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慚愧，我是席悠。
還有，我是女生。
不不不，先別驚訝。且聽我娓娓道來。
實際上，原本我也是有帶把的。到昨天為止，它依然跟平常一樣待在我的雙腿之間，展現那雄偉的英姿。歲月的流逝之下，我們建構起堅定的友誼，並且擊退來自各方的邪惡魔王。比方如月群真、なぱた、麻倉憂，還有前陣子很紅的波多野結衣。啊，多麼美好的時光啊。
然而，那樣的時光已經再也回不來了。就如同那些被我隨意扔棄的衛生紙團。
今天一醒來，我先是餵貓吃飯，然後走進廁所準備解決尿意——
不見了。幹。
不只是不見了，我的鼠蹊部還多出一種奇怪的東西。摸起來軟軟的，有點敏感，形狀有點像嘴唇……這不是小○嗎！？我的夥伴跑去哪兒了？該不會是業務太繁重，體力無法支撐，所以決定辭職另謀高就了吧？
這種事情實在太難以相信了，所以我還跑去妹妹的房間找來一面小鏡子，好確定我底下發生什麼情況。結果，無論怎麼看，那的確是貨真價實的小○。而且意外的漂亮，是讓人聯想到春天的櫻花色。這該不會就是傳說中的處女小○吧？
對男人而言，處女小○是夢寐以求的寶藏，宛如躲藏在深山中的美麗花神，令人憧憬卻無法尋覓。它的傳說在民間時有耳聞，然而真正目睹那珍貴一刻的勇者又有多少呢？沒想到，現在，此刻，它竟然如此真實地出現在我面前……
可是我他媽的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啊啊啊啊啊！
Orz……我怎麼也想不到，有一天我會在自家浴室裡擺出這種姿勢。發明這個符號的傢伙真是天才，完美地表現出人在沈痛與震驚中不能振作的心情。我依靠最後僅存的力氣，緩緩站起身，望著鏡子裡的自己……
幹！太正了吧！
不是我要自誇。出現在鏡子裡的居然是一個美少女。是那種臉書追蹤人數會破萬的、會被貼到表特版給人肉搜的那種。一個不小心，甚至有機會上康熙（雖然已經沒了）。飄逸的長髮描繪出臉頰線條，雙眼彷彿墜落至人間的流星，散發出耀眼奪目的光芒。我動了動嘴唇，軟綿綿的像是水果軟糖，嬌嫩又富有彈性，連我自己都想舌吻自己了。
「這個是我嗎……靠北！我聲音怎麼變這樣！」
不只是長相，連聲線也變了。嘛，既然變成女生，聲線改變也是很合邏輯的。只是這聲線亂可愛一把的，萌感十足。乍聽之下有點像花澤香菜，就是動畫《偽戀》負責小野寺的那位配音員。雖說我是萬里花派的。
我為什麼會變成女生？到底發生什麼事？我從抽屜裡翻出身分證，性別仍然是「男」，大頭照也是我原來的臉。也就是說，這個世界並沒有變化，只有我本人發生異變而已。但怎麼想也不合理啊。
我看向放在桌上的手機。對了，打電話求助吧。這時候要打110還是119呢……不對，無論打給誰，最後的結果都是我被送去看心理醫生，或者直接被扔進精神病院。首先，我應該找認識的人，確認我性別的異變在他們眼中究竟如何。
正當我看著手機螢幕，腦中突然出現一個念頭——不如來自拍吧。
現在實在不是做這種無聊事的時候，但我就是忍不住開啟相機模式。彷彿天生就學會似的，我舉起手機，將鏡頭喬到上方45度、左斜30度。喀嚓！拍了一張。檢視了一下結果，覺得不太滿意。再拍一張吧。喀嚓！
然後我就這麼自拍了整整半個鐘頭。
現在我終於了解，為什麼女孩子都這麼喜歡自拍。在這過程中，我感受到一種從未有過的愉悅和快感。我不停變換姿勢和表情。一下嘟嘴，一下微笑，一下吐舌，一下飛吻。歐買尬！我怎麼會正成這樣！我究竟該用什麼文字來形容這種超現實的美呢？就算是再厲害的文學家也辦不到吧。哦！真是罪孽！如此漂亮的臉蛋居然生在我的臉上，這樣叫其他女孩子拿什麼活下去呢？
當我把照片PO到臉書，感覺就像是在世界中心呼喊：我超正的！這裡有個正妹！你們這些單身死肥宅就看著我的照片流口水打手槍吧！這就是我最低限度的悲憐！可別說我沒有做善事哦哈哈哈哈哈哈～～！
我開始得意忘形了。我取消打電話給朋友的打算，自己一個人搭火車前往市區。由於衣櫃裡全是男生穿的衣褲，我只好穿妹妹的舊制服將就一下。
到了市區，我隨即走進一家服裝店挑選新衣服。一挑就挑了二十分鐘。當女孩子真是麻煩，什麼都很花時間，不過還蠻有趣的。我在某家麥當勞的廁所裡換上新買的衣服，順便買了一支冰淇淋，然後光鮮亮麗地走出店外。
看著店家櫥窗的倒影……哦！這裡有個超級無敵美少女！我都被自己給電到了！
緊身白T桖拖出胸部的形狀，隨著走路時的震動搖起美妙的韻律；露出肚臍的22吋腰，看不見一點贅肉，堪稱是世上最完美的腹部；從牛仔短裙伸出白皙細緻的大腿，不禁想躺在上面挖耳朵。矮跟涼鞋發出喀喀喀響亮的聲音，每一塊被我踩過的地板都在哀求：我還要、我還要！
我一邊舔著冰淇淋，一邊走在街道的正中央，行人見到我散發的美艷氣場，自動向兩旁退開，為我開闢出一條正妹專用大道。男人露出飢渴的眼神，女人朝我射向羨慕嫉妒的視線。整個城市就是我的走秀台。但我可不是專業模特兒唷，我只是和你們一樣平凡的路人。天生長得漂亮又有什麼辦法呢？
走沒多久，我開始覺得累了，喘得跟什麼一樣。大概是還不習慣這副身體吧。我找了一間跟我的氣質很搭配的咖啡館，坐在靠窗的位置休息。
服務生將巧克力聖代放在我的面前時，還悄悄地留下一張紙條。上面寫著：「這是我的電話號碼，能跟妳當個朋友嗎？09xxxxxxxx」。哼，寫寫紙條就想認識我，以為我有這麼好追嗎？我無視掉那張搭訕紙條，接著跟巧克力聖代合拍了一張照，再慢慢享用。
「席悠？」
一聽見有人叫我的名字，我嚇得差點噴出嘴裡的乳白色液體（奶油）。
「好久不見了！」
「好、好久不見……」我擦掉嘴邊的乳白色液體（奶油）。
對方是我的國中同學，小凡。她一樣留著及肩的短髮，閃亮亮的雙瞳，親切的微笑。真懷念啊……話說，我已經變成女生了，她為什麼還能認出我？
「妳在這裡做什麼？」
「我啊，剛才在逛街，覺得累了就到這裡來休息。」
小凡拉開我對面的椅子，坐了下來，並且把剛才那個男服務生叫過來點餐。服務生不時朝我這個方向偷瞄。煩不煩啊，你已經out了，別再抱著不可能實現的希望，快去上班努力賺錢，到別的地方找個差強人意的女朋友陪伴你吧。
「上次同學會妳怎麼沒來？那天要上班嗎？」
「對啊……先別說這個。小凡，妳覺得我有沒有哪裡不一樣？」
「妳跟國中的時候沒什麼差啊。反而更漂亮了。」
咦？
等等，在昨天為止，我還是男生沒錯。國中時候的我當然也是男生。小凡的反應不應該是這樣的……難道說，我不僅是性別改變而已，所有認識我的人，記憶也跟著改變了？
「見到妳讓我感覺好懷念哦。」小凡接著說：「那個時候，我常常跟妳借輕小說來讀。真的很好看，我後來甚至自己跑去買續集。」
沒錯，當時基測結束，整天待在學校很閒，所以我帶了一些輕小說到學校打發時間。小凡看到我在讀，就好奇借來看。因為如此，我們的關係變得不錯。不過當時我是男生才對。
我們繼續聊一些彼此的事情。畢業後的發展、現狀如何等等。從各種細節來看，我在小凡的記憶中完完全全是個女生。這讓我忍不住懷疑，我該不會原本就是女生無誤吧？男生時的記憶只是一場很長的夢？可是我的身分證還是維持原樣不是嗎？衣櫃裡的男裝又該怎麼解釋？
我的腦筋越來越混亂。明明還保有男生時的記憶和思考模式，生理性別和行為卻是女生。對於自己究竟是哪一個，我已經沒有把握了。複雜的心情讓我幾乎快要分裂。我對小凡隨便編了一個藉口，隨即離開咖啡館。
我像一隻找不到方向的無頭蒼蠅走在街上。從今以後，我該不會要以女生的姿態活下去吧……不要！我不想要大姨媽！我不想浪費錢買一堆保養品！我不想年過三十！我不想被男人進到裡面！我不想懷孕！我不想忍受生產的疼痛！我不想被幼稚園老師稱呼「某某某的媽媽」！
恐懼感讓我再次拿出手機，情緒激動地翻閱聯絡人名單。一定、一定有誰還記得男生時的我！突然變成女生，如此不正常的事情，雖然不曉得原因，但一定有解開這個謎團的關鍵。女人的直覺告訴我，只要找到那個人就能得到所謂的關鍵，進而讓我找出變回男生的方法。
我不停撥打電話，然而他們每個人的反應都很正常，聽不出我的聲音有什麼不對。也就是說，不僅是小凡，所有認識我的人都認為我就是個妹紙。其中還有個王八蛋想趁機約我。我繼續翻動聯絡人名單，重複同樣的動作，得到的反應全都一致。難道我再也找不回雞雞了？
直到我看見那個名字時，我停下滑動的手指。
小綾。
小綾是我的前女友，當年我們（以下略）……分手之後，我們依然還是朋友，偶爾會聯絡彼此問問近況。
仔細想想，這應該就是正確答案沒錯了。我們曾經是男女朋友，所以小綾記憶中的我肯定也是男生。小綾無庸置疑是異性戀者。雖然異性戀和同性戀同樣都是戀愛，但還是有XX和XY的差別。假設她的記憶也改變了，那麼小綾的性取向與我的性別，兩者之間將會形成矛盾。
我衝到車站，急急忙忙跳進列車。回到鎮上時已經入夜了。我循著記憶中的路線圖，騎摩托車一路飆到小綾的租屋處。砰砰砰！我瘋狂敲門，甚至根本沒注意到電鈴就在旁邊。
然後，門開了。小綾揉著睡眼走出來。
她愣了一下。
「呃，請問妳是？」
「我是席悠啊！」
「蛤？」她眨了眨驚訝的雙眼。「妳是席悠？」
「沒錯！就是我！妳親愛的前男友席悠！」
「你……跑去變性哦？」
成功了！小綾就是我要找的人！我興奮得不停歡呼，同時給小綾一個大大的擁抱。雖然我的性別是女生，但我的雄性靈魂似乎觸發了小綾體內的前男友抗拒機制，這傢伙直接賞我一拳。拎老師的有夠痛。女生的身體果然比較不經打。話說剛才抱住她的時候，不小心（大概吧）碰到她的胸部，跟以前比起來似乎有些成長。不過差了我一點就是了。
從小綾的表情看來，她對於我是不是席悠仍然保持半信半疑的態度，總之最後還是讓我進到屋裡。我們坐下來面對面。我開始描述自己變成女生的事，並且提出種種證據來證明我真的是席悠。比方說，小綾第一次睡在我家的回憶，以及兩人在冷清的二輪片戲院裡所製造的回憶，還有在火車站的殘障廁所裡展開的回憶。
「當時我真的嚇了一跳呢。小綾平時明明很矜持，沒想到一被我逗弄，整個人就開始……」
「夠了！別再說了！」小綾的臉紅成一片，害羞到微微顫抖。「哪有人會對自己的前女友提起那些事啊！死變態、性騷擾狂！過了那麼久還是一樣死性不改！」
「也就是說，妳相信我囉？」
「你都說那麼多了，我能不信嗎？」小綾嘆了一口氣。「你怎麼會變成這樣？」
「我也想知道啊。」
「那麼，以後你打算怎麼辦？」
是啊，這確實是個問題。即使小綾還記得男生時的我，這或許可以成為某種重要關鍵，但目前看來還是找不到讓我變回男生的具體方法。我需要更多線索，來解開我一夕之間變成女生的謎團。恐怕這要花不少時間。
「無論如何，看來我必須維持女生的樣貌一陣子了。」我苦笑著說。「或許明天早上我又會變回男生也說不定。今天先這樣吧，如果有需要妳幫忙的地方，我會再打給妳。」
我起身準備告辭。
「等一下。」小綾盤起手臂，歪頭思考著什麼。「你剛才說，除了我之外，所有認識席悠的人都以為你一直都是女生？」
「沒錯。」
「那麼，你暫時就住在我這裡吧。」
「蛤？為什麼？」
「既然我是唯一記得你是男生的人，就代表我很重要囉。我們兩個待在一起，也許能夠找到一點頭緒，然後把你變回男生。況且，像你這種對女生一點也不貼心的傢伙，肯定不曉得該如何當一個正常的女孩子，就讓我教教你吧。」
「可、可以嗎？」
「當然可以啊。」小綾投來一個友誼性質的微笑。「反正，你都已經變成女生了，也不可能做什麼壞事吧。」
不．可．能．做．什．麼．壞．事？
……這未免太小看我了。
創作內容
【輕小說】茗茶社的日常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