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了想，「法圖林跟我偽裝成這崗哨的達莫奈特士兵，艾蜜莉必須跟法圖林在一起，我相信他壓根聽不懂達莫奈特語，需要翻譯。」
法圖林點點頭。
「艾洛呢？」她問道。
「躲起來，或許你應該回去找──」
「隊長。」艾洛眨了眨眼，「我認為我也有自己可以做的事。」
「這可能會要你動手殺人，不是弓箭，而是近距離刺殺。」利凱爾嚴肅道。
我剛剛殺了一個人，就那麼簡單。艾洛深吸一口氣，「是的，我知道。」
利凱爾挑起一邊眉，「好吧，那麼就照我說的，先去把剛才那兩名達莫奈特人的衣服穿上。」
「隊長，我剛剛在那兩名士兵懷中找到這個。」法圖林遞出兩張牛皮紙，上頭寫著簡短幾個符號和相對應的達莫奈特翻譯。
他緩緩皺起眉頭，「是迪爾古語，達莫奈特人用這個當作暗號。」望向艾蜜莉，「妳懂迪爾古語的發音嗎？」
「當然，我們的元素文字就是從迪爾古語上研發出來的。」艾蜜莉拉開了自己的斗篷，上頭印了一個和迪爾古語極其相像的文字，「這是『祖奈特的文字』，很像對不對？」
原來如此。艾洛用手托著下唇，望向那散發著淡淡橘紅光輝的文字，覺得魔法是相當不可思議的技術。
利凱爾點點頭，遞了一張給她，「那妳拿著一張，這兩張是一樣的暗號，豎起妳的耳朵，別搞砸了。」
「是、是。」艾蜜莉慵懶地說道。
「很好，那現在妳跟艾洛去換衣服吧。」
＊
利凱爾站在塔樓上，頭上頂了在這塔樓撿到的鋼盔，顯然稍早那兩名士兵因為站夜哨所以偷懶不帶頭盔。但對他來說是件好事，因為達莫奈特盔設計的樣式是以保護頭部為前提，雖然整個頭都被包起來的窒息感令人難受，但也大大降低了被認出來的機率。
橘紅色陽光灑落在大地上，他望著聳立在翠綠草皮上的城寨，果然如錫安大使所言，周遭的士兵多了不少，而且比起晚上的兩兩一組，如今是以十人為單位的小隊伍，且個個全副武裝、神情肅穆。
一組小隊朝著崗哨走來，他們繫著長劍、手握長矛，隊伍行進十分地井然有序，當來到崗哨時，帶頭的隊長低喝一聲「停」，所有人立馬停止動作，杵在那裡動也不動。
非常有紀律。利凱爾心想，同時又將自己的腰桿挺得更加筆直，他已經很久沒這麼做了。
「阿古踏，碧羅，土卡瓦。」隊長望著利凱爾吼道。
他深吸一口氣：「盧安！」
隊長頗為讚賞地點點頭，「很好，士兵。顯然你已經把暗號碼都背熟了。」
「是，隊長！」利凱爾吼道，任何長官都喜歡看見新兵精神抖擻的樣子。
「晚上有沒有可疑份子？」
「報告沒有，沒有人敢入侵我們偉大的達莫奈特帝國。」
隊長笑了一聲，「哈！說得真好。」回過頭望著站在另一座崗哨上的法圖林，「你呢？對於國家是否做好了奉獻自身的準備？」
「是，隊長！」模仿方才利凱爾，他一樣高聲吼著。
隊長皺起了眉頭，望著法圖林久久不語。
隨著時間流逝，利凱爾感覺不大妙，因為他的樣子看起來就像在思考著什麼－－他在質疑法圖林。
「你口音是不是怪怪的？」良久，隊長問道。
他遲疑了一下，「報告沒有。」
眉頭深鎖，他雙手枕在後頭，「我聽起來就覺得怪怪的，你把頭盔脫下來。」
「報告，我－－」
「脫！」隊長不耐煩地吼道。
利凱爾握住了自己腰間的獵刀，思考著是否現在該跳下去直接砍斷那達莫奈特隊長的腦袋，因為法圖林絕對不可以脫盔。
洛索達人擁有比任何種族、甚至可以跟死屍相比擬的白皙皮膚，這種膚色在太陽底下會更加顯眼，而達莫奈特人普遍都是黃種人，幾乎一眼就會被認出，與其被他發現四處嚷嚷，倒不如下令直接把這小隊滅了。
有十個人，只要有一個漏網之魚就完蛋了，而且還有打鬥聲……利凱爾想著，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這種緊張感幾乎快讓他抓狂。
就在他快把獵刀抽出來，翻出崗哨矮牆時，一道聲音傳入他的耳裡。
『瓦安叔叔，我會把達莫奈特人引到你那裡去，可以嗎？』
艾洛？利凱爾一愣，他在用軍團的耳口石說話！
『什麼？』瓦安的聲音傳來。
『沒時間了！』艾洛的聲音十分緊張。
「新－－不，你根本就不是我們的人吧？」隊長比出一個手勢，讓兩名士兵朝著塔樓口走去，「難道是洛索達間諜？」
瓦安幾乎沒有遲疑，『好，自己小心。所有人備戰！』
他的聲音剛落，利凱爾隨即瞥到艾洛穿著達莫奈特盔甲衝了出去，鋼盔落在地上的聲音吸引了達莫奈特隊長的注意。
「嘿！」艾洛舉起了弓，抽出箭矢對準其中一名準備上樓還未轉頭的士兵。
隊長轉過頭去，「那白皙的皮膚……洛索達人！」
利凱爾隨即附和，「隊長小心！」
艾洛鬆開了弓弦，將其中一名士兵擊殺後隨即逃向狼隘口。達莫奈特隊長氣急敗壞地破口大罵，他命令利凱爾繼續堅守此地，並讓一名士兵去通報城寨，自己則帶著其餘八人衝進狼隘口。
利凱爾拿起耳口石，「艾蜜莉，不能讓他回去！」
『我已經處理好了，但是艾洛……』艾蜜莉語氣十分擔憂。
「他不會有事，法圖林去把那屍體拉回來。」利凱爾咬牙，該死的，身為隊長的自己不是應該避免這種情況發生嗎？
望向狼隘口，為了假扮崗哨他不能離開這裡，否則艾蜜莉與法圖林會有危險。
利凱爾握緊拳頭，「沒錯，他不會有事……」
他可是凱瓦爾的兒子。
＊
「呼、呼、呼。」
「在那裡，快追！」
艾洛跑過一塊又一塊擋路的巨石，身上沉重的達莫奈特盔甲讓他跑得上氣不接下氣，但方才的情況根本沒有時間讓他去悠哉地卸下裝甲－－該死的。
一支箭矢砸在石頭上，艾洛匆匆地瞥了一眼，後頭的達莫奈特士兵都已經掏出了自己配戴的武器，宛如飢餓的野獸看見獵物般狂追不止。
內心湧現一股恐懼，此時此刻艾洛覺得自己就像是任人宰割的生物。無論如何用「這只是狩獵」安撫自己都不起作用，因為他很清楚，布爾德冰原的狩獵往往是以靜制動，且都是在瓦安叔叔的陪伴下去做，即使需要正面交鋒也不會是自己。
所以才這麼軟弱，無論是面對瓦安叔叔、或者是達莫奈特人，我總是怯懦……
右手不自覺地搭上了腰側的獵刀柄。
他閃躲著阻路的巨石，一股潮濕味撲鼻而來。艾洛覺得自己不會輸給後頭的那些人，或者說絕對不可以輸給那些人，他要戰鬥，洛索達戰士不應該逃避戰鬥。
右手抽出了獵刀、左手握著斧柄，將瑪莉阿姨贈與的短斧緊握在手掌，在經過某個被苔蘚爬滿的墨綠巨石，他轉過身子，再次切身體會到達莫奈特鐵甲的重量。
望著仍朝著自己衝刺的達莫奈特人，艾洛發出了不明意義的嘶吼，內心同時浮現出瓦安在父親離開後曾告訴自己的一句話。
艾洛，你的父親是洛索達三大氏族中最偉大的戰士，也是我一生中最尊敬的兄長。
艾洛感覺到熱血沸騰，胸口正激烈地上下起伏，他朝著前方衝刺，耳朵傳來了自己嘶吼的回音，距離是如此的近、卻又感覺十分遙遠。
我不逃避！
「艾洛！」
瓦安的聲音將艾洛的思緒拉了回來，一道壯碩的身影從自己身旁掠過，手上的巨大戰斧無情地在敵人身上肆虐，那副模樣就像史諾熊在掠食棲息於布爾德冰原的尖牙海豹般，是以力量去壓制對手。
艾洛喘著氣，雙手死死地握著武器，邁開步伐朝著眼前那混亂的戰區走去。
踩過一個水窪，一名達莫奈特人恰巧被瓦安的斧柄給打倒，躺在艾洛的腳邊，他仍掙扎著起身。
剛剛的隊長。
艾洛迎向了隊長的雙眼，看到了他的恐懼。
我不逃避。艾洛舉起了左手的斧頭。
「啊啊啊啊啊啊！」隊長舉起長劍絕望地大吼。
我不逃避！艾洛閃過了疾刺而來的長劍，斧頭的鋒面朝著達莫奈特人的頸部斬去。
溫紅的血液濺在他透著紅光的白皙臉頰上，艾洛瞪著那無頭的屍體緩緩躺下，頸部的斷裂處不斷地噴出血液。
但他不管這些，耳朵早已聽不見其他聲音。艾洛喘著氣，看著那血腥的洪流開始漸緩，直到最後一滴，而內心只不斷複誦一句話。
我不逃避。
－－
後記：
熱血的戰鬥篇幅rrrrrrrrrrrrrrrr
順便稍微透漏了下艾洛的父親，雖然只有名字 OwO
今天小年夜，祝大家新年快樂！
－LKK 2016 . 02 .06
創作內容
《其他‧短篇集》 (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