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殼的構造十分詭異,不自然地光紋緊繞在方殼外頭,與不淨們污染的土地形成一白一黑、一明一暗的強烈對比。與我們在建築房屋時希望能與自然同調不同,不淨的居所再再強調著他們與他們土地的不同。
因為碧雅工作所需,曾與她進出過其它小鎮外的方殼中幾次,對於方殼的架構我還算熟悉,沒有花費太多時間我便找到了希馱鎮外方殼的入口。
「看來是鎖著呀……烏米帕!」
瞭解我的意思,烏米帕將短劍刺入門側邊的隙縫之中,順勢劃了個框,門便這麼打了開來。或者要說是拆開比較適當?
算了……不是計較那種事情的時候。
我們稍稍環視了方殼內的景色。與外觀相似,未知的材質構成的牆面,未知的材質組成的光,未知的光組成的軌跡……和過去見過的陰暗方殼都不一樣,這便是不淨仍在這兒活動的最佳證明。
由於祭司團主張「沒有立即危險的方殼,不強行攻佔。」我與碧雅從未踏入過有不淨活動的方殼之中。要是沒有發生這一連串的事件,我想……我這輩子……也絕對不會想踏入這樣的地方。
光源緩緩變化著數種顏色、牆壁上的紋路扭曲變形,室內卻保持著同樣的色調,看起來非常不舒服。
「…………」烏米帕探測般的用鼻子嗅了一嗅後,給我使了個眼色。
「是嗎?空氣的成份與外頭不同……」似乎和信使所說的一樣,穿越煙最渾沌的那個區域後,空氣就會變得比較正常了。
「咳咳……咳咳……」對不起,我收回剛才的話……才一解除魔法結晶,一股難受的感覺又湧上了腦袋。
不過就和煙的最外圍一般,只是不舒服,並不是會至死的程度,粗估將結晶的使用量壓至十分之一也可以好好活動才是。
我將結晶拿在手上,試著調整了一下,再稍稍活動活動身體,「很好──!」判斷無誤。
「那麼接下來就是碧雅會被關在哪裡的問題了!總之……小心前進。」
烏米帕點了點頭,而後我們開始移動,先是通過了一條長廊,打開門,接著來到一個較大的空間之中。
「什麼也沒有呢……」
與剛才使勁的派出戰力干擾我們不同,方殼裡出奇的安靜。
「一間一間房間檢查看看吧……」
不淨的居所有著不少的隔間,有些隔間對於我們而言稍小了些,似乎是不淨休息的場所,當然也有比較大的空間,像是我們現在所在的這個房間。不同大小的空間,似乎有著不同的用途,我們難以知曉,唯一理解的是它們的共通點──都是方的。連同不淨使用的所有物品──都是方的。
我用烏米帕的身體,隨手拿了一個可以移動的小方盒,研究了一番,但我根本搞不清楚這些方盒有何差異,更別提有什麼功能。
「想要像感染者們那樣使用方盒好像有點難呢?」說起來,我們也曾在其它的方殼中回收過一些方盒研究,可都沒有什麼成果。頂多就是發現幾個會發出詭異光源的方盒,可以稍稍替代現存照明器材這種完全派不上用場的功能。
我們是無法使用不淨的不自然魔法的──最終只能得出這般結論。
那麼為何感染者可以使用呢……
「(不是想這些的時候。)」烏米帕如此提醒了我。
「也是,當務之急還是將碧雅給找出來。」
不論落到哪種窘境,都不該試圖去使用不自然地魔法,這應該是大家所擁有的共識……可是不知為何,現在的我很想瞭解,自然之中的不自然生命體、連唯一神都無法全盤解析的存在──不淨。
或許是因為我的心中對於這般的未知,有著許多的不安吧……
「(魔法少女是最強的存在。)」我知道烏米帕並不是輕敵,只是安撫著我。
「呵呵,對呀……我還真是沒用……可不能因為這樣就退縮了吧?竟然還讓小小地烏米帕為我擔心,真是抱歉了……什麼?──因為我不振作的話會害到妳!?……大大地烏米帕說話這麼直接我會很受傷的呀……」
難過歸難過、正事歸正事,我吸了口氣,重整好心情,「總之……這是最後一間房間了吧?」
觸碰了門,不管裡頭等待著我們的是何種景象,都該把它打開。
喀咑──打開它!
「原來是迷你的房間呀……」這個房間頂多只能容納四、五個大的烏米帕,而且是個出奇乾淨、完全沒有任何方盒的奇怪房間。然而像這樣的房間每個方盒裡都有一、兩個,功能不明。要我猜的話,或許是不淨們將自己封閉起來,好用來感受他們的神所傳遞的神聖之音的場所也不一定?
尤其是還亮著的希馱鎮方殼這裡,奇異方板上還閃爍著不淨的文字,更是讓我有著這種感覺。
「看得懂……嗎?」我接收到了烏米帕的疑惑。
「……碧雅其實有教過我一點。不過說真的,不淨的文字看起來就像是無限個方框,框框框框框……」借用烏米帕的手,我在空中畫了好幾個方形,「就算是專業的學者也沒辦法解析幾個字,何況我這個完全業餘……能看得懂的字大概……」這次是借用烏米帕的手,算起了數,「十個左右吧?……啊啊,不過就算能夠解讀,也得不到任何線索吧!」
聽到這,烏米帕輕輕嘆了口氣。
「絕對不是我不重用呀!現今解讀出來的不淨文字也不過百個,多數的文字都無法解讀,就算那些字我通通都會了,也沒有意義呀!……不說那些了,搜查,還得繼續搜查的吧!」
要是沒有和碧雅前往方殼調查過的經驗,在找完這個房間後肯定就會陷入迷惑之中了,可我知道方殼並沒有那麼簡單……
雖然方殼沒有樓梯,但方殼是立體的空間,也就是說方殼和我們常見的建築一樣有著「樓層」的觀念。
至於沒有樓梯要怎麼移動這點嗎……不淨們我是不清楚,但我們的話就只有一種方法了。
「烏米帕,現在的狀態應該使得出『那個』吧?」
點點頭,她給了我肯定答覆。
「好……」我們離開了迷你房間,回到了大房間之中。「上面還是下面……」看了看這兒的天花板與地板。
「上面先嗎……──好。」吸了口氣,而後烏米帕將兩把短劍合而為一,召出了巨大的光之十字。
沒有錯……沒有通往上下的地方,就自己做出這個地方。
「審判之劍──!」這就是,我們的「方法」。
伴隨著開啟的洞,我們能夠一窺樓上的一、二。
「看起來樓上也是空空的呢……那麼……──下面!」
將揮上的巨劍刺入地面,強硬的破開了地板。
「……看來猜中了呢。」
順著落下的石塊我們一躍而下。
「嗶哩!嗶哩嗚嗎~─!」一道奇異的聲響,伴隨奇怪的生物印入了眼簾。
扭曲的、污濁的、陰暗的……
全身上下散發出黑色的氣息,有著手腳,使用雙腳行走,臉上像是帶著面具但並不是真的面具,是一種相當奇怪的生物。
「嗶哩哩!嗶哩嘰啹~─!」但是和書中所見的有點不同,眼前的他們並沒有那麼驚駭的感覺。
「嗶──!嗶──!」根據學者研究,由於發聲與聽覺系統截然不同,語言是沒有意義的。
「嗶──!嗶──!」三隻不淨中體型較長的那隻不淨,拿著約兩個手掌大的奇異方棒,相當激動。
雖然他們本來就很扭曲,可我看得出來,他在畏懼、他在發抖,領著後面兩隻小的不淨靠到了角落。
害怕?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情感?
你們不是……胡亂玩弄著其他生命體的生命嗎?
「碧雅……」
「嗶嗶?」
「碧雅在哪裡……?」
「嗶哩嘰──!」
確實是無法溝通……我到底期待對方回應什麼呢?
「──碧雅在哪裡呀!」停止不住衝動,我借由烏米帕的身體,重重地揮出一拳,直直地打進了不淨那如同面具般難以捉摸的臉上。
「嗶哩……」
撞擊了牆面,落下方棒,然後那隻不淨一動也不動了……
「嗶啹──!」旁邊的兩隻不淨晃著他,似乎是想要將他喚醒。
「嗶啹──!」但是任憑他們搖晃,長不淨一點動彈也沒有。
死了……確實是死了。
我想都沒有想過不淨居然如此脆弱。
「啊啊啊啊啊啊──!」我再次驅使烏米帕揮出了拳,將兩隻小不淨中稍微大些的那隻給打飛了出去。
一樣的,停止了、不動了、死了……
「開什麼玩笑──!」最後的一拳、最後的一隻。
根本不需要多少力道……輕輕一揮……
死了……
「站起來,站起來呀──!」
如果你們會害怕、如果你們會恐懼、如果你們那麼弱小……那麼為何能夠做出違逆自然、玩弄生命、視哀號為無物的惡毒之事呢?
「你們不是超越了自然的不自然生物嗎!」我抓起了倒在地上比較大隻的那隻不淨,硬是再給了他一拳。
不止死了……濺出黑色的血花之後,消逝了……如同污泥一般的消逝了……
「開什麼玩笑……」
這樣……就結束了嗎……
不對,還有碧雅……還得要救出碧雅……那才是我們本來的目的……
「啊勒……」突然地一陣暈眩,我倒向了地板的方向……是的,是我,並不是在烏米帕體內的我,而是真正的我。
「嗚咪~」合體被強制解除了?
我驚訝的看了看四周,但除了倒在那兒的不淨屍體外什麼也沒有……不是巫術、不是騙局?那些死了的不淨是真的死了吧?
「嗚咪……」烏米帕揉了揉眼睛。
「啊……累了嗎?」原來只是一連串的戰鬥讓烏米帕消耗過多的魔力才會解除了變身,「抱歉,是我不好。」竟然連烏米帕的身體狀況都沒注意到,我還真是失職。
「這兒看起來還算安全,不如找個房間休息一下吧?」
「咪……」她點了點頭。
我隨意的找了間鄰近的小房間,推開了房門。
「安全……」
是不淨們休息用的房間。
「如果累的話就先小憩一會吧?睡個覺也可以喔~」
「嗚咪……」
「我嗎?別擔心我,比起在外頭的時候,對方看起來並沒有很積極的在排除我們,可能是戰力已經不夠了吧?沒有感染者只是不淨這麼弱的生物,憑我也是能保護烏米帕的呀~放心,要是真有危險我會叫妳起來的。」
「嗚咪咪……」
「睡不著!?妳看起來明明就很睏呀!」
此刻的她也是不斷的打著呵欠、揉著眼睛。
「嗚咪嗚咪……」
「這裡太可怕了嗎……也是,感覺不是個能夠安心睡覺的地方。」可是不藉由睡眠補充魔力與體力的話是不行的吧?
「啊,有了。」我注意到烏米帕掛在脖子上的陶笛,有了主意。
「這個,能借爸爸嗎?」
大概是不太清楚我要用她的小陶笛做些什麼,烏米帕猶豫一會後才點了點頭。
取下陶笛,「坐到爸爸身邊來吧。」我先是拍了拍身旁的地板,示意她靠近一些。
「好,那麼要開始嘍~」將陶笛的哨口貼上了唇,開始演奏。
嗶~嗶~嗶嘰啹~!
烏米帕瞪大了眼,睡意好像被謎之音響趕到了九霄雲外。
「咦?等等……不是這樣的,之前練習明明很順利的呀。再……再一次!」
嗶~嗶~嗶嘰啹~!
「嗚咪咪~」這奇怪的聲音讓她開懷的笑了起來。
嗶~嗶~嗶嘰啹~!
「嗚嗚咪咪~」
「妳來?」
「嗚咪!」
雖然好像有點走錯了方向,但看在她如此好興致的份上我也不好意思拒絕她的要求。
「嗚~咪~」接過陶笛,烏米帕熟練的將手指放到了按孔之上。
配合指法輕輕吹出氣,隨即輕輕柔柔的三拍子樂曲響了起來。
陶笛的聲音比土笛清脆,猶如驅逐邪惡的鈴鐺,將漆黑的不淨領域點上了希望,不安與恐懼以從世界之中排除殆盡,多麼美好。
──極樂世界。
「晚……」我用力甩了甩頭,「不對,差點就睡著了呀!」
嗶……嘰……啹……「Zzzzzz」演奏者自己先倒下了。
多虧如此音樂停了下來,否則我一定也會堅持不住而失去意識的。
看著她熟睡的小臉蛋,我小心翼翼將陶笛帶回了她的小脖子上。
然後輕輕地說了聲:「……好好睡吧。」
不淨不可能這麼簡單就被消滅,接下來肯定還有很多硬戰要打的。
一須臾、兩須臾……若是這樣的時間應該還是能夠為妳爭取的吧?
好好睡吧,我的烏米帕……
──這段時間就由我來守護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