繃，但食物的芳香卻從屋內緩緩飄了出來，這對剛才只能吃乾糧果腹的她來說十分具有吸引力。
岱因跟著瑞弗爾走了進去，門前放著一塊布和水，他先用裡面的水稍微把手腳洗乾淨後，才踏上木製地板──這是奴隸會做的事？
「妳不進來？」岱因脫下了充滿黑灰的斗篷，站在門口疑惑地問。
瑟薇安嚥了嚥口水，看著剛剛岱因洗過手腳的水，之後轉移到那塊擦腳布，接著緩緩向前延伸。這裡面的地板十分乾淨，雖然只是後門，但看起來似乎是專門給岱因這種人使用的出入口。
舉凡讓他掛衣服的衣架、牆邊的圓木矮桌，上頭甚至已放著好一盤熱騰騰的飯菜準備讓他食用，怎麼會有這麼好的地方？難道說這家店的主人知道他們會來？知道奴隸會來還準備食物給他？根本不可能。
只見岱因再把斗篷掛好以後，一屁股坐在椅子邊，對著那食物大快朵頤了起來。
瑟薇安赤腳踩上了地上的破布，觀察著房間。這裡顯然是刻意被隔開的，出入口除了身後的門以外，就只有一扇木門，而且她發現矮桌的位子離這兩扇門不遠也不近，如果有人入侵可以迅速做出反應。
「把門關上，」岱因抬起頭來，用手擦著嘴巴說：「別讓那些精靈、矮人們知道我們在這。要上鎖啊。」
瑟薇安點頭，輕輕地把門關上，然後把牆邊的門閂給蓋上，回過身直直盯著岱因，她仍然保持著警戒，一直緊抓著體內的「旋風」。
此時往內部的木門被打開，瑞弗爾端了兩盤菜肴進來，望向仍杵在門邊的瑟薇安，他疑惑地問：「怎麼了？把腳洗一洗，來這邊坐著吧。」
她低頭看著那盆水，雖然被岱因弄得有點髒，可對瑟薇安來說那還是算乾淨，畢竟在貧民窟除了飲用水──儘管帶有嚴重的礦物味──外，這種乾淨透明的水真的很少見。
瑟薇安踏入水盆中，這水有點涼，她彎下腰先把腳洗乾淨後，再用剩餘的水將手上的黑灰抹掉，用地上的布擦拭乾淨以後，仍杵在原地不動。
「妳很怕我們，是嗎？」岱因問。
「我認為保持點距離不壞。」雖然有點針對性，但她其實沒有說謊，轉頭望向坐在岱因對面的瑞弗爾，「為什麼你那麼的……乾淨？根本不像是奴隸，而且這棟房子還有那食物、這些水，到底是怎麼回事？」
「妳是從那被攻擊的貧民窟來的吧？」瑞弗爾問。
瑟薇安一驚，再次緊抓體內的旋風。
「別擔心，我不會害妳，也不會去試探妳的過去，因為今天實在有太多奴隸跑到這裡，大多都被抓住了，但少數聰明一點的就像妳一樣懂得躲起來。」瑞弗爾從盤子舀出一口濃湯，邊喝邊說。
「你沒回答我的問題。」瑟薇安說。
「妳也沒正面回答我的問題，」瑞弗爾望著她，嘴角揚起微笑，「不過沒關係。我為什麼那麼乾淨？因為我們得偽裝成其他種族的人來混入人群中，除了可以更方便地在城市裡面走動，也能聽到一些小道消息，不過更重要的是『襲擊白袍衛士』。」
獸人猙獰的笑臉再次湧上心頭，瑟薇安不安地問：「你維持乾淨只為了殺人？」
「因為這很方便，畢竟在六年裡大家都習慣人類骯髒的模樣了，所以我們只要稍微整理、裝扮一下，其實跟那些外面的人沒什麼差。」瑞弗爾放下吃完的盤子，看著瑟薇安笑道：「第二個問題，因為雖然人類打破了條約而被貶為奴隸，但事實上達莫奈特帝國仍有些頗有權勢的人類，他們得到了豁免權。」
「權勢？」瑟薇安疑惑地歪頭。
「就是有錢有地位。」岱因補充道。
「噢。」她點頭。
「不然就是擁有技能的人類，雖然不像富有的人類商人一樣可以自由地做生意，而且還會被嚴重課稅，不過他們倒不用像奴隸那樣去受人虐待──但還是不好過就是了。」瑞弗爾說。
「所以這裡是……某個人類工匠的家？」瑟薇安望著四周。
「對，」瑞弗爾頓了頓，「雖然以鍛造技術來說還是矮人比較出色，但也有一些技術是人類自己研發的，特別是武器方面……我想其他種族應該都很想向人類討教。」
「所以這座房子的工匠也是你們的成員？」她問。
「是，但也僅僅保密我們的行蹤和提供藏身處而已，未來如果開戰，他們不會參與。」瑞弗爾敲了敲桌子，「話已至此，妳都說要加入我們了，是不是應該來這裡坐著好好吃頓飯了呢？」
瑟薇安遲疑了一下，但最後還是抗拒不了肚皮的吶喊，雖然自己有從白袍衛士那裡搶來的乾糧可以果腹，但眼前就有熱騰騰的大餐，要她怎能抗拒這樣的誘惑？
她選擇坐在兩人的中間，望著盤裡的食物，拿起湯匙便開始吃了起來，香味在嘴巴擴散，這是瑟薇安聞過但卻不曾吃過的東西，以前在貧民窟都只能吃一些由工頭發放回來的硬麵包和水，根本沒有其他東西可以吃。
半晌，她狼吞虎嚥地把盤子裡的東西一掃而空，吐了一口氣，望著桌旁的兩人。這些人每天都吃那麼好的東西、住那麼好的地方，而且看起來似乎不會被發現……
「吃飽了？」瑞弗爾站起身，「我帶妳去浴室整理一下。岱因，你知道自己要做什麼吧？」
岱因悻悻然地揮手，拉起掛在牆上的斗篷，「當然，我再去附近晃晃，看有沒有新的人。」
瑞弗爾點頭，拉開門，帶著瑟薇安走入一座長廊。打鐵聲從長廊的盡頭傳來，但她們卻沒有往那個方向走，反而走進長廊邊的房間，那裡點滿了蠟燭，然後是個金屬的……她不知道那是什麼。
瑞弗爾站在門口，「待會會有人來幫妳，放心，是女的，這些人都知道我們的狀況，所以妳不用擔心自己會被白袍衛士抓走。」
瑟薇安抓著斗篷，不安地望著他。
「妳該把那套衣服脫掉，然後去浴缸裡泡一下，那種感覺很棒的。」瑞弗爾抓著門把，「我們待會見，女孩。」
在門被關上後，瑟薇安聽著男人的腳步聲離去，據遠去的方向推測，他應該是去找那位鐵匠師傅了。
瑟薇安望著那個……浴缸？這對她來說是全新的名詞，用手指輕觸了裡面的水，有點燙，而且裡面還飄著花瓣──在平原上偶爾會看見的鮮豔植物──這讓這個房間帶有一點香氣。
感覺很棒？瑟薇安脫下了斗篷和身上那些破舊又帶有酸臭味的衣服，望著浴缸裡面的水。
她爬進了浴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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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整篇都是瑟薇安XD
應該會有人疑問說「她怎麼會不知道浴缸這種東西？」
但一個從小就出生在貧民窟的孩子，而且身為奴隸，他們哪有什麼機會去碰到或泡浴缸？想來在貧民窟那種地方也不會有這種東西。
在第一部時，艾洛就曾見過奴隸是怎麼洗澡的。
瑟薇安他們也差不多是那樣，在沒有任何遮蔽物的「淋浴間」去洗澡…這就是她之前的生活。
是說很多人都說最近故事頗沉重…嗚嗚，我不是故意的RRRR
－LKK 2016 . 11 .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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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作內容
《其他‧短篇集》 (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