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刀子都晃這麼大了你還閃不掉!」
「左手呢?真是笨死了!笨死了呀!」
「超笨的欸!光你遲鈍的時間我都能吃頓飯了!」
調查局本部的實戰模擬訓練室裡頭,眼前那將刀被輕放在肩上、臉上卻寫滿不耐的女人,已經與自己特訓了將近三、四個小時,卻像是剛走進這房間一般輕鬆寫意,若要說疲態的話,大概也就那嘲弄似的連連哈欠了吧。
反觀我自己,不只是皮膚上的汗如豆大,就連機械的部份也開始因為過熱而冒出白煙,身上幾個地方全都像被鑲嵌上滾燙鍋爐那樣,皮膚都給燙得發紅。
剛剛那個老頭說的溫度調節系統到底有沒有起作用?
這房間裡黑灰色的格線地板加上刷白的牆面,聽本多說這裡可是擁有頂尖的什麼投影模擬技術,而且這些投影還是有質量的特殊投影,但在這幾個小時裡頭,那些我聽不懂的高科技一個也沒有被啟動,就只是一直用我這雙剛修復完的手與本多的快刀攻防,連漆都還來不及上。
「當初本姑娘到底是哪根筋不對,怎麼會挑你當伙伴呀……」刀刃收回刀鞘的鏗鏘響聲,本多腳步往我的方向挪動,雖然這女孩看起來太過年輕,拿起刀子卻異常的俐落。
我直接躺平在地板上,白煙似有似無的飄在我周遭,現在的我看起來肯定像塊熟透的牛排,
「整條手被都給那個老頭整修過,不習慣啦。」沒來由的氣喘如牛,區區這點活動沒道理這麼疲勞才對。
那老頭叫做達芬奇,正是本多剛帶我進這鬼地方時,第一個接觸的傢伙,模樣很古怪、行為也很古怪,看見我的第一個反應,居然是拿起他放在桌上的手骨模型,然後對著我嚼了一大堆句子,我曉得那是英文,但內容卻不明白,像隔了層濃霧看自己房子那麼樣的感覺。
似曾相識,卻想不出個頭緒。
「狡辯。」本多的眼刀跟她的刀法相同銳利,到現在我還是沒辦法把她的身手與外表聯想在一塊,那簡直比飛上月亮還難,
「妳害我的新手臂刮傷了。」我看著右前臂上銀亮的刮痕說道,無傷大雅的小刮痕,可是就有一種缺憾感卡在心上。
「你別那麼笨的話就躲得過那幾刀。」本多滿不在乎,用腳踢了踢我那仍冒著煙的肩頭,旋即輕唉出了聲,
「妳別那麼笨的話就不會被燙到。」我笑了開。
* * *
「提爾先生這是您的卡、耳掛式智能翻譯機,請問還需要什麼嗎?」
方才幫我辦理手續的橘髮服務人員說著熟悉的德語,一邊將黑色的卡片、一本黑色的小冊子,與模樣奇怪的黑筆交到我手上,自從進入這地方到現在我已經懷疑上數十次,難道在這些人的觀念裡除了牆壁是白色以外,其他東西都得是黑色才算正常嗎?
「這是會員卡嗎?」趁著服務員幫我把那支奇怪的筆掛在耳朵上,我拿起卡片在眼前端詳,本多的不耐煩已經從雙手環抱胸前升級為跺腳,
「這是貨幣兌換證,在能夠刷信用卡的次元裡能夠用它來付帳款。」相較之下服務員的耐心解說真使人愉悅,我將卡片收進沒破洞的口袋裡。
「沒有信用卡的次元呢?」
「那就要麻煩您到一樓的貨幣兌換處辦理換幣動作。」
「說起來信用卡到底是什麼啊?」
「時間很趕,要走了啦!」本多說道,她雙手貼上我的背往另一個方向推去,服務員努力想笑意藏在皮肉下,卻還是漏了一絲,
「幹嘛啊妳!我還有千百件事情不懂啊!」不敵這突如其來的推進,雙腳不段往前踏動免得跌倒,這一路踏下去卻逞了本多的意,
「少囉嗦!以後本姑娘委屈點慢慢跟你解釋啦!」
人事部門搜索處?
在經過第二個轉角時,一塊掛在門框上的小牌子引起我的注意,單是研究名字似乎是用來找人的專業部門,這個地方卻時相當不簡單,光是從達芬奇那個能夠修理機械的怪老頭、特殊的訓練室,然後是成為特工,這一切的一切全都太不簡單、太有趣了。
「喂喂,人事部門是什麼?」我扭頭說道,
「就是人事部門啊。」本多語調淡如澈水,卻是廢話一句。
「我是說他們的工作是什麼?」持續著到處張望脖子運動,在某個部門的門板關上前,我的視線恰好瞧見裡頭,男人清一色全都穿著西裝,女人則是套裝包覆的幹練女強人模樣。
「像圖書館,你想要借什麼書,他們就負責查資料給你。」本多說道,難得看她毫無情緒起伏,但腳步依然偏快。
「什麼人都找得到?」
「什麼人都找得到。」
「那麼……還真得找一天去拜訪拜訪才行。」我說道,想起當初只穿著一條破爛長褲的自己坐倒在街邊,還是給雨水冷醒的,在那之前的事情我一點印象也沒有,若要說線索也只有手上那個濕了大半寫著"Tyr"的紙圈標籤,以及我身上部份奇怪的機械身軀,我被誰改造了嗎?
上帝明白,但我寧可相信自己是喝個爛醉付不起錢被扔在路邊。
門開啟的噴氣聲細細微微,本多領著我又走回達芬奇的房間裡,
「這不是野生的蘿莉嗎,還有她的科學怪人夥伴。」達芬奇不感驚訝的驚訝句子,本多立即賞過一記白眼,
「別拿我的過去開玩笑,臭老頭。」本多沒好氣,預料之內的事情,
「唉呀別跟你姊一樣愛生氣,會變野蠻的喔。」隨即達芬奇開始在他龍捲風招呼過的桌上翻找著什麼。
不對,我居然聽得懂他說的英語!
「本多!我居然聽得懂!」我搖了搖本多的肩頭,但這份驚喜在她眼裡似乎沒什麼值得驚訝,從本多面無表情的臉上我只看見「喔,好啦。」跟「我知道了你這笨蛋。」這麼兩種情緒。
「喏。」
達芬奇拿出一張黑色的信封遞給本多,而本多卻把信封拿到我眼前,
「頭一次看見邀請函是加入之後才給的。」達芬奇抓了抓後腦勺說道,
「還不是因為你把它弄丟了!」本多瞟了達芬奇一眼。
「看一看然後在後面簽名吧。」本多說道,黑色信封上的花朵嬌艷得很。
(待續)