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空間虛無飄渺，由黑紅黃三色構成的色調暗沉的令人不安，四處散亂的擺著像是廢棄物的箱子及鐵籠，數條像是電線的黑線垂掛著。他不知何時身在於此處，睜開眼時映入眼簾的即是這副光景。
他是坐著的，周遭的溫度與他的體溫差不多，他卻感到寒冷，比任何一年的冬季都還要冷。不對，不是體表的冷，而是從骨髓深處、由內而外滲透的冰冷。他往地上伸出手，摸到的是一灘濕冷，卻不帶有任何腥臭或多餘的味道。
這兒分明是暗的無邊無界，但物體的形狀、樣貌，甚至是連影子都清楚的映照在地面上。
他腦中有個記憶斷層，無法回想起自己是怎麼來到這兒的，回憶空泛飄忽恍若綿綿細雨下的光景，讓腦中的一切都變得模糊。
嘶……
有什麼東西爬過來了；從後方爬了過來，冰冷滑溜的濕黏觸感碰到體膚，攀上他的手臂順著蜿蜒而上，繞過脖頸貼上臉頰。他很冷靜——或者該說這並不會讓他的心情有所起伏。他查覺到那是活物，是條活生生的小蛇，牠吐出細長的深紅蛇信，在他的眼角下方震顫著。
還有…越來越多…。
他覺察到又有一些聲音出現，同樣的觸感用與方才相同的路徑攀上他的身體，在他身體各處盤踞著。腿、軀幹、手臂、脖頸、臉頰。小蛇們像是找到失主般佔據了他的身體一部分，微微擺動著柔軟的漆黑身軀，紅瞳與深紅色蛇信在黑暗的空間格外顯眼。
啪搭、啪搭。
又有聲音，但跟剛才不一樣。是腳步聲，步伐緩慢而從容，纏繞在脖頸及臉頰上的小蛇限制了他的行動讓他無法抬起頭好一探究竟，只好藉著倒映在地上的影子，多少猜個大略。人影是高佻的，但身體比例相對來說顯得單薄而不是壯碩。
腳步聲越靠越近，直到他的視線範圍內出現了他人的鞋尖，是腳步聲的主人的。他身上的小蛇的動作突然全數停滯，接著紛紛從他身上爬了下來，又不知消失到何處去了。
沒了行動限制的他愣了下，接著抬起頭看向對方。
眼前的人是個青年，墨黑色頭髮、金黃色的眼瞳，錐狀的瞳孔讓他聯想到方才那些蛇，有著與他相似的身形及面容。
他想起他在之前看過「他」，在一個夢中，那個空間同樣虛無飄渺，但色調是一片雪白。
那時候的「他」只是個人影，沒有實體。
「赫斯。」青年開口，喊出的是他的名字。
「……」好一陣子他沒說話。只是緩慢地站起身，臉龐上掛著依然是那副沒有情緒起伏、看似冷漠的表情，他用湛藍的眼眸盯著青年，線狀的瞳孔不自主的收縮。生物感受到危險的反射動作。
「『灰羽』，記得嗎？」青年微微側過頭看他，與他相似的臉龐掛上了笑容，他有那麼一瞬間稍微愣住。「酒吧、傳單、拿著槍的守衛……」青年細數著，他努力回想。腦海中逐漸有影像浮現，即便有些模糊。
青年又笑了笑，咧開了嘴，嘴裡是森白的尖牙。他一邊說著，一邊從牙縫間擠出嘶聲。「還有他們口口聲聲的喊著你『怪物』。」
他猛然睜大雙眼。他的記憶便是斷在這兒，守衛驚恐的表情還深深地烙印在腦海中，熟悉的鐵鏽味及皮肉撕裂的觸感還殘留在鼻腔及手上。
「我加入了灰羽，用的是這個身體……共享的。」青年的話語稍微停頓了下，才改口。他稍微用手扶住額頭，大量的資訊讓他原本就不是很靈光的腦袋無法意會過來，反而像是久未修理的老舊機械般停擺了。
「……」他依舊什麼話都沒說，疑惑的偏了下頭。
「也沒什麼，只是想跟你報備一下而已。」青年彎著嘴唇笑了笑，他身後傳來活物的騷動，「你的『朋友』，大概都加入了『灰羽』吧。」
「什、麼…？」他話仍未講完，青年的袖口就鑽出一隻小蛇，張開了口迅速朝他攻擊，尖銳的毒牙深深的嵌進他的脖頸。
灌進體內的不是毒液，而是源源不斷的記憶。那段他完全沒有印象的記憶。
被高高提起的守衛，簾子後方的人影，被拽下的不再跳動的心臟……。
不行，不行，不行。
太多太多無法理解的事情瞬間湧入腦袋。明明什麼都搞不懂。腦海卻不斷浮現有關那些事情的記憶——這不是「他」的記憶，反倒像是有誰操控著他的身體去行使那件事情。
「不、要、…不要、…」他委身蜷縮著，抱著頭瑟瑟發抖，蒼白的嘴唇顫抖，囁嚅著什麼。「我不是、不是怪物…」
「我也不想…」青年繞過並從身後走近他，伸出手遮擋住他的雙眼。「再被當成怪物了。」
什麼是怪物？
這樣的問題其實沒有解答。
如果無論經過多少次都會被誤會，
如果……
那時候在老樹下坐著，「會當個好孩子」的單純說著。
看著那逐漸遠去的長髮的背影，那時候的表情，是怎麼樣子的呢？
不知為何、回想不起來啊。
你所選擇的今日是平凡卻又即將崩潰的日常，即便是個大人，卻亦是很膽小呢。
總覺得事到如今，好像總算察覺到了。世界的理想，人類的居心。
對人所產生出的那些情感，浮現在腦中卻又立刻枯萎了。
回憶起那時候的時光，如果不想承認那種事的話，就作個了結吧。那些無辜生命誤闖進那場陰謀，那之後發生的種種故事也好。
※
他猛然睜開眼，周遭的環境是他所熟悉的地方，背後傳來的溫暖柔軟及被太陽曬乾的衣物特有的香味。他翻過身呈現趴著的姿勢，將整個身體縮進棉被底下，從窗外直射進來的光線是橘紅色的。他的思緒混亂，腦袋像是被攪成一團似的紛擾。
「……」過了一段時間他總算冷靜下來，上半身微微撐起。他全身佈滿冷汗，藍色的眼瞳中掩藏不住驚魂未定，瞳孔甚至仍是線狀的，他的胸膛上下起伏，節奏紊亂的喘息。
「我、有聽話…我、有…活下來……」他呢喃，聲音沙啞低沉，死板而沒有起伏。「不是、壞孩子…所以……」
「…不想、」睡意襲上他的感知，思考迴路開始變得緩慢，無法抵擋越漸沉重的眼皮。「…再被丟掉了…。」
他總算閉上眼睛，身體頓時失去力氣支撐，沒有意識的蜷縮了下身體。而他的衣領中，鑽出了一隻有著紅色瞳孔的黑色小蛇，正嘶嘶地吐著蛇信。
後記：
第一次試用小字體，因為原本的字體總覺得有點太大了啊……（害別人瞎眼
之後可能會換回來如果有人跟我抱怨的話xD
打到一半一直有種赫斯會因為承受不了這些事而選擇忘記所有事情、重頭來過的感覺，所以被朋友罵說又在虐小孩……我沒有虐也沒有這個打算，真的。（正色
而且比起忘記所有事情，我更愛痛痛快快的殺死角色（幹
不過小赫太受寵連我這個親（後）媽都有點不敢太虐他，所以不會有那種打算（？
而且礙在小赫已經有CP的方面上，我真的不想（也不敢）玩BE啦xDDD
頂多讓他平平淡淡的活下去（？
然後偷偷劇透，
結尾出現的小蛇可以看成是一部份的伊戈爾的精神體，簡單來說就是小赫的記憶。
至於牠的出現代表什麼就讓大家自己去理解吧xD
創作內容
☞【APH】1930！1945！ (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