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滿天盛大的星斗,那閃爍的繽紛光彩,鋪灑雪白、一望無際的大地之上,周遭在浩瀚的光輝下,變得明亮、純粹。明亮、清晰的夜空,找不到一絲陰影,我躺臥在雪地之上,一同融入這繽紛的景色中。
略為冰冷,夾雜麝香味的風不時地,撫過我的身軀,當那冰冷的風滲入我的鼻腔、雙眼、嘴巴時,使我的思緒變得更加清醒和真實。
但更讓我感到清醒的時候是,那早已被璀璨星光灼燒,剩下白骨的雙腳。
「我喜歡這裡......可我,早已不屬於這裡了吧?」
我移動著,逐漸被這景色灼燒殆盡的身軀,可是卻再也不能動彈,我只能環視著那美麗動人的夜空,和周遭純粹白淨的雪地。身體感受不到任何疼痛,我只是安祥、平靜地,等待著時間過去。
等待著,剩下的殘骸徹底消逝殆盡。
「或許這樣死去,也還不壞吧?但......」
我閉起雙眼,想要用剩下的殘骸,感受這冰冷、卻又繽紛的景色。眼前的黑幕降下,我逐漸融化在這雪地之中,彷彿置身在軟綿綿的被窩中,身體變得好輕,卻又感到一絲絲的溫暖。
殘骸中唯一剩下的,是那顆佈滿血管的心臟。
「可我,想就這麼睡著嗎?」
那降下的黑幕之中,彷彿開始浮現許多鮮紅、發光的小點,並騷動了起來。
我仔細端詳著那紅色的小點,可瞬間席捲思緒的,是一股強大的風壓,並有著讓我熟悉的濃郁腥味。對了,這股腥味,我曾聞過呢!當我沉溺在,灰暗、沉淪的日子時,我從自己的身上,聞過相同的味道呢!
但那股腥味,使我的頭開始劇烈地撕痛了起來,原先那輕飄、繽紛的感覺,像是一顆被綁了鉛塊的氣球,迅速地往下墜落。我望著那逐漸變大的小點,我才驚覺,那是如同浪潮般,席捲而來的鮮紅巨浪。
我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著,我彷彿墜入了一個深淵,可我害怕了。我想要反抗那瘋狂的思緒,將雙眼再度睜開。
那璀璨的星光,再度映入我的眼簾。
我試圖伸起自己的手,想要撫摸我的臉龐,臉上那早已凍結的淚痕,使的我雙眼略微刺痛了起來。我努力地移動著自己的手,但是我唯一感受得到,是有東西已經不見了。
我側著自己的頭,往雙手的方向看了過去,但我唯一看見的,只剩下白淨的雪地,雪地上早已什麼都沒有了......
只剩下深邃的炭痕......
我努力地抬起自己的頭,在往雙腳的方向看了過去,雪地上也只剩下兩道焦黑的形跡,而我唯一能驅動的是,只剩下我的雙眼。
好讓我看清,在這浩瀚星空、這個我最喜愛的景色下,早已燃燒殆盡的四肢灰燼。
冰冷的風,吹拂著剩下的軀幹,可這次那冰冷的觸感,卻深深印入了我的骨頭之中,甚至那份冰冷的感覺,如同利刃刨削著我的心臟。
「我很愛這景色,可我想就此睡著嗎?」
無數糾結的記憶,和混亂的思緒,伴隨著巨大的恐懼,從腦海中的最深處,逐漸浮了上來。我阻止不了那病態的思緒,我只想再度閉上自己的雙眼,好讓自己能夠得到一絲絲的平靜。
可是......那沸騰的瘋狂思緒,對我咆哮著,「不想睡去不想睡去不想睡去」
黑幕再度降下,我彷彿溺水的人一般,瘋狂地揮動著自己的四肢。
我浸泡在那血紅、濃稠的沼澤之中,我緩緩地起身,端詳著自己的四肢,它們全都回來了。儘管蒼白的皮膚上,那幾乎深可見骨的傷疤,讓我感到顫慄,可它們都還在。
可我卻覺得,有東西早已經空洞......
「不見了不見了不見了不見了不見了不見了。」
我抓著頭,彷彿要把喉嚨給撕裂般,瘋狂地哭喊著,我感覺自己變得好狼狽、變得好可怕。而我的身軀再度往下沉溺,沉溺在那血紅色的沼澤之中,我的雙腳踩不到任何的地面。
我再度驚醒,我卻驚覺自己的視野變得相當狹小,彷彿浩瀚的星辰,瞬間少了一半的星星......
而我早已無力移動殘骸上,任何一處的肢幹。我不敢想像在這繽紛、充滿光輝的景色中,我還剩下多少殘骸。
「或許,凝望著這剩下的星空,讓自己消逝也不錯吧?」
我唯一能聽到的聲音,是心臟在鼓動的聲音,在那空洞、殘破不堪的身軀中,傳遞著逐漸變得微弱的「噗通」聲響。而其它的部分,彷彿早已變成焦黑不堪的灰燼。
「可我......真的想睡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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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股巨大的恐懼感,盤旋在我的思緒之中,彷彿隨時要啃食我剩下的意識;那股病態的浪潮,吞沒了我想說的聲音。
我唯一聽到的話是,「我不想消失,我不想困在這......」
我選擇再度降下眼前的黑幕,在意識崩潰成灰前,在那慢慢被黑幕侵蝕,漸漸化成絲線的視野中。
我彷彿看見了,那浩瀚的繁星,化成許多火球,從夜空中殞落。身體最後感覺到的,是被熾熱火海包覆的疼痛。
一股濃郁的腥味,讓我徹底地醒了過來。
我緩緩站起身來,再次抬頭仰望著天空,那一望無際,彷彿所有光線都被吞噬的漆黑天空。唯一降下的是鮮紅雨滴,而我淋浴在那其中。
我聞著那熟悉的腥味,那份病態和瘋狂,也徹底醒了過來。
但我知道,很快地,我將會沉入更深、充滿血腥味的泥濘之中。我再也不會認得自己是誰。
我用那回到身上的雙手,往自己的心臟摸去,才發現已經什麼都沒有了......
我勾起了一抹邪笑,「可我解脫了,可不是嗎?」
可我卻好想,再看見一次那璀璨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