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8」一周年

上一次在文章中使用這張圖片，應該是11個月以前的事了。

不知道該說快還是該說慢，離太陽花學運開始的那一天已經過了一年了。

現在感覺起來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事，不過其實也只不過是一年前的事情而已。當然，會那麼感覺，很大的原因是這一年內我個人的想法有所改變。

雖然其實我只到過現場兩次，其他時候只是緊盯網路與電視，但是對我來說太陽花學仍然是相當重要的事件，我也是從太陽花學運開始在頻繁地網路上發表有關政治、法律等各種議題的意見，太陽花學運期間，從3月22日開始我更是幾乎每天都發表相關文章。

至少對我個人來說，太陽花學運並不是只是幻影。太陽花學運除了讓我徹底了解到馬英九政權的不堪之外，更重要的是在這期間透過個人的思考、相關的各種演講與閱讀、衝突事件所帶來的刺激中對於各種相關議題（民主政治、法律、經濟等分野）有了更多的理解與認識，以及，讓我可以說是確立了個人（至少自認為）中間偏左的意識形態。當然，這不完全是太陽花學運的影響，在早大概半～一個月之前我開始閱讀朝日新聞（後來加入的每日新聞與The Huffington Post日本版），這些閱讀對我的影響或許事實上比太陽花學運更重要也不一定。

太陽花學運以及相關事件對我的思考中很重要的是讓我意識到必須把經濟納入討論，並不能「政治歸政治，經濟歸經濟」，因為政治與經濟之間是互相牽連的。以往我在思考政治問題時總是只考慮到法律以及政治，因為本身對於經濟學沒有興趣也缺乏認識所以，可以說是逃避了有關經濟的問題。然而這樣是不行的，必須把經濟（或許更精確地說，是「資源分配」）也納入討論的範圍之中才能解決問題。而且，經濟學也不是只有高中公民課本的新自由主義觀點，雖然這是台灣，也可以說是全世界現在的大宗。




太陽花學運確實是一起複雜的運動，不，或許該說本來就是如此沒什麼好奇怪的。有那麼多參與者，其中不乏許多社運團體，會有不同的價值觀與意見也是理所當然的。

最初的導火線，也是最多共識的當然是對於程序正義的追求，要說是最基本的也不為過。畢竟，立憲主義中的法治國原則的最基本就是「國家要守法」（雖然現在還是很多人不懂），30秒通關的離譜程度已經遠遠超過許多人可以忍受的範圍了（至於行政命令論嘛，我想在這裡我不用再多談了吧？），而各種黑箱作業被揭穿後也令人發現這個國家在通商條約上是如此不把人民當一回事。而面對缺乏程序法的現狀，要求通商法的確立也是很合理的。面對國家踐踏民主的行為，哪有什麼各退一步的問題，要各退一步，也要先做到基本該做的事情再說。爾後324的暴力鎮壓中也再次證明了這個國家根本不把自由民主當一回事，在發了狂的警察身上我們見識到什麼叫國家暴力。

不過太陽花學運當然不只程序面的追求而已。帶有左派色彩的反對全球化浪潮之下資本與國家的壓迫結構，在運動的積極參與者中也有不少人帶有這樣的想法。之後更進一步地討論到憲政問題，希望能夠改變台灣扭曲的憲政現狀，也試圖去實踐審議式民主，去填補代議式民主的不足。另外，在太陽花中還有，對於中共政權的恐懼、討厭國民黨、排外式地反中、追求台灣獨立等等，有帶著各式各樣想法的人。

就結果來說或許不少人失望吧。有人認為太早撤出立法院，結果只是讓政府吃死死。而雖然一時受阻，但政府仍然繼續他的ECFA補完計畫，以及有朝一日的加入TPP。兩岸協議監督條例也還未完成立法（目前進度）。不過，太陽花學運至少擋下了服貿（就算只是暫時），如同人渣文本所說，「純就『阻擋服貿』這點看來，太陽花運動是成功的，因為服貿現在還是卡在那，從半分鐘卡到五十二萬多分鐘」。至於其他訴求，如憲政改革等，面對著只會以拖待變和問「我明明就對你好你為什麼還不支持我？」的政府，確實是很難一蹴可及，不過確實有再一步步推展。我並不認為太陽花學運是全然失敗的，至少太陽花帶給人的衝擊足以使人改變，雖然我最近越來越懷疑太陽花時候的「覺醒公民」們有多少是真的具有身為市民社會一員的想法，而非只是純粹的跟風而已。畢竟，這一年來我不斷看到口中喊著「因為我們是，民主的台灣！」的人們做出許多和國民黨政權或是其死忠支持者類似的行為，小至大學學生會幹部的蠻橫，大至對於某位政治偶像的無條件護航。

不過，不可否認的是，太陽花學運確實讓很多對於政治冷感的台灣人重新將眼光投注於政治，至少，人們深刻的感受到，「如果你不理政治，政治還是會理你，甚至搞死你」。






在2014年的年終回顧中，我有談到太陽花的黑暗面。
我當時想的並不是如我等一下要說的「太陽花最大的失敗」，而是我在太陽花當時就看到的東西，以及之後進一步驗證我的觀察並沒有錯的東西。

我要說的就是對於中國人近乎種族主義式的排斥。

雖然太陽花學運帶有左派的色彩，核心參與者中也不少左派人物，但是值得注意的是，部分太陽花學運核心參與者去日本訪問時卻是與極右派團體接觸。而我也觀察到一些（當然不是全部，我也不希望是全部）聲援太陽花學運的日本人其實也是基於「日台友好」以及對抗中國的親日／反日二元論才支持的，我就看過有日本人寫出「雖然是左翼不支持但是市民運動所以支持」之言（要注意的是，在特會這種排外活動也會被他們視為市民運動）。

服貿事件進一步加深了台灣人對於中國的反感，我想這麼說並無不恰當，至少我個人也是如此。然而，對很多台灣人來說，這股「反感」並不僅僅只是對於中共政權（中國政府）以及中國財團而已，還包括了「所有中國人」。
太陽花學運期間確實就有聽聞對於中國人進行人種歧視的仇恨性言論，而太陽花學運之後這種「因為他／她是中國人，所以他／她是不好的」的言論其實日益增多。各種仇恨性言論（如支那賤畜、外來種滾）越來越常可以被看到，而新聞媒體也很常拿中國觀光客的不文明行為開玩笑。

另外，淡江大學的蔡博藝參選學生會長事件也是很好的例子。很多人認為蔡同學沒有資格參加學生會選舉（請注意，是「沒有資格參選」而不是「不應該投給她」），因為蔡同學是外國人，而且還是外國人中最「壞」的中國人，是我們台灣的「敵國」，敵國人沒有資格參加台灣的大學的學生會選舉，這是防衛式民主（然而，別忘了德國的防衛式民主也是被動而非主動的，德國國內對於防衛式民主也有不少爭論），云云。一瞬間中國留學生每個都成為了為了統一台灣而派來的間諜，還有不少人主張要搞到自己回不去才成證明自己的「忠誠」。

可是這然是不對的。不能因為這個人是中國人就認為他／她一定是壞人，「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更別忘了這句話除了「對外的排斥」之外，還有著「對內的統一」之意；國族主義並非只有對外的製造敵人，還有對內的把所有構成員都變成一樣），我無法接受。我也和一些中國人有接觸，不論是網路上還是在學校，當然，我也看過滿是仇恨排外的那些「愛國」中國人以及以霸道的心態認為台灣也應該要是中華民族一員的中國人以及讚揚中國政府各種對內對外暴力行為毫無人權與法治概念的中國人。然而，那些「討人厭的中國人」之所以討人厭，並不是因為他們是中國人，而是因為他們的行為以及言論。

對於中國人近乎種族主義式的排斥，原因之一當然是台灣國族主義的萌芽，或許說茁壯，而且這其中不少還連向了很糟的國族主義。當然，我個人是對於國族主義是沒有什麼好感的，對於比較極端的國族主義更是痛恨之。對我來說，個人的自由遠遠比國族的自由重要太多了，如果國族成為束縛個人的存在，那者個個人為何不可超脫國族？比起什麼台灣人的興亡或是台灣民族的獨立，我更在乎的是身為人類個體之個人的人權的保障，以及能否得到自由，還有和平主義與世界主義。不過，在被我視為「有著極端國族主義者味道」的妖西眼中我大概也頂多只不過是個「蠢左」罷了。





以中華民國頌一曲成名的為廷真愛王炳忠今天也發表了太陽花周年紀念，雖然無例外地又有諸多讓人想要「好好回覆」的內容，不過有一點我倒是很贊同，那就是柯文哲是這場太陽花學運最大的受益者之一（是不是「第一」還有待商榷）。太陽花學運的時候柯文哲常常不知道在哪裡，然而歷經陳為廷性騷擾事實的揭穿以及部分學運核心參與者護航、有人希望藉由參與者是性工作者來貶低太陽花價值（為什麼性工作者被社會如此評價當然也是一個問題）等等事件，黃國昌、林飛帆等人太陽花學運的光芒如今淡淡消逝（雖然在太陽花學運中的造神並不是一件好事），甚至越來越多人因此認為太陽花學運相當不值一提。可是，如今如日中天的人是誰？不但有著首都市長公權力，更有著能夠操控社會民意的意見領袖權力的人是誰？如果沒有太陽花學運，柯文哲能夠選到市長嗎？或許能，但是，會如此壓倒性地勝利以及取得今天台灣第一政治偶像的地位嗎？

如果柯文哲是立憲主義的信仰者，和江教授（不是江院長）一樣堅持自由主義、心理隨時懷有人權保障的話那當然是沒什麼問題，如果他真心地想要推展直接民主與審議式民主，當然是更好。然而柯文哲是這樣的人嗎？

不是。柯文哲根本從骨子裡就是父權式保守威權體制的信仰者與實踐者。從選前他就不斷公開發表歧視女性的言論，那些性別課有上跟沒上對他來講好像都沒差；問及是否支持同性戀者結婚，他說尊重但不支持他們宣傳，雖然想藏但還是藏不住他認為同性戀是不正常存在、甚至會傳染的想法；柯文哲雖然說過他要認真破壞法律，但是他上任後卻是在嚴格貫徹法律，而且重點是不問法律本身的好壞，而是法律本身是不是法律，「難道中華民國法律沒有尊嚴了嗎？」。這些只是冰山一角，從更多案例中可以看到柯文哲其實是嚴重缺乏人權意識的。而從他仰慕蔣經國以及宋楚瑜為重要顧問中也可以看到柯文哲對於「美好的威權政府」的嚮往，以及我們不只一次可以看到柯文哲只在乎他的意志能不能貫串整個台北市，而不去在乎其他人（不只市政府人員，還有市民們）的感受或是權利。如果這不是威權個性，什麼才是威權個性？

沒有錯，柯文哲確實是有一些偏左的政見或是參加民主參與的構想。柯文哲能夠上台，是靠著一群包含左派在內的自由派以及市民團體拱出來的，然而柯文哲本人卻根本是個保守派和大右派。看看柯文哲上台之後是如何實踐他的承諾就知道了，眾所期待的iVoting和社會住宅還不是弄成這樣。說什麼要和財團做對抗，結果呢？財團還不是裡子裡贏了一大堆，然後人民沉醉於政府的霹靂手段？要知道柯文哲並不是只會對財團動手（還是握手？）的人，他重視的是政府的權威以及自己意志的貫徹，他會用一樣、甚至更加殘暴的手段對付比財團手無寸鐵更多倍的人民，而且他會來真的。

然而如果只有柯市長本人試圖在台北市建立他的威權政府或許還好，但是我想更大的問題是那些「柯粉」。原本應該作為監督執政者力量的市民聲音不見了，反而變成執政者的擁護者與辯護者，大力打擊那些批判執政者的人並且盡一切可能地合理化甚至神聖化執政者的言行，這當然是很嚴重的問題。柯文哲也是會看風向的人，從他被問及某些議題時總是不表態但有些事死也不道歉中就可以看出來，而且他對於網路（或言PTT八卦版？）的主流意見也有一定程度的掌握，但是問題是現在的柯文哲本身就是有能力製造風向的人，不，或許說他的一言一行都決定了風向也不為過。如今他一邊製造風向（不管是有意或無意）一邊以「民意」為後盾，配上他的威權個性與保守價值觀，這絕對不是什麼「台灣人以後有福啦」，而是惡夢。柯粉們無條件地護航的破壞其實已經漸漸出來了，之前的進口論中柯粉們的護航不但沒有讓台灣人真正重視台灣人口販運的問題，還使得對於（尤其是來自東南亞地區與中國的）外籍配偶的歧視加劇，更進一步地強化了壓迫結構。之前的洞洞說或是櫃台說也是一樣，很多柯粉替心儀的政治偶像的護航其實只是再一次複製了歧視與壓迫而已。終有一天，柯粉們的火也會燒到自己。


炳谷行人先生在《炳谷行人談政治》中是這樣敘述法西斯主義的：



法西斯主義其實是透過絕大多數大眾的支持而實現的。

（中略）

（但）我認為法西斯主義是一種相對於社會主義的「對抗－－革命」。換句話說，是採取和社會主義不同的方式，來消除階級對立的革命，是種透過國族的革命。舉例來說，德國作家、哲學家布洛赫提出這樣的問題：為什麼馬克思主義敗給了法西斯？在他的看法裡，法西斯主義試圖以新的樣貌，來復原遭到資本主義破壞的共同體與古代的社會型態。另一方面，馬克思主義卻單單只是對共同體與古代的社會型態採取否定的態度，所以才會敗給法西斯主義。

（中略）

波拿巴特（註：拿破崙三世，即路易．波拿巴特）的革命，是相對於社會主義革命的「對抗－－革命」。和「反革命」不一樣，它本身看起來像是一種革命，所以得到大眾的人心。當然，那只是做給人看的外表；骨子裡它只不過是為了國家和資本而運作而已。因此，如果要看清法西斯主義的本質，我們必須從「波拿巴特式的政治」，這個更根本的觀點來觀察。這樣一來就會發現，和希特勒同時期的美國總統羅斯福，也是個波拿巴特主義者。他得到所有黨派的支持；雖然身為民主黨員，但共和黨也支持他。結果，他成功地誘導本來反對參戰的美國人民，加入了太平洋戰爭。



從現在的柯文哲與柯文哲現象來看，確實和炳谷先生所描述的波拿巴特法西斯有許多相似之處，如果柯文哲現象進一步延燒，進而使柯文哲取得總統寶座，難保台灣不會再次走向法西斯之路。當然，如果你認為法西斯沒什麼不好那當然是另外一回事。不過，不能忘記的是柯文哲披著自由民主外衣底下的保守與威權，柯文哲絕對不是楊威利，他也不想做楊威利，他想成為的像是包青天或是萊茵哈特那樣的人。真正的民主不是只有投票，很多當初支持太陽花的柯粉們似乎都忘了這一點。只有投票並非民主，比投票更重要的是投票之前的討論。民主並不是選出民選的獨裁者，這不是民主，只是獨裁。很多台灣人口中喊著自由民主，但其實心中的理想國家是開明專制。


如果說到我認為太陽花學運最大的失敗是什麼。
我想應該是，讓威權色彩濃厚的人登上了神的寶座，並以為這就是自由民主的勝利。
別忘了喊著「改變成真」的柯文哲今天還是堅持他那違憲的意見表達區（抗議區）的方針。



所謂專制是什麼呢？不是人民選出的為政者，利用暴力及權力剝奪了市民的自由，並進而想支配人民。也就說，諸位（救國軍事會議）現在在海尼森的所作所為，便是專制的最佳榜樣。




關於太陽花學運當然也有很多人寫出了他們所看到的太陽花。以下根據兩篇投書做回覆。



名家觀點－我們拒絕世界，一年了- 中時電子報




時論用大格局檢視太陽花- 中時電子報


※陳吉仲教授的主張，可以參閱：
立法院記實（個人巴哈小屋）
[分享] 中興大學應用經濟系陳吉仲教授演講逐字稿（PTT）




風起，唯有努力生存。（Le vent se lève! Il faut tenter de vivre!）

要不要加入公會、要和誰待在一起，這是我自己決定的事情．．．．．．退一百步來說好了，如果只是態度強硬地做出一堆指示也就還能忍耐，但那個人的心底深處，一直相信自己得負起責任領導他人才行。他相信嚴厲的命令，最後還是會對對方有好處。甚至還認為自己的行為是身為指導者的自我犧牲。（アスナ＝結城明日奈）

世界總是不安定，人總是孤獨的。明明喜悅就很容易消逝，但只有悲傷與痛苦會越變越大，不斷鑽進心中。有時候，會想要對那份苦楚示弱。但是，我相信深愛著ウルトラ的人們絕對不會絕望。深愛ウルトラ的人，應該絕對不會絕望。不管是多麼困難的狀況，不斷地累積短短的三分鐘，一定總有一天可以突破．．．．．．。我是這麼相信的。



一年過去了，太陽花學運改變了這個國家與社會，不論是好的還是不好的。

太陽花學運中給每個參與者都帶來了一些東西，而太陽花學運雖然結束了，但是在太陽花學運中所得到的那些東西不應該因此就深埋心中。並不是「這樣就好了」，將來，還需要繼續戰鬥下去。



最後，我想引用炳谷先生（我真的很喜歡炳谷先生的主張）在《炳谷行人談政治》中的一段話，是針對代議式民主而發。而其中一部分亦與安保鬥爭有關，安保鬥爭的一些情況也和太陽花學運有相似之處。不管如何，相信都是能讓各位受益的話語。



現代的專制社會，並不是專制君主或是軍事獨裁所支配的社會，也不是極權主義。和那樣的專制國家比較起來，日本擁有國民主權的體制，是一個代議制民主主義的國家。那麼，為什麼說日本是專制國家呢？為了看清這一點，我們有必要思考代議制民主主義是怎麼一回事。一般的說法，所謂代議制民主主義，是指國民可以透過總選舉，遂行立法與行政的權利。但實際上的情況是如何呢？

在代議制之下，每個人都可以投票。但在投票的時候，個人從具體的個別社會裡被抽離出來，成為「抽象的」個人。投票者單獨處於密室般隔離的空間中，在選票上圈選候選人；個人和他人沒有接觸。那麼，所謂擁有主權的國民，到底在哪裡？在代議制底下，國民只能以「支持率」的形態存在；只能被當作統計學上的數字來處理，有如「幽靈」一般。比方說，支配電視界的力量，是「收視率」；但到底是什麼人在看電視呢？沒有人知道。重要的只是統計學上的數值而已。

國民是國家主權的擁有者，只是一種說詞；事實上明確的個人並不存在。就如同收視率一樣，實際上存在的只是實體不明的支持率而已。我們只能在強加給我們的候選人或是政黨中做出選擇；但是這樣能算是政治參與嗎？個人所能做的，只是選出代表者。孟德斯鳩曾經說過，代議制是貴族政治，甚至是寡頭政治；真正的民主主義本質，只能透過抽籤來實現。換句話說，只有在行政上擁有平等的實際權利，才是民主政治。

在今天，代議制實際上是貴族政治這個事實，已經非常露骨明顯。舉例來說，日本有力的政客，都是政治世家的第二代、第三代甚至是第四代，他們在地方上都是權貴勢力。這一點和德川時代並沒有什麼兩樣；其實，德川時代的情況還好一些。現在的日本，完全在國家官僚和資本的控制之下，所以我說日本是專制國家。

那麼，我們要如何才能使日本脫離專制國家的形態？一言以蔽之，只能從代議制以外的政治行為尋找出路。所謂代議制，就是選舉出代表者的寡頭政治，這絕對稱不上是民眾參與的民主。我認為民主沒辦法透過議會實現；民主只能透過議會之外的政治活動，比方示威等形態的活動來實現。

（中略）

真要說起來，參加示威（1960年安保運動）的人並不算多。但是人民能夠一致行動到這麼強烈深入的地步，這件事意義重大。岸信介一定也感受到威脅。到現在還有人主張既然我們有議會選舉制度，以示威改變政局，是違反民主主義原則的。但是，如果只憑藉代議制，不可能產生民主主義。實際上即使在美國，也有很多示威活動；他們的選舉運動本身就帶有示威的性質。示威這種行為，正是民主主義的支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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